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皇帝就带着皇子们和朝臣、年轻的勋贵子弟等进入猎场,一去就是大半天,这会儿终于回来。
“皇上回来了,他们还猎到一头黑熊。”
回来报讯的人兴高采烈地说。
营地里发出哗然之声,众人都跑出来,引颈张望,想看看被猎到的黑熊。
以皇帝为首的狩猎队浩浩荡荡地抵达营地。
昭元帝穿着玄色绣龙纹的劲装,襟口、袖口和下摆镶着红色[边,头发用紫金冠束着,紫色的绦带垂落,衬得一张脸俊美非凡,又有成熟男子的英武盖世,宛若行走的荷尔蒙。
不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脸红心跳,连一些嫁为人妇的女人都难以控制她们的眼睛。
皇帝长得太好看,太有魅力,她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啊。
跟在皇帝身边的是太子。
太子一身绯红色的骑装,用金冠束发,金色绦带沿着鬓角垂落,他的容貌之昳俊并不输皇帝,可惜尚且年轻,锐气十足,没有昭元帝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不过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
当他翻身下马,立于那匹白色骏马旁时,英姿飒飒、神采飞扬,郎艳独绝。
视线终于从皇帝身上移过来的小姑娘顿时心口又是一窒,怦然心动。
原来太子殿下长得这么好看的吗?
有这对父子打头,剩下的二皇子、三皇子,以及跟在周围的那些年轻的勋贵之子,反而没能让人再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虽然他们也很出色,可风彩都被这对父子俩压下来。
直到一个同样一袭绯红色骑装的男子策马前来,再次让人眼前一亮。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容貌精致得雌雄难辩,笑语晏晏,嘴唇殷红似血,微微勾起,一股风流肆意扑面而来,带来一种靡丽邪肆的气息。
他高高地坐在马背上,一双比寻常人瞳色较浅的眸子望过来,带有几分漫不经心的睥睨之色,仿佛这天地间,唯他独尔。
裴织看向马背上的男子,敏锐地感觉到一种危险气息,偏首问道:“郡主,那人是谁?”
宣仪郡主一双眼睛盯着人群中的三皇子,漫不经心地问:“你说谁?”自从二皇子出现,她的满心满眼都是他,心都飘远。
“东北方向坐在黑马背上的男子,嘴唇红得像滴血的那个。”
这比喻实在与众不同,宣仪郡主愣了下,下意识地看过去,很快就看到裴织说的人,说道:“他是我大哥,镇国将军的嫡长子姬昙之。”
裴织恍然。
康平长公主当年嫁给镇国将军府的三爷姬朗,自从姬朗去世后,她便带女儿住在公主府,听说极少会带女儿回将军府居住。
裴织道:“原来是你兄长,以前倒没怎么见过。”
宣仪郡主轻声说:“以前大哥随大伯镇守在边境,后来听说他受了重伤,三年前回京养伤,一直深居简出,没想到今年秋猎他会来。”
裴织又看了一眼,正要拉宣仪郡主离开,哪知道姬昙之突然朝这边走过来。
“宣仪妹妹。”
姬昙之的声线很温柔,和他精致的长相一样教人难忘,连那双浅琥珀色的眸子都溢着温柔的光泽,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宣仪郡主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大哥。”
姬昙之朝她微笑,目光落到她身边的裴织,拱手道:“这位姑娘是……”
“她是威远侯府的四姑娘。”宣仪郡主小声地说。
姬昙之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是……裴四姑娘,初次见面,我是宣仪的兄长姬昙之。”
裴织朝他颔首微笑,算是打招呼,显得格外恬静安然。
姬昙之没有在这里久留,朝宣仪郡主道:“宣仪妹妹,明儿大哥带你去打猎,听说你以前很喜欢骑马打猎,可惜长公主不肯。”
宣仪郡主羞赧地垂下头,呐呐地道:“我有阿识教我,今天还打到一只兔子呢。”
姬昙之轻笑一声,又说了几句话,终于离开。
见他离开,宣仪郡主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镇国将军府的人是她的血脉至亲,但因为相处时间不多,关系也不如何亲近,她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
裴织看她一眼,“郡主,我们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罢。”
宣仪郡主应一声,一双眼睛仍盯着人群中的二皇子,直到二皇子随着皇帝、太子走远,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营地里十分热闹。
侍卫将今日皇帝他们猎到的猎物运送过来,营地的空地上很快就堆满猎物。
其中一头三米高的黑熊最为引人注意,虽然它已经气绝,远远看着,那庞然大物仍是让人触目心惊。
“听说这头黑熊是太子殿下猎到的。”
“竟然是太子?”
