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微摇头,站了起来。
苏嫣叹了口气, 瞧着他疼的样子心生愧疚,刚才是她用力关门的。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无奈的开口:“给我吧,我帮你擦。”
也不是没见过, 不差这一回,她这么安慰自己。
程时瑾很深的看了她一眼, 弯腰勾起架子上的毛巾, 两人手指相碰,男人掌心温热, 她偏凉,灼热的手掌若有似无的擦过她手指,苏嫣不由得心颤。
她极快的在水里沾湿,胡乱的擦着。
浴室的面积不大, 也仅能容下两个人,墙面上映着两道纠缠的影子,拧水的声音伴着两人的呼吸声,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程时瑾感受着女人手掌擦过他肩部,手很软,没用多大力气,但就是撩拨的他克制不住,缓缓吐出几口浊息后,他自嘲一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嫣扔了毛巾,说:“好了。”
她兀自走到手龙头下洗手,神情淡淡的,任凭他怎么打量,也看不出其他的情绪来。
灯光下,水流划过她葱白的指尖,俯仰间的颈部线条笔直瘦弱,白的发光。
她刚准备拿毛巾擦手,却忽然被程时瑾握住,男人身体前倾,后背贴着她的,连呼吸也擦在她耳边。
苏嫣刚想给他一拳,注意到支撑的是受伤的胳膊时,又生生忍住。
她仰头,朝镜面望去,许是浴室里的温度高,男人的脸上滴着汗,顺着侧脸而下,滑过喉结,落入胸膛,麦色皮肤的映衬下,无端生出一股醉人的性感来。
苏嫣眯紧了眸子,没等程时瑾开口,忽然扔了手里的毛巾,一个转身直接勾住他的领带,男人顺着她的力道,往前压了两分,胳膊却很有心的垫在她背后。
瞧他想开口,苏嫣嘘了一下,用手捂住他的唇,“程时瑾,你想追我呀?”
说这话时,她眼尾上挑,那颗淡痣勾勒的五官更加明艳,身上的衣服也因刚才给他擦背,沾水湿了许多。
望着眼前的人,程时瑾喉结滚动,嗯了声。
苏嫣从他胳膊下钻了出来,靠在墙角上,自顾自的从兜里掏出那包老中华,点上。
她吸了两口才慢悠悠的开口,“行啊。”
程时瑾眼眸微动,很惊讶。
苏嫣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动作随意的点了下烟灰,接着说,“不过你得先听我说说条件。”
男人没说话,等着她开口。
或许是男人一直盯着她看,目光太过灼热,也许是浴室里的温度本就高,苏嫣开了一半窗。
转身时,她倚着窗,一半神情掩映在夜色里,蒲扇的眼睫轻眨几下后,才开口,“行啊,我可以同意和你交往,但前提是我们不公开,这段关系我可以随时中止,而你没有说不的机会,当然了,在此期间,如果我们俩都找到了合适的人,可以说出来,我们和平分手……如何?”
老中华还是记忆里的味道,苏嫣明目张胆的当着男人的面,肆无忌惮的践踏着他的原则。
给够了他思考的时间,她又加了一句,“哦,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我这个人身上有很多恶习的,比如喜欢吃不健康的油炸食品,比不上你高端规律的食谱,还有我喜欢抽烟,你能不能忍受住,可要想清楚了?”
她笑着,似乎料定了他不会答应。
程时瑾是什么人,家世优渥,年少成名,一手创建SG到现在,从未半点差错,SG如今已成为港城规模最大的上市公司。
他似乎从来不需看别人脸色,也无需看这些,一出生便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怎么会知道屈服是什么意思?
苏嫣自认很了解他,自大且自负,让他在一段关系中处于劣势和被动的一方,无疑比登天还难。
把一根烟抽完,身上的温度也被凉风吹散了不少,久不见男人开口,她眼里浮现出笃定的笑意来,“这不就对了?程时瑾,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以前的事呢,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以后你也别来我跟前晃了,玩不起就别招惹我,懂吗?”
她从窗户走过来,推门出去。
刚碰上把手,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男人一手举过头顶,压在泛着凉意的白墙上,他在身高上于她有压倒性胜利,低头说:“谁说我不同意,嗯?”
望着她眸子里的诧异,程时瑾倏然抬手盖住她眼眸,蒲扇似的睫毛划过他掌心,没再克制体内的叫嚣,他低头压下,尽数夺走她的呼吸。
苏嫣起初还有些抗拒,男人摩挲着她薄唇,含糊不清的说,“怎么,你要反悔了?”
