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归离她最近,下意识伸手抓住。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心下发虚,又看到妻子满脸嘲讽,脑子一热,道:“谁要是帮我请了先生过来,我付一两银子。”
重赏之下,总算有人跑了一趟。
没多久,先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杨父怒斥儿子:“不许写!”
秦秋婉走到先生面前,抬手帮他磨墨:“润笔费我给,劳烦先生了。”
说着,放了铜板在先生手边,又补充道:“孩子归我,劳烦先生写仔细些,把这一句添上。”
先生提笔,杨母睚眦欲裂:“陈雨娘,你敢!”
秦秋婉看也不看她。
杨母怒斥:“你要是敢写,从今往后,别想再进我杨家的门。”
“本来我也受够了。”眼看先生写好了一张,秦秋婉抬手去按手印:“嫁进你家后,干的活比后厨的婆子还多,期间还要为你杨家生儿育女。本来我想着为了孩子,苦就苦一点。可杨归居然暗地里和人苟且,我自己辛苦一场,到头来这好处不一定落到我自己手里。我不干了,在杨家媳,谁愿意做谁做!”
说着,在第二章和离书上摁了指印。又看向杨归:“你不是说愿意放我走么?还愣在那里做甚,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杨归颇为自傲,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被甩的那个,当即大踏步上前,期间还甩开了父亲拉他的手,气冲冲摁下了指印。
秦秋婉收好自己的那张,抱起孩子,转身出门。
杨母拍着大腿:“那和离书上孩子归她了啊!”
杨归愣了一下,随即满脸不以为然:“她一个女子,带着孩子怎么过活?娘,你放心,她早晚会回来求我们。”
杨母:“……”这倒也是。
周氏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期间她也开了口,可没人听她的。
秦秋婉出门时,碰到了急匆匆赶回来的陈父。
陈父有些喘,皱眉问:“出了何事?”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了院子里闹哄哄的动静,不满道:“咱们自家人,无论发生何事都应该关起门来商量,你怎么还找这么多人过来看热闹?你有没有脑子?”
秦秋婉漠然看着他:“爹,我和离了。”
“什么?”陈父愣了一下,怒斥:“你想做甚?”
秦秋婉抱起孩子往街上走,身后是陈父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给我滚,别指望老子会收留你。我们家没有这样丢人现眼的女儿!”
听到这话,秦秋婉笑了,回身道:“妹妹和姐夫在床上滚着一堆,这么多人亲眼所见,算不算丢人现眼?”
陈父噎住。
他还在街上卖肉,就得到消息,说家里出了事,小女儿跟姐夫在家里苟且让大女儿抓了现行,还有几个妇人也一起看见了。
他不在场,不知道事情到底坏到了何种地步,没想到刚一回来,大女儿已经拿了和离书……这样的情形下,余家那边还容得下小女儿吗?
自然是容不下的。
陈父刚弄清楚事情原委,就已经有个妇人拿着余家写下的休书过来,直接递给了陈雪娘。
短短一天,陈家两个女儿都归家了。
外人如何议论,秦秋婉暂且管不住,总之,事情发展到如今,陈雨娘的没有错的。
当然了,也有人暗地里说她傻。
这世上,稍微有点银子的男人哪个不偷腥?睁只眼闭只眼,事情就过去了,何必闹成这样?
