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身穿天青色锦衣,手持佛珠闭目养神,身上却带着淡淡邪气,让他那略有些寡淡的面容平添几分妖异和尊贵。
“先不必管那边,府里那两个姬妾解决了?”男子问道。
侍卫道:“是,奴才已经找了两名差不多身形的女子,其中一人已经病入膏肓,另外一名姓鲁,府中奴才都知道咱们府里只有一个鲁姨娘,还有个林侍妾马上就要病逝。”
“都是一群废物,本王撒出去多少银子,才买通了内寺监和宫中禁卫,就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曹守仁这金杭兵马督监也不必再做了。”说话的正是刚从五台山礼佛归来的远安王。
他明明算计好了一切,只是不知为何圣人竟然这么早就发现了端倪,让武宁候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即便这般本也不妨事,他筹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倒小瞧了武宁候的本事,本以为那只是个有点头脑的武夫,没想到他竟有本事换了他准备好的证据。
“西北机关布防的图纸,到现在还没能确定是否在武宁候府?”远安王微微睁开眸子,声音有些发冷,“我不养废物。”
殷家人长相都有些偏浓艳,他一睁眼,那本还寡淡的面容立刻就鲜明了许多,本来的妖异也变成了风流之色,虽然说话声冷,可他唇角微翘,倒是有了那么点和善开朗的样子。
侍卫却一点都不敢小瞧主子,闻言只更恭敬了些:“回主子的话,武宁候府传来消息,已经将人送进墨宁院了,想来不日便会有消息。”
第32章 脑子长在腚上了吗?(二……
早春时节, 还有些料峭,呼吸时都还有清浅的白气,摸着黑起身当值的奴才一出门都忍不住裹紧袄子,就着昏暗天光, 轻轻哈着气各行其事。
大门口当值的小厮困得直打盹, 可还没来得及换值, 他就听见外头小丫头脆声叫开门。
“谁呀?”熬了一晚上的小厮用手搓搓脸, 让自己精神些才谨慎问道。
小丫头脆生生地声音很快传进来:“荣威堂房嬷嬷过来请侯爷安。”
小厮一听,哈欠打到一半就赶紧上前开门,低着头恭迎房嬷嬷进门。
其实房嬷嬷来墨宁院的时候不算多,甚至她都不怎么在府里头出现,可也不知是她过于严谨的面容, 还是因着过往,府里就没几个奴才不怕她。
见房嬷嬷端正着脚步清浅无声往正院去,路上遇到的奴才都恭谨极了,一个敢阻拦的都没有。
常海看见房嬷嬷, 都立马笑着迎上去:“这一大早怎么劳动嬷嬷过来了?是奴才的不是,怎么值当的您跑一趟,有什么需要的, 奴才给老太君送过去就是了。”
房嬷嬷面容寡淡, 听见常海这油嘴儿也不与他多说,只冲着正房屈膝,言简意赅问道:“老太君吩咐我过来瞧瞧侯爷, 昨晚侯爷可叫人伺候了?”
常海笑着点头:“俞姨娘昨儿个伺候侯爷用了晚膳就没回后头, 这会子侯爷还没醒呢,奴才先伺候您在抱厦里暖和暖和?”
房嬷嬷有点诧异,虽然她不怎么出门, 也知道武宁候从不留伺候的女人过夜,这俞桃……倒是跟老太君说的有些不大一样。
她抚了抚手上的帕子,垂着眸子看不出神色,只轻声道:“不用了,我还得伺候老太君,让这小丫头等着便是。”
说完她留下刚留头的小丫头,没让常海送,自个儿提着羊皮灯笼不急不缓回了荣威堂。
荣威堂内,萧老太君刚喝完早茶,见房嬷嬷进来,她便让乔嬷嬷将屋里伺候的都撵出去。
“怎么样?”
房嬷嬷屈膝后,随意坐在了萧老太君身边的绣墩上:“说是叫俞桃伺候的。”
“俞桃?”萧氏蹙眉,“她在我跟前儿撒谎了?与她有何好处呢?”
房嬷嬷失笑,她跟萧氏乃是几十年的主仆,早就没那么多规矩讲究,她最是知道萧氏在感情上的粗神经。
“这男人就没几个不怜香惜玉的,晟哥儿只是看着冷,那不都还是您跟太傅大人给逗的,若是俞桃那丫头聪明,总知道怎么叫爷们儿怜惜。”
萧氏想起翟远晟小时候,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谁叫她儿子长的漂亮,早些年武宁公还在的时候,武宁公府和太傅府关系比现在密切些,太傅府就没一个不稀罕翟远晟的。
她爹总担心翟远晟长大了脂粉气太盛,就喜欢拿他的长相开玩笑,气的翟远晟哭了好多回。
还是自打武宁公去了之后,她在后院要对付已经长成的庶子,外头还有算计的亲戚,见多了人情冷暖,翟远晟那张脸才越来越冷。
只她记得翟远晟小时候便是个口是心非的,喜欢的东西总是不肯好好对待,总要做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实则没人时,还不定多稀罕呢,如今只是藏得更深罢了。
“那你说,晟儿会不会失了分寸?”萧氏问,“我倒是不担心别的,总归府里有几个姨娘没什么,可绝不能让他宠妾灭妻,这妻可还没进门呢。”
房嬷嬷倒是没那么担心:“主子您就甭想太多,主要不在晟哥儿,您当初挑俞桃出来,不也是因着她有张好脸,还安分么?”
