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鬼脸让她浑身一哆嗦,想关闭脑内播放却怎么也关不了。
小剧场愈来愈生动,鬼脸清晰得可以看到她的头发似乎有些毛躁。
差点被自己的细节脑补给吓死时,纷沓杂乱的画面中倏然挤进一张满面笑容的脸,将女鬼挤出画面,从而占据了她的大部分脑子。
放大的一张脸看上去毫无瑕疵,她欣赏了一下,想到自己竟然将容景观察得那么仔细,还牢牢地记在心里,不由得回忆起曾经的大学室友痛心疾首地对她说“你个颜控晚期注孤生”……
对了,他会不会也被关在某个岩洞中?
正在猜测容景的遭遇,苦恼地坐在岩洞门口,耷拉着脸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咯咯的笑声由远及近。
姜糖纳闷地抬头望去,一张高傲的脸跳进她的眼眶里。
越水瑶竟跑过来看望她。
说是看望也不正确,她的面上得意洋洋,仿佛是做完坏事来炫耀的神态。
姜糖一看就明白,果然是她做的。
“哼。”越水瑶惯例地冷哼一声,“这次你逃不掉了。”
接着头微微扬起,睨向盘腿坐在圆石上的姜糖,翘首以待等着她气急败坏。
哪知姜糖不按套路出牌,发自内心地感叹了句:“是啊,我逃不掉了。”
说不定死了就能回现代,眸中染上了期待的光芒。
闻言,越水瑶快意的笑容一瞬间停滞住。
怎么不是痛哭流涕地求饶?
没等到想要的结果,越水瑶的一口郁气凝结在胸口,两眼翻白,十足地要被气死过去。
压下外露的情绪,越水瑶换了个思路,坚持不懈道:“你想不想知道容景的下落?”
姜糖明知道不会是好话,但仍然淡定地道:“说。”
越水瑶称心如意地笑,刻意在狱门前踱步,卖关子般的闭口不谈。
姜糖觉得她真是一朵奇葩,懒得搭理,朝向门口坐在地上,低头晃手里的铃铛,这个小物件没来得及放回原位,陪她到了洞牢里。
叮铃叮铃的甚是好听,在枯燥死寂的岩洞中带来极大的安慰和趣味。
秦修大抵对结界的信心很足,不曾搜过她身,得以留存至今。
瞥见她手里的铃铛,越水瑶的目光凝滞住了:“你竟还留着御水铃!”
姜糖:原来叫御水铃。
她在手心里上下抛动,玩得不亦乐乎。
“你想通知容景?”越水瑶自己脑补了一系列情节,“别天真了!”
铃铛叮铃的脆响中夹着一道颇为凶狠的声音。
一个在玩铃铛,一个在费心心思宫斗,仿佛处于两个不相关的世界。
越水瑶尽职尽责地宫斗,冷哼道,“容景有尊主保护,秦修身为执事,无法逾越尊主,所以至今还未抓捕他。”
“而你……”
“孤身一人锒铛入狱,你的朋友却不闻不问,真是可怜啊。”
姜糖动作一顿,抛在空中的御水铃落空,骨碌碌地滚在石子间,失去了踪迹。
“你看到了,还是你听容景亲自说出口?”这次她没法淡定下去,气得忘了御水铃,猛地直起身子,面朝越水瑶,语气相当不善,“简直胡说八道。”
她不相信容景会不管她。
即使没能来,只可能是因为尊主不允许他来。
对,就是那个惹人厌烦的尊主的错!
姜糖磨了磨牙齿,一股脑把这一笔账算在闻镜的身上。
闻镜愿意保护容景,可按照他凉薄无情的性子,对她绝对是不关注不在乎的。
容景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后宫,肯定是无能为力救她。
分析完一系列的可能,姜糖很快平静下来,确定道:“我不相信你的话。”
越水瑶本来是为了看姜糖失魂落魄向自己求饶的模样,顺便离间她和容景。
两个目的都没达成,她气得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姜糖一眼,脚步飞快地转身离去,似乎再也不想看见这个叫做姜糖的女人。
反正她要死了,终于可以拔掉这根刺。
至于容景……
越水瑶暗自想,来日方长,总会找到办法的。
通往岩洞和极寒门的道路宽阔,两旁绿荫葱葱。
回去的路上,越水瑶琢磨着去找秦修,谁料竟然转了个弯恰巧撞上他。
秦修过来通知姜糖,长老们已经商量好怎么处理。
素怀心是四象宫的内门弟子,不明不白死在清心殿,他们会给四象宫一个明确的交待。
修真界杀死修士的罪无非两种,一种是意外至死,此种需将犯了罪的弟子关押三百年后释放,另一种则是故意谋害,若是没有极其强大的背景,唯有死路一条。
姜糖被判处就地正法,明日傍晚执行。
谋害人命就该以命偿命,秦修并不可怜她,他的法典里没有宽恕和留情。
然而长老们对容景的处罚避之不谈,这让他严肃公正的立场置于何地!
