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了他们家做梦都想靠着女儿拿冠军出国呢,我看着这段时间他们家就跟疯了似的。幸好被警察抓了起来,不然和这种人做邻居,睡觉都不安心。”
“呵,出国没出成,倒是坐牢了。”
“我就在市赛现场,宋曼青弹得也不怎样,评委直接就叫停了。自己没什么本事,还要害人,这心肠真是狠毒。”
“我家孩子还是和宋曼青在学校一个班的呢,回头我得告诉她少和这样的人来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有那样的爹,估计女儿也好不到哪去,不知有几个坏心眼呢。”
…………
宋母每天进出小区,听见外人这些指指点点议论不休,都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缝里,走得步子也飞快。
不止是邻居,就连宋家的亲戚都有些避之不及,怕惹上麻烦。宋家的名声可以说是彻底毁了,宋父所在的机关单位没两天直接出了开除声明。这事影响挺大的,连市领导都过问了。差点被宋父谋害的那小姑娘已经拿了冠军,作为市里的代表即将前往参加省赛,若是表现得好,也是给市里的政绩添上一笔光彩。
对于市赛主办方而言,这种丑闻传了出去可以说是丢尽脸面,但压又压不下,就必须严格处理免得上头有微词。
于是,宋家就是用尽了县城里的人情关系,到处求了个遍也没什么用。
警方调查的很详细清楚,宋父因故意伤害罪,教唆犯罪等数罪并罚,最后被判入狱五年。尽管他残疾了,也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
以这个时代,所在的又不是首都那样的大城市,医疗条件有限,经过手术救治后,宋父虽然没有完全瘫痪,但下半身所有神经失去知觉,以后也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宋父醒来后,得知自己很可能永远也站不起来了,整个人跟疯了似的,甚至吓坏了宋曼青母女。
——
宋家后续如何,阿洛暂时不关心,她已经顺利来到了省决赛。这等级别的赛事,评委已经不仅限于国内的音乐大师、艺术高校教授及音乐界名师,还有来自国外声乐界及钢琴界的权威人士。
进入决赛的选手中不乏有家世显赫的,年少成名的,被誉为钢琴神童天才的,有的甚至几岁的时候就已经登台表演过了。
但当阿洛展露她的琴技开始,所有选手的自信与骄傲都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她的演奏曲目是极为经典难度也更高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得到了全场最高分,也收获了如潮的掌声,甚至前排一众中外评委主动站起来为她喝彩,也是在庆贺这位音乐天才的横空出世。
阿洛又一次以令人惊叹的绝对实力拿下了冠军,同时也获得了出国进修音乐的资格。
不少赛前有意招揽她入学的艺术高校都表示了惋惜遗憾,哪怕其中有着来自首都中央音乐学院的老师,也知道给出的条件再优厚也比不上出国留学的机会。
在得知她仅用了一周时间照着乐谱自学便演奏出了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那些中外的音乐专家教授看阿洛如同看闪闪发光的金子一般。
比完赛再回到县城以及三河村的家里,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拿了户口本就可以办理签证,到时候在首都和其他人一起坐飞机去国外。”于老师满面笑容地说道。
听到要出国留学,全家人都吓了一跳,惊呆了。钟秀的哥哥嫂嫂完全是懵的,钟母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钟大山看似一如往常的沉默,但握着旱烟枪杆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着。
虽然早就听于老师提过一两句最后的冠军有机会出国留学,但是钟家人是想也不敢想的。
在这个还没有真正拥有大国自信气质的时代,国人多是对于外国抱有崇拜向往的心态,哪怕是在华国的许多大城市,都随处可见出国热,甚至不顾一切抛妻弃子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无论如何也要飞出去,因为出国这两个字就代表了成功。
宋父会步步错走到那样疯狂的地步,未尝不是因为出国的诱惑。
对于一出生大半辈子都在农村窝着的钟家人,更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于老师也同样是无比惊喜的,一开始她对钟秀的确抱有不小的期待,因为她比于静在省城音乐学院见过的任何一位天才都要优秀,是哪怕在天才堆里,依然能闪耀光芒的孩子。
她有着无与伦比的的音乐天赋才华,也应该到更高更广阔的地方去。
“国外有着最好的声乐老师,最好的平台。等钟秀去了国外,一定能得到最好的资源培养,她的未来必定会大放光彩的。”于老师的激动喜悦之情不下于钟秀的家人,她是真心为这个天才学生能得到大好机会而高兴。
于老师还怕钟家人不知道这件事的重大意义,恨不得掰碎了仔细科普说,担心他们舍不得女儿去那么远,或是对外国人抱以黄头发绿眼睛妖魔鬼怪的刻板印象。
