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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安地看着张璐。
“没见过很正常，因为我不是这所学校的。我很早就辍学了。”
张璐脸上没有浮现类似于受伤尴尬的神情，嘴角的弧度甚至都没有变一下。小主人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选择的路不同而已。”张璐不以为意，“荀晓乾。”
“嗯？”小主人的心又提起来，张璐是不是要发火了？
“你带我去趟商场，我不认识路。”
“行。”小主人把心放回肚子里，招呼其他三个人：“那你们先在这，我和她出去一趟。”
突然，小主人看见了我，他对三个人说：“奥，忘了给你们介绍了，它叫铁刃。铁刃很乖，他的腿受伤了，昨天刚打上石膏，没有攻击力，所以你们不用害怕。”
我配合地摇了摇尾巴。
但是三个人明显不相信小主人的话，脸上满是害怕。
小主人笑笑，说：“算了，我们带着它一起走吧。”
他走过来，抱起我，张璐说：“走吧。”
关上门，下楼梯时，我听见一个男生惊叹：“我去，她自己不说，我完全看不出来！看上去和我们差不多呀，也没有一点社会气和市侩气。”
李笑接过话头，说：“我也没看出来！我还以为她就是我们学校的，瘦瘦小小，笑起来还挺可爱的。”
……
可爱？他们是没见过张璐发脾气的样子。张璐要是吼起来，他们三个人加在一起恐怕都顶不住。
想起不久前张璐的怒吼，我心有余悸。便缩缩肩，往小主人怀了靠了靠。
在二楼拐弯处，张璐突然说了句：“李莉要是还活着，大概也会是李笑这样吧。”
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小主人说：“会的。”
会和李笑一样行走在校园里，为了完成作业而碾转各处，会和李笑一样交许多朋友。当然，也会和李笑一样优秀，甚至比李笑还优秀……
张璐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想李莉的事情。小主人一路上也沉默不语，想张璐的事情。
我和小主人没有进商场，我们在商场旁边一条没人的巷子里等张璐。
小主人把我放下，甩甩酸痛的胳膊。自言自语道：“怎么就能面不改色呢？”
他在原地走了一会，忽然，问我：“铁刃，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会怎么办？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要是我，我一定做不到面不改色。是什么给了她底气？到底……”
“荀晓乾，你在那嘀咕什么呢？”
小主人回头，张璐正走进巷子里来，他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没买东西？”
“买了。”小主人向张璐手上看去，她拎着一个袋子，他只能看到最上面是一件黑色的衣服。
“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这附近有没有公园？过去坐坐，顺便把钱算一下。”
“你怎么总是惦记算钱的事？”小主人无奈地看着张璐。
“因为没有其他事。”
“公园不让它进。”小主人指了我一下，我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多余的物件。
张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那就找个它能去的地方。”
“走吧。跟我来。”小主人抱起我，向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们左一拐，右一拐，经过一家又一家店铺后，到达一段废弃的铁路旁边。
到达地方后，小主人双臂已经麻木，差点把我扔在地上。
张璐优哉游哉走过来，她说：“它三条腿也能走。”
“你怎么不早说。”
“给你机会，让你培养感情。好了，不要磨叽，开始算账吧。”张璐找到一块凸起的石头，坐过去。
“在房间里放着。”小主人也坐过去，“我记不住，回去再算吧。”
“你！”张璐斜乜小主人一眼，“行，现在没事干了。”
“怎么没事干……”小主人笑呵呵地说：“可以聊天啊。聊聊上次没说完的事吧。孙波。”
“说孙波的事之前是不是得把荀峰的事说清楚？”张璐一提到荀峰，语气就冷下来。
“他做什么事情之前不会告诉我，也不会让我知道。你也知道他之前对我的态度，我哥死了后，可能觉得就剩我这根独苗，态度才好了点。我现在都敢和他顶嘴了。”小主人说到最后颇有点得意。
