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孩子?
赵冰神情笃定,像是对自己的话很有信念,不是无的放矢。
阮芷音眼眸微动,不免敛下心神,暗暗思揣对方话中的意思。
赵冰会这么说,是因为知道她和程越霖是没有感情的假结婚,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方夫人真是打得好算盘。”阮芷音对上赵冰的眼神,淡淡道,“不过不管程越霖有没有孩子,程朗都不见得能当成霖恒的继承人吧?”
她冰冷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话音刚落,赵冰又一次沉了脸色。
阮芷音见状,奉劝道:“方夫人还是收收心思吧,当年背信弃义,现在还机关算尽想摘果实,你觉得自己配吗?”
“你!”赵冰气急,继而眼含讥讽,看向阮芷音,“好,阮小姐如果觉得自己能称心如意,那咱们就走着瞧。”
赵冰恨恨说完这句,转身离去。
而阮芷音望着她的背影,回想赵冰方才的话,忍不住瞥了瞥眉。
——
十分钟后,会所包厢里,程越霖才刚接过钱梵递来的酒杯,就收到了助理白博打来的电话——
“老板,赵冰刚刚打了电话过来,太太好像跟她见了一面。”
电话那头的白博在心里叹了口气,赵冰没有程越霖的联系方式,却不知从哪知道了他的手机,时不时打电话过来。
几年来,程越霖从未放弃调查父亲当年的案子,而赵冰扮演的角色特殊,为避免打草惊蛇,程越霖这才没有对付她。
倒是赵冰,脑子太蠢。见程越霖这两年翻身再起,又没出手报复她,居然以为有利可图,总是自己撞上来。
还真当程越霖脾气好了?
不过赵冰刚刚那些不太客气的话,白博可是一句都不敢告诉老板。
还好老板从未怎么在意过赵冰,他也只是例行报告一下。
可他这么想着,就听见话筒里淡淡传来了一句——
“哦,她说了什么?”
第20章
“哦,她说了什么?”
听着漫不经心,可白博毕竟是程越霖的助理,很快就领悟过来,这个‘她’指的并非赵冰,而是阮芷音。
于是白博松了口气,回答道:“说了什么不知道,但赵冰好像挺生气的。”
何止是生气,赵冰虽然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很‘端庄得体’,但她没上过几年学,内里并不是多有涵养。电话里的态度,已经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
听白博这么说,程越霖顿时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趣,轻嗯一声挂断电话。
包厢里,其余几人都在打牌。
唯独他自然地半靠在沙发,姿态懒散地晃了晃手里清澈透明的酒杯,深邃漆黑的桃花眼若有所思。
‘金煌’是岚桥最出名的高端私人会所,每日来来往往的人非富即贵,且还有不少明星陪同着出入。
就说他们刚来的时候,隔壁敞着门的包厢里就坐着俩女明星陪严少爷喝酒。
对方瞧见程越霖,还打了个招呼。
只是严明锋这回学乖了,没敢再往程越霖这边儿送女人。
毕竟上回送到酒店那个,直接被程越霖命令白博给丢了出去。
“怎么了,霖哥?”
刚打完一局牌的钱梵凑了过来。
今天是场私人局,包厢里除了程越霖、钱梵、傅琛远,还有程越霖大学时的另外两个舍友,任怀和翁子实。
程越霖散漫地抬了抬眼皮,回着钱梵的话:“赵冰也去了时装秀,俩人好像碰上了。赵冰给白博打了电话,态度不好。”
昨天钱梵问他什么时候带阮芷音来见见大家伙,可程越霖的回答是“她要去看时装秀,以后有空再说”。
不过,暂时是不会有空的。
听说阮芷音在时装秀碰到赵冰,钱梵眉头陡然皱起。
没多久,他一拍大腿道:“赵冰态度差,肯定是嫂子为了维护你骂她了呀!这人打电话是怎么着?告状?她想得美!”
“霖哥,你回去之后哄哄嫂子,没准她今天被赵冰给气着吃了亏呢。”
钱梵义愤填膺手舞足蹈地说完,抬头就看见程越霖眼神悠悠地盯着自己。
被这蹊跷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颤,钱梵紧张道:“你……干嘛突然这么看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还是比白博强了不少。”程越霖不吝赞赏,轻笑一下,拍了拍钱梵的肩膀。
而后,他起身取过自己的外套,说了句:“我先回了。”
“别啊,怎么走这么早,不是说好了等会儿一块去射击的吗?”
