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度,是岑今从未想过的。她的意识里,好像真的从来没有过这个念头。
“为什么你完全没有考虑尝试和我在一起?明明头天晚上我吻你时,你有回应过我。未未,只要你肯往前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可以交给我,也不行吗?你连那一步,都不肯跨,甚至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一语中的。
岑今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什么,又觉得什么都说不出。
她从霍清池的眼中看到浓重的失落和略微的悲伤。
“好,退一步说。你当时只是一时心软,并不是真的对我有意,那我们可以退回朋友的位置。甚至,你还是放不下刚刚认识时,我对你的态度,觉得连朋友都没得做,你也可以直说,我们可以只是满满的爸爸和妈妈,我不会为难和强迫你的。我不是不可以等,我只是怕我会错意,所做的事,只是让你觉得烦,觉得是负担。这段时间有意冷落你是我不对,不过未未,这些天,你有考虑过我们的问题吗?还是直接放弃,暗中打算抢走满满?”
又被他猜到了。
霍清池无声地笑了笑,摇头。
“明白了。以后我们退回朋友的位置吧。或者你要真觉得还不行,以后你过来见满满时,我可以主动回避。我以后可能会再婚,也可能不会,不过都只是我个人的事,和你无关。满满我不会交给你。我对她好,并不是为了打动你,而是因为她是我女儿,是我坚持要生下来的,我有义务也心甘情愿给她陪伴和爱。我没办法忍受和她分开。”
他后退一步,拉开和岑今之间的距离。
“你去忙你的吧。后面有空再过来看满满,或者我有空就带她过去看你。未未,你保重,我去看看满满,就不送你了。”
霍清池转过身,走向满满的房间。
不过几步路,他很快到走到门前,准备去拧门把手。
“是我的问题。”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霍清池的手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我的问题。”岑今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是我对爱情没有信心,不相信爱情,跟喜欢我的人是谁并没有关系。”
霍清池慢慢转身。
几步之遥,岑今和他之间,却好像隔着千沟万壑,如此遥不可及。
“霍清池,你不是调查过我吗,那你知不知道,我妈妈是出车祸死的?我当时才六岁多。撞死她的那家人有钱,拿出三十万,取得了我爸爸的谅解。其实我并不想称呼那个人是爸爸。他拿着那三十万买了房子,娶了新老婆,生了一对友凤胎,逢人就说自己运气好,有福气。”岑今冷笑,“什么福气?他的福气,沾着我妈妈的血。”
霍清池慢慢走回她的身边。
岑今嘴角还带着冷笑:“他把我丢给了外公外婆。我九岁时,翻到我外公的一个笔记本,很厚的一个本子,写满了对某个人的爱。我以为那是写给我外婆的,直到后来,我外公快去世时,我才知道,那是他对另一个女人,对他初恋的爱。他到死时,还抓着我外婆的手,叫着那个初恋的名字。”
岑今闭了下眼睛。
时至今日,她已经不是十四岁的小女孩,不再愤怒,只是觉得悲伤。
替外婆伤心。
“当时我十四岁,到了今年,我二十八岁,我依然不知道哪一种爱情才最可靠。无论先遇上,还是后遇上,都有可能被辜负,对吧?”
“未未……”
岑今后退一步,躲开霍清池伸过来的手。
“所以,不是你的问题。霍清池,其实你比我勇敢,刚刚经历过一段错误的感情,还有勇气立即去争取另一段。我不行。”岑今扯了下嘴角,自嘲一般,“其实我是个很懦弱的人。我没有勇气去尝试,我害怕失败。害怕成为那个三十万,也害怕有一天,我爱的那个人临死时,握着我的手,叫另一个人的名字。”
她又后退一步,冲他点了下头。
“对不起,霍清池,白白让你等了这么久。你看,我以前连跟你说清楚的勇气都没有。”
那些往事像疮疤,她连揭开的勇气都没有。只自己拼命捂着,以为这样就可以看不见,当作不存在。
岑今眼中很热,感觉继续说下去,自己可能要掉眼泪。她并不想这样,好像是有意博霍清池同情似的。
伤口是她自己,没有勇气也是她自己的事,没必要拉霍清池下水。
“秦桑也给我寄了请柬,我先走了。满满的事,我们后面再说。”
手臂再度被紧紧攥住,岑今低着头,拼尽全力挣扎。
男女力量太过悬殊,她用尽了全力,还是被拉到霍清池怀里。
“你放手!”
