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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美人(重生)——风储黛

时间:2021-07-01 10:18:27  作者:风储黛
 
第105章 长渊王乃天下一等的豪……
  周人在箭雨笼罩之下死亡惨重, 几以不能顽抗,而出城迎敌的西夷兵将的伤亡,则数倍于周兵。这场仗照如此打下去, 周人必败, 且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但虽败犹荣。
  林侯的刀已经割断了几十个西夷兵的脖子, 连他自己都已经数不清了,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不能再战, 踉踉跄跄拄着刀, 身体犹如泰山将崩。
  血污和烽烟迷花了眼睛, 厮杀和惨叫充斥着耳朵。
  女儿已经倒下了,还有无数之人, 也即将倒下。他们为足下的国土而战,死得光荣。
  就这样吧,他也该倒下了。
  被缠在腰间的玄青色虎纹旗帜猎猎飞舞, 一支长刀已经盯准了林侯的后背,朝他刺来。
  刀锋离林侯的背脊不过毫厘的距离, 马上就要刺入肉中, 将这个戎马倥偬一生的老将斩杀于马下。但也就这不过瞬息之间, 一柄长.枪突出, 击飞了西夷兵手里的长刀。
  刀脱手飞出, 伴随着一声惨叫, 西夷兵胸口血涌如注, 倒地不起。
  林侯听闻动静悚然回头,身后烈马长嘶,银铠白枪的青年面容冷峻策马而出, 月色之下,饱饮了鲜血的银枪散发出阵阵的寒意。对方并没有一眼看向自己。
  林侯愕然道:“你?霍西洲?”
  霍西洲居然来了!
  伴随他铁骑而来的,是身后拥有排山倒海般神力的长渊军骑兵,他们便犹如飓风过境,所到之处,杀人如刈麦。
  西夷兵在这种浩荡声势的笼罩之下,力有不敌。
  守城的兵将大喝道:“是霍西洲!放滚石,放箭!全力扑杀霍西洲!杀长渊王者,赏白银万两!”
  霍西洲眼眸微眯,似充耳不闻,他跨坐于马背,将滴血的枪尖掼于背后,淡淡道:“林侯凭本事杀出去吧,此间有我。”
  林侯怔怔地看向他随手捅入地中的银枪,欲言又止,来不及说话,而霍西洲已经驾马离去。
  高黎王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几乎不敢靠近,他痛彻心肺,小心将青衣女子揽腰抱入怀里,浑身发着抖,唯独热泪汹涌地流淌下来。
  林墨池胸口中了两支箭,一支卡在肺部,剧痛难忍,她已经难以说出话来,只一双眼睛,极虚弱地支撑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道箭雨笼罩下拼杀的银色铠甲的背影。
  在黑夜当中,那仿佛才是唯一的月光。
  甚至想要伸手去触碰,可是,却永远也……碰不到了。
  高黎王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她一直想见的人。
  泪水肆意地流淌在她的面颊上,他哽咽着道:“我知道,我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他。”
  在这样的境地里,她心中一定一直都盼望着他来吧。
  像传闻当中的神兵天降一般,解救周军于危难。
  她没有等到,但她也等到了。
  她想要见的男子,已经来了。
  西圣国败局已定。
  高黎王子垂面饮泣,但愿自己还能有一个王子的仪容风范,他不能嚎啕大哭。可是,忍得这般艰难,这般艰难……何必还要再忍!
  终于,高黎王子痛哭起来:“我、我替你将他叫来!”
