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糯忙把手擦拭了下,过去抱住沈安。
“阿糯姐姐,我好疼,呜呜。”
“没事没事,别回想了,我帮你捏捏,一会儿就好。”
沈糯抱着沈安,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开始替他捏着额头,还有额头两侧的颅骨。
这般捏揉了一番,沈安渐渐好受了些,不过还是赖在沈糯怀中不愿起来。
沈家人,他最亲近的人就是沈糯。
阿糯姐姐每日给他做好吃的,闲暇时还会给他讲故事。
阿糯姐姐给他讲的故事当真是好听的很,都是神仙打斗,精彩极了。
“安安头还疼吗?要不要回房歇息下?”沈糯柔声问道。
她的手还在沈安头上揉捏着,但是,捏着捏着,她怔了下,似乎觉得有些奇怪,娇美的面容也露出丝丝惊愕。
“还想阿糯姐姐在帮我捏捏。”沈安撒娇。
沈糯却犹如没听见般,还在沈安头上轻轻捏着,但手法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了摸,摸小孩的头骨,从额前的骨摸到后脑勺,每一丝每一处,完全没有一丁点的遗漏。
等摸完一遍,沈糯沉默下来,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她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孩子根本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而是这普天之下,最最尊贵的人,有着帝王命格的小皇帝。
面相本身是分为两个部分的,一是五官,浮现在表面。
第二就是内里,也就是骨,这是骨相。
面相本身就是由这两种组成。
你能够从五官面部看出来的只是很小一部分,比如沈糯从所看过的相面书籍里,只能看出沈安是富贵人家的,但看不出他的命格,他的帝王之相。
而这种真正的命格,需要你从骨相来看。
骨相又是无法用肉眼来识别,需要你用双手去摸。
沈糯曾经看过相面的书籍中,自然都是很完整的,也有骨相的相看。
骨相的相看是需要去摸,沈糯从来没摸过骨,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正式的去摸骨。
所以她一开始帮沈安揉捏头骨的时候根本没太注意,后面摸着摸着才惊觉不对劲,摸出来沈安的帝王骨相。
沈糯就知道小皇帝今年四岁,至于其他的事儿,她并没有过多的去关注。
上辈子,她去京城后,等着崔洛书官居三品时,才有资格随他一起进宫吃宴。
那时候小皇帝差不多十一二岁,宴会上,小皇帝脾气坏极了,责罚了两个宫婢,辱骂了一个大臣,她当初也怕极了,根本没敢抬头去看小皇帝的长相,就怕惹祸上身,加上坐的比较远,就一直低着头吃东西。
第一次进宫回到崔府后,穆秀娇还特意过来跟她说话,“姐姐,你今儿做的极好,可莫要去看那小皇帝,若正好跟那小皇帝对视上,小皇帝说不定还会当场责罚你,到时就是丢了洛郎的脸面。”
她那时还好奇,问穆秀娇,“为何不可同皇上对视?”
穆秀娇神神秘秘说,“因为小皇帝额头上道很丑陋的疤痕,腿还是瘸的,他跛了一条腿,所以谁要是多看小皇帝一眼,他就会恼羞成怒的,所以以后姐姐进宫也千万莫要跟小皇帝对视,不然他会以为你觉得他丑呢。”
那时候沈糯很惊讶,她进京几年,都没听人说过小皇帝是跛脚,就连崔家的丫鬟奴仆们都不敢议论。
她又忍不住问,“皇,皇上为何会,额上有疤,腿还跛了?”
穆秀娇凑她耳边小声说,“听闻是小皇帝四五岁时,跟宫人出去玩耍时被拐了,虽千辛万苦救了回来,但额上留了疤,腿也被人踩断一条,这事儿你可莫要对外乱说,都没几人知晓的,还是我缠着祖父,祖父才告知我的。”
后来穆秀娇还絮絮叨叨说,“虽身有残疾面容破损之人不可为帝王,但小皇帝毕竟是坐上皇位之后才毁的容断的腿,加上那,那摄政王又凶又狠的,也没人敢让说这个……”
后面的话,沈糯就没太注意了,全是穆秀娇抱怨摄政王的话语,说他可怕凶狠,活该娶不到媳妇。
穆秀娇那些话太过久远,加上沈糯也没往小皇帝身上想。
毕竟如果小皇帝被拐卖,这里可是距离京城千里之外,她哪里能想到小皇帝会逃到这边来。
后来还有两次进宫,她听闻过穆秀娇说的那些话,更加不敢看小皇帝,自是不知道小皇帝长什么模样。
要不是今日摸到沈安的骨头,她可能还不知道眼前的小孩就是日后那个脾气糟透了的小暴君。
不过小皇帝真的是被人拐卖的?
