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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赞的通告都要作废不说，还得想想怎么圆话才能够不得罪片方，也不得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才是。
先前还争抢着问问题的记者们在这两难的泥沼之中沉默了下来。
那小个子的记者又一次问道：“那么，梁老师对于长城诀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呢？”
对，知道了梁老爷子的意见把刚才那个问题忽略过去不就好了。
一众记者连忙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我算不上什么专业人士，只能够说, 少一点商业，多一点真诚，兴许才是值得一看的商业电影。”
说完，他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记者当中摩西分海一样的走了。
他还赶着回去多了解一点“去北方”这部片子的主创, 顺带着在影坛的杂志上发表影评呢。
只留下记者们徒劳的揣测着老爷子的意思。
吃这碗饭的人就算是扭曲事实成了家常便饭, 也知道有些人的话轻易是改动不得的。
老爷子的评价顺水推舟地就传了出去，只不过味道却是截然不同了。
“梁先生称赞长城诀二完美的符合了商业电影所有的标准，甚至期待朝着有深度、更真诚的电影创作迈进。”
“长城诀二再获梁先生青睐，万千观众望眼欲穿, 只待一饱眼福。”
“老爷子，他们这……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北城南门胡同的一座四合院里，《众影纷纭》杂志的编辑正打算来取梁老爷子关于长城诀的影评。
老爷子敬业，既然是去看了这部电影，还给予了这么高的称赞，那必然是应该出一篇稿子的。
可稿子还没到手，他刚刚一提起“长城诀”老先生就冷哼一声，把这电影痛斥一通。
浮夸堆砌的特效，言之无物的剧情，索然无味的风景和重金请来的完全没有演戏经验的超新星，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敷衍的气息，简直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都有城墙那样厚的脸皮，才敢肆无忌惮地发诚心之作的通告。
老爷子的编辑这一听就知道，今天的稿件十有八九，是拿不到了。
不光拿不到，老先生的名声这……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牵连啊。
“你是今天第一天知道这些人是这个德行？”梁老爷子挥挥手，从桌上拿了一叠纸给他。
“这……”
“虽然我是瞧不上那长城诀一身铜臭，可近期的电影市场也不乏有诚意的电影。”
*
“咱们去看长城诀吧。”
电影院门口，被硬生生拽过来的汪二猫看着自己的朋友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点开订票小程序。
红彤彤的满票再醒目不过。
“别想了，这部电影这么火，不提前预约肯定买不到票。”
“啊——可是，来都来了。”朋友犹豫道。
汪二猫虽然想要回去睡觉，但是正如朋友说的，既然来都来了……
她的视线在当下的排片当中逡巡了一转，忽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导演金海菡，编剧符歆，领衔主演梁歌韵元思语，主演连星洲……
这就是之前银河工作室一直在宣传的电影？
她伸手一指。
“不如我们就一起看这部电影好了。”
酣畅淋漓的一个故事看下来，汪二猫觉得自己也算是没有浪费电影票钱了，她活动活动手臂，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刷一刷和自己有合作的几个影视区的UP主的最新动态。
却看见一个平日里粉丝还不到一万的影视评论UP主直接空降
即便是长城诀伪造了梁老爷子的背书，也挡不住大众的呼声。
不过，总是有打着路人旗号的粉丝唾弃这些人的品味低俗。
“梁老爷子首肯的电影，你们看不懂，怎么还不赶紧反思反思自己的文化水准是不是不够。”
“电影演出来难道不是给人看的？难道是专门给业内人士看的？有本事不要卖票给观众啊。”
“知道自己水平不行就不要去看嘛，自讨苦吃。”
论坛上硝烟弥漫，键盘之争一触即发。
