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相府门口,对方对他出言警告, 他便未再未踏足唐府。
想着昨日唐轻惹刚出嫁,今日总不会碰上那群粗暴的人,这才悠闲的出来。
路过一旁的绸缎庄,蒋蕴显得意气风发。
如今他脸上的伤已经好的看不出,只胳膊腿脚还有些不轻便, 做不了大动作,却仍旧是摇着折扇走了进去。
“掌柜的,最近可有什么上好的料子?”蒋蕴撩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掌柜自是客气的招呼,“自是有的,不知蒋大公子想要什么料子?”
“本公子自是要……”最好的。
“雨丝锦、织锦缎、天香绢、软烟罗, 不知掌柜的店中有没有?”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 打断了蒋蕴正要说的话, 他这段日子本就过得不舒心, 转头就骂了一句,“什么狗东西, 竟也敢……”
蒋蕴的话音在看清男人相貌的那一刻, 戛然而止, 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二人相视,□□味儿十足。
可掌柜的还是要做生意的,他走了出来,解释道:
“这位公子, 雨丝锦、织锦缎、天香绢和软烟罗,小店都没有。这些锻料怕是宫内皇亲贵族都不常用,我这小店又哪里会售卖。”
陆羡闻声,轻屑一笑,他佯装沉思,许久后,笑语:“那我便将你这店全包了,总归……”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一旁怒火中烧的蒋蕴,接着道,“你不能卖与旁人,比如——他!”
男人这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可是那掌柜的却是听明白了。
这男人指名道姓的说,怕是和蒋家大公子有过节的,只这要求提的未免有些为难人了,“这……”
他正欲劝解,但是怒极的蒋蕴早已经耐不住,他拍案而起,怒斥道:“你这恶霸,欺人太甚!”
蒋蕴直接站了起来,直直的指着男人怒吼,一张脸通红,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胳膊给疼的。
这矛头所生的火势立马转向了门口站着的男人,店内人不敢多言,只安静的等着,一脸看戏的姿态。
瞧着紫衣男子,气质冷沉处处显着高贵,应当是个不好惹的厉害角色。
如今被蒋大公子直言谩骂,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他们只等这紫衣男人霸气回复,扳回局势。
却不想,男人弯眉笑了笑,转首看向门外,语气无辜,“知知你瞧清楚了,这可是他先骂我的。”
男人语气平缓,似乎还带了些“委屈”,直接让在场的人都傻了眼。
唐轻惹无奈,只好从半边的门扉处露出身来,“先生,咱们回家吧。”
她去扯他的袖子,软声要求,却被男人躲开了。
唐轻惹实在无奈。
方才她是目睹了全程的,自然也是知道是男人“挑衅”在先,却还要厚着脸皮说是别人先骂她的。
她提起裙摆进了屋子,身上厚实的氅衣角落在了门槛之上。
而男人姿势懒怠,却是垂眸,握着折扇的手向前挑了挑。
待那氅衣摆处落到实处,压住了冷冽的风,陆羡才收了视线,清隽的面容上布满了笑。
而蒋蕴看见唐轻惹直接傻眼了,“知知表妹!你……”
唐轻惹走近了两步,浅浅福身:“表哥。”
少女袅娜娉婷,眉眼带着浅笑,方才那瞬对男人无可奈何的情绪还留在眼底,却是刺痛了蒋蕴的眼。
明明男人与少女并无过多亲密的举动,可是两人之间浮现的相处模式,却给人亲密无间的感觉。
蒋蕴这才恍然。
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捣得鬼,他怒不可遏走近了些,“是他!知知妹妹,就是他打的我,我,我……明明那日我也去相府提得亲……”
蒋蕴急得语无伦次。
陆羡却是关注他和少女那越发近的距离。
他若无其事的抬扇,抵在了蒋蕴的腹部,把他往后推了推。
“你靠得太近了!”
