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宁桃评的时候,特别的认真。
每份卷子都得过两遍以上,才交给下一位考官。
如此一来,待所有的卷子评完,也已经到了十月。
宁桃从贡院出去的时候,只觉得身上的衣裳已经不管用了……
>_<
宁桃出了贡院,小孙和大武立马迎上来。
大大的斗蓬罩下来,宁桃才觉得暖和了不少。
大武也给小武拿了一件衣裳。
宁桃和大家说了一声,便坐车回家去了。
小孙道:“大人,京里出事了。”
宁桃在进贡院之前,递了折子上去。
因为是与朝廷的邸报一并走的,所以速度特别快。
大概十天左右就到了,前两天收到秦先生的信,小孙也没敢拆开,不过书局那边却得到消息。
钱家纵奴行恶一事,目前在京都吵得沸沸扬扬。
而齐大人因为疯疯颠颠,目前家破人亡,也把钱家给捅了出来。
再加上王学政被考生们吵着换掉,也一时激起千层浪。
所以,钱家现在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宁桃这边因为救灾有功,被考生们传来传去,如今算是名声大燥。
宁桃听得恍恍惚惚。
“所以,我那霸占民田的事,现在算是反转了?”
小孙默然,您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再说一遍。
宁桃一拍大腿乐了,“回去赶紧洗个澡,咱们去余川最好的酒楼吃一顿,NND,老子那一肚子的憋出终于吐出来了!”
本来是参宁桃霸占民田。
现在钱家纵奴行恶这事,把风向一下子就转了过来。
宁桃泡了个澡,晾头发之际,小孙凑了上来道:“公子没觉得奇怪吗?这风向转得也太快了……”
宁桃这些天早就想过这事了。
有人一步步的以他为饵,又一步步的将鱼给钓了上来。
所以,现在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不言而喻。
宁桃道:“啥也别说了,咱们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喜气洋洋便好。”
他想好了,像梁大人那样也蛮好。
平时教个皇子,偶尔去衙门里转两圈。
什么事都不参和。
再不行就像刘泊一样,在书院里多逍遥自在。
过几天顺路,他去老家瞧瞧。
小孙笑道:“我就知道公子什么事情都明白。”
宁桃伸了个懒腰,将长发给挽了个髻,顺手插了根木簪子,无奈道:“本就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子儿,想怎么蹦哒,要怎么蹦哒,全凭执棋者的心意,咱们就听天由命吧。”
看你是安安份份的当颗子儿,还是非要把那棋盘给搅得乱七八糟。
反正他是不乐意当棋子的。
宁桃他们从贡院出来,那边乡试的榜单紧跟其后就张贴了出来。
他一直觉得北余不是什么科举大省,可直到看到确切的考生统计,他才知道他错了。
今年参加考试的一共有六千多人,但是仅仅录取了80个。
算是千里挑一了。
这么一想,他当时能中解元,全是因为他们东原省考生数量少。
再加上教育资源不太好,侥幸了。
宁桃他们去吃了顿饭。
顾大人那边鹿鸣宴的帖子就发了出来。
宁桃一边打包行礼,一边想着是坐明天的船直接走人,还是再等两天等鹿鸣宴过了再走。
就见几个中了乡试的学生,喜气洋洋地到家里来找他。
这其中就有楚公子和白公子,方公子和周公子两人没能上榜。
方公子挂在了副榜上。
宁桃当时看上榜名单时,还想着,这位方公子到底上了没?
上了之后,他会怎么样?
没上之后又怎么样,结果,后来扫到挂在了副榜上……
几个人是来邀请宁桃一道参加鹿鸣宴的。
看到宁桃已经和书童在打包行礼,白公子道:“大人这么着急要回去吗?”