这里距离小皇帝的舅舅的军营还是挺近的。
到底是有歹人故意把小皇帝掳到这边,还是小皇帝自个想出来找舅舅?
沈糯也想不透小皇帝到底是真被人拐还是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看着沈安额上的伤,还有断掉的一条腿,真的跟好几年后那个暴躁的小皇帝对上了。
沈糯忍不住叹口气,哪里能想到上辈子惧怕的小皇帝,这会儿正在她怀中撒娇。
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不过如果上辈子,小皇帝也是在这附近受的伤,她那时因为同意穆秀娇进门,继续待在崔家,自是不知沈家发生的事儿,可能上辈子小皇帝也来沈家偷吃,却没有人发现,小皇帝偷吃完就拖着断腿从后院爬走了。
沈糯想到上辈子,小皇帝孤苦无依的到处偷吃,最后还要拖着断腿偷偷溜走,也不知何时才被家人找到,等找到时已经错过伤势的最佳治疗时期,以至于毁了容跛了腿,性格开始变得阴暗……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点,小皇帝开始怨恨自己的亲舅舅,以至于长大后不待见亲舅舅,跟摄政王反目吗?
“阿糯姐,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抱着安安有些累,安安自己坐在那边看鱼就是了。”
沈安头已经不疼了,但见沈糯发呆,他还以为沈糯累着了。
沈糯低头看小皇帝,见他生的唇红齿白,这样漂亮的容貌,若没把额头上的伤疤去掉,以后就会在额头上留下一道很丑陋的肉条子。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孩额上贴着的纱布,喃喃说,“我们可一定要把额头上的伤治好。”
也幸好是碰见了她,若是碰见其他郎中,也没法让他不留疤,腿更加不可能完全治好的。
沈安乖巧道:“都听阿糯姐姐的。”
知道他就是小皇帝后,沈糯倒也没其他打算。
还是准备先把小皇帝伤势养好再说。
她可不信这世上能有比她医术好的人了。
再者,她也不可能亲自把小皇帝送回京城去。
京城恐怕早就人仰马翻,按照穆秀娇上辈子说的话,小皇帝丢了的事情普通百姓家都不知,只有一些朝中重臣跟家眷才知晓,所以现在京城里肯定还瞒着这事儿。
沈家就是普通人家,她若亲自把小皇帝送去京城,也会让自己陷入京城的权势之争里。
这样会给沈家带来灾祸,所以万万不可去亲自送小皇帝回京。
剩下的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找到摄政王。
摄政王是小皇帝的亲舅舅,又在附近的边关镇守着,距离水云村就一个弥山之隔。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一边给小皇帝养伤,一边去看摄政王有无派人来私下寻小皇帝的下落。
若能找到摄政王的人,就递给信给摄政王既可。
因为她不可能自己带着小皇帝穿过弥山去军营,也不能从城镇人多的地儿走,脚程久不说,直接把小皇帝送到军营外,她跟直接把小皇帝送去京城没区别,一样闹得人尽皆知。
既如此,沈糯也就不急了。
她揉了揉沈安的头,“安安乖,坐这继续看鱼,我去把青鱼处理了,晌午我们就用豆腐炖鱼吃好不好?”
沈安咽了下水口,“好。”
他觉得自己应该吃过很多山珍海味的,但阿糯姐姐做的吃食,那些山珍海味根本没法比。
沈糯见他继续乖巧的逗鱼,还是挺感慨的,这么乖的孩子,得遭多大的罪才会变得那么极端,而且也真真是可怜,身边又无亲人护着,全是豺狼虎豹的。
她心里心疼小孩,晌午做饭时就特别认真,比她炼丹时还认真。
煮出来的豆腐炖青鱼特别鲜美,鲜美的想让人把舌头都吞掉。
沈安吃的泪眼汪汪的,然后跟沈糯说和沈家父母说,“阿糯姐姐,沈家爹爹沈家阿娘,要不我不找……我我不回去了,以后就留在你们家给你们家当小孩吧。”
小家伙说到一半,想起跟沈糯约定的事情,说他对外要说是沈家远房亲戚的孩子,是过来沈家治腿的。
这话把沈家人都逗乐了。
沈莺年龄还小,听完沈安的话,气鼓鼓的说,“不许抢我的姐姐和爹爹娘亲。”
沈安垂着头不说话了。
沈糯点了点沈莺的脑袋,“莺儿别乱说话,沈安弟弟现在只是生病所以特别想要家人而已。”
沈安觉得不是这样的,他感觉自己可能是被人拐的,他的家人都能让他被人拐走,可见也不是很重视他。
他就更喜欢沈家人一些,还不如给沈家人做小孩。
“安安快吃饭。”沈糯给小孩夹了块鱼肚上的肉,“下午我要去山里面采药,安安就待在家里。”
她稍微哄哄这孩子,孩子就抬头冲她笑。
吃过午饭,沈安回房睡下。
