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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什么都有——星球酥

时间:2021-02-12 00:49:55  作者:星球酥
  梁乐说:“……对不起个锤子,别看TXT。”
  沈昼叶憋憋闷闷地在小纸条上写:“我知道。可是学长你说说看,你觉得这个阿十能是谁啊?我总觉得‘阿十’这两个字太甜了,他过了这么久还记得。”
  梁乐眉头一挑:“你确定很甜?”
  沈昼叶用圆珠笔顶着自己的眉心,咔哒了一下,笃定地写道:“我觉得挺甜的。”
  梁乐抖开自己的讲义,看了一眼在前头听课的陈啸之的后脑勺儿——然后指着便利贴上写着的‘阿十’的‘十’字说:
  “我跟你赌一罐旺仔牛奶。这个不是什么好字儿。”
  沈昼叶:“……”
  沈昼叶声音小小的,好奇地问:“何以见得?学长,得有理由啊。”
  “按他七岁上学来算,”梁乐漠然地说:“这个阿十估计也就是他五六岁的时候认识的。五六岁的男生能起出什么好绰号?你给我举个例子。”
  沈昼叶:“……”
  沈昼叶对着自己的记忆一一检阅,发现从小到大都是些嘴贱到狗都嫌的男孩儿,几乎没遇到一个像人的,大多数人甚至到了初中都不会说人话。
  陈啸之更不必说,绝对属于狗嘴吐不出象牙一派的,连沈昼叶这种不爱哭的人都被他硬是喷哭过一次。
  陈啸之十五岁尚且如此,早些年难道能是个人?
  沈昼叶沉默片刻,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学长,还是你懂。”
  梁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又道:“说不定那阿十是个阿猫阿狗呢,你也不知道这个,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
  沈昼叶盯着陈啸之的后脑勺思索片刻,觉得中午饭应该和他一起吃。
  而正是下一秒——
  宣告上午的课程结束的铃声,震耳欲聋地响起。
  沈昼叶笑了起来,立即拽拽陈啸之的袖子,问:“陈啸之,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呀?”
  姑娘家家笑靥如花,甜得像四月的风,还带着一丝青涩与稚嫩。
  然而陈啸之只看了她一眼,就淡漠地说:
  “不了。我有事。”
  沈昼叶愣了愣,随机可怜地嗯了一声。
  然后,陈啸之一拍陆之鸣的肩膀,平淡地道:
  “走了哥。”
  -
  ……
  正午阳光浅淡如宣纸,沈昼叶吃过饭后一个人坐在食堂门口的紫藤树下,深红的大书包放在腿边,里面鼓鼓囊囊。
  十一月初,藤萝叶未落,刀般的北风刮过时,她连辫子都被吹得乱颤。
  沈昼叶:“……”
  沈昼叶被冷风吹透了,小心地裹紧了外套。
  ……原来陈啸之是认真地,觉得我娇气。
  沈昼叶委屈地看着自己的脚尖,随即无意识地晃了晃。
  她从小吃东西就挑剔,在这地方吃不习惯是很正常的。
  沈昼叶中午时要了一份手擀面,那手擀面汤太咸了,沈昼叶口味又清淡,坚持吃了好几口还是没吃下去。
  沈昼叶心里空得难受,在寒风中垂下了脑袋。
  ……
  ——应该是自作多情吧?
  不对,我肯定是自作多情了。
  十五岁的沈昼叶有点委屈地想。
  沈昼叶不觉得自己是多么受男孩子欢迎的类型,她安静又呆,不会打扮,有点太过书卷气,站在漂亮姑娘面前也会胆怯,永远无法融入受欢迎的女孩子的群体。在青春里苍白着。
  但是陈啸之,和她不一样。
  陈啸之和她不同,他是班长,是老师的宠儿,人群天然的中心,是他们的焦点,是那个‘受欢迎的小团体的主心骨’。当沈昼叶只能靠竞赛去升学时,竞赛对陈啸之来说却更像一种调剂。
  ——他有着那么多的选项。
  沈昼叶认清自我,耳根都红了。她垂下眼睫,翻出手机,打算给妈妈发个短信,告诉她今天一切顺利——
  可是沈昼叶刚一滑开手机,屏幕上就显示着数条未读短信。
  第一条,陈啸之问:「你人呢?吃完饭不知道回班是吧?」
  第二条仍是陈啸之的,语气明显还恶劣了不少:「?人哪去了,看到短信赶紧回教室。」
  沈昼叶:“……”
  她呆呆地摁开第三条,陈啸之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说:
  「你他妈人呢?!」
  沈昼叶:“……???”
