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皎和清平一起把店里收拾好,抬头看着外头飘落的雪花,想起了率兵北上的平西王。
平西王发兵得那么急,与太妃辞行之后去了趟鹤庆书院那边,接着便直接带着兵马北上,也不知北边现在是什么情形。
她不其然地想到了义兄樊延。
他既然成了平西王养子,这种要紧的战事自然是要跟去的,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这次面对的不是蛮族,他应当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豁出命去拼军功了吧?
姜若皎正想着,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她若有所感地转头看去,只见樊延骑着马疾驰而至。
经过姜家食肆的时候,樊延让胯下的马儿慢了下来,抬头望向店内。
两人的目光蓦然撞在一起。
樊延勒马。
姜若皎迈步迎上去,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樊延望着姜若皎,缓声道:“回来报个信。”
姜若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北边情况怎么样?”
樊延道:“形势大好。”
平西王气势汹汹,一路上没受到半点阻挠。到了京畿一带更是接连有人倒戈,大多人都已经提前被策反,不仅不阻挡他们前进,还有不少人开城门相迎或者直接派兵马追随。
樊延觉得到了京城,估计少不了内应开城门,逼宫只是迟早的事。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姜若皎知道军中靠军功立足,现在北边形势大好,樊延却选择回来报信,岂不是错失了从龙之功?
樊延定定地看了姜若皎一眼,才说道:“我本就是王爷义子,日后少不了荣华富贵,用不着去争这个功。”
姜若皎顿住。
以前平西王只是平西王,樊延给平西王当义子没什么大不了,可要是平西王举事成功,那他这个义子的分量可就不一样了。
要是他再立个从龙之功,以后怕是要封个异姓王。
自古以来异姓王没几个善终的,不是自己心有不甘举兵造反,就是遭到皇帝猜忌下场凄惨。
姜若皎听出樊延的顾忌,叹息着道:“那你快去报信吧。”
樊延点点头,没再多作停留,驱着马儿朝着平西王府疾驰而去。
第54章
樊延带着几名传信亲兵抵达王府, 平西王太妃与卢氏都被惊动了。
看到为首的樊延,平西王太妃微微讶异,接着和气地拉着他落座, 仔细询问他北边的情况。
樊延先把平西王写的家书递给平西王太妃,才有条不紊地给平西王太妃细说起自己返还报信时的形势。
他对姜若皎只能说“形势大好”,在平西王太妃则不用避讳那么多,把一路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得清清楚楚。
樊延虽才年方弱冠,却参与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战役, 对局势的预判能力远超于常人, 表述起来也是言简意赅,连对行军打仗一无所知的卢氏都听明白了。
平西王太妃心中赞叹不已, 只觉再没有见过这么出色的少年郎。
这年轻人不仅外表出色、武力高强,还能洞悉战机、料敌于先, 着实了不起。
“祖母,我听说父王派人回来报信?”樊延正讲到京畿那边的反应, 就听寇世子边迈步入内边嚷嚷。
樊延停了下来。
寇世子看清坐在平西王太妃下首的樊延, 脚步同样停顿下来。
一看到樊延, 他就想起他与姜若皎订婚前的事。
那时候他被扔进大牢里反省,他娘对他说他父王有意要收个义子把世子之位传给别人。
没过多久, 樊延就出现了,他父王对樊延十分欣赏, 提出要把樊延收为义子。
虽说废世子的事没再提起过,寇世子心里头还是有点疙瘩。
更别提樊延和姜若皎还早就认识了。
一想到樊延和姜若皎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寇世子心里一下子又被酸意给淹了。
倒不是他不信任姜若皎,只是他父王看不上他却很喜欢樊延, 不免让他想到姜若皎是不是也更喜欢樊延这样的。
怎么樊延幼时好巧不巧就被姜家收留了?
可现在局势不明, 寇世子只得压下心底泛滥的酸意, 坐到平西王太妃另一侧询问起来:“父王让你回来的吗?父王那边如何了?”
樊延又简明扼要地把北边的情况给寇世子讲了一遍,末了才说道:“父王也担心家中的情况,所以让我回来看看。”
卢氏问道:“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你住的院子好些天没住人了,我这就让人去收拾收拾。”
樊延道:“我还是住在军中,调遣起人手来比较方便。”
卢氏听了也就作罢。
樊延把北边的消息带到了,便打算起身回军营去。
寇世子也跟着起来别过卢氏二人,迈步跟着樊延出了门才问:“难得你回城里来,要和我一起去趟阿皎那边吗?她一定也很挂念你。”
樊延脚步微顿。
他早前注意到姜家食肆周围有不少王府的人守着,他去过姜家食肆的事是瞒不住的。
樊延据实以告:“我回来时路过姜家食肆,已经与她说过话,就不和世子一起过去了。”
寇世子一听,心里更酸了。
那么多条街道,怎么樊延回来时就正好路过姜家食肆?
