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虽然繁花似锦,也有很多他会肆意宠爱的人,可莫名的,他就是觉得孤单得不得了。
无论是体贴的戚贵妃还是阿娇,还是其他的美人,都无法让他的心变得安宁。
这样的央求,在戚颜看来并不能让她动容。
他看起来可怜极了。
可她为什么要体谅他呢?
就因为他可怜?
“我素日里繁忙,不能时常进宫。若陛下不是有要事,就不要宣召我,打搅我的生活。”
戚颜冷冷地说道。
这话,仿佛一盆雪水,泼得皇帝透心凉。
他僵硬地坐在龙椅上,看着脸色冷漠的戚颜,眼泪流下来,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流下眼泪。
“陛下也忙吧。”戚颜视而不见地说道。
她抬脚就走,把他一个人撇在冷冰冰的宫殿里。
皇帝想要求她留下,可还没有张开嘴,她就已经先快步走了。
那样无情的背影,没有回头,哪怕他都求她了。
她的心里,或许只有魏王。
“可明明,你应该珍惜,放在心里的人是朕啊。”明明,她本该是他的妻子。
她给予的那些温柔爱意,都不属于魏王,本该属于他的。
可如今,她却这样冷漠地走了。
皇帝更用力地抱紧了斗篷,却还是觉得身上冷极了,好在,宫门很快出现了一个美貌窈窕的少女。
她冷着脸走进来,瞧见皇帝那一团窝囊废的样子,想想魏王的高大威严,眼底不由露出几分厌恶。
不过宫里的荣华显然比魏王府更显赫,她紧了紧曾经的十几年里从未穿过的进贡的织锦宫装,快步走过去淡淡地问道,“魏王妃怎么说?她答应放过我母亲了么?”
她能讨皇帝的喜欢,都是宁氏出的主意。
因此,阿娇就知道,想要在宫里站稳脚跟,得宁氏帮着自己。
她们母女联手才行。
她急着要皇帝施压魏王府放过宁氏。
这冷淡清冷的态度,一向是皇帝喜欢的。
可这一次,皇帝垂头半晌,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在自己的面前穿戴得如花朵一般的美人。
“难道她不答应?她竟敢连陛下的话都不答应!她以为她是谁!”
见皇帝没有点头,阿娇简直不敢置信。
她的印象里,魏王妃不过是一个被皇帝抛弃的弃妇,又没有娘家撑腰,与承恩公府反目的人。
所凭借的,不过是魏王的宠爱。
可魏王的宠爱在皇帝的面前又算什么?
可现在看起来,皇帝竟然在戚颜的面前撞了个满头包。
“她胆敢对陛下不敬,陛下不能宽恕她!要不然,这满城勋贵,谁还把陛下放在眼里!”魏王妃冲撞御前,让阿娇动怒之余,又生出了要借刀杀人的主意。
她急切地扯着皇帝的手说话,可皇帝只看着她那张因过于要把戚颜置于死地,而变得急切而扭曲的脸。
他喜欢她清清冷冷,不爱搭理他的样子。
若是她也变了,她又与戚皇后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陛下?”瞧见皇帝的眼神,阿娇只觉得心里发凉。
“赝品就是赝品,学得再像,你也不是她。”皇帝苍白英俊的脸却变得冷酷起来。
他本就是一个薄情的人,且阿娇与他才认识几天?
戚皇后尚且还有打小的情分,他与她闹得厉害,却也勉强能容了她,可阿娇算什么?
不过是个新鲜的,如今又被他厌弃了的女人。
可这话,却让阿娇如遭雷劈。
“你说什么?!”她顾不得尊重皇帝,尖声质问。
“朕说,你就是个赝品,还是个劣质的赝品。”皇帝无情无义惯了的,哪里会将女人的伤心放在心里,就算是已经有过宠爱,可在他眼里算什么?
他嗤笑了一声,坐回了椅子里,盯着哆嗦着手脚的阿娇不耐烦地说道,“你和皇后容貌相似,又是因什么得宠,心里没个数么?”