不过也不用她费工夫了,这个消息一传回来,从市里到县里都轰动了,还有领导特地到三河村来看望慰问钟家,并表示钟家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实在不容易,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政府说,政府不会亏待了人才。
顺带也受到褒奖的村长和村支书都是红光满面,走路都带风。
钟秀获得官方资助到国外音乐学院进修,是县里乃至市里的骄傲,连学籍都直接被从村里转到了市里最好的学校,当然教育局也发了一笔丰厚的奖学金。县里还给钟父钟母安排了一份清闲合适的工作,连钟家全家的户口都转到了县里,至于房子,县里也大手笔地奖励了一套四居室的楼房。
这可是政绩,不说全国至少在全省内是多大的面子啊。
连省电视台都有大肆报道,本地最大的报纸《南江日报》记者媒体来钟家跑了几趟,又是采访又是拍照的,一水的鲜花赞扬声几乎要将钟家给淹没了。
村里的人都一脸的艳羡,又给钱又给安排工作的,钟家这真是靠女儿飞黄腾达了啊。
连平时重男轻女的人家心里都忍不住犯起了嘀咕,这生个好闺女比生十个儿子还中用。没听钟老头说么,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花钱,也要供儿女读书,学音乐。
这还是登到报纸上的,钟大山和钟母都是大字不识老实巴交的,面对记者采访的时候,哪里懂得说什么教育孩子的方法。还没有于老师这个音乐方面专业人士擅长呢,最后磕磕绊绊的就说起了平日的家常。
只能说不愧是省级的报刊记者,从钟家人口中提炼出了要点,也正符合主流思想,加上他们也知道上头有意将钟秀树立为钢琴神童音乐天才的典型,甚至是一张名片。
在撰稿的时候自然就大篇幅写贫苦农村家庭出身的少女学习音乐的励志奋斗史。
和真实情况也差不离,事实上采访的记者也是很佩服羡慕钟家,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条件,能支持女儿学钢琴实在不容易,同样也羡慕他们有着这样一个富有音乐才华的女儿,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带着全家跨越了阶级。
据闻省决赛结束后,钟秀是第一个被国外音乐学院邀请确定下来的选手。
报纸一登出来后,钟秀的名字在全市几乎无人不知,县里少年宫更是迎来了一波报名上课的新热潮。成千上万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第二个公派出国留学的钟秀。
可想而知,至少这几年县里都会兴起不小的钢琴热。
官方给予每个公派留学的学生家庭都有一笔不菲的补助,此外由于每个学生都还未成年,允许带一位监护人陪同照顾在身边。旁人听闻后,对钟家更加羡慕嫉妒了。这年头连去一趟港台都是扬名的谈资,钟家人什么都不用做还能跟着闺女去美国。
但令人意外的是,钟家经过商量,反而将这个额外的出国名额送给了于老师。
出国对于这个时代的华国百姓来说,都是难以拒绝的事。
别说于静有多激动了,就是她家人都感恩戴德,还特地请钟家人到县城最好的酒楼吃了一顿饭,并再三保证女儿一定会好好照顾钟秀。
于静自认在音乐上的才华平平,这也是毕业后家人一劝说她就同意回来找个工作的原因。发现钟秀这个音乐天才苗子实属意外之喜,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回报。
钟大山心里有数,自己和钟母一大把年纪,在外国人生地不熟,又什么都不懂,就是陪着孩子出国也帮不了她什么,反而还可能拖累她学习音乐。要是让钟粱去,不免委屈他媳妇孩子。
思来想去,钟大山便想到了于老师。自家闺女从学习钢琴到比赛出国,一直多亏于老师的帮忙。她更是音乐方面的专业人士,听说还懂外语,将闺女托付给于老师,钟大山也能放心。
钟大山一辈子没有出过省城,更难想象国外是什么样子,那该多远啊。听于老师说,他们这是白天,而国外那边就是黑夜。钟母和哥嫂也很舍不得钟秀出国,才十三岁的孩子,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钟大山尽管舍不得,但他知道这是女儿的前程不能耽误了。
临走前夜,钟大山摸了摸阿洛的头,“你是咱家的金凤凰,你一定要努力飞出去,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第82章 荆棘之路(第二更)
初到异国的生活很平淡,没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也并不丰富精彩,但又是很忙碌的。
音乐学院安排的课程很紧凑,阿洛虽有着其他人无可比拟的天赋,但她的声乐知识基础十分薄弱。这个世界的古典音乐史发展深远悠久,尤其是来到西方音乐艺术中心的地方之一,越发让阿洛感觉到自己的不足,需要倾注全部精力去弥补欠缺。
若是让别人知道她的想法,大概会觉得牙疼。
就像于静曾认为的,她是哪怕在天才堆里,依然能闪耀光芒的孩子。在阿洛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她的音乐才华已经在学院中渐渐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知道。
