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夫妇二人是府里最不可能给他下毒的人。
郑夫人没有半点寒暄闲聊的心态,一进来便直接走向李弱水,留丫鬟小厮在门外等着。
“好儿媳!娘听说言清的病是你治好的,可是真的?”
郑夫人亲热地握着李弱水的手,眼角皱纹立现,看她的眼神也炙热不已。
按理来说,郑夫人原本也是不信玄学的,冲喜实在是下下策,但没想到娶进来的人真有本事治好郑言清!
这大概是天命吧,她回头得找个机会再感谢那个道士。
从没被这么热情对待过,李弱水抽出自己的手,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生疏地喊出那个称呼。
“……娘,我不懂医术。”
郑夫人愣了一下,原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看李弱水和郑言清的神色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你姐姐同我说的,有人告诉她说弱水能治病……可你姐姐不会骗我。”
郑言清垂下眼睫,拿起书看了起来,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也没必要骗你。”
郑夫人实在是糊涂了。
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个天大的好消息,说不准现在就能为郑言清赶考的事做准备了,却没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是娘误会了。”郑夫人讪讪一笑,放开了李弱水:“你放心,娘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你,到时候一定能进省试。”
如同被一盆凉水泼下,郑言清方才抓凶手的热情骤降,他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抓住没抓住有什么区别呢,他父母只会为他能参加考试而欣喜。
“我现在就去问问你姐姐,看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温书,你要多虑。”
郑夫人自认为体贴地叮嘱后,又带着其他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郑言清低头编着自己的指南,没再往外看一眼。
李弱水看着他默默叹了口气,抓凶手可以,但他的家务事她也无能为力了。
毕竟她还有个更头痛的攻略任务要做。
转眼已是四月下旬,院子里的花陆续开了又败,落下的残红顺着风卷进屋里。
李弱水看着地上的花瓣有些出神。
“……你觉得是我姐姐吗?”
郑言清沉默半晌,终于问出口了。
“不是。”李弱水摇摇头,继续揉着肩膀:“你姐姐性子高傲,就算要害你也不是用下毒这种方法。”
郑言清笑了一声,只觉得有些讽刺。
不过也正常,毕竟他从小也没怎么见过郑眉,算是陌生人,她确实犯不上来迫害他。
“那你这个办法是什么意思?三十六计的哪一计吗?”
“不是。”李弱水摇摇头,给了一个比较贴切的回答。
“这叫做,狼来了。”
*
这边郑言清沉浸在亲情的失落中,那边李弱水也皱着眉头。
她突然想到前不久郑眉和路之遥两人出去游湖的事,她还不知道后续,而且郑眉那边也没什么消息。
难不成她预估有误,他们真的相处融洽?
而且路之遥到底为什么愿意和郑眉游湖?难道他其实很吃傲娇这种性格的?
李弱水往后靠着木窗,长长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
温热的气息萦绕耳边,吓得李弱水一下就跳了起来,又拉到了酸软的肌肉。
她看着站在窗边的路之遥,无奈坐到了桌边,拉长了语调。
“在想人太变/态了要怎么相处。”
路之遥弯弯眼眸,点着盲杖从大门处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陆飞月、江年二人。
“想不通不如就杀了。”
路之遥扬起唇角,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桌边,坐在了李弱水身旁。
随后而来的江年笑了几声,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膀。
“路兄真会开玩笑。”
李弱水:“……”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他说的是实话。
陆飞月抱着鎏金刀,穿着黑红色衣裙,匆匆走到李弱水身前打量她,见她没什么事后松了口气。
“有路之遥我还是很放心的。”
李弱水再次噎住了。
她上一次差点嗝屁的就是因为路之遥。
“陆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李弱水揉着肌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
陆飞月看了眼郑言清,他立刻收拾桌子,将书卷和笔墨带到了院子里,专心写着东西。
“我们这次来是带你走的。”陆飞月单刀直入地说出这次来的目的。
李弱水有些意外:“你们找到书信了?”
路之遥感受到李弱水的动作,没在意他们的谈话,兀自伸手触上了李弱水的上臂捏了一下。
“嘶——”李弱水转头看他,张着嘴把手臂塞到他指间:“舒服,快揉一揉,多谢。”
路之遥有些新奇地挑眉,顺着她的意思揉捏起来。
别人服侍和自己动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按摩是痛并快乐着的。
在这方面,价值观不同的两人奇异地对上了拍。
“没有。”陆飞月坐在她对面,看起来很是忧愁。
“我们昨晚已经探入密室了,但里面只有典籍和草药,并没有书信。但不论书信在不在郑家,你都可以离开。”
陆飞月很是愧疚。
明明很快就能完成的事,却因为她的无能拖到今日,还让李弱水替嫁了这么久,若是因为这个耽误了她的姻缘,那可就是大罪了。
“过几日再离开吧。”李弱水摇头拒绝了。
按着肩的手顿了一下,微凉的指尖触到李弱水的后颈,她下意识躲开却又被他按在原处。
在其他人开口之前,路之遥先问了出来。
“为何?”