他喜欢她的时候,她的矫揉造作都视而不见。
他不喜欢她了,就肆无忌惮地揭穿她的虚伪。
从前,他也是这么对戚皇后的。
“害得朕挨了表妹好一顿骂,都是你的错!”想想戚颜对自己的失望,皇帝瑟缩了一下,只觉得恐慌,瞧见阿娇还在自己的面前,便阴沉地说道,“朕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
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实在是一个只见过魏王情深,王栋护妻的阿娇生平仅见。
那曾经的宠爱尚在记忆,可一转头,皇帝就可以翻脸。
“你怎么可以抛弃我。”阿娇不敢置信地质问。
“这后宫都是朕的。朕为什么非要宠着你?你以为你是谁?”皇帝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应该去戚贵妃宫中走走了。
他最近颇为宠爱阿娇,难免冷落戚贵妃,戚贵妃却不争不闹,懂事地乖乖等着被他重新想起来,还帮着他看管戚太后,这还是让皇帝满意的。
这冷酷的样子,阿娇不由退后了一步,想想荣华没享受几日就要被皇帝抛弃,不由哭着说道,“既然你没有真心,为何不把我赐入魏王府!”
早知道皇帝的爱这么浅薄短暂,她那日逃出庄子就直奔魏王府了!
“王爷,王爷就不会这样对我!”
“你敢在朕的面前提别的男人!”戚皇后与淮王曾经勾勾搭搭的事给皇帝太大的伤害,皇帝听到自己的女人哭着叫别人的名字就上火。
且阿娇的话里话外,都是他比不得魏王,这又让皇帝的心里生出隐藏的嫉妒。
他气得发抖,指了指阿娇厉声说道,“不知廉耻!送去冷宫给朕看牢了她!”
冷宫,那是冷得如冰窖的地方。
没有人照顾,甚至,艰难地死在那都没有人知道。
阿娇顿时哭闹起来。
可皇帝却已经越过她,踉跄地往戚贵妃的宫中去享受美人服侍去了。
他最近宠着承恩公送进宫的一个姑娘,短短时间那姑娘却又失了宠,被塞去冷宫去了,戚颜听了完全没有动容,平静地给一旁幸灾乐祸的银环整理要给她出嫁的嫁妆。
王栋对银环倒是也很大方,当初说了要添妆,就真的给收拾了厚厚的添妆来。
高英因计划这些年都要留在魏王身边,已经把家人都接到京都居住。
因此,两家就商议,银环从魏王府出嫁。
这对于高英家来说,也是意外之喜,没有想到银环被戚颜喜欢到这个份儿上。
“进了宫才多久啊,就失了宠。之前,我听许多人说陛下喜欢她,是因为她很像皇后。”银环在这世上最讨厌的就是阿娇了。
想想阿娇抓着魏王不放,她就生气。
如今见阿娇自己作死,非要进宫去争宠,却进了冷宫,她幸灾乐祸,又对戚颜急忙说道,“她都去冷宫了,那想必宁氏的事,不会有人阻拦了吧?”
承恩公倒是想阻拦过,还放火烧了戚二老爷的坟头。
而且,就算是知道自己被宁氏骗了,可承恩公还是想把宁氏给捞出来,免得给戚家本就不怎么样的声望上再来一下。
他打落牙齿和血吞也要救宁氏,心里苦闷不苦闷别人不知道。
个中心酸郁闷,只有承恩公一个人知道。
“他阻拦不了。”有成王府与魏王府镇着,承恩公蹦跶不出来什么。
“那会判斩立决么?”银环急忙问道。
戚颜沉吟片刻。
“大概会让她在大牢里过一年最艰难,暗不见天日的日子,再处斩。”斩立决太痛快了,反倒让宁氏少了很多痛苦。
可一旦让她知道自己会被处斩,可处斩的日期还在一年之后,她在大牢里每天都生活在死亡的恐惧里,与潮湿黑暗为伍,这才是对宁氏伤害了那么多人的惩罚。
这个决定是宁氏前夫那家人也答应的。
风华正茂的儿子死于非命,不让宁氏尝到这些年他们是去亲人的痛苦,怎么能算完?