  他似乎想要起身,林墨池轻轻地搭住了他的手腕,他吃了一惊,低下头看她。
  林墨池朝他微微摇头,让他不要过去。
  她的唇因为失去了血色变得干枯惨淡,常年不见笑容的脸上,在这一刻,却是轻松的。
  自己那曲折隐晦、不能为外人道的心事,除了她,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可是在她垂死的这一刻,却被一个人知道了。
  自以为瞒过了天下人,其实不过是愚人自扰。
  马场初见,他还是个黑不溜秋的黑面炭,可是英勇解救燕夜紫的那道矫健的身影,却是令她一见不忘。此后,几番碰面,她却意外发觉,他竟和自己心中的影子,那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如此相似。她陷入了疯狂的怀疑,难道霍西洲是项昀的儿子吗?她恨他眼中漠然,对待自己不假辞色,恨他一心只有趾高气扬的燕攸宁,他们之间无缘,也没有关联。她拼命地想要一种关联,若不能爱,便恨好了。
  他的父亲曾经用一只染血的手掐住她的脖子,曾经带给她无限恐怖的阴影。他们项家,本来就是乱臣贼子。她完全有理由恨他。
  可是当他从十万大山的云崖上跌落下去尸骨无存的时候,她的心却还是像被掏空了一块,从此没有着落了。
  她放逐了自己,将自己流放到北疆,用永远无法忘记他作为惩罚,来折磨自己。
  直到,长安城中又有了他的消息。
  直到,他已是长渊王,而燕攸宁,已是长渊王妃。
  她针对他,排挤他,用“他是项氏余孽”的借口麻痹自己,却骗不了自己,她不过是在掩饰不能见人的私情,她阴暗地认为,他会因为自己这样的针锋相对而对自己留有印象,至少不应再是陌路。
  她林墨池作茧自缚,实属可笑。
  一口鲜血从她的咽喉中涌了出来,林墨池没有控制得住,侧脸朝外呕出大口的血,高黎王子的瞳孔犹如被一刺,伸手抱她,却被她缓缓推开,她宁愿倒在草叶间,死不入陵寝地化成一抔土,也不愿与侵犯大周河山的西夷人再有半分交集。
  但是,在高黎王子的胳膊僵住,委屈到泪涌如潮的时刻,她却看向他,用最后的力气,告诉他:“我知道,那天你没有埋伏……埋伏人。”
  高黎王子苦笑,眼中泪水横流。“这不重要。”
  林墨池微微翘起了嘴角。
  “但我不欠你。”
  说完这句话,林墨池的身体便彻底地软倒了下来,气绝身亡。
  直到闭眼死亡的那刻,她都没有让西夷人再碰她一下。
  此战高捷,长渊军大胜,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境。
  次日的清晨,红日自平原上初升,红光笼罩大地。
  夜间的弥漫的雾气逐渐退散消逝,露出一切清晰的轮廓。
  而高黎王子,依旧如昨夜那般哀莫大于心死地跪在青衣女子的尸体之畔,犹如礁石般沉默。当霍西洲提着血痕斑驳的软剑走到他的身后之时,高黎王子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失约了,答应了不参与我们与大周的战事的。”
  霍西洲道:“但这里已经是剑川。先失约的,是你。”
  而且你的大巫答应了为我王妃治眼睛三年,三年不到,他已经潜逃回国,更是不守信约。
  高黎王子耸肩,仰天大笑:“可你,霍西洲,你既然决意要救他们,为何你不早点来!为何你要让她死去!”
  高黎王子像是疯了,跪了一夜的双腿已经发软,他踉跄挣扎着爬起,一手攥住了霍西洲的软剑,掌心被削铁如泥的软剑划出了一刀又深又长的血口,鲜血滴落下来,他抓着剑晃到霍西洲的面前,喝问:“你难道不知道,她喜欢你!她一直等着你来救她!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如果你的王妃,你会不救她吗!”
  霍西洲的眼眸半晌没有变化,但之后,慢慢沉了下来。
  “她不是我的王妃,她也与我霍西洲无关。不论她怎样,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抽出软剑,斜插入鞘中,冷静却也漠然地如此告诉高黎王子。
  “我以长渊军的利益为先。而你,高黎王子,若不是你执意征伐大周,你们之间或许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高黎王子霍然望向他。
  霍西洲道:“前世,你讨伐大周,在战场上邂逅林侯膝下的郡主,惺惺相惜,互生情意。可是,你不能为了她放弃你讨伐大周的决心,不但如此,你杀了十几个她身边与她出生入死的袍泽,最后她也死在你的手上,她因为这件事,至死都不能原谅你。”
  “你……”高黎王子震惊,不知道面前的人在说什么。什么前世,什么互生情意!
  霍西洲所知也均为打听而来,尽是传闻,因此并不详细,言尽于此,他侧身对跟随而来的副将吩咐道:“请高黎王子入城。”
  说的是“请”,但他手下的李图南等人很快过来,将高黎王子五花大绑,送进了风笛城中。
  此战长渊高捷,高黎王子被生擒。
  林侯率领大周的残余不多的部将,以极其屈辱的战绩被奉为战胜方,林侯唾弃与霍西洲为伍,愤然绝食困囿城中,不愿与之一见。
  而长渊战胜的消息,却随着八百里加急传回了长安。
  一夜之间长安城犹如春风潜入,百柳复苏,重新笙歌燕舞,高唱起天下太平。
  与此同时,对长渊王的骂词也一夕之间有所改变。
  歌舞坊间的唱词,现如今也多为歌咏长渊军英勇无敌的传颂之词,据传,这词还是当世大笔文豪亲手所填,不过这个文豪不愿意透露姓名。
  一日散朝之后,御史台的一个文官追上了卢偕隐的脚步:“嗨呀,卢公留步!”
  卢偕隐扭头,只见有人追来,这人还是他从前共事的一个文官,他对此人还颇有几分印象,因此隐去了下朝后赶着去听戏的不耐烦,淡淡道:“何事?”
  这人便摇摇头,一脸忧愤地道:“卢公,如今这霍西洲贼子发动长渊军驰援,大胜西夷,虽然赢得彻底,但像他这样的奸佞小人,必然是居心叵测,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哦?”卢偕隐不解道,“是什么图谋?”
  这人便哼了声,“必然是有不臣之心!此乃祸胎邪神,反复小人也!”
