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前院正宾客满堂,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闲聊,连氏板着脸进门,对着向她打招呼的人只是点点头。
这样大喜的日子,她这副神情,明显是不对劲的。
于是,她一路走,也吸引了一路的目光。
这城里知道她和钱家关系亲近的人很多,连氏本就想闹大。到了钱母面前一福,未语泪先流:“婶娘,我……”她像是难受得话都说不出一般,深呼吸几口气:“婶娘,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明显就是借口。
钱母讶然:“这是出了何事?”
大喜的日子这样哭,挺晦气的,问归问,钱母心里已然不悦,只是当着人前没有发作而已。
连氏委屈不已,哭着把方才二人的对话说了,末了道:“妹妹话里话外好像我们夫妻上门是有所图谋一般,我实在是……以后如非必要,我都不再上门了。”
语罢,转身就走。
围观众人心思各异。和钱氏不熟的,也在旁边人的闲谈中知道了她的身份。
说实话,钱家诺大家业,谁不眼馋?凡是有可能接手的人,谁能忍住不动心?
钱家夫妻之前跑得那么勤快,对着钱家夫妻俩极尽谄媚,口中再坦荡,要说没有图谋,鬼都不信。
连氏脚下往外走,心里却笃定钱母一定会唤住她,可越是靠近门口,她的心也便得不确定起来。在她即将靠近门口之际,终于听到了钱母的声音:“等等。”
闻言,她嘴角隐晦地勾起,又飞快落下,仿佛从未存在过。回过头时,满脸是泪:“婶娘,我不愿因我让你们母女离心,您不用挽留我。”
钱母面色漠然:“我没有挽留,只是想让你把今日的贺礼带走,既然要断,那便断个干净。”
连氏:“……”
她以为自己听错,满脸不可置信:“婶娘,您说什么?”
“婵儿不会胡言。”钱母看向众位夫人:“诸位可能不知,最近我钱家的生意,已经大半交给了婵儿做主,长瑜只是帮着算账而已。做生意先得识人,婵儿既然不愿继续来往,那便没有来往的必要。”
以前他们夫妻并非不知道钱开宏夫妻俩的野心,事实上,做生意的人没有野心可不成。所以,钱父默认了他们的讨好,想要看看钱开宏能做到哪一步。
有野心是好事,可赚钱得取之有道,得有底线。
上一回香包之事,夫妻俩很是不悦。不过,无论真心假意,两家到底来往多年,且他们足够乖巧,也会哄人。不影响自身的前提下,钱父很乐意让他们得些好处。本以为晾了他们这么久,二人应该心里有数……现在看来,倒是他们白费了心思。
钱母一挥手,边上立刻有人送来了一个玉项圈。
连氏脸色涨红,来往多年,钱家夫妻一直都是和善的长辈,她从未发现过二人竟然这般不讲道理。她本意是拿乔,常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形下污蔑别人,难道不该道歉把人哄回么?
“天色不早,我就不留你了。”钱母挥挥手:“送客。”
连氏就这么请了出去,另一个接待男客的院子里的钱开宏正和人喝酒,也突然就被一脸茫然请出了门。
那日之后,钱开宏夫妻又上门两次,都被拒之门外,后来又找人说和,结果来人刚一开口,钱母就端茶送客,明显不想听。
于是,所有人都明白,钱家夫妻恶了这个晚辈。
紧接着,那些前来求钱开宏帮忙挑好料子的客商也得了消息,不再找他们。
秦秋婉满月之时,高母特意上门探望。
高长青养好了伤后,也没闲着,一直都在做生意,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靠着钱家得了不少便宜,平时没少往钱家送东西。
钱府孙子满月,高长青更是备了厚礼。
高母特意来找秦秋婉说话,问候了孩子和她的身子后,不敢多打扰,临走之前,又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了厚厚一叠银票。
“婵儿,这些是那些外地的客商送来的。”怕儿媳不懂,她还强调道:“听说他们以前老是往你那个三哥家里去。”
秦秋婉秒懂,看来是客商们得知了洗三时发生的事,另拜了山头。
“你收着吧!”
