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她确实不太确定自己和寇世子能不能进鹤庆书院。
那可是个出了名不给权贵面子的地方,任你天潢贵胄去了也得按照书院的规矩来。
姜若皎道:“都是我们没用,还要让长辈操心。”
平西王太妃笑道:“听瑞哥儿说,你准备女扮男装随他过去,这个我倒是有不少经验可以教你,我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一直入京时才头一回穿上女装。一会让人给你量个尺寸,我让人给你做几身适合在书院里穿的行头,免得你来不及准备。”
姜若皎心中一暖,知晓若非遇到平西王太妃这样的长辈,她怕是连出门都不大方便,更别提效仿那祝英台前去男子扎堆的书院里读书。
许多人能够容忍的,也不过是让家中女孩儿婚前去女子学堂读几年书。
姜若皎谢过平西王太妃,由着嬷嬷给自己量过尺寸才离开太妃居处,前去寻忠叔托付给他两件事。
她本想留着汪鸿才磨练磨练寇世子,不过现在既然打算要与寇世子一起去鹤庆书院了,留着汪鸿才也没什么用处了。
这种人大恶不敢作,恶心人的事倒是来来回回地干,再放任寇世子与他交好有百害而无一利。
忠叔没想到自家王爷昨天才说有需要可以找他,今天姜若皎就当真找上门来了。
这个小姑娘,心性可真不一般。
寻常姑娘家成婚前面对婆家不该是战战兢兢的吗?
不过姜若皎若是寻常姑娘家,王爷他们怕也不会相中她。
忠叔答应下来,让姜若皎只管放心,自己一定妥妥当当地把事情办好。
姜若皎这才离开平西王府。
姜若皎却不知道,她刚入府就有人去寇世子那边通风报信了。
寇世子喜滋滋地趴在床上等着姜若皎过来,结果左等右等,压根没等到人,着人去一看,她还在和太妃说话;再一看,她去找忠叔说话了;最后一看,人都走了!
寇世子那叫一个气啊,要不是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根本下不得床,他都要去姜家食肆找姜若皎问个明白了:你来平西王府,竟不来看我这个未婚夫,像样吗?像样吗?真是一点都不像样!
寇世子憋了一肚子委屈,叫兴福把纸笔拿到榻上来,自己就着案几刷刷刷地写信去质问姜若皎,只觉从来没有这么文思泉涌过!
姜若皎回到食肆后忙活了小半天,很快收到了来自寇世子的信,中心意思是“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都来平西王府了为什么不来看我虽然我没有特意等你很久可是你怎么能不来看我”。
姜若皎看着寇世子愤怒之下写得很有些龙飞凤舞气势的字,倒觉得他在书画上确实有些天赋。
只是这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若皎给寇世子回了封信,说明自己在为去鹤庆书院做准备的事,并表示太妃那边会和鹤庆书院打招呼,他们很快就能当鹤庆书院的学生了,让他也做好准备。
这封回信送过去没多久,寇世子那边又送来第二封信,内容还是和第一封信差不离:你为什么不来看我?虽然我也不是很想见你,但是你必须得来看我。
姜若皎:“…………”
姜若皎无法,只得带上两笼刚蒸好的点心又去了趟平西王府。
寇世子还是惨兮兮地趴在床上,见了姜若皎后两眼一亮,只不过又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很期待姜若皎过来的模样,赶紧又把翘起来的尾巴收好。
他绷好止不住上翘的嘴角,好奇地看向姜若皎手里提着的食盒:“你带了什么好吃的给我?”
姜若皎道:“今天店里刚好蒸了些软香糕,顺便给你带些。”她坐到床沿的绣墩旁,打开食盒取出刚新鲜出炉的软香糕。最近天气有些闷热,软香糕略加了些薄荷调味,吃着软甜香糯,还有丝丝凉意,一点都不会腻。
寇世子是个爱挑剔的,鼻子动了动,嗅着觉得还不错,嘴里却还是说道:“只给我带店里卖的糕点,都不是专门给我做的,你可真没有诚意。”
姜若皎觉得他这张嘴就是长来气人的,索性取了块软香糕直接塞他嘴里去。
寇世子冷不丁被人投喂了一块软香糕,本来想吐出来表示自己坚决不吃,舌头上的味蕾接触到那软糯可口的软香糕后却有了自己的想法,差遣着他的嘴巴把整块糕点嚼巴嚼巴给吞了。
可恶,怎么这么好吃。
寇世子眼巴巴巴地等着姜若皎给他投喂第二口。
姜若皎才懒得搭理他,把整盘软香糕推到他面前让他自己吃。
寇世子心道,就知道不能指望这母老虎温柔体贴,她投喂他就是为了堵住他的嘴!他馋虫被勾起来了,也不在意自己动手,呼啦啦地就把整盘软香糕吃得干干净净。
姜若皎见他那生龙活虎的模样,又让他抓紧时间准备准备,争取等鹤庆先生那边点了头他们就可以立刻出发。
寇世子吃得肚子饱饱,没再没事找事,连连应道:“我知道了。”
姜若皎起身拎着食盒走了。
姜若皎前脚刚走,卢氏后脚就过来了,还带着厨房刚熬好的补汤。她见寇世子趴在那儿哼着小曲,看起来心情好极了,不由奇怪地问:“瑞哥儿,怎么这么开心?”
