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踢飞的周家小姐,初九松了口气,凶徒将周家小姐挡在面前做肉盾,他手中的剑差点收势不住。
杀了她,不太好。
放过她,心里着实过不去,干脆让她吃点苦头。
现在眼前没有碍眼的人了,初九心中很是舒坦,再次挥起手中的剑。
好久没跟三爷这样厮杀了,再这样下去,他头上都要长出草来,还不如那只五黑鸡,那鸡无聊的时候还能找隔壁的禽类打一架。
现在得了机会,他要把这些日子跟三爷吃过的苦,受过的累,都发泄在这些凶徒身上。
初九越战越勇。
……
崔祯看到石牌楼内的情形,就知道自己方才的猜测是对的,魏元谌早就掌控了局面。
崔渭攥着手中的弓,手指摸索着弓身,思量了半晌才道:“大哥,你说魏元谌是不是在里面布置了人手?”
崔祯没有说话,不过沉默也算是答案。
崔渭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了,将弓送回了背上:“看来用不着衙门的人,魏大人也会将里面的凶徒尽数擒拿住,怪不得不让我们进去,原来魏大人早就谋算好了。”
崔渭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几个衙差面面相觑,趁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几个衙差悄悄地向石牌楼靠去。
崔祯皱起眉头,目光落在几条鬼鬼祟祟的人影上,魏元谌明显占了上风,衙差却还要在这时候动手,恐怕不是要帮忙,而是另有图谋。
魏元谌是否已经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
石牌楼中,闫灏制住了几个凶徒,站在一旁喘息,那些凶徒发现事情不对之后,立即向他杀来,显然这是江先生提前吩咐好的,只要他有异动就将他杀死,这样就能死无对证,这桩案子还是查不清楚。
他必须活着,活着就是为了将所有一切说出来,到时候再去死,也算死得心安。
正在闫灏喘息间,没有注意一个衙差悄悄绕到了他身后,利落地送出了手中的钢刀,闫灏眼看躲避不及,却有一柄剑及时挡住了那钢刀的去向。
闫灏抬起头看到了魏大人。
这衙差是来杀他的,所以他之前猜测的没错,江先生背后的人在太原府衙中。
没有府衙的庇护,江先生等人不会有恃无恐,他在铁山矿那么久,矿山中死了那么多民众,却也不见府衙来盘查。
即便矿上的民众许多都是无籍的流民,却也有附近村庄的民众,铁山矿开了这么多年府衙不会一无所知,一定是有人暗中隐瞒一切。
画舫上抓人就已经初露端倪,必须有衙门内外配合才能冤枉吕光等人,可光怀疑没有用,需要抓住他们的狐狸尾巴,所以他甘愿做魏大人的鱼饵,现在只有江先生和几个衙差落网,那条大鱼不知在哪里。
魏元谌将衙差丢给初九,初九利落地用绳子将人捆绑好,剩下的凶徒也都被魏家护卫纷纷制住。
崔渭快步走进了石牌楼,找到了摔在地上的林太夫人。
“母亲。”
听到崔渭的声音,林太夫人才更咽道:“我儿,渭哥儿,母亲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他们这是要母亲的命啊。”
“母亲有没有受伤?”崔渭急着查看林太夫人的情形,只见林太夫人脸上破了条血口,身上满是泥水,看起来狼狈不堪。
林太夫人捂住胸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些凶徒将她扯来扯去,脚上的鞋早就丢了,身上的骨头都摔散了,慌乱中肩膀和手臂都被踩过,要不是她挣扎着爬到一旁恐怕已经死了。
她这般模样,还有何脸面去见人?
想到这些,林太夫人悲从心来,目光一扫看到了崔祯,心中的怒火油然而生,祯哥儿竟然不救她,他心里是不是没有她这个母亲了。
林太夫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整个人突然向崔祯旁边的矮墙上冲去,似是要触墙自尽。
崔渭忙伸手将林太夫人抱住,连声道:“母亲……不可……母亲……”
林太夫人不停地挣扎:“我活着还有什么用,你们兄弟不如看着那凶徒将我杀了……”
崔祯看着林太夫人,大步走了过来:“母亲受苦了,凶徒被魏大人拿下,衙门定会查明此事。”
话语似是在宽慰,声音却有些生硬。
崔祯说完又吩咐崔渭:“你扶着母亲先去旁边歇着,不要走远,一会儿衙门文吏会来询问。”
林太夫人睁大眼睛,她刚刚死里逃生,还要应对衙门,祯哥儿真是嫌她没有就此死了不成?