在音乐天赋方面她几乎可以碾压所有人,而在学习专业知识时,她又如同一块海绵迅速地吸收着各方面的知识,过目不忘又一点就通的学习能力,让人无法不生出嫉妒的心思来。
她进步的速度令人咋舌,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从对古典音乐知识一窍不通的新生,到现在可以和授课的音乐老师交流请教问题。连教授也偏爱让她上来演奏,聆听她的琴声就相当于一种享受。
当一个人优秀到了某个高度,无论性别,还是国籍都不算什么。
阿洛凭借着自己的才华,赢得了外国同学的尊重,还有各门课程声乐教授的喜爱。相比起来,与她同是公派留学的其他人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在这一批公派学习音乐的少男少女中,不乏家世显赫出身上流社会的天之骄子,他们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站在了金字塔顶端,拥有着优越不凡的条件,一接触音乐就是首都音乐学院的大师教导。
对于像阿洛这样起点就离他们的世界太遥远的人,一开始是排斥不屑的,甚至为同样出现在出国名额中,而感到不习惯。
只有少数的人特地找了所有学生的比赛获奖录像视频看了,对比十分明显,他们与她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上的。于是才稍稍收起了轻视之心,有意递出橄榄枝让阿洛进入他们的圈子。
然而阿洛只一句,“抱歉我最近还要忙练琴,没有时间参加聚会。”
一群才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哪怕再怎么故作早熟虚伪,也还没有历练到完美无可挑剔的程度。无论是刚来国外时的冷淡排挤,还是半真半假的友好善意,阿洛不会看不出来,只是无意理会罢了。
与这些人打交道无异于浪费时间,还不如专心在学习音乐上。
阿洛的拒绝显然伤了这么一群生来顺风顺水的贵公子千金小姐的自尊心。尤其是这个他们打心底看不上眼的普通人,却得到学院众多教授的赞誉,将他们衬得毫无存在感。
甚至连他们参加国外派对联谊时,外国同学见到同样的黄皮肤黑眼睛,还会问一句,
“你们和钟是来自同一个国度吗?她可真是个天才,上次我们教授让她在课堂弹奏了一曲,哦,她的演绎实在太完美了,发挥到了极致。”
类似的这种话别提多憋屈了,性子高傲娇气些的少年少女哪里受得了,于是私下便想着给钟秀一个教训了。
某天晚上,阿洛练完琴回到宿舍,一开灯就发现自己床铺上全被冰块冷水浸透了,没一丝干净的地方。还能听到隔壁女孩幸灾乐祸的嬉笑声。
阿洛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又回到练琴的教室。
当晚她练习了一整夜的钢琴,丝毫不觉得疲惫,第二天就跟学院的老师说了这事。
国外的教授老师可不关心这些学生在华国国内有着什么家世背景,而阿洛又是学院公认的难得一见的音乐天才,自然站在她这边。
校方不仅给阿洛换了一间单人宿舍,还给了几个女生处分警告,若是再犯,便直接退学处置。
要知道由于是公派留学名额,哪怕退学处理,学院也会通知华国领事馆的,还会说明理由,这脸可就丢大了。即便国内的家世背景再雄厚,名声上也会留下不小的污点。
――――
不久前,阿洛被教授邀请进入他的交响乐团,除了锻炼自己之外,更多还是为了教授提供的薪酬。
公派留学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美好,期限为一年半。对于那些权贵富豪的孩子来说,就像是随意的一趟春游。而真正有志于音乐的人,需要倾尽全力,努力在这里留下来。
公派留学的补助,在国内看起来多,但放在国外换算成外汇,负担阿洛和于静两个人的生活只能说是勉强。阿洛还不至于让于老师一边充当着保姆照顾她,一边还要去打工。
这日阿洛一如往常的,和乐团其他人在礼堂练习,不过这种闲暇时候大家也会各玩各的,阿洛习惯性地沉浸在独自弹奏音乐中,也时不时会有学院的师生驻留倾听。
“你弹得真好。”身边忽然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说的是熟悉的中文。
阿洛抬起头看了眼,见到一张很是俊秀的脸,看起来比女孩子还要白净几分,白衬衫搭圆领毛线衣,下身是简单的西裤,只是这一身质地不差。
其实也见过几面,在首都组队一起上飞机到美国音乐学院的,好像还邀请过她参加什么聚会。至于名字,阿洛已经不大记得了。即便拥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但也不是每个人每件事都值得她记在心上。
少年显然也从她表现出来的陌生意识到了这点,唇角扬起露出微笑道,“我是沈清煦,我们一起从华国来的,你还记得么。”
不同于阿洛,沈清煦对她可以说是印象深刻,自从看过她的比赛录像后,之后更是有意无意地关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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