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来了前院,也没能进正堂,老国公正摸着王爷的棺椁垂泪呢。
李妈妈站在外头看着,虽然听不见老国公在说什么,但她眼底含了泪,她看的出来,老国公疼王爷,只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为何关系会变的那般僵硬,想帮都无从帮起。
如今知道先老夫人的死因,王爷和老国公多年隔阂该消了。
老国公手从棺椁边拂过去,绕着棺椁说话,将心底藏了多年的话都说出来,悔恨酸涩,泪眼模糊,哽咽难语之际,发现棺椁有个孔,不那么明显,但他还是瞧见了。
王府里没有备用的棺材,王爷死的突然,这棺椁定然是临时买的,他儿子是堂堂靖安王,手握重兵,征战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如今命丧黄泉,连副棺材都是次等货?
老国公怒不可抑,叫赵管事换副棺椁,赵管事刚点头应下,棺椁里传出动静来了。
赵管事惊了一骇。
老国公望着棺椁,就见王爷把棺材盖顶开,一用力,棺材盖重重的摔在地上,震的屋子都轻微颤抖。
老国公看着王爷,悲伤的脸上满是惊喜,王爷看着他,“还真打算把我给埋了?”
虽然脸上没什么笑容,但语气和以前比轻松了百倍不止,这是老国公想都不敢想的事。
看着王爷,老国公眼底泪花闪烁。
王爷也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么和老国公面对面说话了。
在王爷心底,老国公一直是他最敬佩的人,直到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被老国公一箭射杀在了城墙之上,那一瞬间,父亲伟岸的形象在他心底崩溃坍塌。
父亲并非他想的那般无所不能,他甚至比一般男子还要无能,他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保不住!
从那天起,王爷就和老国公关系一去不回了。
后来他上了战场,站在巍峨的城墙之上,他体会到了老国公的无奈,如果有一天,他面临和老国公一样的选择,是妻儿重要,还是保家卫国更重要?
他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只是他一向高傲,让他和老国公低头,那是不可能的。
这回王爷诈死,只是想引出老夫人的真面目,却没想到会有这么的意外收获。
王妃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实在等不及了,她迈步进屋,道,“魏叔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看向门外的傅景元和齐墨远,“你们两进来。”
齐墨远心沉甸甸的。
傅景元拘束的无处安放。
两人一起进了屋,王爷道,“虽然魏叔曾背叛过我,但今日他的做法没有让我失望。”
老国公走到齐墨远和傅景元跟前,一手拍一人的胳膊道,“今天祖父真是太高兴了,能有你们这么两个好孙儿。”
王爷看着老国公,老国公笑道,“远儿和曜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易容了,又岂能瞒的过我?”
只是那时候他和王爷父子不和,王爷做什么都不喜欢他插手,能用他孙儿的身份给顺阳王做掩护,不是什么坏事。
老国公这么说,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王妃很生气,“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王爷看着她道,“当时你悲痛成那样,我哪敢啊?”
先太子一家被诛,顺阳王会受牵连是大家都有心理准备的事,可他们儿子就不同了,他出事没人预料到。
他也曾想过和王妃说,但过了这么多年,王爷也没敢抱太大期望能找回亲生骨肉,他也怕抖出齐墨远真实身份会引起朝廷动荡,一次次犹豫,一次次退缩,就到了今时今日。
王爷扶着王妃道,“在你心底,越儿、曜儿和远儿都一样,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某小侯爷站在一旁,心道:区别很大好么,姑母明显更疼他一些,没少让表哥给他背锅。
要是此表哥非彼表哥,那些锅他就得自己背了,指不定还要帮表哥背几个锅都说不一定呢。
屋外,金儿望着姜绾,小声咕噜道,“姑爷怎么就成顺阳王了……。”
姜绾轻笑,“我本来就是准顺阳王妃。”
金儿,“……。”
第七百零五章 摆平
以前姜绾不明白王爷为何为了让齐墨远娶她,不惜设下苦肉计也要坑自己的儿子,甚至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进去。
到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为她和顺阳王是先皇赐婚,她的八字和齐墨远最合。