宁桃道:“想回家里看看。”
他这一趟出来可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楚公子道:“大人不如参加完了鹿鸣宴再走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大家都想跟您道声谢。”
宁桃在府学讲了大半个月的学。
尽管后来考题上没出现,但是大家均觉得学到了讲多东西。
宁桃笑道:“也行吧,不过提前说好,到时候玩游戏可,但是作诗什么的就不要喊我。”
想他每次作诗都社死,宁桃就觉得心肝胆颤。
宁桃原以为自己提前说明了。
大家作诗玩的时候就不喊他了,岂知,一开场就让他作诗应景。
而且提出来的还是顾大人。
宁桃:“……”
他就不该来参加。
见宁桃站起来瞪着一双大眼一脸懵逼的样子,一群新晋的举子顿时哄的一下便笑了起来。
顾大人不明所以,“宁大人很为难吗?”
宁桃抽抽嘴角,小声道:“可以来一首古诗吗?”
顾大人道:“可以呀!”
说完带头鼓掌。
宁桃背了一首苏东坡的《鹿鸣宴》。
脸红脖子粗的坐了下来,结果,在玩游戏时,又社死了一次。
抽签抽中了让他做诗一首,或者学狗叫。
宁桃本能的想选后者,结果一看众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马把这话给咽了回去,硬着头皮又前了一首古诗。
一场宴席结束。
宁桃再度出名了,不为别的,就因为他那弱得不能再弱的诗性。
宁桃参加完鹿鸣宴的第二天,便坐着船离开了。
到了码头,下头黑压压的一片人。
有在府学时的百姓,还有听过他课的学生,不管是中举的还是没中举的。
可能大家都商量好了,今日来送行,如果每人送一颗土豆,宁桃都得被压死,所以,这次送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篮子的吃食。
还有一幅刺绣。
宁桃跟大家道了谢,美滋滋地抱着礼物进了船舱,迫不及待的把绣品展开。
结果——
噗——
小孙直接给喷了。
小武想笑便是忍住了。
与他一道离开的白公子凑过来瞄了一眼道:“哎呀,百子千孙图,还是双面绣,想来这是绣了很久了!这手艺真是好。”
“定是大家知道大人还没孩子,所以特意送了这个,希望您儿孙满堂,个个像您一样优秀……”
宁桃默默地把绣品又给收了起来。
他太难了。
一个连媳妇手都没摸过的人,感而有孕么?
宁桃把东西收了起来,回头望着众人道:“行了,这事都给我把嘴巴闭严点,尤其是小武,你回头别见了你那个什么冰月姐姐,把我又给卖了,到时候小心我不抽死你。”
小武立马缩了脖子,弱弱道:“您教训过奴才之后,奴才就更也不敢了。”
他都怀疑他这样,以后娶不到老婆。
>_<
宁桃这次回去,顺道去家里看了一下。
一是看看老家的宅子修得怎么样了,二是瞧瞧宁林和书院的事。
他们家的宅子面积小,也就二进的小院,村长还特意给他们家扩大了点后花园,所以,算起来也就三进。
主体已经建好了,再晒上一段时间,明年开了春就可以装修细节了。
二狗道:“你是想自己装,还是咱们先给你装装,以后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宁桃好笑道:“你是不想让我去你家打扰你吧。”
“确实不方便。”
二狗实话实说,“你这次回去就得准备成亲的事了,下次回来肯定得带媳妇一道过来,史家的身份在那儿摆着,我真怕我家那房子……”
他们可以和宁桃一道坐着黑黑的锅底之前,吃饭划拳聊天儿。
但是史青凝一道过来的话,二狗觉得实在放不开。
身份差距太大。
宁桃道:“史姑娘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信下次问问大牛。”
二狗不置可否。
他家娘子带着孩子去喝曹大人儿子的满月酒时,就受了一些据说是官家小姐的气。
因为二狗和宁桃他们的生意做的比较大。
宁桃又跟曹大人互称师兄弟,二狗还是今年过了府试的人。
多少他家媳妇算是有点儿身份了,结果还是被人各种挤竞。
宁桃见说了他也不信,笑道:“等以后认识了你就知道了。”
宁桃从家里出来,又顺道去县学看了下宁林。
这一见宁桃有都点不敢认了。
瘦瘦高高的宁林,穿着很普通很常见的县城里读书人穿的长衫。
正在给两个学生讲课上没吃透的知识。
宁桃在一旁等了他一会,顺便与彭教谕聊了几句。
彭教谕道:“小林这性子真好,不急不躁的,大家都喜欢听他的课。”
宁桃:“……”
佛学果然可以修身养性。
被佛光普照了一段时间的宁林给学生讲完,一抬头就见弟弟倚在门框上看他。
宁林笑着走了过来,道:“想着你这几天就要过来,没想到比我算的要快上两日。”
宁桃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宁林摇头:“还没想过。”
想了想又道:“我那天回村看到甜儿了。”
宁桃没搭话,宁林回来的时候,他就想过县城就那么大,而且甜姑娘还在绣坊里工作,宁林多回村几次,总能碰上的。
宁林笑道:“她现在过得挺好,我也挺好。”
“既然你们都好,那就行了!”
