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没法再澄清,她眉目低垂,谁也不看,死猪不怕开水烫。
见了姜濯川之后,没提这事儿,还是先给姜濯川换药。
姜濯川听赵回说起带字鱼的事,倒是不惊奇,却也分不出心思注意灼华的衣着了。
他冷声:“八成又是姜和玉,就知道肯定是按捺不住,要趁着这时候动手了!”
听到姜和玉三字,灼华的手一顿,擦药的绢布在伤口上多停了一秒,瞬间就沾染了一片殷红。
太子他竟然知道姜和玉的事?
这不可能,不应该,原文里不是这么写的。
恐惧犹如潮水汹涌而来。
灼华害怕的是,姜濯川如果跟那些男配一样,也预先知道了很多,在这个时间节点本不该知道的事,那岂不是说明,他也看到过幻梦?!
不是对她好感度超高的人,不会看到幻梦。
倘若之前所有好似朋友般的信任,都是演技?
那这个男人,也太可怕了吧!
灼华屏住呼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不敢露马脚。
然后,在看到手上细麻布帕子上沾染的猩红之后,人就傻了。
姜濯川原本在全神投入的思考,肩膀蓦地一痛,他回身一瞧,就见沐姑娘身边,近些天在缓慢攀升,已近50%的好感度,正在一点点的落下去。
与此同时,她面色惨白,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姜濯川心脏一紧。
这是怎么了,咋还能降呢?他啥也没干啊!
是因为背后的伤丑到她了,还是说自己光顾着跟赵回商量事冷落她了,没瞧见她今日特意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
姜濯川不知道哪个猜测是对的,只好一个个去试探。
首先:“沐姑娘,伤口结痂之时确实有碍观瞻,不然还是让赵回来上药,你去旁边休息一阵吧。”
灼华摇头。
不行,越是心内惊涛骇浪,面上越不能叫人看出来。不然凭他这么深的城府,说不准会怎么解决自己!
她发挥毕生的演技,强笑着道:“还是我来吧,你们男人有正事要忙的时候,就别花心思在这些琐碎的东西上,交给我就行。”
姜濯川眉头深锁。
沐姑娘笑容清浅,似乎这话很是真情实意,可她仍旧在嗖嗖往下掉的好感度可骗不了人!
她一定在生气,一定在生他的气,还气的很严重,恨不得打他两巴掌的那种。
“那你就先换了衣服吧,虽然这宫装格外好看,也格外衬你,但若是药汁沾染脏了,多不好?”
灼华摇头如拨浪鼓:“不用,我不嫌脏。”
好感度接着掉。
电光火石之间,姜濯川陡然意识到,这变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然后他下意识就问出了一个让赵回听了,只恨不得让时光倒流的问题——
“你认识姜和玉?”
完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灼华心内紧绷的弦骤然断掉,她后退一步,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意识消散之前,她很不甘心的想,先前那么多危急时刻想晕都晕不过去,这时候倒是干脆利落。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灼华只觉着头昏沉的仿佛自己刚从滚筒洗衣机里爬出来。
勉强转了转酸涩的眼珠,确认正躺在自己原本的营帐里。
对面本该是邱思雨住的地方被清了出来,两个医女在忙活,一个正用浸了凉水的汗巾给她敷额头降温,另一个在煎药,一屋子都是水汽氤氲的药香。
“这是怎么回事?”她哑着嗓子问。
医女回她:“姑娘您应该是白天吹了风,加上本身身子就弱,得了风寒,待会儿吃上药,明天或可退烧,不是大事。”
不光吹了风,还泡了冷水。
啧,果然太膨胀了,果然看着生龙活虎也不行,最多是纸老虎,一吹就倒那种。
花枝招展的去了东宫营帐,再花枝招展的被抬回住处,总不至于被人误会在那过夜,灼华苦中作乐的自我安慰。
但一想到姜濯川的“老谋深算”,灼华还是无法强装淡定,一个激灵抖掉了头上被体温浸染到温吞的湿汗巾。
如果连这个友谊的港湾都是虚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这厢辗转反侧,不远处的太子营帐中,姜濯川被气的肺都要炸开的赵回狠狠数落着。
“殿下,你这么戳破人家姑娘,让她情何以堪?她既然都愿意将这事说出来,不就说明她就算认识泰王世子,肯定也不是很友好的关系了么?然后你就很直白的问她,是不是认识那个罪行罄竹难书的罪人,这让人家怎么回答?”