  又被骂了?!
  沈昼叶已经不打算忍这个狗比了,她刚想点开回复骂回去,可她还没来得及打第一个字,就被一个人,一把摁住了头。
  十五岁的陈啸之使劲按着她的脑袋,在藤萝小径里愤怒道:
  “沈昼叶你在外面吹风干嘛——你他妈知道我找了你多长时间么?!”
  -
  …………
  下午一点,太阳光芒温暖,斑驳地透过青翠藤萝。
  树影斑驳的小径被冷风吹拂。
  陈啸之坐在沈昼叶旁边,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只书包,维持着传说中的1.2米社交距离。从背影看去,沈昼叶毛茸茸的小辫子被风吹得一动一动。
  沈昼叶小口小口啃着小金枪鱼饭团。
  东北大米粒粒分明,金枪鱼混着甜沙拉酱,吃起来十分幸福——小姑娘笑眯眯地说:“这个好吃诶。”
  “好吃?都他妈凉了,”陈啸之不爽地说:“沈昼叶你为什么不看手机?”
  沈昼叶说:“没有看到嘛。”
  然后他从口袋里摸了另一盒草莓牛奶,插了吸管,递给正在啃饭团的小姑娘。
  沈昼叶笑得眉眼一弯:“诶呀,谢谢。”
  “别吃那么快。”陈啸之拧着眉头:“奶还热,小心烫。”
  沈昼叶被伺候得特别自然,啃完小饭团就无意识地把包装纸塞给了陈啸之让他丢掉——陈啸之更没意识到自己在怎么伺候人:他将包装纸团成球,捏在手里,十分任劳任怨地当着人肉垃圾桶。
  接着,沈昼叶小小地喝了一口热热的草莓牛奶,很挑剔地拧起了纤细的眉头。
  陈啸之:“……”
  靠,失策,忘了这茬了,陈啸之瞬间想起沈昼叶这个挑食的小垃圾从来不喝热果饮和热乳饮。姓沈的这位祖宗从小挑得很,这不吃那不吃,连可乐都能找出个‘好疼’的理由,陈啸之伺候她伺候得特别烦。
  他冷了脸,等着沈昼叶大放厥词,心底已经酝酿好了要喷这个又娇气又挑食的货色两句,让她别挑剔这点温度,能喝就灌下去。
  然而,沈昼叶非常怯地看了他一眼。
  陈啸之:“?”
  风吹过满树的藤萝枝叶,从小就娇气到惹人烦的沈昼叶,小小声地对他说:
  “谢……谢谢,牛奶挺好喝的。”
  陈啸之:“……”
  然后,陈啸之看见,沈昼叶忍着,喝了第二口热草莓奶。
  ——而且喝得,连鼻尖尖都红了一下。
 
 
第51章 连续一个多月无法寄出去的,……
  -
  2008年11月。
  北京郊外的风已经颇为寒冷, 但树叶还未落光。
  初冬暖阳清冽如桂酒,沈昼叶坐在风和如雨的树叶之中,书包正放在身侧, 陈啸之与她隔着那书包, 小姑娘手指头细得如削尖的葱根一般, 指尖冻得泛红。手里捏着一小盒热热的草莓牛奶。
  金光淋在沈昼叶的发间,她无意识地晃了晃腿。
  冬风充盈了世间的角落。
  沈昼叶头发被吹得拂起,她看着手里的草莓奶,那牛奶摸起来热乎乎的。
  沈昼叶的挑剔是真的,她从断奶的年纪之后就拒绝喝热乳饮了, 小时候爸爸喜欢给她煮鲜牛奶, 煮得咕噜咕噜冒泡的那种——煮沸的鲜牛奶表面会凝结一层奶皮, 沈青慈声称这是最有营养的部分, 并逼着女儿喝掉它。
  小昼叶那时就能气得把门反锁三个小时。
  然后沈昼叶小心翼翼地看了陈啸之一眼,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终于又小心地抿了抿热奶。热牛奶奶腥味极重, 让人十分不舒服,她拼命按捺着自己。
  陈啸之:“……”
  十五岁的沈昼叶小心地问:“……怎么了?”