想到这里林太夫人更是委屈,眼睛一翻干脆晕厥过去。
“母亲,母亲。”崔渭疾呼几声,将林太夫人托在膝上,伸手试探了一番,见林太夫人呼吸平稳才放下心来,吩咐管事妈妈先将林太夫人送去屋子里。
安排好了之后,崔渭看向崔祯,“大哥,还是将母亲送回家中休养,这庄子上还不太平……恐怕……”
“事情没完,”崔祯道,“崔家已经被牵扯进去,不将事情都弄清楚遗祸无穷,现在离开嫌疑也就会更重,为了崔氏一族只能先委屈母亲。”
崔渭还想说话。
崔祯目光微沉:“我早就跟你说过,让母亲留在家中,你为何让她来庄子上?”
崔渭低下头:“母亲想来,我以为没事……”
“你就是这样,”崔祯冷冷地道,“任由母亲摆布。”
崔渭舔了舔嘴唇:“大哥这不是军中,母亲不是那些将士,不能对她说话像是动用军令,我也是想要母亲能高兴些,这次是我没有做好,我对不起大哥。”
崔祯打断崔渭的话:“你不是对不起我,真的卷进这案子中,你对不起的就是整个崔氏。”
崔渭眼睛中露出几分茫然的神情,似是不明白崔祯这话的意思。
两个人沉默间,就看到冯安平带着人走了过来。
“魏大人,”冯安平道,“林太夫人的庄子上出事了,知府大人被‘珍珠大盗’刺伤。”
珍珠大盗?
魏元谌微微扬起眉角,哪里来的珍珠大盗?
第63章 冷酷
看着魏大人的眉角动了动,先一步走到了僻静之处。
冯安平心领神会,魏大人是想要知道细节,他立即跟上前低声禀告:“韩知府怕林太夫人庄子上有凶徒,就让人在庄子上搜查,没想到突然有人出现用袖箭伤了韩知府,韩知府立即出门去追,那人身手极好,转眼就没了踪迹。”
魏元谌道:“那如何断定伤人者就是珍珠大盗?”
冯安平接着道:“有人看到可疑的人在庄子上来去,而且还捡到了珍珠,我带着人去查看了,在韩知府被袭的窗子前发现了脚印,那是快靴留下的痕迹,还有一只掉落的袖箭。”
冯安平说着将袖箭交给了魏元谌。
魏元谌将袖箭握在手中仔细端详,这样的箭匣轻巧,携带十分方便只要绑在手臂上即可,适合用来偷袭。
“还有一只竹筒。”冯安平提及这个竹筒,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他从韩知府被偷袭的地方一直向前搜寻,最终在草丛里找到了这竹筒,竹筒很干净,上满没有雨水和泥点,定是被人故意摆放在那里的。
他看过去就知道竹筒必然有问题,能找到这样的东西,不是他运气好,也不是老天帮他忙,而是他胆大心细。
冯安平道:“我没敢私自将竹筒打开。”这样的东西自然要交给魏大人处置。
魏元谌打开小竹筒,一张字条出现在其中。
旁边的冯安平睁大了眼睛,凑过去细看。
魏元谌将字条展开,上面写了一行小字:七年前用淬毒冷箭伤我,如今还一箭,难平心头之恨!只愿早日真相大白,天下再无冤案。
冯安平凑过去瞧了一眼,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七年前?这是什么意思?”
魏元谌目光微深,他听柳苏说过,七年前“珍珠大盗”被毒箭所伤,所以“珍珠大盗”是在报复韩知府?
魏元谌再次仔细查看那字条,字条一端并不平整,是从一张纸笺上撕下来的,迎着光看去,这纸笺上隐约能见耀眼的光粒,这是因为纸笺上用了云母粉,这种纸并不常见,价格也是普通纸张不能相比,最近刚刚在京中达官显贵家的女眷中盛行,女眷喜欢用这种纸来抄经。
林太夫人从京中来太原府,现在又到了庄子上,这种纸会不会是林太夫人带去的?
如果偷袭韩钰的人是从林太夫人庄子上取纸写了这字条,那么他是随意撕下纸来用,还是纸笺另半边也另藏有玄机?
那人偷袭了韩钰之后,留下这字条又是为什么?
冯安平眼睛忽然一亮,终于想了明白:“怪不得韩知府说那箭上有毒,或许是真的。”
魏元谌道:“韩知府说有毒?”
冯安平连连点头:“是不过这是知府大人自己说的,庄子上的郎中没诊出来,却只能按知府大人的意思,将箭伤周围的皮肉剜去。”
魏元谌脸上浮起丝淡淡的笑容,只怕韩知府是心里有鬼吧!若是淬了毒,字条上何必写“难平心头之恨”,应该是大仇得报才对。
所以那人留下这字条,是在帮他寻找证据,助他破案吗?