“是啊,皇上今儿可高兴了,说要重赏太子殿下呢。”
“……”
不一会儿,太子今日猎到黑熊的消息就传遍整个营地。
裴织和宣仪郡主走在营地中,也听到这消息。
宣仪郡主脸色发白,远远地绕着那群猎物走,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她在心里暗忖:太子表哥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人,幸好她没有听母亲的话嫁给他……
“阿识,咱们快走。”她拉着裴织的袖子,埋着头走。
裴织哦一声,盯着那堆猎物,眼里滑过幽光。
好多肉啊……
来到太后歇息的帐蓬,这里的人不如早上多,两位贵妃并不在,康平长公主也不在。
见到太后,宣仪郡主打起精神,挨坐在她身边,喋喋不休地将今天打猎的趣事和她说,最后有些得意地道:“外祖母,我猎到一只兔子,等会儿让人烤了,咱们一起吃。”
太后的眉眼都是笑,“那哀家要尝尝宣仪猎的兔子味道怎么样。”
宣仪郡主突然忸怩起来,“其实能猎到兔子,还是阿识教我的。”
太后看向坐在一旁的裴织,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两人在太后这里说了会儿话,便下去洗漱休息。
裴织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帐蓬,芳菲守在这里,见她回来,赶紧起身。
“姑娘,您回来啦,要洗漱吗?”
裴织嗯一声,先去洗漱,又换了干净的衣服,方才懒洋洋地坐在小榻上,喝着蜜果露。
在外面跑了大半天,其实她早就饿了,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要看到那么多肉堆在面前,实在痛苦。
“芳菲,我好饿啊……”裴织有气无力地说。
芳菲心疼地说:“姑娘先吃些点心,听说皇上他们打了很多猎物回来,这会儿御厨已经正在料理,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能吃了。”
每次秋猎,众人打回来的猎物会在当天烤了,所有人都坐到一起,享用他们的猎物。
裴织摸着肚子,所有的点心都吃完,觉得连垫肚子都不算。
芳菲正想着要不要再去给她弄些点心过来垫肚子,帐蓬外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里面有人吗?”
芳菲赶紧走出去,打开帐蓬帘子一看,顿时有些傻眼。
“太、太子殿下……”
站在秋日夕照余辉之中、显得俊美得不似真人的太子殿下问:“你们姑娘在里面吗?”
“在、在的。”
太子拎着一个食盒,朝她道:“你们在外面守着。”
便掀帘子进去。
芳菲:“……”
第54章 篝火晚宴。...)
芳菲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子殿下掀帘进去, 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如果她没看错,太子殿下手里拎着的是食盒吧?
他拎着食盒过来找她们家姑娘是什么意思?哪有未婚夫来找未婚妻时,拎着食盒过来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想到这里,芳菲转头看向跟随着太子一起过来的内侍。
刚才就是这内侍在外面喊话的。
“这位公公, 太子殿下怎地突然来找我家姑娘?”芳菲不着痕迹地打探太子的心思。
内侍容貌清秀, 声音尖细, 对芳菲的态度颇为客气, 说道:“姑娘叫我随安即可!我们殿下打猎回来后, 特地去洗漱一番,便来找四姑娘, 殿下心里念着四姑娘呢。”
芳菲:“……”
念着未婚妻念到提着食盒过来看她, 太子殿下的想法挺别致的。
*
秦贽走进帐蓬, 一眼就看到坐在榻上、捧着茶碗发呆的裴织。
她靠着一个隐囊, 双眼微垂,神色有些恹,秀丽的眉似蹙微蹙,似是遇到什么困难,悒郁忧伤, 教人不由心头发软,恨不得抚平那蹙起的眉。
悒郁忧伤不适合她。
“阿识。”
因为饿得厉害, 裴织的反应较之平时有些迟钝。
她懒洋洋地抬头看过去, 原本恹恹的神色在看到他手里的食盒时, 顿时精神抖擞。
裴织赶紧坐正, 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声音柔软轻快,“殿下, 你怎么来了?你请坐……”
秦贽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鸦羽般漆黑又浓密的长睫微垂,掩住眼中的笑意,随意地坐到小榻的另一边,和她隔着一个雕着祥云纹的榻几。
他将食盒放在榻几上。
见她的视线一下又一下地落在食盒上,太子殿下没有逗她,说道:“孤刚回到营地,过来看看你。”
裴织马上说道:“其实我也想见殿下,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殿下。”
说着,她朝他露出一个乖巧又甜的笑容。
秦贽一边将食盒打开,一边记下:在太子妃饿肚子时给她送吃的,她的嘴巴会很甜,人也很乖。
食盒是三层的,每一层都放满食物。
第一层是点心,第二层是凉菜,第二层的烤肉,烤肉被切成一块一块的,还冒着热气,方便入口。
秦贽将一双筷子递给她,声音醇厚柔和,连眉稍眼角的戾气都不知不觉间被抚平,他温和地道:“听说你今天陪宣仪在外面玩了大半日,一定饿了,还有一个时辰晚宴才开始,你先吃些东西垫肚子。”
裴织:“……多谢殿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没有一点推拒,实在诚实得过份,秦贽看她两颊鼓鼓的可爱模样,眼里的笑容加深。
裴织吃了一些,问道:“殿下,你吃吗?”
