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冬月就曲着腿自己躺一边长椅,心里美滋滋。
一觉醒来她老老实实地坐着,腿上躺着圆圆。
手腕上还莫名其妙多了一只手表。
这不是结婚时候周信阳买来给她惊喜的手表吗?她当兵也没带走,除了几件衣服啥也没拿。
她睡觉竟然这么死,被人换了个姿势手上戴了东西都没醒。
要是耳边来个哨子声她能一下子精神百倍。
于冬月顺便看了眼时间,快到站了。
她上车时已经给部队打电话让她的警卫员在出站口接他们了。
他们到站时间晚,东西也多再去坐汽车也不方便。
于冬月踢了一脚闭着眼睛不知道睡没睡的周信阳,“快到了。”
周信阳睁眼满是红血丝,车厢两头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背着大包小包排队等着下车了。
周信阳也起身去拿行李,把桌上的缸子吃剩的零食和玩具装起来。
于冬月轻轻拍醒两个孩子,让她们醒醒盹儿。
周信阳收拾完了就也要拽着孩子去排队,于冬月又把孩子抱到怀里,好整以暇。
“不急,这是终点站,我们等他们都下了再下,别挤着孩子。”
周信阳又紧攥着行李坐了回去。
整个车厢都按捺不住的躁动,于冬月抱着圆圆看窗外,尽量夹着点嗓子,显得温柔一些,“那是一座工厂,看见了么?”
圆圆惊奇地瞪着大眼睛,于冬月侧面看过去,这孩子眼睛像黑葡萄一样,脸颊肉嘟嘟的,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小朋友啊。
一时兴起,对着肉嘟嘟的脸蛋吸了一口。
圆圆眉心夹在一起,惊恐地看向爸爸,想要求救。
于冬月就笑吟吟地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再过两年长大了抱都不让抱了,要珍惜现在的时光。
车停了,门口的队伍人少了,他们才起身下车。
一出站于冬月就瞧见了自己的那位热情的警卫员在疯狂挥手。
于冬月身上背着一个包裹,带着孩子们走过去,周信阳左右手也都提满了,一步一蹭跟在后面。
警卫员小夏比于冬月小两岁,是于冬月被调到这边以后组织给分配帮助她生活和工作上琐事的。
小夏嘴咧到耳朵根,伸手接于冬月背着的大包,“指导员,我来。”
于冬月侧身躲了下,朝身后扬了扬下巴,“小夏,你去帮他拎一下。”
小夏嘴甜人机灵,三步并两步朝后头迎过去,“您就是于指导员的爱人吧,您和指导员真是女才男貌,天生一对啊。”
周信阳听得是脸一僵,回过神手上已经空了。
小夏带人上了吉普车,行李多,放在车后座下面,孩子们的脚踩在行李上。
俩孩子还沉浸在对坐上了吉普车的欣喜雀跃中,仔仔细细观察车内的每一个角落。
于冬月坐在副驾驶跟他们介绍,“这是我的警卫员,夏小波,你就叫他小夏。”
然后语调上挑对着孩子们,“你们要叫他夏叔叔。”
夏小波嘿嘿笑,“指导员,我第一次看你哄孩子,原来你生活中还挺温柔的。”
于冬月脸上笑容蓦地一收,夏小波一脸懊悔刚才嘴上没把门的。
周信阳就安静地坐在后座,眼睛时时关注两个孩子的一举一动。
夏小波从后视镜瞥了两眼。听说过于指导员在乡下有个丈夫和孩子,还以为是小时候家里给安排的亲事,估摸着就是庄稼汉那样的。于指导能力强长得也是一等一,心里还觉得配不上。今天一见,他才知道他多虑了,于指导选人要求还是很高的。
部队纪律严,大家私下很少议论上级,不过他一个领导眼皮子底下的,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是必须的。
当时被分配职务的时候,他是主动请示要跟着于指导的。
于指导名声在外,专业技能毋庸置疑。却还是有些人碍于她是个女人对她望而却步。
知道是个年轻有为的女人后,除了钦佩竟还觉得恐怖起来。
再加上于指导在训练过程中确实不苟言笑,更是加重了她身上的可怖氛围。
夏小波跟她相处几个月下来,倒是没那么惧怕了,什么男领导女领导的,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好好服从听命令有点眼力见就行了。
于冬月请的五天假时间可还没到,想着明天再出去转转添置些东西。
“部队没什么事吧?”