剑拔弩张之间，新的一期《众影纷纭》发布了。
大家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到了这期杂志上，《长城诀》的支持者和演员粉丝翘首以盼梁老爷子有力的夸赞正名，觉得这电影索然无味之人不是等着看梁老爷子跌下神坛，就是暗暗期待着梁老爷子痛斥长城诀发行方的糟糕吃相。
谁都没有想到，梁老爷子的文章发表是发表了，却是毫不相干的一部同期电影的评论。
这简直像是咸甜党争之时，突然有个人说我看不如吃酸一般。
路人骂战偃旗息鼓，可真正的圈内人却品出了其中不一般的味道来。仔细收集了信息一看，果然，这部电影的首映式出乎意料地和《长城诀》撞在了一起。
老爷子选择推荐这部电影必不可能是明面上那样简单，这背后的深意就是要就给懂自懂的广大人民群众发挥的嘛。
于是接二连三地窜出一个又一个的“圈内人”大肆地发挥衍生含义，其能力好比出高考卷的语文老师和那些放大镜捡垃圾的嗑药鸡。
“你看——这句‘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内地的电影市场看到能够尽可能兼顾商业市场和内容深度的电影了。”
“老爷子明明是被邀请去了你们破城诀的首映式的，能够说出这种话，就差点名了，别给脸不要脸。”
当然，长城诀的发行方毕其功于一役的孤注一掷，绝不会允许一个小工作室吸自己的血上位。
“不会还有人以为走通关系买了梁老师的推荐就能够踩着《长城诀》同咖了？”
“有那么一点吸血鬼的味道了。”
与此同时，“去北方”的评分一降再降，从最开始称得上精品的八分一路下跌，眼看着就要破六了。
银河工作室却丝毫没有担心。
“欣欣，吃饭了。”
梁歌韵喊道。
杜欣欣连忙放下手里边都已经掉色了的手机，局促地在裤子上蹭了蹭自己的手心，小跑着去洗手间仔细洗干净了手，带着笑跑到了梁歌韵身边。
她现在暂时就住在工作室，拿一份夜班保安的工资，和基础工资额度不高的演员薪酬。
符歆她们其实在没有项目的时候并不常来工作室，还是偶然听工作室的前台提起小姑娘总是不吃饭。
北城居大不易，连吃顿快餐的价格对于杜欣欣来说也并不划算，她就自己混着过日子。
照顾小姑娘的颜面，又为了保证自己家的SSR不会轻易离开。
她们索性按时上下班，一日三餐都在工作室里解决了。
简单来说，就是工作室的工作餐。
保证才刚刚成年没多久的潜力花骨朵营养均衡，成为银河工作室的下一块招牌。
“刚刚在看什么呢？”符歆随口问道。
杜欣欣忍不住咧开嘴想要露出个笑模样。又害羞地捂着嘴低下了头，收拾好了脸上的表情才说道：“我们的电影在购票软件上预测的票房过亿了！”
“那个随便看看就可以，都是能够左右摇摆的，这两天争议大，票房高，过几天等到盛世传媒出手，就不会还这么愉快了。”金海菡把筷子摆出了赐恩的架势，嘴上的话更是不饶人。
见杜欣欣有些黯然，她抿了抿唇，补充道：“不过咱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嘛。”
“准备好了？”元思语抬头看她。
“那是当然。”
金海菡一甩头发。
“都说了咱们蹭热度了，咱们就要贴着他们蹭到底啊。”
这几天的吃瓜路人只觉得论坛上的风声一天一变，昨晚才觉得有几分道理的炒作、蹭热度的言论，今天就被反方拿出来的证据啪啪打脸。
看着一条条驳斥得有理有据的《长城诀》黑粉，一时间网友们只觉得晕头转向。
“百万投资的电影拿来对打你们几亿大制作，哇哦，真的是好有面子哦。”
“想借着梁老爷子炒作，结果人家都不稀罕提。不会真的以为请的水军说的话都是真的，连自己都相信了吧。”
“有些人真的没有脑子就算了，还要以为所有人和他一样没有脑子。难怪只爱看长城诀II。”
嘈杂的舆论声嚣尘上，竟然当真盖过了原来盛世传媒试图遮住的声音。
盛世传媒之前的打算算是彻底地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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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有人高兴, 自然就有人要承受这背后的痛苦。
盛世传媒里，刚刚把自己没用的手下骂得狗血淋头的公关部总监缩着脖子走进了总裁的办公室。
位于三十四层的总裁办公室采光极好，就能够俯瞰周围所有的风景。
公关部总监低着头开始汇报。
本来以为只是昙花一现的“去北方”最近势头越来越好, 争议越大, 它的票房也越好。
就像是本来他们以为堆砌了各种元素的“长城诀II”虽然算不上出色, 但是这么多重要的元素集合在一起, 只要大家当当地讨论，票房就不可能会难看。
