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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也被吓了一跳，嘴巴包满食物，因为停止咀嚼，脸颊微微隆起，刷手机的指尖凝滞，仿佛一切都被按了暂停键。
舒雅敛了敛神色，发现那人的眉眼和郑淑仪有些相似，她心下明白，面前的少年应该就是晚餐的缺席人员——舒睿。
场面一度尴尬，舒雅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说你好吧，很奇怪；打扰了，又别扭。
最终，她一字未说，从冰箱拿完矿泉水后，若无其事的上了楼。
*
第二天舒雅准时起床，换了白色毛衣和浅色牛仔裤，头发松松垮垮的挽成丸子头。
背好书包下楼时，郑淑仪已经准备好早餐，就连舒庆年也坐在一旁看报纸。
见人下来，舒庆年摘掉眼镜，“待会儿让吴峰送你。”
“我自己就行。”
“你知道地儿？”
舒雅喝了一口牛奶，“有地图。”
“哼”舒庆年的口气有些不耐，“自行车已经给你买了，今天让吴峰送你去报道，明天自己去。”
“明天可以跟乔乔一块儿。”郑淑仪笑着，“或者舒睿也行。”
舒雅没有吭声，喝完牛奶，随手抓了一个鸡蛋准备出门。
哪知刚到门口，舒庆年就叫她站住，“有没有礼貌，你郑阿姨跟你说话没听见嘛？”
“庆年，大早上发什么脾气啊。”郑淑仪嗔怪道。
舒雅闭了闭眼，心血渐渐上涌，她转身，尽可能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僵硬，“谢谢你们。”
标准而又公式化，听起来又有点不近人情。
舒雅识趣儿，赶在舒庆年发飙的时候，连忙钻上了车。
桐城一高是当地最好的高中学校，离家不算太远，舒雅估摸着骑车应该半个小时。
到达校门口的时候，她从车上下来，吴峰问她，“需要我带你进去吗？”
舒雅摇头，“不用，我又不是小学生了。”
“那好，放学我再过来接你。”
“谢谢吴叔。”
学校建筑规模而宏大，校口处的保安查的很严，见舒雅既没穿校服也没带校徽，当下将她拦了下来，问道：“你几年级？哪个班的？为什么不穿校服？校徽呢？”
这咄咄逼人的问话架势，让舒雅有一种警察审犯人的错觉。
她解释，“我是新来的，还没领校徽和校服。”
“哦，那让你班主任来接你。”
舒雅没辙，只能给她未见一面的新班主任打了电话。她庆幸，好在自己够机智，提前问吴峰要了班主任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被接起，是一个男人声，口齿有些不清，听起来正在吃早饭。
“老师”她自报家名，“我是转学过来的舒雅，没有校徽进不去，保安大叔让你过来领我一下。”
那边迟疑了两秒，随即明了，“哦，是你啊。你等着，我马上过去哈。”
电话刚挂断，身后就响起几阵车铃声，舒雅回头，是一群流里流气的少年，有的烫头有的染发，其中还有一个带了耳钉。
他们吹着流氓口哨，潇洒随意的滑过舒雅身旁。保安大叔怒急，“你们几个又不穿校服！”
听起来，大叔对他们挺熟。
舒雅有些不服气，“他们不穿校服就可以进，我为什么不能进？”
“别跟他们学，一群坏学生。”
“诶，大叔。”闻言，那群少年刹车停下，转身、一脸痞笑，“你说说，我们哪坏了？”
说这话的人染着栗色头发，皮肤古铜，笑起来有点傻。
“不学无术，惹是生非。”大叔总结了八个字。
栗色头发笑的邪恶，“大叔，你还漏了一条。”
“什么？”
“殴打老人。”
“你......”大叔顿时被气的脸红脖子粗。
栗色头发慌忙挤出笑脸，“跟你开玩笑呢，我们可是很尊老爱幼的。”
话一出口，其它几人哄堂大笑。只有一人情绪不明，“快上课了，还不走。”
那人侧身，长腿微弯、纤尘不染的白球鞋稳稳踩在水泥地板上。
逆光而站，舒雅看不清他的脸。但单看身影的话，应该不丑。
话落，栗色头发乖乖骑车，“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时间观念了？”
“我只是不想站着睡觉。”
“靠，这理由...我服！”
几人渐渐走远，舒雅先入为主为他们在坏学生三个字中间画了等号。
在这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与他们产生任何交集。