虽然饿得不行,但这是他送过来的食物,裴织还是很有良心的,舍得和他一起分享。
秦贽摇头,“孤不饿,你吃罢。”
见他没和自己抢吃的,裴织心情十分愉快。
然后愉快地将食盒里所有的食物都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筷子,端过他倒的茶,慢条斯理品着清茶,解去嘴里的油腻。
秦贽一直在看她。
虽然她进食的速度很快,但骨子里养成的仪态分毫不差,一举一动皆有一种优雅闲适,宛然入画。看她吃饭,会让人觉得这是一种艺术欣赏,甚至不知不觉间受她影响,觉得吃东西是一种享受,而非只是维持生命需要。
被人这般盯着,裴织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末世人对食物的重视刻入骨子里,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当着旁人的面吃东西,哪会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纵使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上辈子残留在骨子里的某些本质还是不变的。
若不是有这十几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打底,只怕她无法像现在这般,吃饭时还能保持优美的仪态。
裴织喝完茶,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着他,小声地问:“殿下会不会觉得我吃得太多?”
未婚夫喜欢投喂她,证明他知道自己吃得多。
“不会。”秦贽一脸淡然,“你吃得再多,孤也养得起,母后留了不少私产给孤,东宫的私库能养几十个你有余。”
这话也变相地告诉她,他可不是那种只能等着皇帝手里漏些财产给他的清苦太子,私产极多,绝对不会饿着她。
若不是对她颇为信任,他也不会说这种。
裴织当然是极为高兴啦,未婚夫不仅不嫌弃她吃得多,还说有私产能养她,怎不教她高兴。
“殿下,你真好。”裴织朝他甜甜地笑,主动地将自己的手塞到他的手里。
伸过去的手瞬间就被对方拢住,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
她的手软绵绵的,细腻温暖,却又如此乖地被他握于手掌心间,仿佛掌控了这手的主人一样,让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满足。
裴织打量坐在旁边的男人,他的坐姿端正,背脊挺得笔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优雅矜贵的仪态。
他的眉宇间仍萦绕着些话戾气,却并不显得恐怖,与那狭长的眼尾相衬,为他添了些许邪性,矜贵俊美又透着邪气的模样,像个坏男人,让女人怦然心动。
如果说昭元帝是老少通杀的成熟英俊男人,秦贽便是让女人又爱又怕的坏男人。
这对父子俩都是祸水。
不过,等将来岁月变迁,秦贽也会成长为昭元帝那样成熟英俊的男人,届时也是男女老少通杀的祸水。
时间会让他成长。
秦贽虽然很想陪着未婚妻坐到天长地久,但爱子心切的皇帝没给他机会。
内侍在帐蓬外小声地提醒,“殿下,李公公让人过来传话,皇上正找您呢。”
昭元帝一天看不到太子就慌,不管他去哪里,都让太子伴驾,不过一会儿时间,就派人来找过来。
秦贽脸上露出些许不舍之色,不过等裴织看过去时,他又是那个矜骄的太子殿下。
“孤走了。”他站起身,“日后谁敢对你不敬,你告诉孤。”
这话意有所指,裴织不禁看他。
“殿下,你……”
秦贽神色冷淡,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安玉那丫头最近确实过于妄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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