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皎眼神微讶,没想到太子殿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太子殿下怒道:“你那眼神什么意思?难道我真是傻子不成?”
但凡有人觊觎姜若皎,他都记得可牢了。
别说一个眼神算不得什么,卢家表哥若是真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恭敬,就绝不可能那样盯着姜若皎看。
姜若皎笑着替卢家表哥说起话来:“我们平日里和同辈又不讲究那么多,他只是一时没来得及挪开眼罢了。你难道还是那种别人看我一眼,就要把人发配去服苦役的霸道太子爷不成?”
太子殿下一听姜若皎还维护卢家表哥,更不乐意了。他思路空前清晰,麻溜地辩驳起姜若皎来:“他们家话说得好听,跑来母后面前说他们和本家没什么关系,要母后把他们家和本家分开看。可我瞧着他们以前也没惦记过我们母子俩啊,以前送好东西来给我们的只有舅舅,他们连封信都没来过,现在嘴皮子一碰说他们心里记挂我们母子俩,说得可真好听!我看他们都没安好心!”
太子殿下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愣住了。
真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他还真当卢家兄妹俩真心和他好来着。
这么一琢磨,他们也不过是看他们母子俩成了皇后和太子,想来个鸡犬升天罢了!
太子殿下越琢磨越觉得不太对味:“就比如去看外祖父外祖母这件事,他们若真的要和外祖父他们修好,大可以自己到清平县去走一趟,不过也就大半天的功夫,哪用得着等我一起去?要是他们是我们带过去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说不准看在我们面子上就不计较从前的事了。”
姜若皎很没诚意地夸道:“殿下真是英明,居然能想到这么多。”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一脸凶恶地把她扑到在坐榻上,生气地质问:“你早就看出他们不对劲,却一句提醒都不给我?你是不是想着要是我真给人哄了去,就顺理成章地不要我了?”
姜若皎被太子殿下压得透不过气,抬手想把他推远。
太子殿下才不挪开,他觉得姜若皎实在太可恶了。
太子殿下不高兴地咬她一口,气哼哼地说道:“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不想想怎么牢牢地把我拴住,总想着要离开我!我跟你说,到时候你可就是千古罪人了,被我祸害的人都该去找你算账!”
姜若皎就没听过这样的歪理。
“我怎么就成千古罪人了?”姜若皎试图和他理论。
“那还用说,你一跑了,我肯定又变回以前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一天到晚胡搞瞎搞!我当平西王世子的时候还只能祸害西南百姓,现在可不一样了,我都成太子了,一祸害那可就是天下百姓都跟着遭殃。你说你不是千古罪人还是什么?”太子殿下讲得头头是道,“等我们作古了,史书上肯定会记上一笔,说太子妃姜若皎抛夫弃子,太子思之若狂,荒唐无道,从此横征暴敛只为寻妻,天下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最后再来个太史公曰什么的,告诫天下女子不能学你!”
姜若皎:“………………”
太子殿下觉得自己这个思路简直绝妙无比,摩拳擦掌地说道:“你可要想好了,以后你要是敢再提什么和离什么休书,我就写个话本子刊行天下,再叫人照着排演几处好戏,你跑到哪就让她们演到哪,好叫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个负心人!”
姜若皎咬牙道:“你的想法可真不少。”
太子殿下道:“一般一般,都是被我媳妇逼出来的。”他对准姜若皎的唇亲了下去,亲得姜若皎快喘不过气来了,才抱着她坐起身说道,“你可以气我、恼我、打我、骂我,想怎么朝我发脾气都可以,可你不能一声不吭就要离开我,这对我多不公平啊?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老恨不得回到小时候直接把你抱回家,好让我们可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这样什么樊延、什么清平、什么裴徵,根本连认识她的机会都没有!
姜若皎道:“就算能回到小时候,你也没法把别人家小孩抱回家。”
谁小时候不是家里千疼万爱的宝贝,哪是他想抱走就抱走的?
