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暮星望向楚千黎,他客观地评价:“你让她做这件事倒很合适。”
“是,我看她星盘人缘很好,传播信息的能力强,所以……”楚千黎忽然回过神来,她诧异地看着同桌,怔怔道,“难道你也会占星吗?”
不然他怎么会做出此等评价?
谈暮星摇头:“不好意思,我不会哦。”
楚千黎一懵:“那你怎么知道她合适?”
邱晴空举手道:“老师,那个我家搞传媒,全班同学都知道。”
谈暮星好脾气地补充:“国内最大传媒公司之一,不用占星也能知道。”
楚千黎:“!!?”
谈暮星看着同桌震惊的神色,无奈地笑道:“看来你上回说得没错,用占星都快要成本能,偶尔也有别的方法呀。”
楚千黎说她读马哲是为逃离本能,谈暮星现在理解她的惯性思维。
“内容实在过于朴素,没网上那些有噱头,现在网文都得起乱七八糟的名字才有人看。”邱晴空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出谋划策道,“我来帮老师改改吧,反正基本信息保留就行?”
楚千黎果断道:“很好,就决定是你了,皮卡邱!”
谈暮星:“谐音梗要扣钱的。”
三人聚在一起参谋起来,邱晴空担任文案,谈暮星担任美工,楚千黎担任甲方。
“按照老师的占卜实力,价格也应该进行调整……”邱晴空想要拿钢笔在数字后面添零,却发现笔杆被楚千黎握住,不禁错愕地抬头。
楚千黎制止道:“价格就不要改了吧。”
“为什么?”
“正好,这也可以算你的入门课。”楚千黎停顿片刻,歪头道,“虽然很多占卜师是靠占星、塔罗来牟利,享受星星带来的名声及地位,但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不是说用星星赚钱不好,而是来求星星的人,基本都是走投无路。很多人要不是受到重挫,绝不会相信星星的话,他们是痛苦到极致,才将希望寄托于此。”
楚千黎接待过很多首次占星的人,他们大都深陷在窒息的绝望,倘若是生活幸福之人,很少会想要窥探命运。
许多人迷失在漆黑的漫漫长夜,这才希冀于夜幕上点点星光。
即便如此,他们或许会怀疑占卜者,没准也会被占卜者欺骗。
楚千黎摆弄着桌上占星骰子,听它们发出清脆声响,轻声道:“有权有势者会借助星星来巩固自身地位,但真正需要星星的人或许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就是从古至今的现实,或许已经违背占星精神。”
顶尖的占卜者总是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效力,但这些人往往并不是迫切需要星星力量的群体。
谈暮星捕捉到她难得的肃然,试探道:“占星精神?”
“嗯,你们看过《哈利波特》吗?我们一生都是不会魔法的麻瓜,但依然会被魔法的故事感动,我觉得这就是占星精神。”
楚千黎笑道:“有可能一辈子都算不准卦,却也会被星星的哲学震撼,意识到自己来世间是有意义的,有些事是只有我能做到的。”
出生星盘揭示每个人的人生课题,而这课题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下,任何人都渺小如尘埃,却还是想借着星光,做肆意舞蹈的微尘。
“当然,这是我一家之言,反对我的人也很多。”楚千黎叹息一声,她看向邱晴空,“所以我不反对你靠星星挣大钱,也提前说过不叫老师都行。”
邱晴空一愣:“为什么他们要反对你?我感觉你说得很好啊。”
“被反对不是很正常,科学家还经常掐架。”楚千黎都忘记抨击自己的人有多少,反正多到数不清,跟天上星星一样。
她麻木地掰着手指细数:“再说命理学派那么多,光是占星就分好几门,东方古占的果老星宗、七政四余,传下来被外行统称算命,西方占星又分古典占星和现代占星,古占派和现占派就能掐架,西占里有无神论又可以掐架……”
楚千黎偶尔觉得自己不是占星师,实际是战星师,天天跟其他研究星星的人战斗。
谈暮星好奇地询问:“那你算哪一派呢?”
楚千黎坦然道:“我学贯东西、融会贯通,算‘重点被人掐架’派。”
谈暮星:“……”
谈暮星想象她对着搞玄学的人自称马克思主义信徒,便意识到确实够她喝一壶,不犯众怒都不可能。
邱晴空:“所以老师不喜欢用占星赚钱?”