程越霖这段时间到点就下班,晚上也不出来。钱梵好不容易组了个局把他约过来,结果这人又要走了。
钱梵还想再劝上两句。
然而程越霖已经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袖口,扬了扬眉,摇头轻笑道,“不了,我得回家,哄、人。”
钱梵:“……”
这人真的好他妈嚣张。
——
从会展中心出来,阮芷音先把叶妍初送回家,而后又驱车去了趟老宅,和爷爷说了会儿话。
她每周都会过来两回,凑的都是老爷子醒过来的时间。因为一起上下班,程越霖偶尔也会陪她过来。
阮老爷子倒是挺喜欢程越霖这个‘孙女婿’,才过去短短一月,待他居然比从小看着长大的秦玦还亲切几分。
阮芷音颇感意外,细想后,觉得程越霖陪她来探望爷爷,或许是从阮老爷子身上看到了他爷爷的影子。
不过尽管如此,阮芷音依旧很感谢他,也愿意包容下他龟毛的脾气。
这段时间,阮老爷子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阮芷音多次劝说他去医院,但他每每都是固执地摆手拒绝。
不过和医生沟通后,对方却说老爷子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在熟悉的环境放松心态,可能比在医院要好。
于是阮芷音也不再劝。
——
从老宅出来,阮芷音的心情多了几分沉重,打开车窗透了透风。
驱车回到别墅,她开门进屋,刚换过鞋走进客厅,就看见程越霖悠然靠在沙发上,百年难见地……看着电视。
宽大清楚的屏幕上,放了电影。
阮芷音瞧了一眼,发现是部十分经典的爱情喜剧。
她瞥了瞥眉,突然从脑海中翻出一点关于程越霖的记忆。
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阮芷音正值高三。秦湘说自己托哥哥买了两张票,约她周末时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秦玦帮忙把票送过来时,程越霖瞥了眼她手中的电影票,轻笑一声,趾高气昂地评价了一句——‘无聊’。
彼时,眼底的不屑格外浓厚。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的品位变化为何如此之大,现在居然能看得津津有味。
收起迷惑,阮芷音开口问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还以为程越霖要和钱梵他们好好聚一聚,可这会儿才不到九点。
程越霖没有回头,调低了点电视音量,淡淡道:“哦,结束得早。”
说完,又漫不经心地道了句:“白博说你今天见着赵冰了?”
阮芷音抬眸看他一眼,思考了下措辞,点头道:“嗯,是见着了。你这位前继母……还挺特别。”
“你是想说她蠢吧?”
程越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阮芷音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心想这可不是她说的。
倒是程越霖,言罢又挑了挑眉,清声哂笑,“你可是把她气得不轻。”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意味深长地来了句:“阮嘤嘤,你最近很有进步。”
很、有、进、步。
犹记得上回程越霖这么夸她,还是婚礼后的第二天,去老宅的路上。
那时她天花乱坠地夸了他一遍,最后十分“荣幸”地得到他一句称赞。
瞥见男人微微扬起的下巴,阮芷音嘴角微抽,顿了顿道:“谢……谢。”
出老宅时,刘叔给了她一箱螃蟹。
正准备去将螃蟹放进冰箱,不知怎地,又突然想起赵冰今天说过的话。
她攥着手指迟疑许久,还是叹了口气转头,凝眉对上程越霖的视线。
“程越霖。”
“嗯?”
“其实不管是什么样的问题,都不该讳疾忌医,对不对?”
程越霖:“?”
他带了几分疑惑,不过还是淡淡点了点头,而后道:“有病当然得看医生,所以你这话,是在表达什么问题?”
“这我怎么会知道。”
阮芷音没料到,他居然还想继续探讨这种尴尬的问题,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视线落在手中的螃蟹上,她顺势转移话题:“我从老宅带回来一箱螃蟹,你想吃吗,我去蒸一蒸?”
程越霖看了眼她手里的螃蟹,像是想了些什么,不过还是轻轻点头。
阮芷音松了口气,走进了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程越霖,不一会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他关掉电视,起身拿起,发现是钱梵不停发送过来的微信消息。
钱梵:霖哥!猜我刚刚碰到谁了!
钱梵:靠,林哲居然跑会所打工了!