钱母讶然:“这么多,我都收着?”
秦秋婉颔首:“收着,以前我那三哥也没分给我们,你们自己收着就是。”
钱母捧着银票的时候有些发抖,自家这是……捡了个金娃娃回来啊!
“那我帮长瑜收着。”
秦秋婉不置可否,高长青手段不错,如今母子俩早已经不复之前狼狈的模样,再不用为生计发愁。银子存着,高母照样过得好。
客商们另找了人,钱开宏夫妻俩坐不住了,要知道,这些好处比他们自己做生意赚的还要多,并且,城中许多人知道他们与钱家亲近,多少会给几分面子,生意也好做得多。
曾经的那些花团锦簇不在,连银子都要飞了,两人哪里还淡定得了?
上不了门,他们就去街上堵人。
秦秋婉坐月子,一个多月没能出门,满月不久,她就闲不住要去街上。于是,顺理成章地“偶遇”了钱家夫妻。
现在的连氏没有了以前那种自己人的底气,眉眼间满是讨好:“妹妹,好巧啊,不知你近来可好?叔叔婶娘可好?”
秦秋婉面色冷然,反问:“不是要断交吗?还是断个彻底吧,招呼也别打。”
她抬步就走,身后的护卫立刻隔开了夫妻二人。
连氏:“……”别问,问就是后悔。
再想要上前,护卫已经不让他们近身了。
钱开宏看着夫妻俩走远的背影,心下一片冰凉。
不能这样下去!
得想法子!
秦秋婉满月,许多以前不让她听不让她过目的事情都要送到她面前。
账本交给高长瑜,她自己就有点闲:“陈家那边如何?”
之前她和谭书玉见过后,婚事没退,不过婚期却往后挪了半年。后来,秦秋婉得知,谭书玉主动让人给郝婉君送银子抓药。
现如今,长旺已经满地跑,会叫人了。
眼瞅着推迟的婚期又要临近,秦秋婉自然会多关注几分。
听到她问话,管事靠近了些:“姑娘,陈家确实发生了一件事。”
秦秋婉顿时来了兴致:“何事?”
管事欲言又止,最后靠近了高长瑜低语几句,飞快退了下去。
这么神神秘秘的,秦秋婉愈发好奇:“到底何事?”
高长瑜面色古怪,隐晦道:“他说,昨天陈亦被郝婉君引了去,然后受了伤,听大夫说,那处不成了。”
秦秋婉:“……”狠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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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不孕不育的原配 22
“狠人呐!”秦秋婉感慨:“如此一来, 陈亦没了孩子,只能指望郝婉君那个孩子了。”
高长瑜不置可否:“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
他对这些都不在意,最在乎的就是妻子的身子。
秦秋婉哭笑不得:“无事, 我还想去外头转悠呢。”
没多久, 夫妻俩携手下楼。逛街的时候,秦秋婉还没忘记给孩子买新颜色鲜艳的小玩意儿。
回到府中时, 已经是午后。正洗漱呢, 就听人禀告说有位谭姑娘前来拜访。
秦秋婉瞬间就有想到了陈亦那位未婚妻:“请进来。”
走进来的人,果然是谭书玉。
此时她一身素白衣衫, 脂粉未施, 看起来颇为憔悴。进门后对着秦秋婉一福身:“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这话言重。”秦秋婉可没忘记上一次二人并不愉快的分别。
谭书玉苦笑一声:“若不是你,我早在半年前就会与陈亦完婚。”她再次一礼:“那日你的话,其实我听进去了一些, 回去后禀明了父亲, 多番争取, 才将婚期推了半年。”
她福身不起, 秦秋婉上前拉人:“不必如此。还是那句话, 我只想问心无愧。”
谭书玉顺着她力道起身:“你说的那些话, 我听完之后总觉得不安。想着能推迟半年, 应该能看出一些,前两天我还在想,是不是我错怪了他?没想到……”