太子殿下才不管那么多,乐滋滋地说道:“反正要是能回到咱俩小时候,我一定把你给抱走。”
姜若皎不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姜若皎说道:“上一辈的事情我们不好说什么,等过两天舅舅出外差回来后可以问问外祖父他们与卢家二房的关系到底如何。要是外祖父他们与二房嫌隙很深,我们再考虑要不要与他们往来也不迟。”见太子殿下一脸的不乐意,姜若皎劝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就算他们以前没向你和母后示好过,也不代表他们往后替你们办事会不尽心。”
卢重英这段时间奉皇命到外面办事去了,一直不在京城,是以他们一时也没法和卢重英商量此事。
姜若皎这段时间的挣扎犹豫虽与卢家表妹的出现有一定的关系,更多的却是在考虑他们夫妻俩这样走下去要面对的未来。
要是卢家兄妹俩并非不怀好意蓄意接近,她对他们也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太子殿下是那种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没往深里想的时候也就罢了,越往深里想就越不舒坦。他说道:“反正我不和他们玩了。”
姜若皎正要劝太子殿下改改这狗脾气,忽地有人来报说太后那边派人来请他们过去。
这段时间卢皇后有了身孕,且妊娠反应比较剧烈,后宫诸事便由太后出面暂管。
姜若皎理了理太子殿下闹腾得有些凌乱的衣襟,说道:“走,我们去祖母那边。”
第95章
太后仍是一如既往的精神奕奕。
见孙子和孙媳来了, 太后邀他们坐下,拉着姜若皎的手说道:“你让我盯的事,盯出结果来了。”
太子殿下一听, 好奇地问:“阿皎让你盯什么?”
太后也不瞒着他,摇着头说道:“盯着你们东宫那几个不太对劲的人。”
这段时间小夫妻俩闹别扭,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有人和卢皇后吹风说卢家表妹和太子玩得好,该给太子找个知心的。
太子妃出身寒微,脾气又刚烈, 太子只守着她一个人多委屈。
卢家兄妹俩也频繁与太子接触。
当然, 露出马脚最多的还是东宫那两个宫女。
姜若皎上回要处置她们时被太子一闹,便与太子不冷不淡地处着, 同时也晾着那两个宫女没管,只私底下托太后派人盯着对方。
要是由东宫这边来盯梢, 不免会让对方心生警惕,所以姜若皎一面拜托太后盯着宫内的动静, 一面安排人手到女子学堂那边盯着宫外的情况。
这会儿太后这边应该是发现问题了。
姜若皎道:“劳烦祖母费心了。”
太后道:“哪里费什么心。”
她给姜若皎讲了盯梢的结果, 这两个宫女许是因为没受到惩罚, 很快没了最开始的忐忑不安。
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时间,她们胆子就大了起来, 其中一人还托能出宫的人打听她家的情况,仿佛想确认什么。
盯梢的人一路尾随到这宫女家中, 才发现她家里人不是得了横财就是得了举荐,不管横财还是举荐都能追溯到范阳卢家头上。
再查另一个宫女家中,竟也有同样的情况。
太子殿下在旁边听着,只觉怒从中来, 一拍桌子就骂道:“果然, 我就说他们没安好心!”
太后无奈道:“你都多大的人了, 性子怎么还这么急?”
太子殿下道:“难道他们不可恨?”
一想到就是这些家伙暗搓搓找人挑拨他和姜若皎的关系,他就不高兴得很,恨不得把他们撵出京城!
姜若皎娓娓分析道:“他们就算是一方世家,可以前太后对我们西南提防得很,绝对不会重用他们卢家的人。那他们是怎么做到刚进京就把东宫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的?我看他们可能只是被人推到明面上来做事的,实际上还有人躲在背后推波助澜。”
太子殿下听完姜若皎的分析,只觉躲在背后的人着实可恶。
太子殿下道:“那怎么办?还得继续忍下这口气放任他们?”
一想到接下来还要留这些曾经故意挑起夫妻矛盾的家伙在身边,太子殿下就浑身不舒坦。
他本质上还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一旦喜欢就会很喜欢,一旦不喜欢就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姜若皎道:“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聪明人肯定不会再用暴露过的棋子。”
太子殿下道:“那把卢家那几个人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
姜若皎道:“你要是贸然行动,不怕母后动了胎气?何况就算抓起他们来审问,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他们可能只会说表妹心悦你,他们收买东宫的人只是想有更多机会与你相处。你忍心伤害一个真心恋慕着你的可怜小姑娘吗?”
太子殿下理所当然地道:“怎么不忍心,她恋慕我又不关我的事,我可没有和她眉来眼去过,母后说让我带他们玩,我才带上他们的。要是早知道他们会干出这样的事,我才不带他们玩!”