谁能够想得到同期竟然还会有异军突起的电影。
像是努力生长的绿萝, 每一寸发出的新芽都能够让人感受到生命力。
而长城决就好像是被汲取了生命力的寄生物，衰败颓唐，一塌糊涂。
两边的票房成绩其实相差不大, 这就是对“长城诀”最大的讽刺了。
完全不一样体量的电影票房成绩沦落至此，总要有一个背锅的。
既然必不可能是定下来非要拍这部电影的公司董事，也不可能单单让导演来扛责任，即便对方只是个挂名，编剧团队虽然在网络上背着锅，但原来的剧本早就因为各位明星自带的编剧改得面目全非才是真正的情况，万不可能直接推出他们来。
真被捅出背后的事情了, 那他们这些人恐怕就是麻烦了。工作定然是保不住了，在行业内的名声肯定也是臭了。
连推说几句是发挥失误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至于现在作为摇钱树的流量明星也不可能被拖出来。
他这个公关部的总监就成了背锅的选择。
他汇报着，声音都快要抖起来了。
前面听取汇报的人却始终不发一语，直到他全部都说完了, 面前的背对着他的转椅才缓缓转过来。
“这就是你交上来的答案？”
转椅转动, 光影变幻之间勾勒出一道倩影。
盛世传媒现在当家的招牌，或者说明面上的董事是盛旭年董事长，但谁都知道盛世传媒实际上的控制人，是面前的总裁, 向燕女士。
两人的婚姻是绝对意义上的强强联合。
在导演行当上闯出了不菲名声的盛旭年和北城大学管理学毕业的向燕在盛旭年遭受了原来经纪公司的压榨之后毅然决然地出来创办了盛世传媒，走上了当年自己厌恶的道路，成为了当年自己不屑一顾的人。
但如今人们说来，也只敢说是他们真知灼见，手腕强硬。
绝不敢提起他们如今也成了当年恶龙一般。
甚至比起当年只是愚钝地压榨着创作者的前公司来说，将触角渗入到各个行业，拉拢不熟悉内情的有钱人的投资，搅弄风云的盛世传媒早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公关总监低着头，看着自己急匆匆准备的数据资料，干巴巴地分析道：“……实在是我们低估了银河工作室的能量，最开始对他们的评估不足，之后我们会用更具有针对性的方法来处理，必要时候会争取让明星的粉丝出动……”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们目前最大的失策是没有让几乎可以说是无组织无纪律的粉丝出动，用人身攻击的方式以网络暴力的形式来处理？”
面前的人声音一凛。
好像连中央空调的冷风都呼呼地吹到了他的脑门上。
公关部总监脑门上一层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接忙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我们的失策分为三个部分，一是没有很好地分析市场，撞上了有一定潜质的‘去北方’，二是我们对电影的定位有一定的失误，实际上推的是经典电影方向，应该往合家欢主题打造，同时加强对于基于演员人气的宣传，吸引特定群体，三是没有系统地组织反击，应该抓住自行吹捧长城诀的观众的留言，朝着这个方向进行热推……”
“所以，目前你们甚至没有找到问题真正在哪里？”向燕冷笑了一声，挥挥手，“先回去吧，什么时候真的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汇报。”
“是——”
总监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向燕捏了捏鼻梁，想了想。
公关部总监当然知道关键在于这部电影的质量，也知道这部电影实际上的弱势完全是来源于这部电影从投资开始就只不过是为了捞钱。
但他不可能在向燕面前说这种话，而下了决策的向燕也不可能明着承认总监的分析。
这种憋屈的感觉，她可是好久都没有尝过了。
她闭了闭眼，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向姐，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听筒对面传来了对方温柔的声音。
向燕往后靠了靠，把自己大半个人陷在办公椅里：“金夫人难道没有听见最近网络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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