从大会上拂袖而去,秦修仍带着极为不悦的神色。
沉浸在所思所想中,他的心神恍惚,脚步匆匆,转弯时一个不慎撞到了越水瑶的胳膊,随即敛起表情,下意识迅速道出“抱歉”二字。
越水瑶收敛惊喜的神色,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端正了态度,借机问出了更加在意的事。
“秦执事,关于姜糖的案子,尊主怎么说?我能见尊主吗?”
她费尽心思的目的可不只是搞死姜糖,还要趁这个机会接近闻镜。
“尊主……”
秦修端详了她一会儿,眼中直直的看过去,仿佛看到了她的小心思,让越水瑶不自在地掩住了半张脸。
片刻后,秦修长叹出一口气,摇头道,“我没告诉他这件事。”
越水瑶脑子一懵,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念头。
“怎么人命关天的事不与他说一声?。”
秦修讶异地望过去:“尊主岂会管这种小事?”
他想,闻镜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哪里会在意几个女人的死活。
即使是他的后宫又如何,前段日子就因为挖湖,他便杀死了三个清心殿的女子。
姜糖,明日傍晚必死无疑。
第十四章 口嫌体正直
空荡的别院。
树影下的人神色莫辩,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救不救?”
系统听到这三个字愣了一下,屏幕不可置信地闪了闪,在黑屏和亮屏之间反复横跳。
它认识的闻镜,可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好人。
心狠手辣、残酷无情、穷凶极恶这几个词更适合他。
没有人比他更凶狠,没有人比他对人命更淡薄。
它了解他变成这副模样的缘由,同时在相处的过程中清晰地认识到,此人早已陷入暗无天日的深渊地狱,并以此为乐,任何光都照不到他阴暗的心底。
他的心比岩浆凝固后的万年火成岩更坚硬,比苍岭山峰沉积的冰雪更寒冷。
以前的闻镜早就死在霜潭了。
现在一句“救不救”,甚至不是对它的询问,更不是肯定的陈述句,都令它大吃一惊,仿佛看见了一个披着闻镜容貌的假冒货。
顷刻间,系统的想法千回百转,然后听到了闻镜确定的回答——
不救。
他瞥见系统震惊的圆脸,眼里变得格外冷漠:“你以为我会救她?”
没等它回答,他嗤笑一声:“可能吗?”
系统:……所以你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它偷偷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还是那副死德行。
闻镜朝着姜糖的房间,又多此一举地问:“我为什么要救她?”
回应他的仅是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他的脸色倏地变得阴沉,抬脚离开院子,大步往天鹤宫的方向走去。
来时的路上,碾碎的刺桐花瓣落了一地,他将那些花踩在脚下,不断向前走,衣摆与风摩擦产生几缕轻风,细碎的花在脚下飞舞。
身后像是在无峰遗迹执剑歼灭魔族时走过的路,每个脚印都带血,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血路。
他在这条血路上一直往前走,走到极寒门的殿门口时,忽然停住脚步。
黑色的身影立在门柱下,半晌没点动静。
系统:“你干嘛?”
闻镜不搭理,低头看自己绯红的右手,长久地保持安静,无人的殿门轻微的风声穿过耳际。
他在思考,又像是在出神。
系统:宿主?
听到动静,他回过神来,脚步一动,几乎不可辩的速度挪了半寸——
然后猛地转了个方向。
大步往前走,速度变得愈来愈快。
系统:???
它迟疑地问出口:“你去哪里?”
