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阮芷音在阮氏担任副总。
阮老爷子虽握着大笔股份,当着挂名的董事长,但身体早已无力理事。
她父亲阮胜文去世后,林成没两年便当上了总经理,这些年更是手掌大权。
作为既得利益者,阮芷音也曾怀疑过父母的车祸和林成有关,但调查多年后,却证明那只是一场意外。
其实可以料到,如果他真策划了车祸,以爷爷的老成练达不至于查不出来。
林成的野心,是慢慢养大的。
阮氏握在手里久了,面对突然出现的阮芷音,自然也不愿拱手相让。
刚到办公室,阮芷音的助理项彬就敲门进来,向她汇报公司最近的事情。
阮芷音虽是副总,但林成从未让她插手重要业务。阮氏内部被林成安插了不少林家人,阮芷音束手束脚,直到拿下北城项目才算站稳位子。
项彬汇报完,阮芷音沉吟片刻,开口:“北城就要开工,明天开始你就去负责项目施工。盯紧些,别出什么岔子。”
当初说好了北城项目交给阮芷音,林成明面上没法插手,说不定会在暗地里动手脚,把主动权抢回去。
阮芷音可信任的人不多,项彬算是一个。现场施工时最容易出岔子,有他盯着,才能放心。
“那公司里……”
项彬表情尚有顾虑。
阮芷音笑笑:“霖恒那边我来对接,你跟了我大半年,能力不仅于此,总不能一直让你当助理。”
项彬细心认真,能力出众,是个让人信赖的项目负责人。早在之前,阮芷音就考虑好了给他升职。
“谢谢阮总。”
“嗯,等下和田静交接下工作吧。”
项彬心情颇为激动,点头出去。
阮芷音这才开始翻看霖恒那边送来的合作合同。
六月初的岚桥,烈日当空。
火辣的光线透过落地窗倾洒进来,晌午的时间转瞬而过。
即便室内开着冷气,看完合同时,阮芷音仍觉得有些唇干舌燥。
她起身去接水,却发现办公室里的饮水机空了,于是只好走去茶水间。
行至过道处,茶水间的议论声隐约传来,她缓缓停住脚步。
“北城项目怎么突然和霖恒合作了?”
“阮副总现在嫁了霖恒总裁,有合作也正常,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怎么就突然闪婚了,那阮副总和秦总?”
“秦总都为林小姐逃婚了,这么大的难堪,阮副总还怎么嫁?”
“阮副总那么好,林小姐每次来公司趾高气扬的,秦总到底怎么想的。”
“他们青梅竹马,情分到底是割不断。你这话背地说说就行了,公司现在可是姓林的当家。”
说话声渐渐远去,阮芷音站在原地停了半晌,没再过去,转身往回走,通知行政给办公室的饮水机换水。
来公司前,她就知道员工们的议论阻止不了。不说林成本就有意散播,她也不想为难普通员工。
秦玦电话被她拉黑,却每日送花到公寓,只是都被她委托派送员丢掉了。
阮芷音不否认换新郎有些许冲动的成分,但和秦玦分手的决定却没有。
在国外时,她和秦玦是有感情。但那时他们之间没有林菁菲,没有林家人,甚至不必面对秦家众人。
回国后这半年,她对秦玦的感情早已消耗得差不多。决定一旦做下,她就不会给自己留退路。
何况,还有人时刻提醒着最近经历的一切。
——
秦氏,总裁办公室。
蒋安政这会儿已是焦头烂额,他眉心紧锁,望向沙发上的林菁菲:“菲菲,你怎么会惹到程越霖头上?”