  “啪”的一声,这人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耳光,此时两人还停在丹陛旁,无数人都瞧见了,为之诧异侧目。
  这人则更是诧异委屈至极:“卢公,你这是……”
  卢偕隐便狠狠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你放屁!长渊王乃天下一等的豪杰好汉!除我之外,谁敢骂之!”
  “……”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呀。这人委屈不敢发作,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卢偕隐,感到更是费解了。
  卢偕隐对他嗤之以鼻,不屑争辩,大袖一拂,人已飘然而去。
  听说高黎王子被霍西洲拘禁了起来,作为此战头号的战犯,长安这边希望霍西洲能够将背信弃义的高黎王子交给自己处置。
  但长渊军对此迟迟没有回应。
  天子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仍然打赢了西圣国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增添了更甚从前的危机感,龙体每况愈下的天子终于在朝堂上倒了下来。
  文武百官震惶变色,连夜,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跪倒在了天子的龙榻前。
 
 
第106章 我们尽快和离,我只要……
  数十太医连夜会诊, 陛下这是忧劳成疾,已经是药石无用,现如今, 只能吊命而已, 还要请太后、贵妃早做打算。
  太后老泪纵横,贵妃则已扑倒在皇帝榻前, 哀哀哭泣不止。
  陛下的龙体已经撑不了多久,这件事已无可能瞒住。但太后一力主张暂且压下这个消息, 随后, 连夜召左右仆射、光禄大夫、中书令及六部尚书齐来一见, 共同商议立储之事。
  官员闻之大惊变色:“陛下可是已经不清醒了?”
  太后哀痛而镇定:“陛下已经有可能不会再苏醒, 就算苏醒,也无力气再上朝议政。”
  左右仆射对视一眼, 心中有了一杆秤。陛下已经撑不了几日了,现在确实应该早做立储的打算。但在光明正大地谈论该立何人为太子之前,还是要真情实感地哭上一哭的。
  议事殿中一时哭泣声低低传来, 遭太后屡禁不止。
  哭过之后,太后已经十分不耐:“左仆射, 你先说!”
  左仆射“诺”一声, 跪在地上, 哑着嗓, 声音犹如苍老了十岁:“臣以为, 东淄王李苌, 乃与陛下嫡亲叔侄, 是正统宣帝遗脉,当属东淄王被立储君,才是人心所向。”
  右仆射趁机插话:“不可, 太后,东淄王好色无度,世有传言,现在人心不稳,太后娘娘若是想立东淄王殿下为储君,只怕不能服众……”
  这两派从不知道多少年前开始,就打得不可开交。
  但两派所言都有道理,否则天子不至于迟迟不肯立储,生生拖到眼下。
  现在就需要太后力排众议,决定这件国之大事。
  “其余人等,可还有什么想说的?”太后凤目威严,斜视下去,六部尚书噤若寒蝉。
  “既然没有想说,”太后停顿少顷,道,“传哀家懿旨,召李苌入京。”
  “诺。”
  这太后,乃是东淄王的亲祖母。
  今是由她主持大局,左仆射之流心中已经是十拿九稳。争嚷多年,总算是能尘埃落定!
  天子龙体违和,连续罢朝已经超过三日,人心惶惶。
  留侯府上,也是一团乱麻。
  自程芳菱嫁入贺家以来,与贺退思算得上琴瑟和鸣,如胶似漆,成婚已有三四年,这夫妻关系只有更好的,每每留侯见了,都暗暗心生羡妒。尤其今年,程芳菱有孕,阖府上下更是大喜。可这本该一家人更相和睦的时候,却出了贺退思表妹的事情。
  程芳菱有孕,已经到了七八月上,正是快要临盆的时候了,而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贺退思,却近日以来常常不见人影。
  起初程芳菱并没当回事,直至有一日从跟随贺退思的小厮那里传来了一些闲言碎语。说是柳家的表娘子回了长安,如今正被世子爷安置在长安城郊的一处贺氏私产里养着。
  程芳菱心中顿生疑云。
  小厮说得有板有眼的,道几年前,留侯亲自替柳家的表娘子安排了婚事,将她嫁给了江南的一户好人家。凭柳娘子在西北的事情,她本是不可能嫁给什么好人家再做正妻的,但留侯在江南当地还算有不小的名望,他替外甥女安排了这桩婚事,处处都极为周到。本来柳娘子的丈夫也很是疼爱她,将家里的田地铺面都交给她管。可谁知这么好的男人竟是个短命的,没过两年便撒手人寰了。他死以后,柳娘子夫家宗族里的那些人,没收了柳娘子手里的财物地契。柳娘子无依无靠,上长安来投亲。可是咱们现在的这个世子妃,别的都好,就是对柳娘子极是不能容,先前世子爷又在她的父亲程公面前立了规矩,说是不会再要柳娘子了,现在只得偷偷摸摸将她藏起来,做个见不得人的外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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