  沈昼叶知道自己挑剔过米线太烫太辣,还嫌弃过可乐辣喉咙,这些事肯定给陈啸之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以后绝不能再被他挑剔了——男孩子肯定不喜欢这样娇气的女朋友。
  今天不能因为一点热草莓牛奶破功,沈昼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要给他留下个好印象!现在也不晚!不是说种下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吗,你一定可以的楚雨荨……
  可是,慕容云……不对陈啸之的表情,却十分难看。
  说不上陈啸之是个什么表情, 可是看起来像是,想把她的草莓牛奶夺过来扔了。
  “……”
  “谢……”沈昼叶小心翼翼地抱着热奶,努力让自己听起来甜一点,说:“谢谢你,不是你的话我下午要饿肚子的。”
  陈啸之舔了下干涩的嘴唇。
  沈昼叶笑道:“我下午把钱给你。”
  陈啸之一摇头:“没必要,不差那点。”
  然后他话锋一转,问:“你不回宿舍?”
  沈昼叶摇摇头:“不了,回去也睡不着,路上还折腾,在外面吹吹风挺好的。”
  陈啸之一抖胳膊,看了眼时间,道:“一点半上课,还有四十多分钟。”
  沈昼叶想了下:“那就坐满三十五。”
  陈啸之哧地笑了一声,他们坐在一起许久没说话,直到一阵狂风将沉默刮走。
  沈昼叶衣服领子都被风灌了起来,她忽然笑了起来,说:“你那个表,我爸也有一块。”
  陈啸之:“哦?”
  “我先前就想说了,”沈昼叶笑着道:“我爸那块和你的那一块一模一样,Breitling对不对?航空计时很火的。”
  “嗯。”陈啸之说着,顺从地抬起胳膊,让她拽起自己的校服袖子,观察他的腕表。
  “大多数人都不太理解,”沈昼叶细白的指尖在表盘上一叩,说:“因为这家表设计太工业了,是专业的航空表。我妈甚至觉得这个挺丑的……但是我爸非说这是属于数学的浪漫,因为它的走时最精确,他还说这表生来属于天空。”
  陈啸之浅淡地嗯了一声,任由沈昼叶将他里面穿的卫衣袖子都扒开,漫不经心地道:“差不多吧。”
  “——生来属于天空。”沈昼叶重复了一遍,接着眉眼一弯:“不如说生来属于真理吧。在这一行的人总是在追求极致的精确,因为理论的推演中不应有任何失误。就算到日常生活里,也在尽力避免零点零零一微秒的误差。”
  陈啸之看着她,怔怔的,没有说话。
  沈昼叶坐在他身边,将陈啸之修长紧实的胳膊放了下去,还体贴地给他拉上袖子,而后认真地说:“……我第一次知道你以后也想去学天体物理。”
  陈啸之嗯了一声,目光移向别处,道:“算是吧。”
  沈昼叶笑了起来,脚踝无意识地荡了荡,开心地拍他马屁:“怪不得你理论学得那么好——”
  然后陈啸之冷冷道:“你再没话找话到这样,我就把你的头拧掉。”
  沈昼叶:“……”
  沈昼叶摸了摸自个儿的小脖子,小心地离他远了点儿。
  “——从小就怀着的。”陈啸之淡淡地说:“谈不上什么多了不起的梦想,但确实一直怀在心里。”
  然后他看了一眼沈昼叶,颇为勉强又惆怅地桓玄道:“——没想到你也想去学天体物理学。”
  沈昼叶说:“这就是缘分。”
  ——难怪,我第一次见面就有点喜欢他,沈昼叶心里,一个声音说。
  少女的心里响彻四月的春雷,雨水落满大地,万物鲜活青春盎然,窸窸窣窣的则是花苞破土而出的声音。
  ‘难怪我这样想依赖他。’
  春夜的第一支迎春花说。
  它的花苞绽出点鹅黄花瓣:‘难怪我总觉得他这样熟悉。’
  郁金香抽出嫩绿的条儿,像是母亲一样教导:‘他可能是为你天造地设的。’
  ——他该是你的,千万春花与风少女的心中唱诗般唱道。你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些碎片,你在他身上看到的废墟与春意盎然,无一不属于你。
  他不该属于别人。
  你不能让他走,昼叶。那一刹那春花夏雨齐齐低喃。他是你的,无关男女,每个人在世上都迷失了一根肋骨。
  ‘一根肋骨。’
  上帝自伊甸住民身上取走的、最靠近心脏的一部分。
  他的半身。
  沈昼叶紧张地捏着自己过长的红白校服袖口,在萧索北风中,对陈啸之复述:
  “——这就是缘分。”
  要让他相信你们有缘。神棍一点。要让他以不一样的眼光看你。
  沈昼叶的手指都在发抖。
  “我……”沈昼叶话音控制不住地发颤:“我们能、能在这地方有共同……”
  有共同的爱好,能一起来竞赛——突然发抖干什么,沈昼叶你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辣鸡!沈昼叶特别想给自己两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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