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学校里如鱼得水,苏芫也不遑多让。
她基础功扎实,外语基础好,学的又是世界史,很快就被导师看中,参与了某个翻译世界史学名著的重点项目。
不仅如此,这几天她还琢磨着想在学校附近租个店面,开家糖水铺,以供同学们课后消遣。
她在家琢磨了两天,大概列了个菜单,第三天正好是周末。一早起来,她就去市场买了材料回来准备开干。
第一款糖水她准备做芋圆奶茶。
这奶茶的做法其实还是福福口述给她,然后她自己动手实验出来的。福福很爱喝这个,尤其喜欢吃里面那滑滑嫩嫩弹弹的芋圆。
但是她担心小孩子喝多了茶水不好,又心疼奶粉,便只在刚开始的时候给她熬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做过给她喝了。
这天一听她要做奶茶,福福顿时欢呼一声,吵着要跟她一起去市场。
反正要买的东西不多,她便没阻止她跟着一起。
于是母女俩一早起来就手牵着手去了菜市场。
茶叶他们从家里带的就有,大山村西山就有一片茶林,那里产的茶叶清香无比,大山村的人家每年都会从那里采些茶叶回来炒制,或自饮或送人都很好。
这回他们来京市上学,村里的亲戚朋友们给她们送了不少茶叶,加起来足有七八十斤,被他们全带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想着要做奶茶的原因之一了。
这么多茶叶,如果不及时喝完就浪费了。但是让她去卖茶叶,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好的渠道,她又不想贱卖。
有茶叶,因此去市场便只需要买一些芋头、南瓜,木薯粉,以及能给食物染色的染饭花,紫蓝草、红蓝草、板蓝根等物。
那些东西比较难找,好多都没有。
母女俩跑遍了整个市场,最后才在一家南方人开的药店里找到了这些东西。
听到两人要买这个,店主人还以为遇到了老乡,以为他们要买这些来煮五色饭,顿时忍不住打趣她们:“清明都过了怎么才想起来煮五色饭?”
福福一歪脑袋:“不是哒,我想吃彩色圆子。”
店老板一愣,笑了:“哈哈,小孩子就是喜欢色彩鲜艳的东西。”
买完这些东西出来,福福感觉腿都走酸了,忍不住捶着腿嘀嘀咕咕:“唉,要是现在有紫薯就好了,也不用跑这么久找这些东西,直接用南瓜跟紫薯做个三色的也很好看了。”
“紫薯?”
苏芫一愣,低头看向小闺女,“什么是紫薯?”
福福茫然抬头:“啊?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种紫色的可以吃的东西?味道甜甜哒,跟红薯有点像好像?”
被妈妈一问,她又有点不清楚了。
她总是这样,很多时候脑子里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来,但具体这些念头是怎么来的,又没法细究。
就像那个奶茶的做法一样,也是之前有次她生病,躺在床上突然就很想喝奶茶。那次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奶茶是怎么做的,但也只是有个大概,若不是苏芫厨世精湛,说不定都实验不出来。
“抱歉。”
因为这个,她便有些闷闷地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儿:“妈妈我想不起来,我是不是很笨?”
苏芫顿时哑然:“你怎么笨了?咱家里可没有比你更聪明的小宝宝了,知道吗?”
然后她蹲身,一拍自己后背:“来,上来!走累了吧?妈妈背你!”
福福摇摇头:“不用哒,我自己可以的。”
她空着手都走得累,妈妈还提了那么多东西,肯定更累!
于是她乖巧地小跑两步,上前牵着妈妈的手:“我已经是大姐姐啦,不能再要爸爸妈妈背啦!”
然后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苏芫被她拽得一歪,忍不住乐了。
可是福福雄起不到十分钟,最后实在受不住,蹲在路边愁眉苦脸:“妈妈等我歇一下下,就一下下,脚丫实在太痛啦!”
她蹲在路边,像模像样地又是拍又是打。看得苏芫心疼不已,然后抱着小闺女一起坐在路边:“距离公交站还要走二十分钟,要不我背你算了。”
“不要,你提了好多东西。”
福福垂头丧气,突然冒出句:“现在要是有个滑板就好了,我就可以滑着跟你一起走啦。”
“滑板?”
冷不丁又从闺女嘴里听出个新名字,苏芫顿时一愣。
“对呀,就是一个小小的板子,上面带了四个小轮子,脚在地上一蹬,哧溜就滑出去了!可好玩了!”