霍清池不放,他沉默着把她抱得更紧,有力掠夺走她的呼吸。岑今越挣扎,他吻得越深。
许久后,霍清池才松开她一点。
“对不起,未未。”他说。
对不起,原谅我一直不知道你心中的恐惧。
他轻轻亲吻她脸上的泪。
“没事,我们慢慢来。按照你觉得舒服的节奏来。”
岑今哭得更凶了。
他轻叹气,再度吻住她。
“未未,我会一直等你。”
第53章 “你以前……到底有多爱……
岑今被霍清池说服,改签了机票,打算明早再走,这样可以多出一晚的时间陪满满玩。
不过她拒绝和霍清池一起入场,于是霍清池带着满满先过去,岑今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
秦桑完全没有作为新娘子的自觉,看到满满,立即开始炫耀她身上的婚纱。
“看,漂亮吧。漂亮阿姨有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满满上次输在人太小,还不太会说话,比不过秦桑的牙尖嘴利,不过很显然,满满已经忘了上次被这位阿姨气哭这件事,反而对她身上这件白色的,有着长长尾巴的小裙子,表示了十二万分的兴趣。
霍清池太了解自己家女儿,当即指着她身上白色的小纱裙--特地挑的,就是为了对付秦桑。
“满满的也很漂亮啊。”
满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裙子,又看着秦桑的,再看看自己的,终于开心的笑了。
霍清池暗中松一口气。
有人过来领他去入座,秦桑叫住霍清池。
“我觉得,我结婚了,你肯定特羡慕。别否认,否认我也不听。别说我不够朋友啊,有个人我可是特地厚着脸皮给你叫过来了,要不要把握机会,你自己看着办啊。不用谢,请叫我红领巾。”
霍清池还没什么明显反应,她身边的新郎先笑了,趁人不注意,悄悄掐了下秦桑的小蛮腰。
秦桑一挑眉,低低说了一句话,新郎微愕,继而笑得不怀好意。
霍清池看在眼里,也忍不住笑了。
他并不讨厌秦桑,看到她找到幸福,很替她开心。
而秦桑口中的“有个人”,应该就是指岑今。
难怪岑今会收到请柬。
秦桑办事,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不过这份心意,他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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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和新郎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差不多都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从后面往前走时,霍清池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和他打招。
目光碰到某张脸时,霍清池的嘴角略微绷直了一些。
司仲。
其实不奇怪,整个北城就这么大,他们本来就可以算是在一个大的社交圈子里。
司仲的身边,坐着景云溪。
而霍清池的位子,就在他们的隔壁,中间隔着一条铺着地毯的过道。
有人立即拿了张宝宝椅过来,放在霍清池的身边。
景云溪看到霍清池,垂下头,端着水杯安静喝水。
司仲瞥了她一眼,低笑。
“怎么,看到老情人不去打个招呼?”
景云溪紧抿着嘴唇不吭声。
司仲握住她的手,刚要站起来,目光不经意地往后面一瞟,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岑今?
她怎么会来?如果没记错的话,两边的新人,她都并没有交情。
司仲身体微微前倾,还维持着要站起来的动作,看着岑今被带到他们的隔壁,霍清池的身边。
霍清池主动站起来,帮岑今拉开椅子。
岑今已经知道秦桑请她的用意,众目睽睽之下,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满满叫了一声“妈妈”,向她张开手臂,要抱抱。
岑今微笑着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小脸,把她从椅子里抱出来,放到膝头。
霍清池将宝宝椅向后拉了一点,挪了下自己坐的那张椅子,离母女俩更近一些。
怎么看,都像是十分幸福的一家三口。
同桌的那几位,一时闹不清霍清池和岑今现在的关系,不敢贸贸然和岑今打招呼,只能在脸上堆上一点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岑今抱着满满,逗着她玩,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她无意识地往四周一扫,目光扫到过道另一侧的那张桌子时,心脏猛地一跳,又惹无其事低下头,继续和满满玩。
司仲好像终于解了定身咒,揪住景云溪的手臂站起来。
景云溪小小的挣扎了一下。
司仲眸光一寒。
景云溪挣扎的动作立即消失了。
司仲本来对她就十分无所谓,他最近又看上一个女人,还在追求阶段,更是对她十分不耐烦。今天这场婚礼,他忽然说带她出席,本来景云溪还特别高兴,现在才知道司仲是打得什么主意。
可是她不敢反抗。
司仲这人脾气不好,又十分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尤其可怕的是,他会动手打人。
霍清池这一桌,就霍清池身边还空着两张椅子。司仲拖着景云溪,不由分说的把她摁到霍清池身边的空位上,自己却不落座,反而拖起椅子,走到岑今身边。
“麻烦挪一挪,让我们老同学叙叙旧。”
这三人去年闹到警局里的事,同桌这几个碰巧都吃过瓜,此时见到他们三个聚一起,直觉会有八卦看。几人默契十足,十分爽快地给司仲腾出一个位子。
不用旁边的侍者动手,司仲主动给岑今倒了茶,推到她面前。
“什么时候过来的?”
