她和雨菲都当叔叔的人,是她们敬重的长辈,却也是最不配这声“王叔叔”。
她怕自己叫了这声叔叔,雨菲会不得安宁。
女儿的态度太冷淡,也太疏离,老父亲不免觉得奇怪。以前这孩子见到王中天都非常热情的,哪里会这样。
姑娘大了,对长辈的态度都变了。
南柳见状忙出来打圆场,“许许上大学那会儿就是喊的王老师,现在这么叫也没毛病。想必王叔叔也不会介意的是吧?”
王中天大方地说:“都是孩子,计较这么多干嘛,叫什么都一样。”
王中天的太太钟琴女士赶紧接话,“老南你看你,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还不是一样,这么讲究做什么嘛!”
她看向南絮亲切地说:“许许听阿姨的,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不叫都行。都一大把年纪了摆什么长辈谱!”
——
一大群人,其乐融融。
老太太疼爱两个孙女,叫保姆专挑姐妹俩喜欢的菜烧。一大桌珍馐美味,有一半都是南絮平时喜欢吃的菜。
可惜她胃里闹腾,很不舒服,半点食欲都没有。
堂姐南柳就坐在她边上,瞧出妹妹脸色发白,压低嗓音担忧地问:“许许,你这是怎么了?人不舒服吗?”
南絮摇了摇头,“姐,我没事。”
老太太也关切地问:“许许,你怎么不吃菜呀?这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呀!”
她看着老太太,露出微笑,“我最近吃得少。”
老父亲:“许许,你可别学别人减肥,瘦得跟竹竿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王中天坐在南絮对面,慈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笑眯眯地说:“许许这样就很好看,没必要减肥。”
南絮扫到王中天那双古铜色的手,这双手曾经拉过她们的手,拍过她和雨菲的后背,碰过她们的头发……
那时年纪小,十三四岁,对两|性关系懵懂无知,竟然从未觉得不妥。年少的姑娘不知道原来那已经是冒犯了。
如若当时就有这方面的认识,如果当时就有所警觉,有所远离,是不是就没有以后的一切了?
南絮知道如今再想这些问题都是无解的。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雨菲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她不自觉捏紧筷子,胃里翻江倒海,直作呕。
人的生理反应是不会作假的,她是真的觉得恶心。
好不容易挨过一顿饭,她就着急想走人。
却被老父亲叫住,“你王叔叔一家难得来家里,这么着急走做什么,给我再坐会儿。”
老父亲发话,南絮只好再待一会儿。
齐敏女士把女儿带到二楼卧室。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只礼盒,是A家的限量款鳄鱼皮包。
“妈妈在意大利给你抢的,全球就五百只,妈妈给你抢到了,你看妈妈对你好吧?”
南絮敷衍地掂在手里看了看,努力扯出笑容,“谢谢妈妈。”
齐敏女士又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还没拆封的衣服裙子,“这些也给你,有两件是梁大师亲自设计的,抢都抢不到的,我女儿这么漂亮,穿起来肯定好看。”
南絮笑着接过,“谢谢妈妈。”
漂亮衣服和包包分完,齐女士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箱了,一边收拾一边说:“许许,你工作也别那么辛苦了,该享受还是要享受,多出去走走看看,放松放松。”
见齐女士收拾行李,南絮知道母上大人这是又要出门了。
齐女士把衣服和护肤品囫囵塞进行李箱,“我晚上的飞机飞普吉岛,等会儿就要去机场了。”
南絮早已见怪不怪,淡然说:“妈妈,祝您玩得开心。”
齐敏女士:“谢谢宝贝!”
很快齐女士就拖着行李箱下了楼,笑着对客厅里的人说:“大家好好玩,我要赶飞机就先走了。”
南桥见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追出去,“你这刚回来就要走,能不能陪陪许许?”
齐敏自然地说:“咱闺女都这么大了,还需要人陪啊?要陪也不用咱们陪,她该找男朋友了。”
南桥:“她要找男朋友,你不得替她把把关啊?”
齐敏女士:“我相信咱闺女的眼光,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再说不是有你么?你倒是替她把关啊!”