姜濯川蹙眉:“我没有让她为难的意思,姜和玉逃过一劫,在各地多生事端,我是怕她被威胁了不敢说,才……”
“才什么才!”赵回打断他,“女人最喜欢的,就是你背后,在暗中,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然后于她最绝望的时候天降神兵,给她可靠的臂膀依靠,再来一句‘一切有我,不用你担心’!如果你事事都跟她提前问明白了,解决了理所应当,解决不了面子往哪放,嗯?”
姜濯川眉头紧皱。
他觉着,沐姑娘才不是这样肤浅又情绪化的女人!她生气绝不可能只是因为被戳破认识姜和玉的尴尬,一定有别的缘故。
只是他猜不透而已。
这样憋着猜来猜去,实在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姜濯川立刻决定,去找灼华问个究竟。
又一次不顾赵回的拦阻,他长驱直入的来到了灼华的营帐里,要把照顾她的女官给支走。
“等等!”灼华尔康手,之后对上姜濯川的视线,又恨不得在床上缩成一个球:“那个……她们走了,就没人给我退烧了。”
“不过是换个手巾而已,孤不至于连这都做不好。”
这是说给那两个医女听的,她们俩立刻行礼告退,双双弃灼华而去。
随后姜濯川真去拧了帕子来给灼华。
灼华伸手接过,自己盖在额头上,没让他有机会摸自己的脸。
姜濯川没察觉到这点小心思,他在床边坐下,单刀直入的问灼华为什么生气。
姜濯川一记直球,打的灼华七荤八素。
不是问她跟姜和玉的关系,而是问她为什么生气?
我的老天鹅,我不是生气好吗,是害怕!
当然,她也有脾气,被欺骗引起的愤怒也是存在的。
只是如今病着,没什么力气去发怒。
呵,少一个朋友多一朵黑心肝的烂桃花罢了,本身就有二十多朵,不差这一个。
一这么想,好感度又跌。
姜濯川攥紧了拳头。
万幸他虽然来的匆忙,好歹还是将短打猎装换掉了,被宽大的袖子挡着,不至于被灼华误会他要打人。
灼华额头上蒙着帕子,下半张脸缩在被子中,只露一双眼睛,瓮声瓮气的问他:“你对于姜和玉,了解多少?”
果然是为了姜和玉。
沐姑娘对身边那些倾心于她的男子多不假辞色,该不会……从前在乡野之中,跟那个姜和玉感情很好吧?
姜濯川安慰自己道:就算如此,也不是沐姑娘的错。
她只是不知其中利害,被骗了而已。
她是那么拎得清,眼界高远的女子,绝不可能是被感情冲昏头脑的,不知孰重孰轻的无知之人。只要将一切都给她讲明白,她会知道该站在哪一边的。
当年关于泰王被诛,闹的死伤无数,个中内情很少人知晓。
姜濯川当时还小,这些事一半从太傅,另一半从他父皇那儿听来,自己拼拼凑凑,才有了全貌。
他掏心掏肺,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讲给了灼华。而灼华听这些内容,跟自己平行世界的场景cg中看来的全都相符,只觉心情越发沉重。
果然,他是什么都知道,哪怕是不该知道的事。
装傻还欺骗她的感情,这算什么?想要将她圈死在身边,温水煮青蛙的从朋友开始?
越想越委屈,灼华有点想哭,强行咬住了下唇,才没呜咽出声。
她这人情绪管控很垃圾,不是理智型选手。
姜濯川说到一半,开始讲近两年,各地都有泰王旧部,大张旗鼓的说王世子还在世,要给小主子讨一个公道,并且列举这些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实际上做了多少残害百姓的事。
这些例子,灼华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这些她早就知道,也不很关心。
她此刻想知道的是:“这些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也许不该问,就跟那些男配们一视同仁的对待不好么?
灼华心内觉着不好,她还是不想就此跟姜濯川生分了,她想求一个答案,也好让自己死心。
“地方官员会上报,但为了不扰乱民心,对外都会说成是些草寇,将泰王和姜和玉的名字抹去,但不管是父皇还是我,都知道是谁在背后作怪。”
并不提是否通过了某些奇怪的途径,比如幻梦或者别的什么。
不无道理,但无法说服灼华。
她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这姜和玉人在哪里?”
“不知道。”
没法分辨这话的真假。
不,等等。
她其实可以分辨!好歹也是穿书者,没有她做不到的事!
灼华:系统,我要切换金手指。
凌波微步用了好久,切换冷却时间早就过了,她要换成类似读心术的技能!