如果是这样,这“珍珠大盗”心思之细密,当真让人不容小觑。
魏元谌将手中的玉簪还给冯安平,当日在画舫时他已经对韩知府有所怀疑,府衙官员可以调动卫所兵马,一起来到画舫抓人,这本就不正常。
闫灏被江先生抓到之后,韩知府果然出了衙门前来林太夫人庄子。
闫灏在江先生逼迫成为“凶徒”,需要官府的人正好将他抓到,才能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
到这里,韩知府的尾巴已经藏不住了。
他又吩咐陆慎之留在衙门中,陆慎之是太原府同知,熟悉府衙事务,今日府衙官吏有何异动陆慎之都看在眼里,这些人都会被审讯。
这些人是谁提拔,与谁有关,也将会成为证据中重要的一环。
魏元谌冯安平:“这庄子里的人都要看管起来,包括崔家、周家的女眷,之后我会一个个审问。”冯安平应了一声,魏大人审人的本事他们都见识过,这事告知崔家、周家女眷,只怕她们刚刚缓过气来,立即又会被吓个半死。
魏元谌带着人离开,冯安平望着魏大人的背影,心中不太舒坦,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做,目光流转间他看到了初九,立即燃起一丝希望。
“初九。”冯安平乐颠颠地跑了过去。
初九随即闻到了一股牛肉的香气。
“牛肉馅的。”
冯安平将油纸包塞到初九手中,胸口的那块大石也终于挪开来,果然贿赂之后,踏实了许多。
林太夫人的庄子里,韩钰脸上满是汗水。
这样的剜肉之痛不是谁都能承受。
郎中已经吓得面无血色,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大大人这样可以了吗?”
韩钰咬牙道:“继续用水冲洗。”他依旧能感觉到那种麻木感在蔓延,这种毒果然厉害。
“不不用了吧!”郎中腿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大人,您还是请别的郎中前来,小人医术不精,恐怕会耽搁了大人。”
这位可是太原府知府,他在知府身上动刀,岂非自己找死,而且这伤口根本不像是有毒的样子,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动手。”韩钰再次叫喊。
郎中却如何也不肯了。
“韩大人怎么了?”
魏元谌的声音传来,韩钰立即抬起了头,立即对上了魏大人幽深的眼眸。
“大人被暗算中箭了,”韩钰的随从立即上前,“那箭头上淬了毒,大人大人正在让郎中冲洗伤口。”
看着地上的郎中,魏元谌道:“这人恐怕不成事了,不如我来帮韩大人吧!”
不等其他人说话,魏元谌走上前,拿起了布巾,一把按在了韩钰鲜血淋漓的后背上。
韩钰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魏元谌面色不改:“要怎么做?还要剃肉下去吗?做这种事我也算得心应手。”
第64章 怕死
韩钰知道魏元谌说的话再真不过。
大牢里刑讯犯人,既要动刀又不能让人死去。
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大周现在没有谁会比魏大人更清楚。
“再剔血肉之前,还要做些准备,”魏元谌看向初九,“拿绳子先给韩大人止血。
韩大人伤口太大,若是不止住血,恐怕很快就要晕厥。”
韩钰想要拒绝,他宁愿让庄子上的郎中任意动手,也不愿意落在魏元谌手中,魏元谌突然出现在这里,来者不善。
韩钰抬起头想要吩咐随从出去看看情形,他刚才为了方便郎中疗伤趴伏在矮榻上,现在让他有种被人死死压制住的感觉。
韩钰身子刚刚动了动,却被一只手压在了脖颈上,他的头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韩大人小心扯开了伤口,”魏元谌道,“事急从权,在本官面前不必在意这些礼数。”
韩钰想要拒绝魏元谌如此的“关心”,然而在伤口和毒药双重折磨下,韩钰没有力气反抗。
事情不对了。
自从他来到这庄子上之后,就开始脱离他的掌控。
他刚刚吩咐人去府衙带兵前来,还没来得及问闫灏那边的情形,就收到了“珍珠大盗”送来的东西,然后中了箭。
箭矢上有毒,他除了疗伤之外无暇做其他事,偏偏寻来的郎中不中用,光是拔箭就用了些功夫,而且迟迟不肯为他剜肉去毒。
折腾了半晌,就听随从说魏元谌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伤口不再流血,韩钰却隐约感觉到有些异样,那绳索绑得太紧,让半个身体都愈发难受。
魏元谌道:“虽然韩大人受了伤,但案子不能不审,韩大人就与我在这里问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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