宁桃临走前,还去书院瞧了瞧,占地一整个山头。
距离他们的合作社也不远,看得出来是想向寒山书院学习。
宁桃是六月出的京,进了城已经十月底了。
京都也开始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雪花。
收拾一下,就风风火火的进了京复命。
几个月不见,皇帝似乎胖了那么一丢丢,越发的成熟稳重。
“先生,这一趟不太顺利呀!”
宁桃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捏着手里的棋子,漫不经心道:“可不是,差点把老命都给搭上,不然你小姨就成寡妇了。”
小皇帝抬眸看了对面的宁桃一会,对方始终没有抬头。
随后道:“是呀,谁能想到余川出了那样的事。”
宁桃不置可否。
你一个执棋人不知道会出事?
难道他这颗棋子知道?
宁桃感觉皇帝让他钓鱼的同时,又想把这个饵也给除掉。
最好是双方狗咬狗。
可惜他运气实在好了点儿,不但没伤着,反而名声大震,也得是因祸得福。
所以,京里的方向才会这么快就调转了过来。
宁桃以前曾听人说过功高震主。
他这点儿芝麻绿豆的功劳,也就是考核的时候能多算点积分,结果,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宁桃和皇帝下了一盘棋,汇报了一下工作情况便出宫了。
临走前,小皇帝又道:“先生,钦天监看了日子,说是三月份夹在会试与殿试中间,有些太过匆忙,不如把日子就定在今年的十二月吧!”
宁桃扭头道:“十二月多会?”
“十三。”
宁桃仔细一算,满打满算也就四十来天了。
便谢了恩,抬脚离开了。
被外头的凉风一吹。
宁桃猛然间想起,那年去狩猎时。
那个年幼的孩子,坐在车里满脸愁容地问他——惠帝与吕后。
他是怎么说的?
不乎你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只关乎你将来做什么样的人。
吕后和窦太皇太后,都是有野心的女人。
可刘盈与刘彻的结局却完全不一样……
不过都是东风压倒西风的事儿,如今看来小皇帝借着他这个饵,把太皇太后是给治得服服贴贴了。
宁桃叹息一声,上了马车。
他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如今已经照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可这个方向上,不管是好的坏的,只要他认为阻碍他的都要清障。
恰在这时,马车晃了一下,小孙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大人,史家的马车。”
宁桃道:“那停下来。”
既然他都知道婚妻定在了十二月十三,那么史家肯定比他还早知道一些。
宁桃走的时候,史青凝来送的。
回来又碰面了。
想起临走时说不知道给她带什么,再想想他在余川经历的事,不由的笑道:“还真是说中了,这次没给你带礼物。”
史青凝起初眼眶有些泛红,如今听了这话,一头扎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他哽咽道:“你回来就好了。”
平安回来就好了!
宁桃心头一震。
他临走时,她就说希望他平安归来。
所以,不止梁姽知道,其实史青凝也知道。
史青凝抱着他哭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把胳膊给缩了回去。
“我,我只是听说你差点被房子给埋了,现在看着你能平安归来,心里太过高兴……”
宁桃伸手递给她一块帕子,道:“我也挺高兴,还能活着娶个媳妇。”
史青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头垂得更低了。
宁桃道:“婚期提前的事你知道了吧。”
史青凝点头,“前几日哥哥进宫时,回来与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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