如果陈雨娘在和离之后过得不好,那往后此生,都会有人这么说她。所以,秦秋婉离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过得好,比所有人都好。
她趁着杨家人未回来,回到杨家拿走了自己的嫁妆和银子。
这两年来,陈雨娘拢共攒下了五两银子,被陈雪娘借走三两,只剩下二两。
团儿刚一岁多点,由大人牵着可以走几步,一刻也离不得人。她一个刚和离的女子,留在镇上会被人指指点点,生意大概也做不成。
秦秋婉当即就带着他去了府城,先找了个院子安顿,然后去绣楼里用剩下的银子买了废弃的娟纱,都是巴掌大小。
回到租的院子,把这些娟纱全部折成了小朵的头花。
在这期间,许多对新邻居好奇的人过来看到后,忍不住便选了几朵。
绢花精致,也便宜。接下来两天,许多人上门来选。
秦秋婉还没出门,就卖掉了不少。后来还有绣楼的人找上门,想要买她的手艺,绢花看似简单,但想要折得好,还是需要一些特殊的编织手法。
几天过去,二两银子已经变成了十两。
而镇上,陈雪娘拿到了休书后,没有地方去,便在家里住了下来。和姐姐不同的是,她生的那个孩子归了余家。
杨母还是最初的想法,此事最好是大事化小,只要儿子和儿媳继续过日子,苟且之事渐渐地就没人说了。所以,回到家里她发现儿媳已经不在后,立刻就满镇子的寻,最后得知人带着孩子往府城去了。
府城那么大,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酒楼那么忙,她也没那功夫,干脆便搁置了。
另一边,陈雪娘不敢出门,周氏整日唉声叹气,陈父板着一张脸,很是不耐。
陈雪娘认为不能这么下去,至少得让父亲别这么嫌弃自己。
于是,她挑了一个早上,掐着双亲起身的时辰,往屋檐底下挂了一条绳子,准备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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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错嫁原配 五
无论外头的闲言碎语有多难听, 无论被双亲如何嫌弃。陈雪娘难受归难受,没有真的想死。
这绳子一吊,万一没人发现及时把她救下, 那可就成了这下丑事后受不住流言蜚语而自尽,死了都不得安生。
所以, 陈雪娘吊得很是谨慎。
她将绳子挂好,自己站在凳子上, 盘算着等正房的门一开, 她就把脖子往里套。等待的时间里, 也怕万一出来的父亲太过恼怒自己不出手相救,想了想,还把绳子的结松了松。
正在打结,听到正房门响,她急忙爬上凳子, 将头套进去后,使劲儿一蹬凳子。
凳子打翻, 吸引了门内人的目光。
周氏一开门就看到了上吊的女儿,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大喊道:“雪娘, 你这是做甚?”
陈父每日早上都要在天亮之前杀猪, 此事天才蒙蒙亮,除了几个特别勤快的人,这条街上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之中。
周氏这一身喊,惊醒了不少人。
打算起身的陈父听到这一声喊,两步奔出了门。看到慌乱不已的妻子正在往下抱女儿,又因为力道不够,只把人往下拽。
拽得绳子上的女儿都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不停地翻白眼,眼看人就要不成了。
陈父恼怒老陆女儿坐下丑事让自己丢脸,但到底疼爱了多年,骂归骂,还是舍不得看她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上前去帮忙了。
有他出手,两息就把人给抱了下来。
陈雪娘手脚瘫软,方才被母亲拽得脖颈疼痛,一瞬间真觉得自己会死,只差一丢丢而已。
“你想死到外头去死。”陈父满脸恨铁不成钢。
陈雪娘趴在地上哭得厉害,与此同时,门口聚集了许多人,使劲“砰砰砰”敲门。
周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双眼通红地去门口开门。听到邻居们一问,她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陈雪娘受不住闲言碎语打算上吊自尽,暗地里说过她闲话的人都有些后怕。无论陈雪娘多不要脸,万一要是弄出了人命,她们可都是凶手。
再看不惯,她们也不想让自己背负上人命。
愧疚之下,少部分人进门去劝,大部分人觉得惹不起,干脆就躲了。
此事闹得挺大,到了中午,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陈雪娘要上吊的事。
杨家酒楼今日有席面,大堂中挤满了人。
杨母早就知道今日会很忙,提前就请了四个短工,以前儿媳在的时候,遇上这种清楚请俩就行,想到手脚利索的儿媳,想着两人怎么也要抵她一个,可还是手忙脚乱。
像这种大席要是没法客人招呼好,回头主家一生气,生意就没有下一次了。
镇子不大,本就是做的熟客生意。杨母忙得满头大汗,心里烦躁不已。去厨房端菜时,忍不住催促:“你们快点,腾得出人手就去前头帮忙。今儿请的那几个手脚像是摆设,脑子也死,简直就是废物……”
杨归冲上前:“娘,我有话要跟你说。”
杨母顿住,眼神催促。
“雪娘她上吊了,好在她娘刚好起来上茅房才把让救下……”
听了一半,杨母就没了耐心:“这事我已经听说了,她人没事,这会外头忙得很,回头再说。”
说着,端着个大托盘就跑了。
杨父正在灶后挥汗如雨,不耐烦道:“杨归,你得弄清楚事情轻重缓急!”