又等了两分钟，舒雅才等到她的新班主任——姜涛。
他面色温和，身材敦厚，因为刚参加工作不久，脸上还洋溢着兴奋和喜悦，不带一丝一毫凌厉架势。
舒雅神经放松不少，她跟着姜涛去教务处领了校服和校徽。
校服是传统的蓝白款式，宽松没型，毫无任何美感。
不过比起那些百褶裙，舒雅还是更喜欢这种运动风，毕竟方便省事。
也不会走着走着就被那些好色的男生评头论足。
之后，又去食堂办了饭卡。姜涛热情耐心，带她熟悉一遍校园后，便回了教室。
高一七班第一节 是数学课，姜涛趁下课间隙占了会儿时间。
也不管下面的学生哀嚎唏嘘，他热情饱满的跟大家介绍着舒雅，“同学们，这学期咱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热烈欢迎。”
底下的鼓掌声稀稀拉拉，有人坐不住，“老师，我想去厕所。”
“再等一下。”
“要尿裤子了。”
闻言，众人哄堂大笑。舒雅觉得这不着调的声音挺熟悉，她抬眸，目光穿越一排排人影，最终在倒数第一排找到那个人——栗色头发。
姜涛见教室乱糟糟的，忍不住拍桌子，“那你就尿吧！”末了，他转身，笑嘻嘻的示意舒雅站上讲台。
舒雅不怯场，她挺直腰背，大大方方的做了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舒雅。”
简洁而简短。
姜涛愣怔，“没了？”
舒雅点头。
“什么感想，爱好、期待呀，都可以说。”
“没想过。”舒雅悠悠吐出三个字。
“行吧。”姜涛也不生气，“你先坐那个靠窗位置，月考后，我们按成绩排位，练习册待会儿让班长搬给你。”
舒雅嗯了声，随即走下讲台。
学生们顿时如临大赦，纷纷干起自己的事来。姜涛挥了挥手，“那个尿裤子的跟我来一下。”
栗色头发一脸不情愿的跟了出去。
靠窗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舒雅看了下，栗色头发就坐在她身后。
她的同桌是一个圆脸、齐耳短发女生，刚一落座，就围了上来，“嗨，我叫赵嘉虞。”
“你好。”舒雅桀然一笑。
“听说你是从华南一高转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
“岂止，每次月考是不是前十名？”
舒雅奇怪，觉得自己被人调查了。
“不用觉得怪异，在你转来之前，涛哥每天都给我们念叨一遍，咱班要来个好学生了，咱班要来个好学生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头都被念大了。”
看着赵嘉虞摇头晃脑的样子，舒雅觉得有些滑稽，“涛哥？”
“哦，就姜涛。”
“没那么夸张吧！”舒雅一脸不信。
赵嘉虞歪头，“等月考之后你就知道了。我们这个班级......”她一脸严肃，“就靠你来拯救了。”
第3章
上午三节课过的平静而缓慢，舒雅适应性强，对于新环境和新老师倒没有排斥的感觉。
而且桐城一高的教学进度要比华南慢，她完全不怕跟不上节奏。
中午吃饭的时候，同桌赵嘉虞婉拒了小姐妹的邀约，热情的挽着舒雅去饭堂。
这种情况，舒雅当然不能没礼貌的拒绝。
两人在打饭区走走停停，最终舒雅只要了份蔬菜沙拉。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赵嘉虞惭愧的看了看自己盘中的红烧肉，有丝幽怨“你是草食动物吗？这么点东西能吃饱？”
“我不太饿，没什么胃口。”
“行吧。”赵嘉虞戳了戳红烧肉，突然一脸八卦的凑过来，“舒雅，你多少斤？”
舒雅想了想，“90吧，不过好长时间没称了，应该胖了。”
“就你这样还胖了！”赵嘉虞忍住撇断筷子的冲动，“俗话说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我看你两样长的都挺好，怎么体重还是两位数！”
舒雅有些忍俊不禁，“你不是比我长的更好。”
话落，赵嘉虞慌忙双手护/胸，似羞似嗔，“讨厌～”
两人有说有笑，关系一下子熟络起来，正当他们兴致勃勃的聊到最近大火的男星时，餐厅出现一阵骚动。
“看，他们来了。”赵嘉虞咬着筷头，挑眉示意舒雅往远处看。
舒雅扭过头来，最先入眼的是和她同班的“栗色头发”，接着是他旁边的男生。
男生白净斯文，高高瘦瘦，端餐盘的右手带着一条黑色树脂檀木编织手绳。