楚千黎:“这倒也不是,有钱人就多收点,没钱人就少收点,努力降低贫富差距。”
邱晴空若有所思地点头,她伸手在价格上加零:“那还是应该改价格。”
楚千黎惊讶地睁大眼:“为什么?”
邱晴空:“因为确实太低了,就是两杯奶茶钱。”
楚千黎傻眼:“你们城里人的奶茶那么贵吗!?”
谈暮星附和道:“原来的价格确实对班里人不算贵,当然也是我们学校比较特殊了。”
邱晴空赞同:“老师对物质世界完全不了解呢。”
楚千黎战术性后撤,她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你知道我忽略物质世界?你又没看过我的星盘?”
谈暮星小声吐槽:“……因为很多事不用占星也能知道。”
谈暮星发觉楚千黎缺乏生活常识,她确实就只擅长跟星星沾边的事,每天将书桌铺得凌乱不羁,不感兴趣的课程都在睡觉。
她估计根本不清楚班里人多有钱,也看不懂吃穿用度及名表豪车。
例如,邱晴空现在握着写字的钢笔就价值不菲,但在楚千黎看来估计就是普通钢笔。
邱晴空和谈暮星商议一番,两人为楚千黎的占卜定价,满意地达成一致。
楚千黎惶惶地望着新价格,她重新认识自己的环境,强忍着没呜咽出声:“呜呜呜万恶的资本主义,总有一天会迎来全人类解放的……”
她知道学校里的人应该有钱,但她对富有的想象力过于贫瘠,还没从村里的物价调整过来。
谈暮星用手机向甲方展示成品,好言安抚道:“是了是了,我们都会被解放的,现在看看排版呢?”
楚千黎给出的是潦草纸条,文字经过邱晴空润色,又被谈暮星排版制作,现在变成一张精致的电子图片。
楚千黎望着点缀文字的星月图案,惊叹道:“好漂亮,是你刚画的?你还会设计?”
谈暮星不好意思道:“嗯,偶尔会画衣服,这个也差不多。”
楚千黎:“真厉害,以后要做服装设计师吗?”
谈暮星顿时不知所措:“啊这……”
邱晴空举手道:“老师,他家里有好几个服装品牌,我觉得做设计可能轮不到他。”
邱晴空家里跟贺家一样,都是近年才迅速发达,从事的是传媒、互联网、金融等业务。
谈暮星家里却是搞实业的,从他爷爷的爷爷起就有钱,家族脉络可谓相当庞大,服装业只是其中一项。
楚千黎闻言沉默地盯着同桌,突然发现天真的是自己。
谈暮星尴尬地回望楚千黎,他为自己的阶级而脸红,低头弱弱道:“对不起。”
是他背叛人民群众。
只能向马克思主义信徒道歉。
楚千黎:“……”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革命!
楚千黎作为涉世未深的占星师,她惨遭邱晴空和谈暮星双重冲击,现在已经毫无心理负担,可以心无愧疚地向同学们收费。
她深感缩小贫富差距迫在眉睫,必须为降低国内基尼系数贡献些许力量。
第9章 第九颗星
楚千黎的占星业务在谈暮星和邱晴空的帮助下正式在校开张。
邱晴空当然不会四处瞎推广告,她非常懂宣传策略,说大师都走神秘路线,需要旁人吆喝抬轿子,然后再隆重地登场。
楚千黎疑惑道:“抬轿子?”
邱晴空兴奋地娓娓道来:“没错,我就是占星学徒,先帮周围人简单占卜,当然我现在根本不会算,其实是私下找老师解的,等别人相信占星有用后,我再说更难的问题不会解,只能请我的老师出山,但她要收一点点钱……”
楚千黎闻言醒悟,普通人对玄学接受度不高,邱晴空略施小惠再收费,属于放长线钓大鱼,不容易被其他人反感。
如果邱晴空漫天发占卜广告,别人只会对楚千黎心生抗拒,上赶着不是买卖,求来的才是最好。楚千黎走隐世占星师路线,就能减少不必要的解释及麻烦。
邱晴空震声:“强推遭天谴,关键是营销,人设很重要!”
楚千黎心生敬佩,不禁惊叹道:“你好聪明啊。”
谈暮星面色古怪:“为什么总感觉有娱乐圈那味儿了?”