小夏:“部队是没什么事,就是……郑指导一天三次地问我您什么时候回来。”
于冬月扯起一边嘴角,不屑道:“他就是盼着我回去他能休息休息,我今天到的事你告诉他了?”
小夏咬了咬嘴唇。
于冬月叹气,“算了,他问了你也不敢不说实话,知道就知道,那我明天也不去。你等会把车留下,我明天开车去市里再添补些东西。”
“是。”
孩子下午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现在精神头很足,下了车就瞪大眼睛四处望。
于冬月把院门打开,圆圆冲了进去,停在房门口回头等着人。
木木一直在周信阳身边,小手拿不动东西也像模像样地握着行李带子。
于冬月推开房门,孩子才进去。
房间都仔细打扫过了,只走了两三天也不至于落层灰,看上去干净整洁。
可能也是因为没什么东西的缘故。
三间卧室都是大大的木板床,房间内都是水泥地。
木木圆圆看见抽水蹲坑眼睛都直了,于冬月放下东西就大致教了她们一下怎么用。
家里没有冲澡的地方,她在部队训练完可以洗完澡再回来,有公共澡堂,她每天去洗澡还能碰见不少文工团的妹子们。
这房子她就晚上回来住过两天,也就没想起安洗澡的东西。
“明天我找人安个洗澡的,我听说有那种上面一个大桶,里面调好温度的水,下面接个管子就可以冲澡,比较简易好安装,今天先烧水对付一晚。”
于冬月送走了小夏,站门口就对周信阳喊道。
周信阳去厨房看了一圈,是煤气罐的,他以前去城里人家量尺寸做木工的时候,在人家家里见过。
他接了水开始烧水,准备一会儿给孩子们洗澡。
刚才小夏给了于冬月一个档案袋,她正专注看着。
周信阳站在厨房门口,不咸不淡道:“有盆子吗?给她们洗澡用的。”
于冬月抬眼怔了怔,想起她走之前郑海堂给她送了个泡澡盆,跑去厕所拿了出来,一个圆形木质浅底澡盆,只能7岁以下小孩子坐进去。
“这个,我战友给孩子们的。”
周信阳闷不吭声地接过,用水冲洗干净,就开始拆行李收拾东西。
两个孩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于冬月走到周信阳身边跟他一起收拾。
“你看看还缺什么,明天我们去买。”
“嗯。”
于冬月眼皮一耷拉,也不主动说话了。
周信阳从包里拿出一封信给她,“前些日子任红寄来的,我还没来得及寄给你。”
于冬月打开信,第一段就让她气得捶墙。
“成家良竟然还有脸去找任红复合?”
“还好任红已经结婚了,她丈夫把成家良打成了猪头,哈哈哈哈,成家良被抓起来了,虽然没被关多久,但是会记录在档案里,基本前途无望了。”
“这信你看了吗?”
“没,上面收信人是你。”
周信阳面不改色,语气表情丝毫没有波动。
于冬月刚因信上说的事情而痛快的心情,很快落入谷底。她也无计可施,甚至想就地给他两拳。
木木和圆圆跑过来,仰着小脸问道:“妈妈,你之前是不要我们了吗?”
于冬月掉入谷底的心拔凉拔凉的。
周信阳叠衣服的手一顿,很快又自然起来。
于冬月清了清嗓子,“谁说的?你们爸爸说我不要你们了?”
圆圆撅嘴搂住周信阳的大长腿,“你不要冤枉爸爸,爸爸天天在家夸你,说你很好,很厉害,只是我们都不信。”
周信阳低头扫了眼没说话。
于冬月:“为什么不信?我就是很好很厉害啊。”
木木:“我们都没见过你,肯定不会信啊。我们是小孩子又不是小傻子。”
于冬月畅然一笑,“也是,你们随我,聪明。”
周信阳把水温调好,毛巾放在旁边小凳子上,就让木木和圆圆自己进去洗。
才五岁。
于冬月咋舌,“她们才多大?我给她们洗吧。”
木木胳膊伸直挡在厕所门口,坚定道:“我们自己可以洗,我们已经五岁了。”
于冬月只能半信半疑点点头,“好吧。”
她拿了个凳子坐在厕所门口,注意里面的声音,别摔倒了。等两个孩子穿好衣服出来,她惊讶地望着在给孩子铺床的周信阳,心里认可他教导有方。
孩子哄睡了,于冬月用暖壶里的热水掺冷水洗了洗身上,回房间开了盏台灯,把刚才没看完的材料看完,涉及到几个月后的实战演练。
她听见周信阳进了厕所,出来,然后就没了声音。
没在床上,去哪了?