“哦,这倒确实很方便。”苏芫反应过来,“正好你爷爷最近说闲得慌,回去你跟他说,叫他给你做一个,还可以给平平安安也一人做一个,你们仨就可以在院子里溜着玩了。”
“嗯!”
福福重重点头。
许是有了滑板这一心理安慰,福福很快就觉得脚不痛了,奋起余威哒哒哒捣腾着小短腿扑腾到了公交站。
从这里坐回家就两站路,很快娘儿俩就下了车。
一下车,福福又苦了脸了。
她的脚丫上已经磨起了水泡,可是回去还要走十多二十分钟的样子,她实在,实在是有些走不动啦。
正在她纠结着要不要让妈妈背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宁筱月惊讶的声音:“福福!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宁筱月带着她二哥宁筱易站在不远,后者看到福福顿时眼睛一亮,喊了声:“小迷糊!”
宁筱月拉着她二哥飞快跑过来:“我们正要去你家找你们呢,没想到就在这儿碰上了!你们这是去市场大采购了?”
苏芫买的东西不少,大包小包的拎在手里一大堆。
再一看福福那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宁筱月顿时乐了:“哈哈,福福这是走累了吧?你们逛了多久?”
苏芫抬腕看看表,苦笑:“我们早上出来的时候是七点半,现在十一点四十,四个多小时了。”
宁筱月顿时了然,蹲下看向福福:“唉哟,可怜的,要不要姐姐背你?”
福福正要摇头说不用,哪知下一秒她的身子突然就腾空而起,顿时吓得她惊叫一声:“啊,怎么回事?”
是宁筱易。
他一声不吭把她扛起来抱在怀里大步往前转身就走。
“诶,二哥!你放下她,小心摔了!”宁筱月大惊,慌忙伸手去拉。
宁筱易一言不发,甩开她径直往前走。
宁筱月&苏芫:……
两人无奈对视一眼,只得跟上。
宁筱易埋头猛走,不管大家怎么说,反正就是两个字:“不放。”
最后福福只能放弃了,歪歪脑袋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行叭,那下回我叫我爷爷做出来滑板车之后送你一辆。”
“好。”
听到这话,宁筱易终于开口应了一声。
宁筱易比上回还瘦,不过力气却大,抱个五六岁的娃娃在怀里跟没抱东西似的,两手平举,走得又快又稳。
福福早上跟着妈妈东奔西跑了一上午,早就累得不行,走了一会儿便没忍住斜斜靠在他的胸前,脑袋也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点。
正昏昏欲睡间,她突然听到苏芫说了句:“好了,前面就是我家了,福福快下来。”
福福一个激灵醒来。
哪知还不等她往下跳,宁筱易前进的步伐突然一顿,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双手收紧,阻止了她下跳的动作,眼睛也是死死盯着前方,一脸不善。
福福茫然抬头,正好撞进一双清亮的眸子。
江樾神情平静:“福福?”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江樾哥哥平静的表情下似乎隐藏着不高兴。
于是直觉让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甜甜叫了声:“江樾哥哥!”
然后掰着宁筱易的手想下来。
哪知后者却是犯了倔,收紧手臂死活不肯撒手。
福福:……
只得一脸求助地看向江樾。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做出这番动作之后,江樾似乎高兴了一点点。
然后她就看到江樾走过来,伸手接她:“走累了?我背你。”
宁筱易警惕后退,将福福往怀里一收——那动作,就仿佛她是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十分不想给别人一样。
江樾脸一沉,一个弓步沉腰正要上手硬抢的时候,眼角余光一闪,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米卫国回来了。
于是他脸色一变,突然大声道:“你这人谁呀?干嘛抱着福福不撒手,看把她的手都勒红了,还有男女授受不亲知道不知道?”
所有人:?
米卫国:???!!!
吓!哪里来的登徒子?!