寇世子酸溜溜地说道:“原来你先去见了阿皎。”
樊延纠正道:“路过时正好见到了。”
他既然是回来给王府带消息的,断然没有中途先去见别人的道理。
何况寇世子和姜若皎还有婚约在身,寇世子明里暗里都是在试探他对姜若皎的想法,他不能让寇世子对姜若皎妄加猜测。
女子婚前就见疑于丈夫,婚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尤其是寇世子还是这样的身份和地位。
以后她有可能拥有人人艳羡的显赫荣宠,也可能因为见弃于皇室而坠入谷底,被许多人落井下石、争相把她踩在脚下。
在他还没法给她帮上什么忙的时候,最好连关心都不要表现出来,以免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
樊延道:“我去牵马了,世子慢走。”
寇世子看着樊延走远,心里还是不大高兴。他大步迈出府外,踏着雪去寻姜若皎。
姜家食肆已经把停业的牌子取走,又开始开张营业,不过店里没几个客人。
寇世子跑进厨房寻人,却见姜若皎在指导清平做新菜。
两个人离得倒不怎么近,就是寇世子总觉得这和尚来投奔姜家姐妹俩越想越居心叵测。
姜家到底只有两个女孩儿,他就算是个和尚也不该大摇大摆地住进食肆里来。
寇世子整颗心在酸水里泡了半天,怎么捞都捞不起来,偏又不能和姜若皎明说。
毕竟年初他们就为这些事吵过几次,姜若皎觉得他的气愤和怀疑都是在无理取闹。他要是再把这些怀疑翻出来说,姜若皎怕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他好了!
姜若皎注意到寇世子又跑过来了,有些诧异。她把手洗干净,才拉着寇世子去了后院,看着突然变得蔫耷耷的寇世子问:“怎么了?不是回家去了吗?”
谁会在他生辰这天给他不痛快,卢氏还不把对方活活撕了?
寇世子被姜若皎牵着走到花木扶疏的后院,心里的郁闷一下子散了大半。
他伸手把姜若皎抱住,将她抵在墙上亲了上去,想要确定她是真真切切属于他的,绝不会被人抢了去。
她这么好,别人肯定也会发现她的好,继而想要把她娶回家。瞧瞧算得上是她青梅竹马的樊延、再瞧瞧兴许想要入赘的清平,她在遇到他之前都招多少人了?就那么几条街的距离,为什么不能是他先遇到她?要是换成是他先遇到她,他就不会这么嫉妒他们了。
姜若皎感觉寇世子这次的吻有些来势汹汹,呼吸都被他亲得有些不畅,身体更是微微发软。她伸手推他,想把他推远一些,反而被他牢牢抱住不肯放开。
姜若皎只得任由他放肆地在她唇舌间攻城掠地。
寇世子亲了个够,又用嘴碰了碰她被蹂躏得色泽微艳的唇,才状似无意地问道:“义兄刚才来过你这边?”
姜若皎见识过寇世子当场发飙的模样,一听这话就明白他的小肚鸡肠。她见寇世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实则耿耿于怀,只得如实说道:“你走后不久他骑马入城,我正好看见了就问了问北边的情况。”
姜若皎的话和樊延的说法一模一样,寇世子却还是没法把淹进心里的酸水倒光。
怎么樊延这么巧从这边路过,她又这么巧看见了樊延!
以前他来来往往路过这么多回,她就从来没有看见过他!
寇世子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住得这么近,以前怎么就没见过呢?”