寇世子听他娘这么问,立刻得意地说道:“刚才姜若皎来看我了,她还给我带了她做的软香糕!娘,我已经吃饱了,午饭就不吃了。”
卢氏见到他这欢喜劲,放下补汤坐下说道:“你既然这般喜欢她,前头怎么又跑去那拂柳楼过夜?”
那天她听兴福回来禀报儿子要夜宿拂柳楼的事,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想派人去把儿子喊回来,又怕儿子闹腾起来反而闹得人尽皆知。
结果就是她心神不宁被丈夫发现端倪,气得丈夫当场派人去拂柳楼堵人,最后还是闹得满城风雨。
寇世子自认为自己已经与姜若皎说清楚了,他们现在又和好了,所以信誓旦旦地说道:“都是误会而已,现在已经没事了。”他说完又有些不对,立刻一脸骄傲地补了一句,“我也没有很喜欢她,也就是她特意来看我,我才理理她而已。”
至于他自己早前是怎么写信去谴责姜若皎的,他却是一句都不和卢氏提。
卢氏见他这副自以为把心思藏得很好的模样,一时无话可说,只得督促他喝补药。她在旁劝说道:“你真要喜欢那明月姑娘就把人纳进门,以后不要在外面乱来,外面什么人都有,万一着了别人道就不好了。”
寇世子一听卢氏这么说,又想起姜若皎也说过同样的话。他都快把这事忘了,一被卢氏勾起记忆又满心的不舒坦,倒宁愿姜若皎臭骂他一顿!
寇世子气呼呼地说道:“我才没有喜欢那什么明月,娘你不许再提这事儿。”
只要谁都不提,这事儿就过去了!
卢氏只当寇世子是得手了觉得没趣,心里虽不甚赞同,却还是免不了偏心自己的儿子:少年人爱风流也没什么错,只是在外头快活快活罢了,也没打算带回来闹得家宅不宁,算不得什么大事。
“行,娘不提了。”卢氏应了下来,又催他趁着补药还没凉透赶快喝了。
寇世子最不乐意喝药,可抵不过卢氏在旁看着,只得把眼一闭咕噜噜地把满碗补药喝完了。
不想也不知是不是补得太厉害,这天夜里寇世子上半夜浑身燥热不说,后半夜还开始做起梦来了。他梦见自己把姜若皎堵住了巷子里,她一本正经地让他不许乱来,他哪里爱听,当场就乱来给她看……
天还没亮,寇世子就醒了,感觉哪哪都不对。
他莫名想起以前随手翻过的话本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插图。
那会儿他看到上头的人亲来亲去,只觉得无聊透顶,瞧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怎么会有人喜欢看那种东西?可现在他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琢磨要是当真堵着姜若皎亲上去也不知会是什么滋味。
第29章
姜若皎没再去平西王府, 平西王府却不平静。
平西王府命人对西南境内的大小花楼进行排查,竟发现不少花娘身上带着病,这些花娘往往一边吃药治病一边接待各方客人, 便将这些病带给了客人;这些客人又将病带回家中,以至于家中妻儿也都跟着遭殃。
没错,有些病竟是能从娘胎传给孩子的,导致一些孩子生下来便是死胎或者有严重的缺陷。
这一点还是姜若皎指出来的。
本来忠叔一开始拿到姜若皎分析的这些问题,还觉得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胆大包天地研究花柳病这种东西, 可越琢磨姜若皎所说的那些后果, 忠叔就越是心惊。
要是这些分析不是危言耸听,那对他们来说可就是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啊!
要知道西南就这么大, 想要招兵买马就得百姓多生孩子,要是得病之后生的孩子当真有问题, 那岂不是会影响到西南日后的大计?
忠叔不敢耽搁,等平西王回府便与他说起这件事, 顺便还有逍遥散之事。
平西王见识比寇世子广多了, 一听居然有人把逍遥散带到西南来, 还试图引诱寇世子服用,登时勃然大怒。
他只道汪鸿才他们怂恿寇世子出去吃喝玩乐, 却不想他们竟是要把他儿子往绝路上带!
上回姜若皎说汪家可能有问题,平西王也只当汪鸿才他们哄着寇世子流连秦楼楚馆就是极限了, 没想到他们能这般阴毒。
人一旦沾了逍遥散那种玩意,整个人差不多算是废了,别说上马弯弓了,一天不服用都会痛苦至极, 什么都干不了。要是有心人诱他上了瘾又断了供给, 他哪还有心思做别的事?