“我想帮他。”
她觉得郑言清这人不错,而且又在他家蹭吃蹭喝这么久,总不能眼看着他被毒死。
“……帮他?”
李弱水听到路之遥重复了一遍,但他在她身后,她看不见他的神情。
但她看得见江年的神情,他正在疯狂摇头,对她挤眉弄眼。
李弱水:……
身后那人慢慢凑了上来,靠近她的耳廓,能听出话里带着一丝笑意,如以往一般的和煦。
“能告诉我原因么?”
李弱水默了一瞬,脑子飞速思考之后,还是说出了那个答案。
“因为他帮过我。”
话音刚落,她看到江年叹了口气,陆飞月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可我不仅帮过你,还救过你的命,你为什么没有帮帮我呢?”
李弱水被按住后颈,根本动不了,不能分析他的神情,只能自己思考了。
路之遥连成亲都不在意,难不成还会在意这个?
所以现在应该顺着他的话说吧?
“你要我做什么?”
李弱水自认为说了个很不错的答案,即便不是优,至少也有良了。
路之遥沉默了,他的鼻息洒在耳尖,指尖压着她的后颈,不再说话。
偶有几缕他的乌发被风吹到她脸上,像是轻柔的抚摸,弄得她痒痒的。
可李弱水不敢动,生怕惊到他,让他本就曲折的脑回路更加曲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就在李弱水忍不住要去挠挠脸颊时,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同以往的轻柔,像是呢喃,像是询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是啊,我要你做什么呢?”
他放开了李弱水,终于给了她自由活动的机会,李弱水立刻便转过头来看他。
路之遥脸上依旧以往那样柔和的笑容,而且也没有对她动手,但给她的感觉就是很不对劲。
“我要走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等到路之遥离开这里后她才反应过来。
……
要命,她不会说错什么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李弱水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和推敲后,选了错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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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螳螂捕蝉(五)
正值六月, 烈日炎炎。
街市上卖吃食的小贩都懒洋洋的,没什么生意,也没什么精神, 只是拿着蒲扇扇风驱热。
但在街角有一处卖冷食的小摊,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饮冰。
小摊里坐满了前来避暑的客人, 其中一男一女最是显眼。
男子身着白衣, 耳戴翎羽,正一语不发地吃着冷元子, 女子身着鹅黄襦裙, 衣袖大方挽起,露出一截藕臂。
两人之间气氛诡异,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 可两人没有一点交流这事着实奇怪。
不少八卦的客人频频往那处看去,想听出些内幕。
女子放下瓷勺,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我觉得你最近很不对劲。”
“没怎么,很快就好了。”
男子依旧吃着东西,抿着笑,动静之间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但总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女子似乎也有些不高兴了,拿起一旁的油纸伞离开了位置。
“我去买些其他东西, 你在这里等我吧。”
吃完了最后一个冷元子,男子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指尖细细摩挲着, 将她拉了回去。
“很快就好了。”
他喃喃着这句话,将她拉到了怀中,轻轻地摸着她的发尾,从一旁抽出了自己的薄剑。
那剑上布着裂痕, 将男子的笑容割成无数块,看起来诡异极了。
女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挣扎,可是却没有什么用。
周围的客人都尖叫着离开那里,有人准备报官,有人既害怕又好奇地看着他们,就是没有一人上前阻止。
男子睁开了眼睛,没有焦距,里面混沌一片,暗沉沉的像是一片沼泽。
他的右手从发尾移至她颤抖的眼上,慢慢压了下去,遮住了她的惊恐的眼。
“很快就好了,不会让你痛的。”
寒凉的剑刃送到脖颈旁时,他突然停了手,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下。
“我都忘了,你不喜欢我用这个杀人。”
他将剑扔到一旁,抽出了自己随身带的匕首。
刀尖顺着她的大腿慢慢游走,如同亲热,如同安抚,冰凉的触感激得她颤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了她的心口处。
女子倒吸口气,拉着他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会动手。
“到底为什么?你和我说啊,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我不喜欢这种痛苦,我知道你也不喜欢。”男子安抚性地拍拍她的额头:“但很快就好了。”
“你怎么总是选别人呢。”
“我会让我们一起解脱。”
女子听到这话,不禁瞪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等等,人都是要沟通的,你之前不说我怎么知道,给个机会——”
没有机会了,刀尖深入心口,那一瞬间她甚至感受到了刀刃的冰冷和心脏灼热的反差。
周围尖叫四起,有人逃窜、有人遮眼,嘈杂声充斥着她的耳膜。
男子将匕首放到她的手中,毫不犹豫地带着她的手刺向了自己,一点点地深入心脏。
他俯下身去,与她额头相抵,十指交缠。
“我好像知道梁祝为什么要化蝶了。”
他的唇边扬起一抹笑容,那抹笑像是勘破因果、得以证道的佛子。
……
李弱水猛地坐了起来,脸上全是冷汗,身上的丝质襦裙也早已被浸湿,夜风吹来时透着一阵凉意。
心口处还能感受到真实的凉意,她立刻摸向那里,感受到稳定的心跳声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草!”
是梦啊。
不对,这是噩梦吧?这不会是预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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