今天本该是电影《悬逃》的开机发布会,可昨天晚上,蒋安政突然接到副导演的电话,得知梁导居然要重新选角。
梁萧虽然是个新导演,但他上一部作品不仅横扫了国内所有电影节奖项,还一举获得了斯纳电影节金奖。
他的新电影《悬逃》是部男主戏,女主戏份不重,却仍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蒋安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帮林菁菲从影后沈蓉那截胡了女主角。
如今眼看着就要开拍,梁导居然要重新选角!打听过后,他才知道这部戏有霖恒投资,对方似是对林菁菲不太满意。
林菁菲脸色也很差,看了眼秦玦,才咬唇开口:“我逛街遇见表姐,劝她慎重考虑婚事,没想到会撞见程总,也没想到他会把话当真。”
这话乍听没什么问题,但落到不同人耳中,意思便大不相同了。
现在,她是因为想要帮秦玦劝阮芷音回心转意,才丢掉了梁导的女主。
“阿玦,梁导那儿说要重新选角,你看……”蒋安政这时候过来,也是没了其他办法,只能求助秦玦。
可他将视线望过去时,才发现好友居然有一些愣神。
秦玦一直联系不上阮芷音,时间久了,也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拉黑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闹过脾气,秦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人哄好,每日让人送了花过去,却丝毫没有回音。
他心情不好,更不愿为这点小事烦心,于是揉揉眉心,淡淡道:“告诉梁萧,霖恒如果要撤回投资,秦氏会出。”
这话一出,林菁菲和蒋安政才缓和了脸色,扫去了阴霾。
翟旭拿着文件候在一旁,蒋安政知道秦玦肯定还有事要忙,应下之后,便准备和林菁菲离开。
“等一下。”秦玦突然出声,凝眉望向林菁菲,“菁菲,上次我拍的那条项链,翟旭说你取走了?”
林菁菲微怔,笑着点头:“玲姐去取的,出席活动戴过一次。”
玲姐是林菁菲经纪人,只是蒋安政跟她关系好,又是秦氏娱乐的总经理,故而林菁菲的资源不必经纪人费心,玲姐偶尔也会做些杂事。
林菁菲出席活动需要不少首饰,有时合作品牌方送来的不满意,便会从秦玦的藏品柜中取。
他每次出席拍卖会都会照例拍些东西,恐怕自己也记不太清保险柜里有多少首饰了。
但秦玦刚刚说的,却是他在拍卖会上拍来的天价粉钻项链。那条项链价值八位数,也是保险柜的首饰中最贵的。
林菁菲戴着出席活动时,还借此上了回热搜,自然很有印象。
听到她的话,秦玦眉峰拧起,摇头道:“那条是我要送给芷音的。”
之前情人节他没能好好陪阮芷音,便拍了这条项链当礼物,想陪她补过一次情人节。只是后面阮芷音说不想再补过,才一直没送出去。
林菁菲经常派人去取首饰他知道,但却不知这条也被她拿走了。秦玦确实隐隐有些不快,翟旭应该也跟玲姐说过这条是拍给阮芷音的。
察觉到秦玦情绪,林菁菲脸色有一瞬间僵硬,但很快恢复过来:“抱歉,阿玦。可能是玲姐误会了,那等会儿我再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秦玦摆下手,又看向蒋安政,“以公司的名义购置些礼服珠宝给艺人用,以免品牌方那边总是出差错。”
项链已经被人戴过,自然不可能再送给阮芷音。何况芷音本来就对菁菲有所芥蒂,他送过去,只会徒惹人生气。
秦玦的话说完,蒋安政下意识看了林菁菲一眼,而后者紧握着指甲,不动声色地冲他摇头。
这么做,对公司其他艺人来说很好。但林菁菲知道,对自己肯定不算好事。
如果公司有礼服和珠宝,她纵然也可以再找秦玦帮忙,他也不会拒绝自己,但却不能太过频繁了。
不过角色问题解决,两人总算离开。
翟旭这才将手中的文件递给秦玦,问到:“老板,之前和阮氏的医疗合作案,是让向总监去对接吗?”
他是故意有此一问,毕竟老板近来因为阮小姐心情不好,工作上也苛刻了不少,当然希望老板早点把人哄回来。
不过老板虽然为阮小姐茶不思饭不想,却也没放弃为林小姐保驾护航。
翟旭不好评价老板的感情事,更看不懂老板的意思。但相比于林小姐,他还是更希望阮小姐来当老板娘。
果然,翟旭话音刚落,秦玦就放下了文件,叹气道:“不必了,我亲自过去。”
——
阮芷音下班前,接到了程越霖电话。
男人言简意赅,只说了下班后会来接她,然后就迅速挂断。
一时之间,阮芷音也摸不清程越霖这是好心接她,还是又准备挟恩图报。
眼见时钟指向五点,阮芷音估摸着对方应该到了,于是简单收拾了东西,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可电梯还没等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突然打开,一群人由内涌出,秦玦被簇拥着,面色肃然,众星拱月地朝电梯走来。
避无可避。
视线对上她的那一秒,对方似是松了口气,接着大步流星地阔步行近,在她面前站定:“芷音,我们谈谈。”
阮芷音看了眼秦玦身后的人,领头的是林成的二弟林伟,现在正负责阮氏和秦氏的一项医疗合作案。
林成能力一般,胃口却大,这项合作案也是他为进军医疗从秦玦这谋划来的。
她心下了然,向后退了一步,神情分外冷淡:“秦玦,这里是公司。”
秦玦久未见她,不想和她再僵下去,缓和了语气:“好,那我们去车上谈。”
言毕,他伸手想去牵她,却被阮芷音侧身挡开。
纠缠之际,电梯门突然打开——
阮芷音抬眼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电梯之中。
男人姿态悠然,单手插兜从电梯走出。
看清眼前状况后,他轻轻挑眉,嗓音一惯的从容散漫:“我来的还挺是时候?”