南桥:“公司那么忙,我一年到头到处跑,我哪里顾得上闺女。你什么都丢给我,我哪里顾得过来!”
齐敏:“谈恋爱,找男朋友,以后结婚生子这些都是许许自己的事情,放手让她自己去折腾,你别瞎裹乱!再不济不是还有老太太和柳柳么?都是一家人,老太太会上心的。不说了,不说了,我赶飞机要来不及了……”
……
“明天有个庭审,我要回去赶份材料。”母上大人前脚刚走,南絮后脚就离开了南家老宅。
她没逗留,不顾所有人异样的目光走得无比干脆。
所谓礼貌,所谓懂事,所谓父母,所谓亲情,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本来压制住的糟糕情绪这会儿又光速冒头了。
明明早已习惯,今日又为何克制不住?
因为两拨人,两件事情撞到一起,任凭她再努力压制也终究无力。
水满则溢,心里的负担重了,总归也是要爆发的。
——
南絮一口气开了一段路,最终还是把车停在路边。
情绪不对劲儿,状态这么糟糕,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银色小车隐在树影里,细碎的灯光掉落在车身上,仿佛刷了一层鎏金。
南絮给夏君岱拨了语音电话,虚弱无力的声音,“夏君岱,你来接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什么都没问,言简意赅,“定位发给我。”
南絮在微信上把定位发给夏君岱。发完,把手机扔在中控台上,置之不顾。
思绪焦灼难耐,脑子混乱,几欲爆炸。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
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在纠缠着她……是年轻女孩子难得的愤怒和绝望的声音……
她说:“许许,我一点都不喜欢,我不愿意,有人在逼我……”
她说:“许许,没人能救我?没人可以……我只能自救……所以我走了!你不要找我……”
她说:“许许,你大概永远都想不到我曾经经历的一切,我正在经历的,以及我即将经历的都是因为你……他看中的是你……是你……”
……
这个声音是魔咒,南絮挣脱不掉。
一封邮件,一段语音,让她的生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趴在方向盘上瑟瑟发抖。
“对不起雨菲……”
“对不起……”
夏君岱非常迅速,十分钟不到就从家里赶过了。
他是打车过来的,出门着急连衣服都没换一套,还是穿着家居服。
“你来啦?”南絮的嗓音听着有些许嘶哑,弱弱的,没什么精神气。
她主动挪到副驾上坐好。
夏君岱拉开车门坐进主驾。
南絮突兀地抓住他的手,把唇递过去,“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七夕快乐!
第58章
第58坏
明明不是一条冷清的街道, 这个点居然安静地过分,连一辆车,一个行人都没有。
突然的请求,男人明显一愣。
南絮很少会这样。
不过不等夏君岱稍加思考, 他很快就感受到了她的柔软和温热。
他毫不犹豫地捧住南絮的脸颊, 回吻她。
他摸索着调了座椅靠背, 座椅躺平, 抱南絮坐到他腿上。
她缩在他怀里, 一开始整个人都有些轻微颤抖。
南絮握住男人宽厚有力的大手, 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这根浮木能拉她上岸。
她一个人注定上不了岸, 得靠他拉她一把才行。她深陷泥沼太久了, 她太痛苦, 太疲倦了, 这样的生活她早已厌恶透了,她想要改变。
她抓住他的手那样用力, 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好像赌上了一切, 豁出去了所有, 义无反顾。
夏君岱忍不住想起南絮眼睛受伤那天,她血淋淋地躺在轮床上,也是这样抓住他的手,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夏君岱,你救救我!”她声音嘶哑难耐,眉峰紧皱,难以舒展。
“别怕许许,有我在!”他抚摸她的后背,轻轻安抚。
动作轻柔, 吻也是安抚性的,有如和风化雨,无比温柔。她渐渐卸下防备,身体也不再抖了。
他太温柔了,原本无助焦灼的情绪一下子得到了抚慰。久旱逢甘霖,她终于找到了慰藉。
感受到南絮放松下来了,夏君岱这才松开她。
到底有所克制,没真的在车里折腾。
她有些迷惘,水汪汪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睨她一眼,“失望了?”
