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不容易,想要出去就更难了。秦秋婉看了一眼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群:“我那有些解暑的药丸,你先吃上两颗。”
“不用!”烟雨可不敢把贺玉娘给的东西入口。
她拒绝得又快又急,爬上了马车后,很快把帘子落下:“抱歉,我得歇会儿。”
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
赵夫人隐隐觉得不对。
这人从一见她们面色就不自然,不是她自傲,凭她的身份,还没人会这么拒人千里。就算是知府夫人,她凑上去闲聊,也会对她客客气气。
这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对劲。
她扯了一把秦秋婉,低声问:“这人怎么这样?”
胡敏依脸上僵硬,眼看烟雨躲了进去,心下微松,解释道:“伯母她路上就有说胸口堵,其实,她儿子都不让她来,就怕她受不住这一路颠簸。是她自己执意,这才搭了我的马车过来。”她越说越顺口:“母亲,一会儿她儿子出来,我们都要假装看不见。否则,若是让她儿子看见她虚弱成这样,回头一定会担忧。兴许还要怪罪于我。”
秦秋婉不赞同:“你为何要揽这样的麻烦?”
胡敏依:“……”
“母亲,您也进马车去坐着,一会儿夫君出来,我把他带过来就行。”
秦秋婉不答应,抬步往县衙门口走去:“来都来了,我是一定要亲自接启郎的。一会我得说他,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告诉我,万一他在里面闷出个好歹,岂不是让我担忧?不省心的东西……”
胡敏依听着她念叨,也不敢胡乱插嘴,只能随口附和几句,还乖巧地告了罪。
没等多久,里面一阵喧闹传来。
外面的闲聊的众人立刻住了口,反应快的已经往门口挤。
秦秋婉不想受那罪,站到了自己马车上。又吩咐胡敏依:“你也回去站马车上,免得被人挤着你。”
胡敏依不想回去,她还得在谭启郎出门的一瞬间告诉他两个娘都到了的事。
实在是这事非同小可,一个不小心闹开,对他对谭府的影响都很大。
胡敏依想往门口挤,秦秋婉却不允许,将她一把拽回送回了大红色的马车上:“你们新婚,很可能已经有了孩子,双身子怎么能在那里挤呢?你就站在马车上,启郎又不是孩子,他出来之后会找咱们的!”
周围都是人,胡敏依被推上了马车,再想要下去时,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秦秋婉身形利索地回了马车上站着,大门打开,不少书生涌了出来。
谭启郎站在最前,一出门就喊:“娘!”
他看着胡敏依的方向,那里,烟雨已经控制不住地探出了头。
秦秋婉心下一笑,伸手挥了挥,扬声道:“我在这儿。”
对于熟悉的人,任何人都难免多在意一些。赵夫人也是如此,刚好将母子俩各自的神情看着眼中。
这……到底喊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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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第十个原配 十
谭启郎被关在一个小小的屋子里写了一天的文章, 富家公子出身的他,早就憋坏了。出门时还抢在了前头,门一开, 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红色马车。
这马车还是他成亲之前,和母亲一起选定的颜色。早在前几天,他就和母亲商量过,到时候她们婆媳一起来接他。
所以, 他一出门就找大红。
大红色本就显眼,他瞧见了后,看到了站在马车上的妻子, 还有只探出一个头来的母亲,下意识就喊了。
本来他不应该当着外人的面这样称呼,可这时候门内外都是人, 又闹哄哄的,应该没人注意到他。
可一声喊出, 却听到了熟悉的女声,循着声音看过去,他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贺玉娘怎么会来?
他明明没有告诉她县试考完的时辰来着。
秦秋婉假装没看见他不自在的神情, 伸手挥了挥:“快点过来。”
谭启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妻子和已经又缩回了马车中的亲娘,只得慢慢挪到了便宜亲娘面前。
“娘, 你怎么会来?”