钱梵:我问了人,说是让秦玦给他开除了,又得罪了嫂子回不去阮氏,只能被他爸安排了个会所的工作。
钱梵:霖哥,秦玦这行为是不是还等着撬你墙角呢!咱好不容易撬过来的墙角,可不能被他撬回去啊!
钱梵:霖哥,别仗着嫂子现在对你好就不在意,知道什么叫火葬场套路吗?万一被迫当了秦玦的工具人,多惨呐!
程越霖瞥了瞥眉,对这个词汇略感疑惑,打字回复:火葬场?
凝思几瞬,男人指腹微动。
下一秒——
程越霖:你是想等秦玦死了,把他送去殡仪馆?
……
程越霖:呵,用不着,他有亲爹。
第21章
钱梵那边久久没有回复,阮芷音却已经端着刚刚蒸好的螃蟹从厨房走了出来。
程越霖走到餐厅落座,伸手接过阮芷音递给他的蟹八件。
刘管家知道阮芷音爱吃蟹,特意留了个头最肥的一箱让她带回家。
她动作利落地将两只蟹的蟹肉蟹黄剥好,在手边的碟子上堆出座小山。
程越霖没有动手,只静静端量着她,片刻后突然道:“你当年跑去学什么格斗,真的是因为杨雪?”
十五年前,阮胜文夫妇在寻女路上不幸遭遇山体滑坡。阮老爷子没了子女,身边只剩下林成这个女婿。
即便已开始不喜欢林成,但十几年间林成都像个亲儿子般殷勤讨好,老人家不可能完全没有动容。
程越霖知道阮芷音对林成并非没有准备,只是碍于她爷爷的身体还没出手。
可她却一回国就先把林哲开除,即便有林成不会真为了林哲和她硬对的原因,也能看出她有多么厌恶对方。
想到钱梵的话,程越霖深邃的眸底又多了几分探究。
“不然呢?”阮芷音抬眸瞧他一眼,笑着道,“我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去学这个?”
她还不想和程越霖讲太多林家的事。
当年他在会馆里瞧见她,懒洋洋问她为什么学这玩意,阮芷音只说是想再遇见杨雪那种人时多些筹码。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另外的原因确实和林哲有关。
林哲高中时常去阮家,林家人还打着吃绝户的心思让林哲讨她欢心。
后来林哲不知受了什么怂恿想去她房间藏东西,却被她将计就计。
阮芷音大晚上拿着刀梦游的样子,是真的把林哲吓破了胆。
本来林哲跑得快一点,阮芷音根本伤不到他,可林哲吓得倒在那,她只能意思意思地划了他一刀。
自此,林哲见了她就躲着走,再也没敢来烦过她。
只是她明白那是因为林哲胆子太小,而男女天生力量差距大,女孩子学点防身的招数总不是坏事。
从回忆中抽离,阮芷音才看到程越霖跟前的螃蟹一动未动。
“你不吃?”
程越霖的视线在螃蟹上顿了顿,抿唇道:“我不怎么吃这些要剥壳的东西。”
阮芷音打量他一眼,见他眸底中透着懒得麻烦的情绪,以为他这是不想纡尊降贵地去剥螃蟹。
于是叹了口气,把自己手边堆满肉的碟子递过去:“这盘给你。”
反正她熟能生巧,剥得也快。习惯了他那点娇贵,没必要跟他计较。
程越霖的目光在那碟蟹肉上流连一瞬,继而慢条斯理地接过,又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你拍照做什么?”阮芷音狐疑望他。
“钱梵说,没事可以往朋友圈里发发照片。”他扬了扬眉,声音散漫,“我这头回吃,正好记录下。”
这么说着,程越霖已经打开了朋友圈,添加照片,点击发送。
正开着笔记本辛苦寻觅火葬场文学,准备给程越霖科普的钱梵,顺手点开朋友圈时,就看到这张没有配文的照片。
他无声地惊讶了几秒,又顿时了然于胸,含笑给对方点了个赞。
想想就知道,这盘螃蟹铁定是嫂子特意给霖哥剥的!
望着屏幕,钱梵百感交集。
害,自己怎么能质疑嫂子对霖哥如此深沉的爱呢!
——
吃完了螃蟹,程越霖去厨房洗碗。
不得不说,他的龟毛不仅体现在语言,更体现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
例如,家里分明有洗碗机,程越霖仍然执意于亲自洗碗。只因某次用洗碗机洗完时,在碗上发现了没冲干净的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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