王爷是真心拿齐墨远当儿子疼,哪怕她臭名昭著,娶进门极可能会闹的靖安王府鸡飞狗跳,家宅永无宁日,也要想方设法把她和齐墨远凑到一起,希望对齐墨远的身子骨有益。
只是可惜了姜七姑娘,不知内情,选择了投湖自尽。
她是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不然一个弃先皇赐婚于不顾,令投他人怀抱的名声就够叫人戳她脊梁骨了。
现在齐墨远才是真的顺阳王之事大白天下,就不会再有人说齐墨远倒霉被她的绣球砸中了,而是天定姻缘,不论你躲到那个旮旯里也逃不掉。
唯一叫姜绾失落的只有齐墨远不是靖安王府世子,他们得搬出去了,这原是她一直就有的想法,碰到老夫人这样偏心眼,二太太那等胡搅蛮缠,三太太的浑水摸鱼……
离的远远的才好,眼不见为净。
可现在,老夫人被老国公送去了刑部,二老爷也没能幸免,没了老夫人撑腰,二太太再也蹦跶不起来,往后的日子一定很轻松愉快啊。
她才嫁进靖安王府没多久,都这般不舍王妃了,何况是齐墨远了。
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姜绾走进去,握着他的手,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站在他身旁。
王爷则道,“我得进宫一趟,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不是闲散王爷,他的死是可能会造成朝廷动荡的,他虽然事先和皇上提了一句,需要用极致之法平息内宅,皇上肯定没想到他的极致之法是赌上自己的命。
他得进宫和皇上告罪。
趁着他遇刺身亡一事的影响还没有传开,出府溜一圈,平息流言。
这事很重要,哪怕王妃有太多疑问,也只能压下。
王爷换了身锦袍,就出了王府,骑在马背上,看的那些路人一个个目瞪口呆,然后破口大骂。
遭天杀的,这年头造谣不用坐牢了吗?!
人家靖安王活的好好的,竟然捏造出他遇刺身亡的流言来,还传的一板一眼的,真是胆大包天,就不怕靖安王动怒,把他们扔大理寺大牢里关上个一年半载的?!
王爷骑马进宫,因为马跑的快,带起一阵风,守门侍卫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刚刚他们看见谁了?
遇刺身亡的靖安王啊!
真是大白天的见鬼了!
守门侍卫吓的双腿打摆子。
有胆小的问道,“刚刚你瞧见靖安王了吗?”
一旁侍卫看着他,“你也看见了?”
胆小侍卫,“……。”
不是说火焰低的才能见鬼吗?
再说王爷,进了宫直奔御书房,一上前,一上等墨玉镇纸就朝王爷飞了过来,王爷伸手接住,皇上的愤怒就砸了过来,“你再晚点进宫,朕就要去靖安王府吊唁你了!”
常公公站在皇上身边,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虽然王爷跟皇上提过一嘴,但谁能想到王爷会用这样的法子啊,再加上王爷曾在狩猎场遇刺,那些刺客至今还未抓到,皇上也摸不准他这遇刺是真还是假了。
担心的坐不住龙椅,要不是他拼命拦着,皇上早在得知消息就出宫了。
王爷就是知道皇上会愤怒,所以连家务事都没处理完就先来了,王爷道,“没了内宅困扰,臣就能一心为皇上分忧了。”
皇上道,“内宅的事,哪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后宫琐事可没少让皇上头疼。
要是靖安王真能把内宅琐事处理的井井有条,他倒是要向他请教一二了。
许是看穿了皇上的心思,常公公问道,“王爷是如何摆平内宅困扰的?”
“老夫人已经入狱了,”王爷道。
皇上,“……。”
常公公,“……。”
近来后宫格外的不太平,上到皇后,下到嫔妃,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他稍微打听了下,就是太后在背后作妖,煽风点火,唯恐后宫不乱。
这几年,太后安宁了不少,突然这样就跟吃错了药似的。
王爷的解决办法倒是干脆利落,可皇上没法照葫芦画瓢啊。
难道皇上还能把高高在上的太后送去刑部大牢吗?
等等!
王爷怎么能把老夫人送去刑部大牢,这可是大不孝,把老国公逼离朝廷,远离京都就够叫人诟病了,王爷就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一问之下才知道老国公回京了。
那就不用担心了,老国公处置老夫人天经地义。
护国公府。
王爷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护国公耳中,护国公的嘴角就没合拢过,真是老天爷都在向着他。
锦绣坊老板娘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护国公意气风发的模样,眼底一抹寒芒蹿过,被她极力压下,换成副笑脸走进去,“我是不是要先祝贺国公爷一声?”