秦秋婉一副慈母模样, 掏出一张帕子递给他:“擦擦汗。”这才又回答:“你还好意思问,这么大的事竟然不主动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
自然是没有的。
谭启郎接过帕子, 用帕子挡着自己的眼偷偷去瞄那边的红色马车。
胡敏依冲他使眼色。
两架马车隔了好几步远,中间都是人流,谭启郎根本不明白妻子的意思。
不过,两位亲娘撞到了一起是事实。
他们成亲那日, 父亲和母亲在池塘边的房子里相会被贺玉娘发现之后,很是发作了一通。
要是让她得知自己另有亲娘……谭启郎心中慌乱不已。
商户之子在读书人中本就受人歧视,若让外人得知他是外室子,以后谁还会和他来往?
兴许连夫子都再不愿意教他。
这事不能暴露!
想到此,他爬上了马车,吩咐长安:“这里太挤了,先出去再说。”
如果胡敏依机灵一点,就在出去的时候与他们“走散”,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亲娘放下马车。不拘是另找马车来接,还是她自己租一架马车回外城都好。
出来的人太多,外面的人又不停往里挤。马车想要出去很是艰难。
谭启郎心情不太好,眼看马车挪不动,身后的红色马车也等在原地,忍不住斥道:“赶紧往前走啊!”
这会儿天气炎热,长安被晒得满脸潮红,心下又着急,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听到谭启郎斥责于他,秦秋婉很是不悦:“外头那么多人,你让他飞过去吗?”
听到母亲斥责,谭启郎满脸惊讶。
母亲竟然会为了一个车夫斥责于他?
“娘,我只是太着急……”
“外面的情形你也看得到,再着急也不能这样催,万一马车伤着了人怎么办?”秦秋婉伸手一指外面的书生:“他们都是和你一样的读书人,万一让他们受了伤,耽搁考试事小,若害得人一辈子不得再进考场,你内疚不内疚?”
谭启郎心里有事,被训了也没想着反驳,掀开帘子一直紧紧看着外面。
事实上,他看的是身后的红色马车。
可千万要错过才好。
可惜,外头的人太多,想要出去的马车排成一列,别说错过了,连错开都不能。
一刻钟后,马车挪到了百米开外,这边人虽然还是多,但比起方才,已经算是稀少了。
谭启郎心下一动,吩咐道:“我有点头晕,好像中了暑气,先去医馆瞧瞧。”
长安回头来看秦秋婉神情。
秦秋婉可不想让他糊弄过去,斥道:“你个没良心的,你媳妇从郊外赶了半天的路过来,她人还在后面,你再疼,也等上一等。”
谭启郎就是不想等她,顿时眼睛眉毛揪到一起,一脸痛苦模样:“娘,我的头好疼啊!”
秦秋婉伸手帮他捏了捏,用上了巧劲,捏得谭启郎痛得呲牙咧嘴。她看向后面被夹在人群里的红色马车,道:“那个车夫不行,半天出不来。长安,你去帮忙。”
谭启郎:“……”
他心里只期盼着亲娘自己下了马车避开才好。
烟雨身形瘦弱,又穿着宽袍大袖,料子还是新到的浣纱,这一身值十多两银,贵重不说,挤在人群里她大概要走不动。
兴许还会被人顺手牵羊把头上和手上的首饰偷走,所以,她是想着等到人少一点的时候下了马车,再想法子出城。
胡敏依倒是想出声让她下去,可看到她不悦的脸,立刻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烟雨心里又憋屈又烦躁,加上天气闷热,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每一次遇上贺玉娘她都要退让,她真的真的受够了!
但为了儿子,她只能忍。
烟雨着急下去,可马车卡在人流中动弹不得,她要是就这么下,很可能会被人踩。
她掀开帘子,焦灼地看着人群,努力寻找自己跳下去的契机。
却见一位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挤回来,直接跳上了马车:“夫人让我来接你们。”
说着,就抢过了车夫手中的缰绳。
车夫傻了眼,下意识回头去看烟雨神情。
烟雨先是一愣,抬眼看到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路旁,心下顿时焦急起来。
“我要下去。”
长安头也不回:“夫人别着急,咱们到人群外等。”
烟雨:“……”等什么?