第138章 奶茶
米卫国一声怒喝,宁筱易终于还是松了手。
对于这个那天在街上单手就摁住自己的男人,他心底还是有些怵的。
看到他松手,江樾趁机上前牵着福福就去院子里帮她打水洗脸洗手。米卫国本有些看不惯两人手拉手的模样,但是一看旁边的宁筱易,他又忍住了啥也没说。
于是托他的福,江樾今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跟福福在一起玩耍了。
只是两人玩没多一会儿,宁筱易就凑过来非要福福画画给他看。
自从上回在街上偶遇之后,宁筱易后来还来福福家玩过几次,但每次江樾都不在,是以今天还是两人头一回碰到。
他之前也只是从江芝口中听说了对方有病,今天一见,才知道他是真的有病。
已经二十岁的大男生,还跟个孩子似的缠着福福,不给画画就各种执拗不放松,比平平安安这俩双胞胎还难缠。
江樾:……
看得他拳头都硬了。
宁筱月也很是不好意思,她过来是来给福福送少年班旁听证的。
宁父到底还是不舍得就这么白白浪费一个好苗子,思虑再三,最后在征得系里同意之后,给福福搞了张少年班的旁听证。这旁听证不拘学分,也不拘学时,随证送来的还有一张课程表,想叫她无事的时候过来随便听听课。
原本她是想着前几次过来,宁筱易都仗着自己的病情折腾得福福不得安生,这回便偷偷过来。
哪知这人病归病,耳朵却是尖得要命。
她前脚出门,这人后脚就跟上了。
这会儿看着江樾黑如锅底的脸,她只觉得双颊发烧,上前拉他:“二哥,走,回家了。”
宁筱易不为所动,定定地杵在福福身边,执拗地把画板往她手里塞。
福福倒也不是不可以画,只是她看出来了,这宁筱易仗着生病,整个人就跟那不懂事的孩子似的,越惯越来劲。
于是小姑娘也执拗起来,坚决不肯画。
两人僵持不下,宁筱月顿时为难起来——
她二哥没得病之前性子极温和,得病之后却是异乎寻常的执拗不好沟通,向来都是软硬不吃。
也就最近,有福福在的时候偶尔他会妥协一点,但也真的仅限于一点。
劝到最后她也生起气来:“二哥你要再这样,我就自己回去,不管你了!”
偏这时候宁筱易倔脾气上来,直接伸手推了她一把:“你走。”语气平淡得仿佛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丝毫不见半分让步。
宁筱月顿时忍不住跺脚,提高了声音:“……二哥!”
她这一声类似威胁的叫喊顿时把宁筱易给惹恼了,他再次上手,重重一推:“走!”
推得宁筱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了。
除福福跟米卫国之外,其他人都是头一回看到宁筱易发火。尤其冯秀萍,一下就火了,老太太蹭地一声站起来,三两步跨到宁筱易跟前,劈手摁住他:“道歉!”
宁筱易一呆,正要挣扎,却发现这老太太的手跟铁钳一样,比起那天的米卫国来也不遑多让。
然后还不等他反应,就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被人拎离了地面:“道歉!否则丢出去!”
冯秀萍见不得别人欺负女孩子,尤其还当着她的面,更是一点沙子也容不得,直接发了飚。
宁筱易:“!”
他身体一僵,脑子里热血一冲,立时就要发病。
哪知老太太却是当胸一掌拍了过去:“道歉!!”
声音比方才又大了一丝。
顿时震得他脑中血液一顿,竟是缓了一丝。
冯秀萍寒着声音:“你病归病,但你始终是个男子汉!男子汉能随便欺负女孩子吗?更何况这还是你的妹妹!”
老太太的话一字一句敲进宁筱易心里,在他那宛如被重重迷雾包裹的脑子里敲出一点点裂缝。
他顿时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只是那明显粗重的呼吸,昭示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男子汉?
妹妹?
他有点慌,不知所措地看向妹妹:“筱月?”
哪知下一秒,他却看见被他求助的人竟是眼圈一红,比他还委屈——
说到底,宁筱月也不过是个才十七八岁的姑娘。在他没生病之前,她作为家里的老小,也是受尽了千娇百宠的。可自从他生病,她几乎是一夜间长大,被迫承担起许多之前从未承担过的责任。
这会儿被冯秀萍一番话一说,她顿时感觉悲从心来,只觉得从没这么委屈过!
“妹妹?”
宁筱易愣了,喃喃着这两个字,心头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然后下一秒,他就受不了这种感觉,抱着脑袋“啊啊”大叫起来,一下一下拼命用手打着自己的脑袋。
宁筱月委屈到一半,没想到她二哥竟是当众发了病。
她顿时啥心思也没有了,扑过去拼命安抚宁筱易,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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