闻镜没搭理它,抿紧嘴唇,径直走向议事殿。
极寒门内部的殿与殿较为分散,以弯弯曲曲的廊桥相连接,底下的是修剪恰当的花草树木。
议事殿是执事管理门派事宜之地,同时也是和各位分系的长老议论讨论的地方。
闻镜从没来过此处,但对道路一清二楚,目不斜视地走,衣袍在空中翻飞,快速拂过一节节古檀色的栏杆。
面容快速变幻,恢复成原貌。
与几位蓝衣弟子擦肩而过,他们看见闻镜,好像看到了不可能遇见的人,惊得瞪大眼睛,连行礼都忘记了。
待闻镜视而不见地走过去,弟子们才慢一拍地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问对方:“刚才走过去的是尊主!?”
议事殿门大开,几位弟子一面整理书籍和资料,一面高谈论阔近来的八卦。
“长老们对容景和姜糖竟然是两个态度。”
“当然有所不同,容景深受宠爱,姜糖岂能与她相比。”
“尊主知晓此事吗?”
“议事殿的事,尊主什么时候管过?”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中,闻镜面无表情地踏进议事殿。
其中一个微胖弟子回过头来,瞥见一个黑衣黑眸的人,手上捧着的书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马马虎虎的,让执事看见了,你又要挨骂。”
其他弟子不曾抬头,坐在椅子上嘀咕了一句。
“尊、尊主……”微胖弟子吓得说话都磕磕绊绊,“您怎么来了?”
弟子们扑哧一声笑起来,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
他们根本不相信尊主会进议事殿,都笑他吓唬人的本领太低级。
随着抬头看清楚来人后,喉咙里的笑声骤然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噎得他们脸都白了。
真的是尊主!!难道魔界又出事了吗!?
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回想起方才议论八卦的几句话,遽然面色惊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闻镜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大殿:“秦修在哪?”
微胖弟子赶忙答道:“秦执事去岩洞牢了。”
其他弟子七嘴八舌地附和道:“是的,尊主你有所不知……”
“你们下去,让秦修过来。”
闻镜打断了他们的话,脸上没什么波澜,眼睛扫过凌乱的书籍,又落回到他们的脸上,语气阴沉,“还不速去?”
听言,弟子们立刻连滚带爬地滚出了议事殿。
满室回归寂静。
他坐到主位上,随便找了一本书翻看。
系统憋了老半天,没忍住问道:“你还是决定要救她?”
闻镜掀起眼皮,冷笑道:“我看上去很好心?”
那他来做什么?系统满脸疑惑。
他不轻不淡地回道:“越水瑶陷害的人当中有容景。”
系统点头,天真地想:原来如此,冤屈可不能让另一个身份莫名其妙背下啊!宿主在乎的只有自己,顺便让姜糖沾了点好处罢了。
秦修急急忙忙赶来,抹了抹头上出的汗,还不等他行礼,闻镜抬眼道:“把越水瑶唤过来。”
连气都来不及喘一下,秦修抽了抽脸皮,瞠目结舌地应下,转过身马不停蹄地找方才拒绝过的越水瑶。
心中直呼:车沟里翻船了,刚对越水瑶说尊主不会管这种小事,立刻就被打脸。
议事殿门外。
越水瑶匆匆赶来,直到跨进殿门,脸上犹带着惊喜和羞涩的神色。鬓发上插了一朵路上摘的鲜红的刺桐花,显得容色妩媚艳丽。
来时,她想了一路,神秘女子的法器果然行之有效,尊主愿意接近她,她便有机会更进一步,俘获他的心和身,成为清心殿最受宠爱的女人。
崇高的地位,贵重的法宝武器以及珍稀的极寒雪灵丹……
只要得到他,一切还不是手到擒来。
进殿门时,越水瑶整理了一下衣袖和鬓角,蓦地想到神秘女子的话,“若能与闻镜相见,带上这只玉音笔,碰到紧急情况便掐断它。”
悄悄地将玉音笔藏在袖中,她紧张地手心捏出汗,既有害怕又有期待。
“尊主。”越水瑶和他隔着一个书案,娇柔地喊了一声,过了很久没等到回应,随即悄悄地抬眼。
闻镜仍在看那本书,神情专注,似对来人不为所动。
越水瑶掐了掐手指,指甲割在手心处的隐痛,让她的胆子大了几分:“您唤我来是为了素怀心的案子吗?”
说罢,她眼眶微红,带着哭腔道,“可怜素姐姐被姜糖和容景所害,我……”
闻镜抬起头来,瞥了她一眼,竟笑了一声。
似笑非笑中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越水瑶以为有戏,欢喜地望过去,正和神色莫辩的他对上视线。
莫名的,一股寒意从背脊骨升上来,令她情不自禁颤了一下。
11/73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