萧氏听明白了:“那再看看,墨宁院不是还有两个新进去的吗?若是俞桃不知分寸,我再敲打敲打便是。你让人叮嘱下常海,避子汤的事儿给我盯紧了,咱们想跟韩国公府做亲,可千万不能弄出庶子来,不然外头就更说不清楚了。”
房嬷嬷点头应下:“老奴倒是觉得不必刻意敲打,若是晟哥儿跟韩小姐见过面顺当,咱们也该请韩国公夫人和小姐入府走动一二,到时候让俞桃伺候着就是。”
萧氏点头,也是,没有敲打比让她提前讨好主母更合适的了。
“可我还是担心晟儿到时候不肯去,乔氏自来知趣儿,我就怕她太知趣儿。”萧氏叹了口气道。
房嬷嬷笑:“这还不简单,老奴叫小丫头留在墨宁院,就是为了让她给晟哥儿留个口信,您在锦绣阁新打的玉钗和头面不是还没取回来吗?”
萧氏看着房嬷嬷,主仆两个心有灵犀地笑了。
吏部老尚书仍然卧床不起,就吊着一口气,圣人不愿意这当口让他致仕,万一这位两朝的老臣有个不好,在尚书位子上走,总是体面些。
翟远晟当初接吏部的差事,也是因着早年武宁公受过吏部老尚书的人情,如今刚刚回府,为着情分,他仍得早早起身,去吏部处理积压的公务,半分不得闲。
早上看着缩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小东西,翟远晟愣了下,这还是他头一次让女人在正院留宿,这种感觉比他想的还要舒坦,舒坦得他都不想起床了。
轻轻在俞桃微张的小嘴儿上亲了一下,听见外头常海小声提醒的动静,翟远晟这才起身。
坐起来时,不经意看见昨晚被他随手揉了放在炕屏后头的肚兜,翟远晟挑了挑眉。
“房嬷嬷来了?”
常海点点头:“房嬷嬷只来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留下个小丫头,说是老太君有事儿要交代您。”
“嗯,拿个匣子过来。”翟远晟一边洗漱一边吩咐。
等俞桃醒过来的时候,半边床都已经冷透了,俞桃只坐在旁边绣墩上做绣活儿,可就俞桃一眼扫过去,翠芽那绣活儿做的真是……一言难尽。
“主子您醒了?侯爷让赵叔给您炖了燕窝,奴婢伺候您回栾鸣苑用膳?”翠芽跟针线较真了一早晨,听见俞桃醒过来的动静,大大松了一口气。
俞桃看她跟扔烫手山芋一样把绣活儿笸箩扔出去,忍不住笑:“你既然不喜欢绣活儿,何必要做呢?墨宁院的活计不是还有针线房吗?”
翠芽苦着脸服侍她穿衣裳:“墨宁院这不是新进了姨娘,您身边有丫鬟,那两个姨娘身边自然也得有伺候的。头……侯爷吩咐,奴婢作为贴身婢女,自然有些活计还是要做的。”
身为贴身丫鬟,哪有不会绣活儿的呢?
如今莲荷居那几个都还没摸清底细,头儿吩咐她越像个普通丫鬟越好,同为姨娘的丫鬟更容易来往,万一有别家派来的探子,扮猪吃老虎总是好的。
俞桃闻言漱口的动作顿了顿,昨夜里后头翟远晟只要了她一回,沐浴的时候还……好好替她松了筋骨,松的她浑身发软,如今虽还有些疲惫,也只是腰腿有些微不适。
可也不知怎的,听翠芽如此说道,她总觉得不适的地方好像更多了点,又具体说不准是哪儿。
“房嬷嬷早上来了吗?”俞桃压下思绪,打起精神问道。
翠芽点头,伺候着她出门,有些想笑,只特别小声回答:“听说您和侯爷还没起,留了个小丫头,常海递了个匣子出去,奴婢偷偷瞧了眼,里头像是您的肚兜。”
俞桃差点没从从门槛儿上摔下去,想起那肚兜可能被给出去的缘由,她那张俏生生的小脸儿时青时红,煞是好看。
默默低着头回栾鸣苑的路上,俞桃还在寻思着荣威堂说不准会有的敲打。
她们刚进后院的门儿,莲荷居里那两个新进来的姨娘岳氏和秦氏就迎了出来。
“姐姐这是伺候才回来?”岳氏紧走两步笑着开口,她长了张端庄大方的脸,笑着说话时,很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虽说她是从普通人家选出来的良妾,可那也是相对武宁候府而言。
岳家也是官宦人家,岳氏想必也是从小受教,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书卷气,看着不像是良妾,反有些大妇风范。
倒是一旁的秦氏,稍微有点胖,小脸儿都圆圆的,瞧着天真可爱的很,连声音也比俞桃还要甜腻,只说出来的话不怎么中听——
“岳姐姐何必问,瞧俞姐姐这满脸春-情,想必昨夜勾着侯爷,伺候了不少时候。”
“秦妹妹慎言,伺候侯爷是咱们的本分。”岳氏笑着摇摇头。
不过她也打量着俞桃,声音温婉,似是好心劝说,“姐姐别嫌妹妹多话,我听说侯爷南下受了伤,还未痊愈。即便要伺候,还是要多顾忌侯爷的身子才是。”
秦氏捂着嘴笑:“这话岳姐姐可说不着,咱们不都是妾吗?哦,我倒是忘了,俞姐姐不像咱们是良妾,容貌又如此……想来俞姐姐是听不明白姐姐好意的。”
“敢问两位姨娘从哪儿听说侯爷受伤的?奴婢怎么不知道墨宁院的奴才敢这般多嘴?”翠芽止不住皱眉,这话她一个奴才听着都生气。
作为女卫她是没怎么见识过后宅的挤兑,可眼前这俩玩意儿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好歹是后头进来的人,都还没得到侯爷宠幸呢,这就挑衅,脑子长在腚上了吗?