邱晴空作为占星学徒,各类占卜道具比楚千黎还多,她不但在桌上铺开深紫色的丝绒布,还有模有样地放置水晶等物,倘若不是学校禁止,恐怕还要点起香薰。
她最近闲暇之余就是抱着各类工具找活儿。
谈暮星望着五花八门的占卜工具,虚心请教道:“原来占卜需要那么多东西吗?”
楚千黎:“不,用我们村里老师的话来形容,差生文具多。”
别看邱晴空还不会占星,各类道具倒是真不少。
谈暮星:“我还以为是标配。”
楚千黎叹息:“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被昂贵塔罗牌收割智商税啊。”
邱晴空不满地戳破真相:“老师,你桌上那副没拆的塔罗也是刚出的!”
邱晴空一直在关注塔罗牌,楚千黎明明就购买最新款。
楚千黎委屈地嘟囔:“我也没说自己不被收割智商啊。”
谈暮星:“?”
邱晴空在走廊里游荡许久,终于等来第一单业务。她帮对方投完占星骰子,又号称需要时间解读,便偷偷摸摸地溜回班,亢奋道:“不错,有鱼上钩了!”
谈暮星对占星不感兴趣,他会卷入此事,完全由于同桌,此时便发表正常人言论,喏喏道:“这话听起来好像行骗。”
楚千黎望向他,赞叹道:“你的话在某种意义上没问题,有人认为玄学和欺骗是同一宫位呢!”
谈暮星:“……而且占卜能中途离开吗?”
邱晴空投完占星骰子不给结果,一溜烟地蹿回班,总觉得哪里不对。
楚千黎软声道:“正常占卜当然不会,但我们不是行骗吗?”
谈暮星:“……”
楚千黎善意地提醒:“如果以后遇到像她这样的占卜者,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确定是行骗。”
占卜者一般都当场解读骰子或塔罗,不然很大概率是半瓶水或骗子。
邱晴空就属于反面典型,还能中途跑回来求助。
邱晴空才不管两人的调侃,她将手里的占星骰子展示给楚千黎,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老师,她的手机找不到了,这是投出的结果,应该怎么解读呢?”
楚千黎一扫占星骰子的内容,发现是冥王星、巨蟹座、3宫。
楚千黎询问道:“你们投之前是怎么向星星提问的呢?”
邱晴空满脸迷惘:“向星星提问?”
楚千黎耐心地解释:“占星就是跟星星交流,可以说是语言的艺术,提问的方式非常重要。星星永远不会骗你,但你们可能沟通不顺,出现鸡同鸭讲的现象。”
“你说有人手机找不到了,问题可以是‘手机当下在哪里’,也可以是‘手机是不是丢了’,星星解答的侧重点也会不同。”楚千黎继续道,“举个例子,经常有人问‘他爱我吗’,这就是星星不好回答的问题,每个人对爱不爱都有主观理解。”
“如果把问题换成‘他对我的看法是什么样’,星星就能更客观地描绘情况,这就是提问方式的重要性。”
邱晴空吸收完新知识,她若有所思道:“那我们刚才的提问应该是‘手机是不是找不回来了’?”
楚千黎循循善诱:“你看完骰子的第一反应呢?”
邱晴空立刻掏出书籍,她开始狂翻基础知识,小声试探道:“那估计找不回来吧,冥王星的含义很凶……”
谈暮星望着占星辞典,他眉头微跳,弱弱道:“就这么现学现卖吗?”考前突击都没那么紧?
“但还有两枚骰子没解读呢。”楚千黎用笔指了指剩下的骰子,“虽然抓重点解读是一种方法,但很多时候还需要全局观,将其他的碎片信息联结。”
邱晴空翻完巨蟹座和第三宫的解释,她苦恼地挠挠头,崩溃道:“但我联结不上!”
邱晴空将冥王星、巨蟹座和第三宫的文字读完,然而没法将它们编织在一起,类似于单词都会,却没有办法造句。
楚千黎面对焦头烂额的学徒,鼓励道:“啊,不过作为初次占卜,能有一点感觉就好,起码你读出冥王星。”
邱晴空寻求正解:“所以手机还能找回来吗?”
楚千黎点头:“可以找回来,应该在家里的车上,区域是靠北夹缝或阴暗处,但找回来后结果不太好。”
邱晴空低头猛翻书,她一目十行浏览内容,快速地抓取关键词:“哦哦哦,我好像有点感觉了,巨蟹座有家的含义,第三宫有交通的意思……”
楚千黎提醒:“……初学时确实可以这样,但偶尔容易牵强附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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