岑今抬起头,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今天。”
司仲点头,笑道:“真没想到会碰到你。你是认识……”
“新娘请我来的。”
司仲又点头,看了眼霍清池,似笑非笑的:“跟霍先生一路过来的?怎么没一起进来?”
岑今摇头:“我从机场直接过来的。”
“哦。”司仲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看来是缘份啊。是吧,霍先生?”
霍清池神色冷淡地点了下头,握住满满的小手:“要爸爸抱吗?”
满满跟他最亲,立即张开双臂,想要去他的怀里。
司仲看着他接过满满,又笑了。
“真羡慕霍先生,女儿都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漂亮。满满的眼睛真像妈妈。嗳,云溪,满满长得也有一点点像你啊。”
景云溪的神经猛地一跳。
凭直觉,她觉得司仲后面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司仲的目光在她和霍清池身上溜了一圈,笑容变得很是暧昧。
“今天参加婚礼,还让我想起一件往事。我记得霍先生结婚当晚,没跟新娘洞房,倒是陪了你一夜,对吧,云溪?”
同桌的那几位,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什么情况?!
霍清池新婚当晚,跟其他人过得夜?!
霍清池和景云溪的瓜,这几个人也吃过,只是一直半信半疑,没办法求证。
难道,那些竟然都是真的?
那时景云溪好像还没离婚吧。所以霍清池结婚那晚,自己的老婆不睡,跑去给自己的表弟送绿帽?
这也太刺激了吧!
霍清池的脸一点点阴沉下来,偏过头看岑今,她正捧着茶杯,垂着眼皮安静喝茶。
霍清池不由将满满抱紧,好像一松手,就要失去她。
果然所有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
“仲哥。”景云溪讪笑着,眼中却略微带上一点讨好和乞求。
司仲轻笑:“什么样子啊这是?我是夸你呢,夸你有魅力,以前把霍先生迷得神魂颠倒。找个老婆都跟你长得这么像。是吧,霍先生,听说你就是照着云溪的样子找的,我没说错吧?不过云溪现在有主了,以后霍先生你再婚,可不能再找她了啊。不是,我差点儿忘了,当时云溪也是有主的,她前夫是你表弟,对吧?”
“咚。”
是茶杯轻轻磕在桌子上的声音。
岑今慢慢松开茶杯,看向司仲。她的脸上,一点血色和表情都没有。
“司仲,玩够了没有?即使把我们都踩到泥里,就能让你变得高高在上了吗?”她拖开椅子,站了起来,冲霍清池点了下头,“我先走了,你照顾好满满。”
身后,霍清池在叫她的名字。
岑今置若罔闻,只一味向前走。她走得飞快,后面几乎是跑的。
有大半的宾客被他们惊动,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们,窃窃私语地小声议论着。
一直到走出宴会厅,霍清池终于追上了她。他一手抱着满满,另一只手一把攥住岑今手臂。
“未未!”
岑今猛地回过头,冷冷地看着霍清池。
“松手!”
她的目光那么冷,一点点热度都没有。
霍清池心不断往下坠,手上卸了力,一点点松开岑今。
“未未……对不起。”
岑今别过眼,盯着电梯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回归,这才扭回头,看向霍清池。
“虽然是协议婚姻,结婚当晚,你没有义务和我在一起,可是霍清池,你……你跟她一起过夜时,为什么不避着别人一点?你想过在别人眼中,这意味着什么吗?是你们两个一起出轨,背叛了各自的婚姻你不懂吗?哪怕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你都不在乎你们的名誉吗?”她苦笑着摇头,“你以前……到底有多爱景云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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