陆羡在众人惊愕之时,收了折扇。
看着男人那有些幼稚的举动,唐轻惹颤了颤眼眸,“先生,你不要欺负表哥。”
少女声轻柔的,从来都是安抚的滋味多一些,可是今日却无意是在男人的心底火上浇油。
陆羡若有其事的扫过一旁的蒋蕴,颧骨紧绷却依旧是笑着,很是“乖巧”的回道:“好。”
他是知道了。
他将她带出来,气是难消,醋还得吃了不少。
陆羡觉得这处是无法待了,只顺势牵着小姑娘的手腕,给带回了家。
他怕是待久了,会忍不住将那个叫蒋蕴的男人,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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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男人难得的安静。
只他手里的折扇敲着手掌,一路上动作都未停。
唐轻惹便察觉到男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她向来心细,他那般动作反复,多少也能猜着男人的几分心思。
她知道他惯爱捉弄人的,她今日算是拂了他的意,这一路上一言不发,倒更像是同她置气。
唐轻惹绞着水袖的边缘,垂眸深思。
马车渐渐在苏府门前停稳,男人将她扶下马车,竟这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风吹起男人的外衫衣角,那背影看起来像是毫无留恋似的。
唐轻惹有些失神的回了卧房。
她此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捏着腰间的玉佩一直在发呆。
少女落寞的模样看着实在让人有些心疼,桑绿欲言又止,“姑娘这是怎么了?”
唐轻惹缓缓抬起头来,声音细弱又低落,“桑绿,先生是不是厌倦我了?”
少女眼底的湿润欲落,回房时未脱的氅衣包裹着纤细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
桑绿心里一咯噔。
她知道唐轻惹是个心思细腻的,可是却不懂女儿家那些敏感的心思,怕是些许举动都能想些旁的事儿出来。
若是少女真叫这事伤了心神,她怕是又要挨罚。
想想上次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唐轻惹被掳的事儿,还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儿,这次总不能就这般放任的。
桑绿想了想,语重心长道:“姑娘胡说些什么,主子只是事务有些忙乱,不免疏忽了些。”
她说话向来都是成熟老练些,唐轻惹还是有些信的。
可是桑绿也不能放着这局面如此僵着。
待安抚好少女后,她赶紧借口去了趟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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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回府后,整个人显得有些烦躁。
那燥郁不安的样子,像是个炸了毛的狮子,随时都有将人拆骨如腹的感觉。
青山是不敢靠近,一个人蹲在书房的门栏上坐着。
而陆羡,捏着掌心的书卷,骨节吱吱作响。
他闭了眼,视线一片猩红。
他如今似乎有些疯魔了。
今日见着少女同旁的男人说话,他竟生了些杀意,只她为旁人多说一句好话,他都嫉妒的发狂。
这种感觉与旁人来说太过危险,可是陆羡不一样。
他杀人杀惯了,似是有瘾一般,如此生了杀意,往常便一刀就解决了。
可是如今他处处顾忌,备受牵制。
少女心性单纯,若是真晓得他是杀人不眨眼的,还不知道要如何躲着他,如此他便是有再大的杀意也只能往心里压着。
可是这心底压的太多,却是物极必反的作用。
“扣扣!”门外有人敲了敲。
“主子,夫人院儿里的桑绿来了。”青山在外头恭敬禀告了一声。
陆羡稳住了呼吸,眸子许久才恢复清冷,“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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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时风凉,可是景色也极好。
苏府被特意种植了许多桃树,却是院中央的那一棵最为壮硕。
皎月当空,有丝丝的清冷,可是满天的星辰却给人一种浩瀚的美感。
此时唐轻惹和陆羡正坐在院落儿里的石桌旁。
少女青丝半挽,并未梳太过复杂的发髻,只安静坐着,便是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一直盯着那月色发呆,平日里总有些笑意的眸子,今日像是带了些伤感。
陆羡自她来时,眸子便一直落在少女身上,从未移开。
她今晚不多言撒娇,也不会笑着黏他,他心底泛起阵阵酸楚。
桑绿是同他说了的,少女心思敏感些,怕是觉得自己冷落她,也着实是个心疼的人。
可是陆羡却是浑身都硬的发疼,还得忍下心底的那股狂躁感,细致的顾着少女的情绪。
“好看吗?”他轻声问。
他想去握那石桌旁的小手,却被小心的躲开了,只瞧着少女眼底的小心翼翼感,陆羡鼻尖一酸,颧骨紧绷着。
只此一瞬,陆羡后悔莫及。
若说下午他的落荒而逃给了少女那般“冷落”她的错觉,此时他便是浓烈的无措。
他是一点儿都再不敢招惹她了。
陆羡轻叹一口气,黢黑的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他指腹摩挲少女泛红的眼角,耐心解释:“怎么了?我只去忙了一会儿,并无他意。”
半晌。
她浅声说,“嗯,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早已经浅的听不到了。
少女杏眸里的泪欲滴,却是垂眸很倔强的不肯让它落下。
陆羡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不顾少女的反抗将人抱在怀里。
他很少有这样的耐心,还用宽袖里最柔软的布料细细的给少女擦眼泪。
心底无奈极了。
他是想着娶人回来好好疼着护着的,却没想到,倒是娶回了一个“小祖宗”,还得日日供着。
怀里少女伤感的不行,陆羡只能想法子哄人开心。
寂静的夜四处都很空寂,倒是不知哪里飞来的一只萤火虫,绕着两人飞舞。
少女忘性大,也是爱玩的,看得专注时,陆羡便抬手将眼前的萤火虫捉了过来。
他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那萤火虫,脸上有几分笑,“喜欢这个?”