姜若皎没想到他还琢磨这事儿。见他好好的生辰快把自己郁闷坏了,姜若皎顿了顿,缓声说道:“谁说没见过?我们小时候就见过。”
寇世子一愣,没想起有这么一回事。他抱着姜若皎道:“你不许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姜若皎没好气道,“你仔细想想,你小时候是不是曾跟你祖母去寺里住过几个月。”
寇世子一琢磨,是有这回事。
姜若皎这么一提,他就想起了那会儿的事,他不耐烦跟着祖母礼佛,每天想方设法跑出去玩儿。
后来他溜达去听主持讲经的时候还交到个朋友,对方和他英雄所见略同,都觉得主持讲得不知所谓。
两个小孩儿凑一起嘀嘀咕咕地嫌弃了半天,决定手拉着手玩雪去。
他还记得那小孩儿特别会堆雪人。
他们一起堆了半天,结果她的都堆好了,他的怎么堆都不像样,弄得他生气极了,跑过去就把她雪人一推。
接着他又后悔了,想到女孩儿特别喜欢哭,不由紧张地看向她。
那小孩儿却没有哭,只是不搭理他直接转身跑了。
接下来几天他一个禅院一个禅院地找了她老久,才把她给找出来别别扭扭地道了歉。
小孩子之间从来没有记仇的想法,他道过谦以后两个人又玩到了一块。
可小孩子懵懵懂懂的,记性还特别差,根本不懂得对方叫什么、住哪儿,只知道凑一起瞎玩。
后来那个新朋友跟着她母亲离开了,这段短暂的友谊也就告一段落了,他甚至再也没想起她来。
寇世子回想起那久远的一幕幕,一下子愣在当场。
她就是他当时交的朋友吗?
他们居然真的早就见过吗?
寇世子只觉自己被这件事冲昏了头,伸手一把将姜若皎抱了起来,喜不自胜地说道:“那是你吗?是我更早认识你的吗?比樊延他们还要早对不对?”
姜若皎冷不丁被他抱了起来,骤然腾空的感觉让她慌了一瞬,接着便环住他脖子免得摔下去。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妹妹身体弱,她母亲又信佛,便带着她们姐妹俩到寺里小住祈福。
那时候她和寇世子都才三四岁出头,两个人话虽然说得挺溜,往来起来却幼稚得很,都是讨论去什么地方玩儿、做点什么好玩的事儿,也没想过问问对方是谁。
后来她去寺里没再遇到寇世子,也就把这事儿抛诸脑后。
再后来寇世子带着人过来堵人,她听了许多关于他有多荒唐的传言,自然对他严防死守,不许他靠近姜映雪半步。
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和他说什么我们三四岁时见过面。照寇世子的混账性格,他才不会因为听到这种事就意识到自己做的事不对,更可能的是嘲笑她拿这种陈年旧事来攀交情。
不过是一段没人记得的童年小事而已,他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姜若皎稳住了身形,低头往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愠怒地说道:“你快把我放下来!”
寇世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不放。”他抱着姜若皎跑进雪地里,还踩着地上刚刚积起来的薄雪上转了个圈,兴冲冲地问,“你记了这么久,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姜若皎没好气道:“三岁小孩懂什么喜欢不喜欢?”
何况他从小就是那样的狗脾气,谁能喜欢上他?
“反正你就是喜欢我。”寇世子才不管,跟小孩子抱小孩子一样继续抱紧她,欢天喜地地道,“那时候我也老喜欢抱你了对不对?可惜我们差不多大,我才刚把你抱起来我们就一起摔雪地里头,差点被雪给埋了!”
姜若皎生怕他把自己摔雪地里来个重温旧梦,把他的脖子环得更紧了,咬牙说道:“你快把我放下。”
寇世子就不放,他抱着姜若皎一屁股坐地上。
姜若皎被他带得撞入他怀里。
地上只铺着一层薄薄的雪,两个人的重量往下一压,雪都快被压化了。
姜若皎察觉自己整个人跨坐在寇世子身上,只觉自己已经许多年没这么狼狈过。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寇世子牢牢环住了腰,凑近向她索要了一个绵绵密密的吻。
第55章
寇世子没事的时候就很嘚瑟, 现在想起来小时候的事,和姜若皎腻歪够了就跑回家,直奔他祖母的住处。他屁颠屁颠地冲到他祖母跟前, 眉飞色舞地说道:“祖母您知道吗?我和阿皎早就认识了。”
平西王太妃看了他一眼,笑着挑眉问道:“哦?你说说你们什么时候认得的。”
寇世子便把自己刚被姜若皎提醒着记起来的事儿给平西王太妃讲了。
寇世子还觉得跟梦里一样,怎么自己心里想要什么就有了什么。他欢欢喜喜地和平西王太妃说道:“我们小时候就见过了,你说稀奇不稀奇。”
平西王太妃道:“是挺稀奇。”
寇世子却是空前地敏锐,奇怪地看着平西王太妃说道:“我怎么感觉您不是很吃惊?我想起来时可吃惊了!”
平西王太妃见自家孙子这副傻乐呵的模样, 无奈地说道:“你当时那么小一个, 真觉得我们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玩儿啊?你交了什么朋友,我们自然是知道的。”
当时先皇驾崩, 她荣升为太妃,自然得去寺里替先皇吃斋念佛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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