杨归回头开始干活,不服气嘀咕:“人命关天,还有事比这更急么?”
他声音不大,杨父刚好起锅,锅内没菜,厨房较安静,刚好听了个清楚,冷笑道:“她早不吊晚不吊,非得她娘起身的时候,也就你这个傻子才信她是真的想死。”
“万一是真的呢?”杨归心里后怕不已:“爹,我还年轻,我不想背负着一条人命活着。”
杨父往锅里放了肉,肉香弥漫里,锅中劈哩叭啦,他的声音夹杂在其中有些失真:“你等着吧,陈家早晚会上门来!”
果不其然,周氏和女儿深谈后,也认为如今最好的结局是女儿嫁入杨家去。
名声是不好听,可得了实惠啊。
周氏临出门前,气不过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恨恨道:“你这死丫头,兜兜转转还是选杨家,要早听我的,哪有这些事?”
陈雪娘没有言语,低着头道:“姐夫……杨归对我一片真心,应该会答应婚事,娘,此事要快些定下来才好。”
知道!
周氏找到了杨家酒楼,发觉里面热闹非凡,便站在一旁等着。
半个时辰后,只剩下零星的几桌,杨母已经在收拾碗筷了。周氏走了进去:“亲家母,我有话跟你说。”
杨母瞅她一眼,手指在大堂中转了一圈:“早上的事我听说了,不是我不讲理,而是我这实在没空。明天也有席面,我得赶紧把这些碗筷收拾了备菜。”
说着,已经端着一大叠空盘子往后厨跑去。
人手不够,只能自己多干点了。
周氏眼神一转,跟去了后厨,找到在切菜的杨归:“雪娘已经不想活了,你劝劝去吧!”
杨归讶然:“她还要寻短见吗?”
“我救下的只是人,又救不了她的心。”周氏擦眼泪:“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否则,也绝对不来这里麻烦你。”
杨归丢下手头的活计就往外跑,他人长得胖,刚跑出街口就累得气喘吁吁,周氏追上前,哭着道:“ 天意弄人,当初要不是上错花轿,你们俩才是夫妻。老天无眼,害得我的雪娘这么苦,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说到后来,开始嚎啕大哭。
杨归听在耳中,心里也不好受,到了陈家门口,他有些不敢抬手推门。
院子里,陈雪娘双眼通红,眼睛肿得像桃似的。
寻死是假的,哭却是真的。
出了事情后,不提周氏的埋怨,陈父整日像待仇人似的,不止一次说过让她滚出去。陈雪娘能不哭吗?
加上外头妇人指指点点,有那特别憎恨的,路过时还会高声嘲讽,甚至骂上几句,好多人不说话,走到门口就吐口水,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从小就被人夸玉雪可爱的陈雪娘看到众人如此对待自己,哪儿能忍住不哭?
但凡有一点法子,她都不会冒险自尽。
好在,结果是好的。杨归愿意上门,就表示两人之间还有可能继续来往。
当然了,这一回两人男未婚女未嫁,没必要偷偷摸摸。
“雪娘,你还好吗?”
陈雪娘看到他进门,扑进了他怀中,泣不成声:“你可算来了……呜呜呜……”
杨归想把人推开,发现推不开后,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哭了一场,两人已经敲定下了婚事,杨归已经明言,回去之后会禀明双亲,不出三日,一定会上门提亲。
就此算是皆大欢喜。
而另一边,田氏知道侄女身上发生的事后,赶过去却得知人已经走了。再一打听,得知人往府城的方向去了,正打算去追,就得到了先生代送的书信。
信是侄女送的,纸上只简单地说了如今的处境,带着孩子在镇上难免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她去了府城。以后有机会再回来探望。
哪怕有了书信,田氏也还是不放心。
带着儿子去府城寻了三日,当真如大海捞针一般,愣是没找着人。
寻不见人,她越想越怕,担忧焦急之下,路过杨家酒楼时看到里面人声鼎沸,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当即破口大骂。
“一家子狼心狗肺,连孙子的死活都不管,虎毒还不食子,简直畜牲不如。还顾着做生意,两条人命还不如银子重要吗?”
她气得胸口起伏:“我侄女儿遇上你们家,简直倒了八辈子霉!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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