“那孙波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张璐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你肯定知道。”小主人非常肯定张璐知道点什么。
“我不知道。”张璐摇头。
小主人想了会，问：“李莉的日记现在还管用吗？”
“两篇换一个问题。”
“怎么还涨价了？”小主人没想到张璐还有这一手。
“三篇。”
“两篇就两篇吧……”小主人从口袋里取出叠在一起的四张纸，拿两张递给了张璐，“幸好我提前准备好了几张。”
张璐接过，迅速看完，像之前几次小心翼翼地收到口袋里。
“问。荀晓乾。”张璐又露出讥讽的笑，“既然有备而来，问出的问题不要让我失望。”
“孙波和我爸有什么过节？”小主人收了笑，严肃地问。
“你知道荀峰现在的主业是什么吗？”
“狗场啊。”小主人皱眉，难道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事情？
“不是。”张璐摆摆手，“他现在大部分收益来自于赌场。我最近一年很少去赌场的原因，就是大部分赌场都变成荀峰，要不就是荀峰和孙波两个人的。他们俩很早就认识，但合作只是近几年的事情。
“两个人都看中赌场的利润，于是合起伙来搞掉别人，把赌场占为己有。如果两个人势均力敌，那么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矛盾，但他们的问题就在于财力的差距太大了。
孙波的父亲有钱，他自己也有手腕，把酒楼、酒店经营得有声有色。此外，他不择手段偷狗积累自己的钱财。
荀峰的狗场虽然也挣钱，但那和酒楼的收入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虽然荀峰有荀嶙接济，但兄弟比起父子来还是差一点。所以当时，孙波的家当远远超过荀峰的家当。
“因此，他们俩合作的第一家赌场，孙波投入的钱比荀峰多的多。合作第二家狗场时，按理说，荀峰能投入更多的钱，但他还是投入了和上次一样的钱，孙波这时候就有些不高兴，不过也没在明面上说，直到第二家赌场赔了钱。
孙波要求荀峰帮他分担一些，刚好酒楼那时的资金也出了点问题，但是荀峰拒绝了。两个人自此就有了心结。
商人就是商人，心里看对方不顺眼，但两个人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直到有次孙波手下偷狗的偷到了荀峰头上，让荀峰损失了几万元。
荀峰去找孙波，让他还钱，但孙波不承认，于是荀峰动手和孙波打了一架，在荀嶙和孙波他爹的协调下，两个人才答应勉勉强强维持住平和。
但在私底下，却是互相使绊子，坑对方。在李莉出事前一段时间，荀峰坑了孙波一大笔钱，有十来万吧，两个人彻底闹僵。”
“所以你相信程美说的话？”
“相不相信有什么区别吗？她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说什么都是废话。”张璐挑挑眉，“还接着问吗？”
“问。”小主人拿出剩下的两张，递给张璐。
张璐看完，收好，说：“问。”
“一个酒店每天来往那么多客人，如果真的是孙波做的，那么他怎么知道我哥就住在他的酒店？”
“程美说，那天晚上，荀晓坤买东西回来碰见过酒店的经理。两个人还聊了会天。”张璐用脚拨弄地上的一块小石子。
小主人折断一根草，不停用指甲掐草的茎干，直到茎干被掐得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时，他问：“我爸知道这些吗？”
“你觉得呢？”
要不然怎么说是荀晓坤烧死了自己呢？
“那……”小主人未说完的话变成长长的叹息声，被微风吹散，消失在空中。
自己的儿子死在对头的酒店中，怎么可能没有怀疑呢？
或许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刹那，荀峰就立刻确定，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谁。
但没有证据，没有足够的实力，就只能不了了之，任对方猖狂……
鸡蛋去撞石头，总是不自量力，可若借助外力，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我哥对我不好。”小主人扔掉手中软踏踏的草，重新折了一根，“他不会骂我、打我。但是也不会为我做别的事，他眼里只有自己。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这个家，我就只喜欢我的妈妈。但是，知道他不是自杀以后……”小主人深吸口气，“我竟然有点难过。”
“张璐，你懂那种感觉吗？你的大脑不想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但是你的心不受控制，它自己起反应了，就是……