俞桃倒是没生气,她自打看见两个人就在发愣,这两人闲话半天,基本上是对牛弹琴。
昨天她对武宁候说见过两个姨娘,其实是在说谎,两个人确实想去栾鸣苑见她来着,当时她光顾着想怎么应付武宁候,再说她身份还比不上二人,也就没见。
现在听这话里话外的讥讽,很有后宅女子争宠的模样,可俞桃还是忍不住诧异,甚至有些警惕。
她认识秦氏,或者说她上辈子认识秦氏,那时的秦氏是三爷翟远林的姨娘,只进府不到两年就病逝了。
她怎么成了武宁候的妾室?
虽然自打她重活一回,因为躲开算计产生了许多变数,可基本上前因后果都有迹可循,这秦氏莫名从三爷的姨娘变成武宁候的姨娘,让俞桃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秦氏见俞桃不说话,忍不住对着翠芽呵斥:“大胆,你一个丫鬟,也敢对府里的姨娘如此说话,这倒是墨宁院的规矩了?”
俞桃蹙眉,握住翠芽的手,只笑了笑:“我伺候侯爷本不本分,自有老太君吩咐,两位妹妹若是没事儿,我先回去休息了,伺候侯爷确实是有些累。”
说完,也不等二人回话,俞桃就不紧不慢带着翠芽回了栾鸣苑,留下身后秦氏气得差点跳脚。
倒是岳氏,盯着俞桃远去的身影,不自觉皱了皱眉。
第33章 被两家闺秀争抢(一更)……
太阳升起后, 空气中的薄雾没了影子,天儿暖和起来,俞桃坐在栾鸣苑西厢房软榻上,打开窗, 托腮静静看着外头绽放的迎春花。
“主子, 燕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翠芽见主子发呆, 以为她还在为早上遇见两个姨娘的事情生气, 小心着上前劝。
俞桃回过神,只浅尝了几口就放下了勺:“我还不饿,侯爷早上走的时候,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侯爷怎么可能跟奴婢等说这个。”翠芽笑了,“不过若是无事, 侯爷一般巳时左右回府,您是想给侯爷做点心吗?”
俞桃倒是没想这个,可端着点心过去显然也不是坏事儿:“让赵叔准备些好克化的点心吧,侯爷回来你跟我说一声, 我有事儿要跟侯爷说。”
翠芽点点头应下,替俞桃倒上茶水,去了后膳房那头。等她回来的时候, 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主子, 秦姨娘正在后膳房做菜呢,说是要伺候侯爷用膳,赵叔也不好拒绝, 被她支使的团团转, 所以……”
俞桃没觉得拿膳食争宠这手段只能她用,也没不生气,只她关心的也不是秦氏要争宠的事儿。
“岳氏那边没动静?”
翠芽摇头:“岳姨娘自打回了莲荷居, 就一直没出门儿。”
老赵虽然管着后膳房,却也是墨宁院暗卫的头儿,有他盯着,墨宁院才固若金汤。
翠芽问过了,秦氏一门心思想着伺候武宁候,岳氏也问针线房要了些名贵的针线,显然是要往武宁候身上使劲儿。
俞桃越发迟疑了,她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跟武宁候说秦氏的事儿,她心里清楚,秦氏身体很好,上辈子她在澄馨园一夜间暴毙,三爷夫妇很是安静了一阵子,怎么瞧都是有问题的。
如今她们又都是武宁候的姨娘,没有证据她说什么都像是构陷。
翠芽见俞桃不说话,以为她为莲荷居那两位烦心,索性端了绣活笸箩往俞桃面前一坐。
“其实要奴婢说,主子你跟她们是不一样,侯爷对您知根知底,还带着您南下,情分自是不同。您不用搭理他们,没有侯爷的吩咐,莲荷居那两位肯定去不得前头,您也可以给侯爷做两身衣裳呀,侯爷肯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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