而后,他含笑看向阮芷音,缓缓伸出那只指节修长的手掌,尾音微扬,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音音,还不过来。”
第14章
对上程越霖眼底的愉悦,阮芷音就知道,这人是装恩爱装上瘾了。
之前她也问过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出头,而程越霖的解释是,既然已经协议好了扮演模范夫妻,对外自然不能露馅,他可不想霖恒股价跳水。
林菁菲那番话,在程越霖看来,恐怕已经威胁到了他的股价,所以才会看对方不顺眼。
眸光流转间,阮芷音睫毛微颤,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握住了男人伸过来的那只手。
掌心温热,男人覆了薄茧的指腹似有似无地在她手背摩挲了下,一阵酥痒,却让她随常冰凉的手也渐渐暖了些。
秦玦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浓烈的情绪。
他五指紧握,抬头冷冷道:“程总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程越霖轻笑一声,神态恣意地扬眉,吊儿郎当道,“当然是,来接老婆下班。”
男人那一声老婆叫的缱绻情深,再加上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阮芷音忍不住替对方捏了把汗。
秦玦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可此时却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眸若寒冰。
他不再去看程越霖,上前握住阮芷音的手腕:“芷音,我送你回去。”
对方握得太紧,阮芷音用尽力气才别开秦玦的手,纤眉紧皱望向他:“秦玦,我说过,从你逃婚起,我们就没关系了。”
和秦玦认识这么多年,她也希望两人能体面洒脱地分手,但对方显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秦玦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你是我未婚妻,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阮芷音都快气笑了,只怪自己当初付出时太坚定,才会让秦玦觉得自己会永远站在原地,包容他,体谅他。
直到现在,他怕是仍然觉得自己是在跟他开玩笑。
她眼含讽刺,看向秦玦。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扬起:“也是,有关系。”
紧接着,阮芷音的声音清晰可闻:“等你和林菁菲结婚,我会叫你一声妹夫,你也可以叫我一声表姐。”
至少,在爷爷面前。
妹夫,表姐。
秦玦旋即怔住,双眸隐有震慑,死死盯着她,强行隐忍的情绪濒临崩坏。
下班时间,除了秦玦身后的人,电梯前还渐渐堆了不少其他员工,瞧到这幅场面,也都面面相觑低声议论。
阮芷音见状,不再理会秦玦。
她转头瞥了眼好整以暇欣赏秦玦表情的男人,扯下对方衣角:“走吧。”
程越霖最后看了秦玦一眼,伸手虚揽阮芷音的肩膀,云淡风轻地点头。
只是转身时,他又突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哂笑,嗓音低微悠扬:“再见,妹……夫。”
秦玦手指猛然攥紧,可下一秒,电梯门缓缓关闭,唯有最后两人相携的身影深刻在眼中。
——
宾利大咧咧地停在楼下。
阮芷音上了车,才松懈下来。
她没想到秦玦会找到公司。
阮芷音一直尽量避免着私事成为员工的闲谈,不想和秦玦在那么多人前起争执,但今天算是闹了场笑话。
不过也好,林成为稳住人心故意散播秦玦为林菁菲逃婚的事,程越霖今天来接她下班,倒能让她的处境有所改善。
想到这,她看向身边的男人。
上车之后,程越霖就放开了她,姿势闲散靠在座位上,兀自打开了台板上的笔记本处理工作。
神情看起来很是专注,态度疏离得和刚才那副温柔模样大相径庭。
阮芷音不禁感叹男人演技精湛,他能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原因。
为了股价,这人还真是无所不能。
“程越霖。”
她率先打破沉默。
男人随意掀了掀眼皮,微微侧了下头:“嗯,怎么?”
阮芷音迟疑少顷,终于把早上想说的话说出,“谢谢你来接我下班,其实我希望,之后咱们俩能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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