一句话敲在她心弦,苏嫣的动作僵了一瞬,片刻之后,她反客为主,呼出的气息细若游丝,“我当然玩得起!”
末了,她低低的笑着,红唇一张一合,“就算今天站这儿的不是你,我也一样会答应。”
不等她话落,程时瑾握在她腰间的力道更大,像是把她掰开揉碎了一般,击的她溃不成军。
一路煽风点火,苏嫣也极其配合。
凌乱的黑色西裤与白衬衫交缠在一起,一轮清辉月色映在卧室的地面上,映出忽上忽下的两道人影。
只听一句染了情丝的“我,来”之后,女人的黑色长发映在地面上,随着月色来回摆动。
两人做了三次后,苏嫣的体验感还不错,她推了推边上的男人,去洗澡。
等她出来时,男人身上的白衬衫早就凌乱的不能看,满是褶皱,麦色胸膛上隐约看得见几道抓痕,刚才她受不住时留下的。
他在接电话,一口纯正的英伦腔,慵懒的靠在床头上,眸里透着餍足的淡笑。
等他打完电话,苏嫣挑了挑眉,示意他下床换床单。
男人大大咧咧的下床,笑着往外走,苏嫣把床单换好后,看了下手机的时间,将近凌晨了,明早八点她要去村支书那里签字,订完闹钟后,她刚拉了下被子,就见男人又推门进来。
她说:“你怎么回来了?”
程时瑾把温开水放在床头柜上,没接她的话,手刚抚上被面,便被苏嫣躲到一边,光滑的面料也从他手里溜过去。
她指了指门外,语气里全然是命令,“我可没同意让你睡这儿”,卧室的麝香味道还没有消散,可她的表情却像极了吃完并不打算认人的样子。
瞧着他怔在原地,一时无话,苏嫣把被子抚平,淡淡的说,“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游戏规则。”
大约几秒之后,男人很深的看了她一眼,咬着牙离开。
*
在火车上待了一夜,白天也没休息好,刚才又接连继续了两场体力劳动,苏嫣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后半夜里,她睡的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怎么就梦到了刚来港城那会儿。
苏天奎花关系把她送进了港城最好的私立中学,几乎所有有钱人的孩子都在那儿读书,老师的专业性和学校的安保都没得说。
她初来乍到,整个人透着格格不入的拘谨,但她偏却生的漂亮,明眸皓齿,格外引人注意,也很轻易便成为众矢之的。
班里的小团体她融不进去,针对她的恶作剧更是层出不穷。
凳子上粘上胶水,藏起她的课本,体育课上故意让她落单……这些更是家常便饭,但她从来没跟苏天奎抱怨过一句。
最严重的的一次,一群女生把她堵在厕所,流连的目光跃过她全身,肆意嘲笑。
那时她很想动手,揍的他们连爹妈都不认识,却又生生克制住,她早已不是乌镇里的那个自己,没有人替她擦屁股。
她只是被苏天奎领养的孩子,更没有资格给他找麻烦,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们夺走书包,包里的卫生巾也被撕的粉碎,在厕所里漫天飞扬,上课铃响之际,一行人匆匆跑出去,谁也没搭理原地发呆的她。
也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浑浑噩噩的从里面出来时,学生都还没下课,她也没回教室,漫无目的在校园内走着。
穿过林荫小道,午后的暖阳沐在人身上,她心底却没一丝暖意,刺骨的冷席卷全身,和离开孤儿院那天的心情一般无二,院长蹲下,目光与她平齐,趁着苏天奎还没到的这会儿工夫,安置她几句:“七七呀,领养你的夫妇家里没有子女,条件也很富裕,到了那边,就不能再随性了,要乖一点,这样别人才会喜欢你……”
她吸了口气,把眼泪又逼了回去,抬步往教室走。
路过篮球场时,高三的学生正在打篮球,不远处的观望台上,坐着一个少年,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似乎别有韵味。
少年手里拿着本书,背着阳光专注的看着,听到旁边有人喊他,他才摘了耳机。
场上的人拿背心擦了下汗,朝他招手,“程哥,你快过来啊,刚才快被王子他们打死了……”
少年扬起一抹笑意,脱了校服外套,往场上走。
路过苏嫣旁边时,眸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秒,又折返,把放在台上的校服递给他,“同学,你的衣服脏了。”
她讪讪的接过,还没反应过来,就瞧着他上了场,里面穿着的球衣似乎格外耀眼。
下课的打铃响了,苏嫣没停留多久。回到教室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指的“脏”是什么,望着凳子上的一抹红,她面上慢慢显出一抹红晕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结尾小修了下,与原来走向不是很一样,但应该也不怎么影响阅读(=
第46章
篮球场上的一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校园里就疯狂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 说的跟真的一般,她跟在追程时瑾后边如何见缝插针穷追不舍。