等着被贺玉娘拆穿么?
她怒吼道:“停下!”
长安倘若未闻,他正认真看着马车两边的人不停地喊:“大家小心,小心一点!”
半刻钟不到,马车挤出了那条街,停在了秦秋婉面前。
烟雨下了马车之后,拎起裙摆就想溜。
秦秋婉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宽大的袍袖:“这位夫人,人多杂乱,可不好这么乱跑。你又这样一身衣衫,很可能会绊倒自己。既然你儿子和我儿子是同窗,你们又是邻居,我陪着你一起等。”
烟雨:“……”
她儿子就在旁边的马车里,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不会有人上前来认娘。
“他不让我来,我怕他生我的气。”烟雨心下一转,谎话张口就来:“我还是自己回去,在家里等他好了。”
“你来都来了,折腾这么大半天,就一起回吧!”秦秋婉看向身边木着一张脸的胡敏依:“我儿媳他们今天可能不回,你搭你儿子的马车刚好……”
烟雨飞快道:“我有银子,自己另找一个。”
秦秋婉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你一看就不太出门。像你这身打扮,又是去郊外。若是随便找马车……那不是擎等着被人抢?”
她死死揪住她的袖子:“你放宽心,我陪你一起等。”
烟雨连假笑都笑不出了,电光火石间,她又想到了一个理由:“我儿子兴许已经离开了。”
她看向马车中沉默不语的谭启郎,问:“郎儿……谭公子,你有看到我儿子吗?”
谭启郎比谁都怕烟雨身份暴露,闻言立刻接话:“我没太注意。不过刚才出来的时候,他是走在我前面的。”
言下之意,人已经走了。
烟雨又想要溜,秦秋婉把她的袖子揪住:“你儿子叫什么名?”
烟雨扯了好几下自己的袖子,始终扯不出来。到了此刻,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听儿媳的话换一身简便的衣衫……若是换了,她指定已经溜进了人群。
“你快说啊!”秦秋婉伸手指着自己边上的丫鬟还有长安:“我让他们俩去别的路口喊名字,如果你儿子听见,就能找过来了。”
烟雨:“……”她也想知道自己儿子叫什么名儿。
心里一慌乱,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就编不出来。
还是谭启郎反应最快,道:“叫梁安,你们快去找吧!”
长安和两个丫鬟挤进了人群。
烟雨一直想溜,可袖子被揪住,她一步也走不动。只得担忧道:“娃儿肯定会怪我的。我还是自己回郊外……”
“你们是母子,他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怪赶了半天的路只为来接他的母亲。”秦秋婉板起脸:“我不是跟你玩笑,你敢穿成这样自己租马车,真的很容易出事。你这一身值十几两银子,但凡车夫有点歪心思,你就完了。”她又压低声音:“坏人要是只求财还好,夫人长得这般貌美,万一……你还活不活了?”
一般大户人家都会有自己的马车和车夫,从来不在外头随便找,就是因为怕车夫起坏心。
烟雨果然被吓住,下意识抬眼去看儿子神情。
贺玉娘太过执着,谭启郎也不知该怎么办,看着她揪着亲娘袖子的手,他道:“娘,我头疼。我想先去看大夫,您陪我一起吧!留人在这里帮着梁夫人寻人就成。”
秦秋婉哪会这么容易好打发?
“敏依,你们先去,不用等我。”她回头看向面色难看的烟雨:“你和我儿子是邻居,平时应该没少费心帮忙。他们小夫妻年轻,帮不了你什么。你不用谢我,我帮你找人,也算是还这份情。”
烟雨:“……”
还谢呢?
她简直杀人的心都有。
谭启郎刚才叫痛那样凶,此时再想留下也不成。他只得把胡敏依留下:“你也留在此处帮忙。”
秦秋婉挥挥手:“不用。你痛得厉害,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敏依,你陪着他,多上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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