唐轻惹静静的看了他许久,才转开视线,盯着男人指尖的萤火虫,乖乖点头,“喜欢。”
末了,她又说了一句,“很好看。”
“刺…”
极小的一道声响,那萤火虫在男人的指尖碎成了两半。
面对少女惊愕的表情,陆羡略显心虚,却是俯身在那红唇上啄了啄,哑声哄道:“对不起知知,我不是有意的。”
他只是见不得她夸别人好,没忍住。
即便只是一只虫子也不行!
第29章 画本子 你这画本子是哪里寻来的呀?……
陆羡特意去哄人, 结果却是以失败告终。
瞧着怀里空落落的,少女早已经被他气的回了卧房。
此时男人一个人坐在石桌旁,竟觉得有些心虚感。
他有意无意的摸了摸鼻尖, 向青山示意, 问道:“夫人可歇下了?”
看着男人那有些别扭的神情。
青山憋住心里的笑意,低着头说:“夫人回卧房了, 属下方才去瞧了,门关着并未开。”
他是想笑的,奈何实在不敢。
方才两人在一起的场景,他们都在边上看得清楚。
只一只难得萤火虫,营造了点儿旁的气氛, 却是被不懂情调的男人给捏死了。
而男人那心虚的模样,让他觉得心里十分爽快。
跟了陆羡这么多年,他也是头一次见男人哄人小姑娘,却没想到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哄了还不如不哄!
尤其是男人一脸吃瘪的模样, 真是没由来的大快人心。
陆羡听闻门关得紧, 怕是还未休息, 本想着去看看,就瞧见了青山那不停抖动的肩膀。
他微微侧首, 脸上的笑耐人寻味, 笑意却不达眼底。
陆羡心里总归有些气撒不出去的, 他在小姑娘那讨不着好,并不代表也得受着旁人取笑。
他往前靠了靠,声音有些幽深,“好笑吗?”
男人话音刚落, 青山脸色就变了。
他抬起头,模样严肃,仿佛先才偷笑的不是他一样,“属下不敢!”
“呵?”陆羡冷嗤一声,站了起来,“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男人冷意嘲讽起来,青山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这赶上了陆羡心情不好的时候,估计是逃不了一劫的。
“主子息怒,属下自会去领罚。”
与其被陆羡变着法子折腾,倒不如自己先下手,还能挑点轻的刑罚。
否则,等着男人心里憋闷的时候,小惩戒怕是都能要他死一回的。
不过,他的那点小心思,陆羡怎么会看不出。
男人盯着他,若有所思,青山却是看着男人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邪肆和兴趣儿。
果然,陆羡看着他说,“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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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去卧房门口的时候,桑绿竟不知何时就在外面等着了。
像是知道男人要来,桑绿在陆羡和房门差着一步的距离时,走了过来。
“主子,夫人说,您近来事务繁重,便让您在书房内直接安寝,免得来回折腾。”
陆羡一脸的难以置信,却是满脸的笑,他拿着扇子敲了敲额头,转身问道:“夫人歇下了吗?”
屋内的灯是亮着的,他自然知道屋里的头儿的定是还未睡。
桑绿看着男人,默默的摇了摇头。
她方才出来时,唐轻惹还坐在梳妆镜前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且少女进汤池沐浴时,眼尾处还是红的。
桑绿欲言又止,可是挨着门口实在又不好直说,只给男人使了使眼色。
陆羡不舍的看了眼房门,又淡漠的扫了一眼桑绿,薄唇微勾,然后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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