沈糯去了山里一趟,她每天都还挺忙的。
不是忙着采药就是炮制药材,或者配香药膏。
现在香药膏每天都能卖出去两三盒,都是同村或者附近村子和镇上的人来买的。
凡是来买香药膏的,她还都送一个安神包。
另外她的安神包也卖的越来越好,每天都能卖掉上十个。
她每日除了修炼,肉身的锻炼倒没特意去做,因为有时候在山上一待就是整日,同样也是对肉身的锻炼。
之后的日子,沈糯闲暇时就去镇子上看看。
想知道有无摄政王的人在寻小皇帝。
但可能是摄政王的人寻的太秘密了些,镇上都没什么动静。
除了镇子上转转,沈糯得空就是去山里摘草药。
山上还有很多野梨子,家里又没什么零嘴。
沈糯摘了不少回来,给孩子们做零嘴吃。
小皇帝就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吃食,头天吃了很多,晚上吃饭时牙都酸了。
基本沈安在这,都是沈糯做饭。
一个月过去,沈安这孩子比才来沈家时胖了些,白白嫩嫩的,越发的漂亮。
他跟沈家人都混熟了,嘴巴可甜了。
天天都是阿糯姐姐,沈焕哥哥,莺儿姐姐,沈爹爹,沈娘娘的喊着。
沈莺一开始觉得沈安想抢自己哥哥姐姐和爹娘,但后面也被沈安给嘴甜到了,愿意跟他一起玩耍,现在都是沈莺陪着沈安一起玩,还教他读书认字,把从沈父哪里学来的书教给沈安。
结果有时候教着教着,她自个都忘记后文了。
沈安却能麻溜的背出后文。
沈莺都惊呆了,“安安弟弟,你好生厉害呀。”
沈安得了夸奖,就摇头晃脑的笑。
沈糯却是知道,沈安在宫里肯定有太傅教导他功课的,他对一些事情忘记了,但骨子里的这些却是忘不掉的。
…………
沈家这边平静着,而在军营那边却一团糟。
宿凌都快急疯了。
他知道裴叙北面上不显出忧急,但肯定也是着急,身形都消瘦了些。
“还没消息吗?”裴叙北坐在营帐之中问道。
他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双眸赤红,这些日子显然都没怎么睡。
宿凌摇头,“原本查到一些,说是一个月前,奉永镇有个突然出现的小乞儿,大概四五岁,额头上有道很长的口子,在,在……”接下来的话他都有点不敢说出口来,一想到小皇帝若真是遭遇了这些,只怕裴叙北也要疯。
奉永镇是盘临镇隔壁的镇子。
宿凌这些日子把附近大大小小所有的城镇都寻了。
“说下去。”
宿凌只能硬着头皮说,“说,说这额上有伤的小孩在,在偷一家包子铺的包子时,被,被那狠心老板,给,给踩断一条腿。”
说完后,宿凌感觉整个军帐之中,气温都突然低了好些。
他都有些害怕发疯的摄政王。
要知道,当初朝中有个大臣想害刚刚登基的小皇帝。
被裴叙北查了出来,裴叙北在第二日上朝时,一手捂住小皇帝的眼睛,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把那大臣的脑袋给直接削掉了。
然后他就盯着下面的朝臣看过去,等宫人把大殿之上的血迹和尸首清理干净后,他才松开捂着小皇帝的那只手掌。
下面有些朝臣都直接吓尿了。
可宿凌清楚的知道,裴叙北他要是不狠一点,根本无法震住朝臣,无法护着小皇帝。
现在那些朝臣应该都还瞒着小皇帝失踪的事儿,不敢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必须尽快把小皇帝询回来。
“去把那包子铺老板抓来,罢了,我亲自去问。”
裴叙北的声音又哑又冷的,说完直接起身出了军帐。
裴叙北是夜里出去的,第二日早晨回来的。
身上喷洒了半身的血。
宿凌问他,“那孩子真是皇上?”
不然他也不会带着一身血回来了。
裴叙北恩了声,眸色沉的厉害,嗓子也几乎快哑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姐姐唯一的血脉,他最疼爱的外甥。
只有四岁,破了头,断了腿,之前在宫里还是娇生惯养的,完全不敢想现在的他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宿凌也有点难受,如果那真是小皇帝的话,小皇帝活下去的机会很渺茫。
“继续去寻。”裴叙北道,“地点扩展至奉永镇附近的村子上,一个都不许遗漏。”
“属下领命!”
哪怕希望渺茫,他们也不能放弃。
………………
那边着急着,沈安整日过的不要太舒服。
阿糯姐姐已经开始给他施针治头,但他有点不愿意,他不想回家,他更喜欢阿糯姐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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