从那之后的一段时间, 每到下课,总会有很多高年级的女生聚到他们班门口, 瞧一瞧能让“英辉”中学的万年老松高抬贵手的人。
那时, 苏嫣无精打采的看着课本,老师在讲台上说了什么, 她全部没听进去,打量的目光她并不在意,一股脑想的全是少年会不会因此恼她。
对于一直在黑暗泥潭里的人来讲,一旦别人给她一抹温暖,如鸟归林如鲸向海, 温情被无限放大,最后演变成她的救命稻草。
篮球场上的少年, 对于初到港城的苏嫣来说, 便是这样的存在,即使两人从未认识, 她也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他的名字,却并不想因此让他厌弃她。
英辉中学全部是走读,初中先放学,高中生要再上一节晚自习才下课。
苏嫣等在校门口, 瞧见高年级的那栋楼响起躁动的声音时,在人群里一直望着,一直到人都快走光了,才眼巴巴的瞧见闲散的少年,肩上背着映着NBA球星的包出来。
她手心里全是汗,喊他,“程学长。”
少年转过身,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看了会儿才认出来两人之前在篮球场上有过一面之缘,他拽下一只耳机,说:“有事?”
苏嫣把洗好的校服递给他,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就传成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接他的司机到了,苏嫣又把话咽了下去。
程时瑾像不知情一般,也有些心不在焉,只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去。
苏嫣也没想到那是她年少时期见他的最后一面,后来在校园里再也没遇见过,关于两人的传闻也就淡了。
有人说他拿到了剑桥大学的offer,出国留学了;也有人说他被清大提前特招走了。
不论缘由到底是什么,当时的她心底的确有过落寞,记忆里的少年也永远定格在他朝她递过来校服那一幕……而这一切又随着长大,逐渐尘封在记忆里。
苏嫣从梦里惊醒,出了一身虚汗,揉着眉心去厨房倒水。
穿过客厅时,不小心瞥见沙发上的男人,他蜷着长腿,睡的并不安稳。
苏嫣就那么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直到一杯水喝完。
她从来没问过程时瑾,还记不记得当时的事,但又兀自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还记得?
他们“初次意义上”的见面,她从包厢里追出来,只是碰到黑色风衣的一角,他便嫌弃的扔进了垃圾桶,哪里是有印象的样子。
更何况当年,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
后半夜,苏嫣翻来覆去,很多记忆不受控制在大脑里来回转,好的,坏的——而她整个人硬生生裂成两半,犹如深海里的浮萍一般,忽上忽下。
再睁眼时,头疼欲裂,但她还是在闹钟准点响时挣扎着起来。
男人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苏嫣很怀疑,他是不是只会煎蛋土司。
签完拆迁的字后,又把家里的钥匙交给村支书,没有再停留,准备收拾下回港城。
程时瑾还在忙,苏嫣低头订票,好心的问了他一句,“要帮你订高级软卧吗?”
男人直接抽走了她的手机,看向她:“不用那么麻烦,有人开车送我们。”
他不说,苏嫣险些都要忘了,按照他洁癖的性子,哪里是能受委屈的主。
保时捷直接停在了胡同门口,一时吸引了街头巷尾的邻居。
“这谁家的车子呦,保时捷911豪车呀!跟我上次在城里见到的那辆一模一样……”
“王蓉命真好呀,人家姑娘现在还回来看她,和小时候一样,长的越来越标志……”
王蓉是阿婆的名字。
苏嫣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只一个小行李箱。穿过胡同时,因着身边长相太过出众的男人,也赚足了路人的目光。
手机还在程时瑾那里,刚才他抽走就没给她。
她撩了下耳边的碎发,想给徐菲发条消息:“手机。”
“在我大衣口袋里。”
苏嫣低头去掏,程时瑾把行李箱递给司机后,也自然的把手伸进口袋里,她不由得目光一怔。
隔着大衣,她用另只手拍了下他手臂,“你注意点影响,这么多人看着呢……”
“哦?”,程时瑾抬头,扫了周围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人群纷纷避开,他挑眉,“有谁在看吗?”
转而又怕她生气似的,“给你暖暖手,一会儿就松开。”
“……”到底是暖手,还是想借机占她便宜?
这么一暖,一直到司机开口说可以出发时,程时瑾从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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