他系上安全带,倏然一笑,“车里空间有限,影响我发挥,我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南絮:“……”
夏君岱把车开得飞快,十来分钟就开到了家。
他先下车,绕到副驾把南絮抱下来。
南絮紧紧搂住他脖子,内心平静。
他大步往家里走去,步伐沉稳。那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他俩共同的家。
那里是归宿,是有希望的未来。
打开门,男人毫不逗留,直接把她抵在门板上,唇压过去,“许许,这下来真的,准备好了吗?”
门板冰凉,咯得南絮发慌。
她挑眉笑,扒掉身上那件姜黄色的外套,“来就来,谁怕谁!”
男人悄悄地进入,穷尽了他毕生的耐心和温柔。
南絮忍不住蜷缩起身体,用力抱紧他。
没什么前奏,一步到位。就跟他平时握手术刀一样,稳准狠。
开始慌乱,不过很快就渐入佳境。
身心合一,眼泪悄然滑出眼角,沾湿了脸颊。
他吻掉她的泪水,音色低迷,“许许,不要哭,要笑,你是快乐的!”
南絮是快乐的,如坠云端,一切都变得飘忽起来,分外不真实。
斑驳的树影,影影瞳瞳。
远处灯火飘得很远很远,是最美,也是最梦幻的人间。
喧嚣声被悉数筛去,整个世界重归寂静,南絮终于找到了归属。
人生茫茫虚无,好像一切都是假的,唯有他才是真的。
他给的爱和疼爱也都是真的,足够刻骨铭心。
何德何能她遇到了一个他。
“夏君岱,我们好好在一起吧!”女人的嗓音又轻又软,却无比坚定。
俗世疼痛,她身在其中,浮浮沉沉,挣扎困顿,始终无力摆脱困境。她抓住他,握住他的手,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强。
“许许,你说什么?”夏君岱明显一怔,深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我们好好在一起,我想了想好像还是舍不得让你孤独终老。”
“傻瓜,这种话得男人来说。”男人扣紧她手指,重重的一记,撞击到底,嗓音低迷沉醉,“南律师,请你解救我这位单身狗好吗?”
南絮紧紧拥抱他宽厚的脊背,骨感嶙峋。这个男人有最坚硬的后背,足以替她遮挡一切风雨。
她赫然笑了,“好。”
——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客厅才终于没了声响。
南絮躺在沙发上,身上汗涔涔的,黏腻得厉害。
夏君岱抱她去洗澡。
热水兜头直浇,两人坦诚得彻底,毫无保留。
几下一磨蹭,男人刚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光速冒头了。
他掐着南絮的腰又来了一次。
男人精力旺盛,好像一点都不会累。
果然他说要干票大的就当真要干票大的,半点都不含糊。
南絮累死累活,一边哭,一边骂他。
他哄着她,动作却没放缓,使出了浑身解数。
中间半死不活,过后却是真的活了过来。
一切的坏情绪和心底的负担烟消云散。
一场欢|爱,也是一场救赎。
夏君岱将南絮裹上浴巾抱回卧室。
姑娘靠在床头,一双白嫩的脚丫子暴露在空气里,如白玉一样莹润透明。
晕暖的台灯直直照在她脸上。脸颊红扑扑的,气色都回来了。
夏君岱探了探她右侧脸颊,“南律师面色红润有光泽,看来我把你伺候得不错。”
南絮:“……”
她白了他一眼,“难为夏院这么卖力。”
他痞气地笑,“伺候夫人应该的。”
南絮:“……”
只见他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一只红色丝绒小盒子,掀开盒盖,从里面取出那枚素戒。
拿起南絮的左手,缓慢而又郑重地套上她的无名指,“虽然晚了五年,但总算戴上了。承蒙你不弃,以后我们都好好在一起。”
朴实无华的钢圈,铂金光华璀璨,熠熠生辉。
南絮长了一双漂亮的手,十指修长,指节如葱玉一般。戒指衬得她的手愈发好看。
夏君岱执起南絮的手,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放在一起,十指紧扣,仿佛预示着过往糟糕的日子从此结束,他们会迎来美好的未来。
她眼眶发热,胸腔凝滞。
怎么会有他这么傻的人,明明早就分手了,却还留着这对戒指,一等就是五年。这天底下没有再比他更傻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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