以前舒雅觉得男生带配饰挺骚包的，但这个男生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应该是他手指白净修长的原因，带起来只加分不减分。
毕竟长的帅的人，披着麻袋也是行走的画报。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两个男生。
他们都没穿校服，端着餐盘，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走，人群中特别突兀。
舒雅想起，是早上在校门口见到的那群少年。
他们最终在她们斜对面坐下，隔着条走廊，几人的谈话声渐渐传来。
“老段，听说涛哥找你谈话了？”
“操，别提了。老子刚换的发色，下午又得染回来。”
“瞎折腾，早就让你别染了。”
“靠，别五十步笑百步，你自己还不是黄毛一个。”
“那能一样嘛，我们老班请婚假了，这个代班主任没有那么好事。”
“你就不怕牛大哥？”
“能躲一天是一天呗，躲不过再染回来，多大点事。”
“要我说，咱们都是瞎折腾，看看何哥，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何哥是美男子，披个麻袋都帅，我们又比不了，只能使劲的捯饬自己呗。”
“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低沉微冷的声音一出，其它三人立马识相的闭了口。
赵嘉虞压低声音，颇为激动，“这低音炮是不是很帅。”
看周围同学频频回望的场景，舒雅不难猜到，“风云人物？”
“bingo”赵嘉虞压低声音，“那个笑起来有点傻的你应该认识，就坐你身后的段浩文。”
舒雅点头，知道她指的是栗色头发。
“黄色头发叫李诚，戴耳钉的叫肖凯，他俩都是九班的。”
“低音炮叫萧何，八班的。”赵嘉虞星星眼，一脸崇拜的样子，“别看他长的白白净净，但打起架来特别狠，上学期差点打断一个人的胳膊，很不好惹！不过......”
她扬眉，“越是这种男生，越能吸引女生的注意力。要不是他气场太强，早有人前赴后继的追上去了。”
“是不是也包括你？”舒雅故意逗她。
赵嘉虞立马摇头，“我才不敢呢。”
“牛大哥是谁？”舒雅突然想到他们刚才的对话，随口问道。
“政教处主任牛大森，一个正处于更年期的大叔，别随便招惹他就是了。”
“哦”舒雅应声，心中对于这个学校也有了大致的认识。
吃完午饭，两人便直接回了教室。
正值午睡，教室里东倒西歪一片。同学们都很自觉，即使部分人没有睡意，也安静如鸡干着自己的事情。
舒雅吃完饭就犯困，她趴在课桌上，连打了三个哈欠后便迷糊起来。
课桌很硬，这样睡觉的姿势也别扭，她睡的并不实。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后面有动静，应该是她后桌回来了。他动作很急，好像在抽屉里翻找什么东西，弄出哗啦啦的响声。
这声音让迷糊的舒雅有些烦躁，她忍不住翻了个身。
后面的声响停顿了两秒，接着又簌簌的响起。舒雅是彻底的没了睡意，因为后面的桌子不知何时重重的抵住了自己的后背，她本就有起床气，这下被狠撞了一下，立马炸毛的坐起、扭头，瞪向那个罪魁祸首。
正找东西的萧何被前面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愣住，一双眼睛跌进少女如水的眸子。
她皮肤白皙，额头光洁，双颊由于小臂的挤压露出淡淡的红痕。
少女表情不善，微抿的嘴唇透出被打扰的不悦。
萧何不知觉的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在这样火辣辣的目光下，他竟有一种做错事而心虚的感觉。
舒雅根本没想到后面的人是萧何，而不是段浩文。对方表情冷静，一双如墨的眼眸静静的与她对视着。
唇线松散，表情无恙，云淡风轻而又无所谓。
舒雅突然想到赵嘉虞说他打架狠，不好惹的那句话。她心里一个咯噔，缓缓扭过头来，重新趴了下去。
动作自然没有瑕疵，但收敛的表情却带着一丝自怨自艾和后悔。
得，识时务者为俊杰，鸡蛋才不碰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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