虽然按实用性,无疑是已经救过她好几次的轻功更实用,可灼华不论如何都不甘心。
姜濯川对于她来说,太特别了,她不甘心失去这份特别。
系统:宿主决定好了?真的决定好了?等换了之后,可就没后悔药能吃啦。
灼华平常怂的不似有这般豪气的模样,但今日却不知为何,心情悲壮,破釜沉舟。
灼华:别废话,说换就换。
再磨蹭下去,万一她又退缩了呢?
系统:好吧好吧,那就换。不过事先跟你说哦,读心术那么逆天的金手指咱们不提供,宿主你的精神也承受不起那么大的负荷,所以如今有两个选项给你,一是测谎功能,你不能读懂别人的心情,但一般疑问句的回答,你能判断是不是说谎。
好家伙,条件限制还挺多,得是一般疑问句。
灼华:那另一个是啥,你快点说,不然待会儿姜濯川就走了!
她此刻在床上装迷糊,弧着姜濯川,就怕待会儿这老哥拂袖而去,或者暴起伤人,哪个都不是好结果。
系统:另一个就是非典型性心理学,是让你拥有大概相当于5年从业时间的警察,针对科目是行为心理学跟犯罪心理学。
懂了,就是让她察言观色。
但五年的警察也未必就玩得过勾心斗角了二十年的太子啊!
第二个选项pass。
姜濯川见灼华缩在被子里不说话,眼睛闭着,眼珠儿却是乱转,睫毛不断抖动,很显然并未睡着,只是不愿意跟他讲话,一时心灰意冷。
果然赵回说的是对的?对待姑娘,永远都得算计她的心思。
沐姑娘也是不能免俗,宁可被算计,也不希望别人真心以待?
他一阵心灰意冷,正待转身离去,就见塌上的姑娘终于肯睁开眼睛看他了。
“你真的不知道姜和玉人在哪里,或者用了什么样的伪装身份?”
如果真是看了幻梦,才得知了那么多关于姜和玉的事,那他国师的马甲,必然早就掉了。
姜濯川冷哼。
太讽刺了,果然她先前见那一干青年才俊,却都不放在心上,不是因着曲高和寡,而是早就心有所属。已经将那姜和玉的行事为人都说与她知晓,仍旧心意不改。
那他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
“知道与否,怕不会改变沐姑娘的心意,所以也就不重要了,告辞。”
姜濯川转身就走。
灼华要气死了。
都怪系统磨磨蹭蹭的碍事儿,果然让姜濯川等的不耐烦,啥都没问出来!
但她都破釜沉舟,金手指都换了,必然不能就此作罢,一不做二不休,披着毯子就下床去追。
哪知她刚追出门去,就见外头一帮人闹哄哄的都往同个方向奔,阵仗比之前皇帝遇刺时还大,跑马拉松似的。
这是又又又出什么事儿了?
第45章 . 煮饭 万万没想到使他们俩煮了!……
眼见着急行军在眼前呼啸而过, 灼华先是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第一反应就是往姜濯川身后躲,用他高大的身形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 一根头发丝都不露。
但最后, 没听到厮杀叫喊的声音,再探出头来, 就见这些人, 他们面上带着的神情满是探究和兴奋。
就好像是前方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戏, 跑慢了就抢不到好地方围观一样。
肯定不是行刺一类危险的事,而是有热闹看。
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也就罢了, 如今就在眼前,那必然不能错过。
灼华将毯子在身上裹的紧紧的, 吸了下鼻子, 抬脚刚要走,却见姜濯川脚步没动。
她又抬眼看了下姜濯川:“不去看看吗?”
“去。”姜濯川惜字如金。
身为太子,心情再差, 面对这种场面也不好不过问。
于是大步流星就往前走。
灼华可怜巴巴,眼看着姜濯川走路带风。
她本来就病着, 身上还裹着老沉的一条毯子,挪动的比蜗牛还慢,想追也是有心无力, 不多时就跟前头的姜濯川拉开了距离。
姜濯川走远了之后,察觉到身后没了脚步声,一回头见远处的姑娘可怜巴巴,如同一只弃猫,又折了回来, 冷着脸伸手过去。
纵然是个让人失望心寒的姑娘,可这么娇弱,总不能丢她独自在这儿吹风吧!
灼华捉住姜濯川的小臂,有了搀扶,不至于重心不稳,挪动的终于能快些了。
姜濯川心内五味陈杂,忍不住瞥身边一眼,也只能看到略带蓬乱的柔软发顶。
为什么这样万般都好的一个姑娘,偏偏会对个乱臣贼子情根深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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