就是一种血缘的力量，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你根本无法抗力。
不管我怎么不喜欢他，我还是会替他难过。刚才有一瞬间，我甚至想不管不顾，去杀了孙波，替他报仇，即使等着我的是牢狱之灾。”
“我不懂。”张璐无情地说。
“呃……”小主人掐着草的手尴尬地停住，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心中的火一下子就熄灭了。
他叹口气。
“我巴不得他们不得好死。他们死了我一滴泪都不会流。荀晓乾，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根本不是什么血缘关系在作祟，是因为你善良，而我不。”
“啧啧啧。”小主人学着张璐揶揄别人的样子，“骗子。”
“爱信不信。”张璐一脚踩上石子，在上面转来转去，“你不回去上课？”
“不回了，没事，这个老师不点名。”小主人忽然拉开张璐垂在身侧的胳膊，低头从胳膊下钻过去，躺在张璐的腿上。
“你……”眼看张璐的手就要上去抽他，小主人敏捷地抓住小主人的手放在胸前，“好姐姐，让我躺躺。”
张璐抽出手轻扇了小主人一巴掌，她轻叱：“什么没学会，学着贾宝玉叫好姐姐了。”
“好姐姐，你也看红楼梦。”小主人仰视张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盛满了笑意。
人类就是这么善变，上一刻还心情沉重，这一秒就言笑晏晏！
“呦，就只能你们看？”张璐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你看的书说不定还没我多。”
“那不能。”
“吹吧你就。”
“列个书单比一比？”
“比就比。”
……
风总是爱这种时候拂来，带走人儿脸上的温度作为凭证，承载着欢声笑语，奔向四面八方，为其他花草树木带去故事。
我沉醉于眼前的景象中，已经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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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 23 章
我们再次回到房子里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走了。
张璐一进门就躺在床上。
小主……
我们再次回到房子里的时候，三个人已经走了。
张璐一进门就躺在床上。
小主人小心翼翼把我放下，给我倒了一盆水，放在我面前。
我立马凑过去大口大口喝水，缓解了口渴后，我便慢悠悠地用舌头舔水，边抬起眼睛看小主人。
他拿出陶瓷杯子，倒满水，递给张璐。
“喝点水吧，一会想吃什么？”等张璐喝完，他把杯子放回桌上，走到床边，也想躺上去。
“荀晓乾，你干嘛？”张璐看破主人的心思，一条腿从小主人身前伸过，搭在床头柜上。
“我躺会，然后出去吃饭。”小主人抬腿想从张璐的腿上绕过去，谁知张璐先一步抬起腿，压住小主人的膝盖。
“璐姐，您高抬贵脚，让我躺会呗。”小主人被拦住也不生气，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仿佛这不是刁难，而是享受。
张璐摇头。
“那我拿日记换，成不？”
“两张。”
“好。稍等。”小主人走到桌子前，从口袋取出一把钥匙，打开桌子左边的那个抽屉，从里边取出了两张纸。
他关上抽屉，转身却撞上张璐疑惑的目光。他笑了笑，解释：“放假来了以后，我就开始找房子，这样铁刃来了就有地方住。我只带进来一些书和日记，也没在这里住过，只有时候没地方讨论问题的时候才过来一趟。你放心，床单被罩都是新的，他们没有在床上躺过。”
张璐脸上的疑虑消失了，她点点头，接过小主人手上的纸，收回搭在床头柜上的那条腿。
小主人如愿躺在床上。
他伸展开四肢，发出一声舒服的，随后闭上眼睛，静静躺着。
张璐一张很快看完了，她把这张放在下面，接着读另一张。
小主人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翻身侧躺，一手拄头，盯着张璐看。
没一会，张璐把第二张也看完了，她将两张纸整整齐齐叠起来装进口袋。
“你看得好快。”
“就几个字，能看多长时间。你把剩下的给我，不到一下午我就能看完。”张璐双手环起，垫在脑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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