“祝贺我什么?”护国公笑道。
“有靖安王父子用性命替国公爷铺路,国公爷何愁大事不成?”
护国公哈哈大笑。
可不是用命给他铺路?
靖安王的儿子杀了北云侯世子,给了北云侯起兵的理由。
靖安王突然被杀,手里的兵权势必会旁落,那就是他囊中之物啊。
护国公心情痛快,抱着锦绣坊老板娘坐到怀里道,“等大事成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锦绣坊老板娘强忍着恶心,陪笑道,“要想不亏待我,就要亏待夫人了,你舍得?”
“她哪比的上你?”护国公捏着她的下巴道。
屋外,护国公夫人正要进屋,正好听到这一句,那是气的浑身直哆嗦。
在国公爷眼里,她竟然比不上一个狐媚子?!
护国公夫人气的脚都抬不起来,丫鬟站在身后都不知道怎么办好,是扶夫人进书房和安姨娘开战,还是扶夫人离开,忍下这一时?
这时候,锦绣坊老板娘的说话声传来,“国公爷说反话哄我开心呢,我有自知之明,比不得夫人贤良淑德。”
“国公爷心里有我就成了,权势富贵我并不在乎,你对夫人好点儿,她心情好,我锦绣坊众姐妹才有安生日子过。”
护国公诧异,“你不吃味?”
锦绣坊老板娘嗔笑道,“护国公要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能舍弃,我这半道来的,有朝一日还不得被你弃如敝履?”
“你对夫人越深情,才越值得托付,不是吗?”
算她识相!
护国公夫人怒气消了几分,化为了酸楚,护国公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扎进她心底,呼吸都疼。
这时候,身后一小厮跑过来,喘气道,“夫人,靖安王没死,还活的好好的……。”
屋内,护国公听到这事,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出门道,“靖安王没死?!”
小厮点头,“不少人看见他骑马进宫了。”
护国公脸色铁青。
护国公夫人看着他,道,“靖安王是什么人,哪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国公爷还是沉稳点好,别事还没成,就成天的做美梦了!”
丢下这一句,护国公夫人甩袖离开。
锦绣坊老板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渐渐被寒芒覆盖。
胆敢坏她算计,害她险些要了公主的命,她会让她们母女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七百零六章 请罪
护国公夫人怒气冲冲的走后,护国公就转身进了书房,锦绣坊老板娘在劝他消气,护国公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夫人在门外?”
他说她怎么改了性子,说那样一番通情达理的话。
锦绣坊老板娘心下冷笑,她的确知道护国公夫人就在门外,那番话确实是故意说与她听的,但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知道护国公生性多疑,锦绣坊老板娘看着他道,“我是打定主意与夫人井水不犯河水,但我想躲着,却没处可躲,大姑娘也从中说和,希望和我夫人放下之前的芥蒂,我不给夫人面子,也得给大姑娘面子不是?”
“我看我今儿就搬进内院,日日给夫人请早安立规矩,我相信夫人会看在我诚恳的份上,不跟我一般见识。”
“这些日子,国公爷也忍着别去寻我才是。”
锦绣坊老板娘越说声音越小,听得护国公一阵怜惜,“岂不太委屈你了?”
锦绣坊老板娘笑道,“终日内院起火,国公爷哪还有精力去谋大事?”
护国公拍着锦绣坊老板娘的手道,“她要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锦绣坊老板娘强忍着才没有把手抽回来,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随时会吐出来。
她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听从庞大姑娘的去引诱护国公!
她这辈子碰过壁,还从未栽过这么大的跟头过!
锦绣坊老板娘气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烈火灼烧般的疼。
这时候,门被小厮敲响,护国公本就心情不好,小厮又送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王爷进宫不是为假装被人行刺身亡诈死向皇上赔罪,还有他明知道顺阳王的下落,却欺瞒不报向皇上告罪。
齐墨远就是顺阳王的消息,着实把皇上震的不轻。
皇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王爷,直接从龙椅上惊站了起来,“这么大的事,可容不得你与朕开玩笑。”
王爷道,“臣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
皇上手撑着龙椅,眼睛未移,“当日护国公找回顺阳王,你为何不揭穿?”
王爷看着皇上道,“臣为了一己之私,让皇上和太皇太后思念顺阳王多年,臣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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