平西王深吸了一口气, 知道也是自己大意了。他起初想着儿子名声差些也无妨,就当是让京城那边放松一下警惕,所以一般只在儿子闹得太出格的时候揍上一顿。
没想到汪鸿才胆子居然这么大,在他眼皮底下就敢把逍遥散这种玩意拿出来。
平西王说道:“汪家留不得了,既然已经把漕运那边捋得差不多了,回头就让人把汪家给抄了。”他沉吟片刻,又让忠叔派人去把樊延叫过来,将彻查花柳病之事交待给樊延。
樊延曾深入敌后去探知敌军的情况,于调查方面很有一手,许多旁人查不出来的事情于他而言非常轻松。
得知平西王要查的东西,樊延眉头动了动。他接过平西王递来的那份分析,一下子认出了上面的字。
想到前两天寇世子闹出的荒唐事,樊延知道这事是姜若皎牵的头。
樊延领命而去,不出三日便将事情排查清楚了,甚至还把哪位贵人在什么时候染病给查了个大概。
那些小门小户的他没管,特意把这些权贵的情况给摸了个底,并把他们家孩子的夭折情况给列出来分析,发现情况果真与姜若皎的分析别无二致!
平西王拿到樊延清晰明了的调查结果,发现樊延的字有些熟悉,仔细一回想,原来是与姜若皎的字有点像,只是更加刚劲有力。他抬眼看樊延:“你少时曾与姜姑娘一起读过书吗?我看你们的字还挺相像。”
樊延并不隐瞒,垂目应道:“是阿皎教我识的字。”
那时他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有的不过是满腔的仇恨。
姜家人收留了他,让他留在店里做点杂活,平日里待他与亲人无异。后来姜若皎先去了学堂读书识字,便生出了给当人老师的喜好来,每日回来都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和姜映雪要给他们启蒙。
那时候的每一天都过得很慢,慢到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窗外春天花会开,夏天蝉会叫,秋天黄叶满枝,冬日偶尔飘起了雪,姜家姐妹俩就会手拉手跑出去,蹦蹦跳跳地喊“下雪了,下雪了”,那快活劲仿佛从来没有见过雪似的。
可那个聪慧又明媚的小姑娘,却不得不在短短数年之内迅速长大。
她失了父母,又与族人断绝关系,只能与妹妹相依为命。
她要嫁的丈夫在与她定亲之后便夜宿青楼,风流韵事闹得满城皆知。
也许许多人都羡慕她的好运气,羡慕她一介商户女竟能飞上枝头成凤凰,可樊延知道这并非她心中所求。如果可以,她兴许只想父母仍活着,她们姐妹俩无忧无虑地长大,寻个一心一意对她们的丈夫,就像她少时抄写过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一样。
樊延并不隐瞒自己与姜家的关系。他已经回来得够晚了,以后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必然不会再晚半步!
平西王决定将樊延收为义子的时候便知晓他与姜家的渊源,见他坦然承认只觉更为欣赏。
要是看到高枝就迫不及待地撇清自己与姜家关系,那和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平西王就喜欢这种知恩图报的人,笑着拍拍樊延的肩膀道:“明日王府开个家宴,你早些过来露个脸,以后就改口喊我一声义父吧。”
樊延喏然应下。
樊延走后,平西王命人把调查结果抄了一份留底,才让人送去给寇世子看看跑外面风流快活的害处。
早些年朝廷官员一直是禁止上秦楼楚馆厮混的,只能在聚会时来点歌舞助兴,留宿青楼那是能革职查办的大罪。
只可惜到了先皇这一茬,他自己领头跑去夜宿青楼,底下的官员自然也跟着胡来。
上梁歪得太厉害,下梁想正都难。
这股风气在西南已经扼杀了大半,至少有职务在身的人绝不敢去胡来,可惜还是抵不过那些无官无职的老小纨绔跑去风流快活。
这次查出这么个大问题来,平西王决定把那些个做皮肉生意的大小窑子再整顿一番。连伺候权贵的秦楼楚馆尚且有这么多脏病,换成那些做寻常百姓生意的暗娼岂不是贻害更大?
寇世子不知自己留宿青楼的举动竟牵连这么大,他差不多可以下床了,每天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哼哼唧唧数着日子,想着马上能出去玩儿就很有些迫不及待。
等平西王命人送来份调查结果,寇世子还有些纳闷是什么玩意。
他打开一看,首先注意到上头的字。
寇世子横看竖看,总感觉这字很眼熟。他记性还不错,与记忆中姜若皎的字一对照,立刻就想起来了,这字像姜若皎的!
可很明显,这并不是姜若皎的字,因为这字看起来更锐利、更刚劲,显然应该出自男子之手!
寇世子立刻让兴福去追那送调查结果过来的人这玩意谁写的。
这人的字怎么和姜若皎的这么像呢?
寇世子根本看不下内容,趴在那儿瞪着那一行行字出神。
没一会,兴福就问完回来了。见寇世子一脸不高兴地盯着面前的调查结果,兴福硬着头皮和寇世子说起问出来的答案:“世子,我问到了,这是樊千户送过来的。樊千户世子记得吧?就是那个樊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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