姜若皎想到太子殿下的狗脾气,忽然觉得他可能还真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
姜若皎道:“那是我想错你了。”
太子殿下听她承认自己错了,心里美滋滋的。他一脸骄傲地说道:“那是自然,你不能觉得随随便便来个什么人都能把我勾走,要对我有信心。”
姜若皎见太子殿下明显是说他胖他就喘上了,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这次的事虽然查到卢家上面就断了,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姜若皎道,“至少我们可以确定,背后的人恐怕对宫中情况十分了解。此人习惯躲在后面操纵别人,一击不成可能又会蛰伏许久,我觉得我们也不必浪费时间接着盯她们了。”
太后说道:“是这个理。”
她派人去把尚宫局的人喊来,把各宫的人手从上到下都给筛一筛。
他们一家子人口简单得很,宫里就那么四个人,和废帝他们的奢靡铺张截然不同,生活可以说是十分节俭了。
即便开泰帝登基时已经放走过一批宫人,给了安置银让她们出宫去找个好归宿,现在宫中的人手依然十分充裕,从中筛选出一批信得过的宫人并不难,剩下那些集中管理、集中干活、相互作保,稍作整顿便不会有太大问题。
太后把事情吩咐下去,等众人都领命退下才拉着姜若皎感慨:“幸好你们父皇没纳妃,要不然宫里人一多,就没那么容易管了。”
姜若皎道:“辛苦祖母了。”
太后笑道:“也就辛苦这么一两年了,等你与你母后都生了孩子,这些事就交回给你们去操心了。”
对上敬爱的祖母,太子殿下没把自己那惊世骇俗的“等我想要孩子再要”这种想法说出来,从太后处离开后又开开心心地拉着姜若皎去看卢皇后。
没想到开泰帝也在。
开泰帝正摸着卢皇后肚子,有点嫌弃地感受着隐约透出来的胎动,心里想着“这小兔崽子这么好动出生后莫不是又是个小混账”。
卢皇后连开泰帝脸色不太好看,一副想隔着肚皮把孩子捂没了的架势,很想把他手挪开。
唉,他怕是没想过老夫老妻的还再生个老二。
瑞哥儿他就不太喜欢,老二怕是也不得他喜爱。
卢皇后心里有些忧愁,只能盼着孩子平安出生,以后能和哥哥相互帮扶。
太子殿下迈步入内,见到的就是他爹一脸凶相地摸着他娘肚子,他娘则是满面愁容地僵坐在那。
都什么人啊!
太子殿下一屁股在卢皇后身边坐下,朝着开泰帝直龇牙:“您摆着凶神恶煞的脸色吓唬谁呢,小心弟弟妹妹没出生就给你吓着了。”
开泰帝:“…………”
开泰帝哪里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凶?他平时上朝都是这个脸色,要不然早被那些天天吵来吵去的文臣给骂惨了。
这不是一想到还会有另一个小兔崽子出生就不爽吗?
卢皇后见太子殿下一坐下就和开泰帝杠,忙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别和开泰帝争执。
卢皇后有孕在身,太子殿下也不好拿外头的事烦扰她,只简单地与她说起卢家兄妹俩私下收买东宫宫人,让她别经常召见卢家二房的人了,他不爱与这种居心不良的人往来!
卢皇后听说卢家二房干出这样的事,不由得看了眼开泰帝。
她怕开泰帝不喜她娘家,不由给卢家二房辩解道:“也许侄女她们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你。”
太子殿下道:“她了解我做什么?我就算是她表哥,也轮不到她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我。别说什么她恋慕我,要是回头她恋慕不成、因爱生恨,铤而走险让人给我下药或者投毒呢?不当做的事不管怎么样都不当做,理由再冠冕堂皇都没用!”
卢皇后有些怒其不争,想说东宫只一个太子妃,便是再纳几个人又如何?
姜若皎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女孩儿,家里又无依无靠,朝堂上的事她根本帮不上忙,他卢家二舅可是靠着自己成了朝官的!
偏偏开泰帝和姜若皎都在,卢皇后又没法和太子殿下说起这些考虑,只能默默听着开泰帝点头赞同太子殿下的话:“没错,不管有什么原因,都不能让外人肆意收买宫人。何况就你这德性,我看人也不是真心喜欢你的,估计就是看你成了太子想攀附你。”
卢皇后想说这样刻薄地评价一个小姑娘不太好,见父子俩都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也就闭上了嘴。
一家人吃过饭,开泰帝要处理政务去了,姜若皎两人倒是多留了一会。
卢皇后见开泰帝走了,才对小夫妻俩说道:“你表妹她们也不一定是有心要做点什么,你们莫要太往心里去。”
太子殿下也没和卢皇后说起这些天他们小夫妻俩闹的别扭,只说道:“那可不行,真要是表妹觊觎我这个太子也就罢了,横竖我也不会上当吃亏。可要是表哥觊觎阿皎怎么办?”
卢皇后愣住。
姜若皎暗暗掐了太子殿下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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