她坐在椅子上:“今日一早, 陈家已经上门致歉, 顺便退亲。方才我已经得到消息 ,陈夫人去接回了郝婉君母子。”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只要不蠢的人, 都知道郝婉君那个孩子定然是陈亦的血脉。
“亏我之前还再三怀疑。”谭书玉起身又是一礼:“钱姑娘,当初我太莽撞,你别放在心上才好。”
竟然是亲自上门道歉的。
秦秋婉心情愉悦:“无事,你能看清他的真面目自然最好。咱们女子存世,若是男人选得不好,轻则孤苦一生,重则丧命,婚事上一定要擦亮了眼。”
谭书玉忽然想起面前姑娘是嫁人五年之后被人苛待和离,并且,她还是舍弃了家业和爹娘一心奔着情郎而去。
这样的情形下,竟然没能相守一生,实在让人唏嘘。
不过,现如今的她脸色红润,又刚添了麟儿,钱家有后,她以后的日子定然会越过越好。
谭书玉笑容温柔:“钱姑娘一片善心,哪怕遇人不淑,也能走回正确的路。以后我也会跟姑娘学着多做善事,期望他日能有福报。”
秦秋婉默了下,道:“这个世上多的是劝不回的女子,姑娘也别太执着。”
否则,容易弄得里外不是人。
谭书玉颔首:“我明白。就像是当初的我,若是被纠缠,只怕还要生气。”
送走了谭书玉,秦秋婉心情不错。
她的好心情还维持了几天,因为要带孩子,她夜里睡得并不好。
这一日早上起得晚,刚坐起身,就看到丫鬟急匆匆而来,冲她欲言又止。
这可不像是打水帮她洗漱,秦秋婉微微皱眉:“出了何事?”
丫鬟眼圈通红:“小公子闹肚子了。”
闻言,秦秋婉翻身下床:“怎会?奶娘呢?”
钱家夫妻请了奶娘,孩子闹肚子,大半是吃了不合适的东西。
丫鬟上前帮她穿衣:“奶娘已经被姑爷押着,正在审问呢。”
秦秋婉飞快去了厢房。还在外头,就听见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嗓子都有些哑了。
看到她进门,高长瑜立刻起身揽住她:“我已经让人请了大夫,别着急。”
秦秋婉从丫鬟手中接过襁褓,问:“奶娘怎么说?”
提及奶娘,高长瑜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她吃了许多口重的东西。故意的。”
带孩子很费心。大户人家请的奶娘工钱很高,一月几乎是普通丫鬟半年的工钱,得要耐心和信心,还得忌口,连盐都不能多吃。重口的东西更是想都别想。
奶娘故意偷着吃重口的东西,分明是想害了孩子。
秦秋婉抱着孩子微微摇着,问:“招认了吗?”
“还没有。”高长瑜接过孩子,出事之后,他立刻让人去找了之前备好的奶娘。眼见此时奶娘赶到,将孩子给了过去。
孩子本就饿了好久,奶娘接过去后,很快就没哭了,大夫也随之赶来,把过脉后,正色道:“孩子脾胃虚弱,若是发现得晚,很可能危及性命。”
这就不能忍了。
秦秋婉见孩子睡着,大踏步去了院子外面。
奶娘已经被压趴在地上,一直都在哭,看到她过来,立刻求饶:“姑娘,我无心的,只是贪嘴。”
“我不相信。”秦秋婉活了几辈子,也不是白活的。
她这个孩子胎中养得好,生下来也康健,不是爱生病的那种。如果奶娘只是偷吃一两口重口的东西,该不会这么严重。
“直说吧,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奶娘讶然:“没有谁!”她语气笃定:“真的是我贪嘴。”
秦秋婉扬眉:“你这是想让我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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