她披了个衣服出来,孩子房间也没有,厕所没有。
听见了床的咯吱声,她推开了那间客房。
门口有根线是灯的开关,她推门同时拉开了灯。
那人就盖着被子面朝门口侧躺在床上。
给于冬月气笑了。
她双手抱胸,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周信阳,你在这干什么?”
周信阳:“睡觉。”
于冬月大惑不解,“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孩子在睡觉,明天再说。”
“她们不睡觉,这事更没法说吧。”
于冬月走过去垂眼睨他。
“我不懂,你是气我五年没有回家看你们,还是五年时间过去,你变心了,你不想跟我过了?”
“你要是不想跟我过了,就直说,不用跟我在这冷暴力,你怕军婚不好离,我来提,肯定让你得偿所愿。”
周信阳坐在床上,目不斜视凝着她,忽地,他嗤笑一声,又躺回去,置若罔闻。
于冬月抬脚照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上去,连鞋都没脱。
周信阳下半身直接被踹到地上,反应迅速地上半身趴在床上,没整个人掉下来。
于冬月到院子里深呼吸几分钟后,回屋继续看材料。
找个男人结婚,现在连被窝都不给暖了,什么玩意儿!
还好现在天气不冷,一个人睡大床更好。
昨晚睡得晚,早上也就醒得晚,出了房间,俩孩子正在桌上吃咸菜喝粥了。
家里也就这点玩意,是她回去之前临时买的。
郑海堂自己一个人,不在家做饭,于冬月就跟他走了个友情价,从他手里买了些油票糖票等。
俩孩子回头瞅她一眼继续舀着白米粥喝。
一碗白粥也喝得津津有味?
于冬月揉了揉眼睛走过去,一个开着盖子的玻璃罐子在桌上。
这里是白糖啊。
圆圆若无其事地用小勺舀了勺白糖,在于冬月震惊的眼神中撒在白粥里。
勺子拌了拌,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木木也想去舀一勺,于冬月急忙拿起玻璃罐,“怎么这样吃粥?哪有往白粥里放白糖的?”
木木圆圆嘟嘴,“可以,我们经常这么吃。”
“经常?”
周信阳端了盘鸡蛋饼出来,“可以。”
两个孩子乐得拍手。
于冬月脸上一丝愠色,“周信阳,你跟我闹别扭不要牵连到孩子,白天还要吃好几块糖,连粥里都要放糖,这么小的孩子,牙还要不要了?”
周信阳把糖罐子从她手里夺走,放在桌上,似笑非笑,“我什么时候牵连到孩子了?木木圆圆,爸爸有对你们不好吗?”
木木:“没有,爸爸对我们很好。”
圆圆:“妈妈你不要说爸爸了,你为什么总和爸爸生气?”
“……”
吃完了饭,于冬月带着她们开车去了市里。
孩子们看见妈妈会开这么大的车眼神中又覆上一层崇拜之意。
圆圆想要糖葫芦,“妈妈,我想吃。”
孩子第一次主动跟她要东西,她肯定无条件满足。
于冬月笑:“买。”一掏兜,兜比脸干净,一家四口回来车票也是她去买的。
她笑容僵在脸上,圆圆期待地望着她。
于冬月侧头,想要暗示周信阳偷偷给她点钱。
周信阳看都没看她,直接从兜里掏了一毛钱,买了两串糖葫芦,孩子一人一个。
三人就走了。
于冬月:我的呢?
圆圆吃了几个山楂球吃不下了,剩了两个球给于冬月解了馋。
在供销社里转悠一圈,买了些东西就出来了,又去国营商店给孩子买了两套衣服。
于冬月在看男装,回头三人早出去了。
中午就在附近找了家面馆吃面。
于冬月点了炸酱面,和几碗不同汤底的面,一家人轮换着吃。
孩子吃几口就饱了。于冬月提溜吐露地吃,“还需要买什么吗?”
周信阳慢吞吞地吃,“家附近有卖菜的吗?”
“没有。”
“那以后每天去哪里买菜?不能总开车一个多小时到市里买吧?”
于冬月擦了擦嘴巴,“那不可能,小夏还有别的事,我也不可能每天都有时间开车带你们出来。”
“家院子里不是有块地吗?你得空种点菜,还像以前一样。我放假了或是小夏有时间,就开车出来买一次,一次买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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