银环听说宁氏会受很多折磨,放心了,高高兴兴地跟戚颜探头探脑,偷看自己的嫁妆。
她们主仆觉得这日子每一天都过得不错,很有盼头,可宁氏却只觉得泰山压顶。
因有权贵敦促,宁氏这桩旧案其实也没有很多疑点,很快宁氏就知道自己被判了处斩。
而且是在一年之后。
当知道自己要死了,宁氏简直要疯了。
她以为自己计谋无双,以为自己聪明得很,自己什么都可以轻松得到。
却没有想到这一天,她竟然真的会被处斩。
“我不能死!我死了,戚家还要不要脸了?!”宁氏见承恩公虚弱地过来看自己,不由挣扎着从木栏后死死地抓着承恩公的衣摆,再也不复曾经的温柔娴静,面容扭曲地说道,“我是承恩公府二房太太,是世子之母!我死了,你不是也跟着丢脸!还有阿娇呢?阿娇不是在宫里么?”
她对自己的女儿寄予厚望。
只要阿娇如她所说,扮演皇帝喜欢的样子,阿娇就能够宠冠后宫!
那释放一个宠妃的母亲,又算什么难事么?
看着扭曲了美貌的脸,浑身因在大牢里变得脏兮兮的宁氏,承恩公想想她辜负自己的信任哄骗自己送阿娇进宫,心里又挨了一刀,努力摆出冷酷的样子,把一张休书丢到宁氏的面前说道,“你谋害亲夫,罪大恶极,如今,我替二弟休了你。你再也不是戚家妇。”
当大难临头,这个混账撇下自己,准备跑了。
宁氏眼睛红了,盯着那休书,慢慢地,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
“我是罪大恶极,可大表哥,你伪装对我姐姐情深义重,其实贪图我的美色……不也是衣冠禽兽么?!”
第175章 [VIP]
宁氏突然变了嘴脸,让承恩公都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宁氏,甚至都不知道宁氏在说些什么。
“你,你……”
“大表哥,你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多么招人喜欢,可如今,我告诉你一件事吧。”
宁氏死到临头,又被承恩公这样冷漠地抛弃,哪里肯一个人死,一心要拖人下水,自己活不下去,就也让别人的人生变成昏暗的一切。
她美貌却满是污迹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干裂的嘴唇吐出最恶毒的话,轻声说道,“你口口声声念着我那姐姐,其实我跟你说……大姐姐死前,最厌恶,最讨厌,最恶心的就是你了!”
她说出这样的话,顿时一下子打击在承恩公的心口。
可承恩公怎么会相信宁氏的话。
他与发妻夫妻情深。
他和过世的妻子之间的感情感天动地。
他这么多年,自诩当年夫妻之情,总是怀念着,标榜着的最美好的爱情,就是与妻子之间。
如今宁氏空口白牙就想要打击他,这怎么可能。
因此,承恩公哪里会相信。
他甚至知道,宁氏这心肠狠毒,诡计多端的女人,一定是想要打击他,想要抹杀他人生之中最美好的那段爱情与时光,玷污他怀念一生的幸福的姻缘。
他冷笑了一声,可宁氏却没有想要放过他,恶毒地对他缓缓地说道,“大表哥,你是不相信么?不相信你自以为是,自以为情深义重的一生,在大姐姐眼里就是个笑话。”
“你为人恶毒,心如蛇蝎,我怎么会相信你说的话。”承恩公如今见到了宁氏的真面目。
她谋害亲夫,算计他这个承恩公,把他心里美好的女子的形象打击得稀巴烂。
承恩公不得不说,他当初意乱情迷,曾经觊觎宁氏,如今想想真是很受伤。
宁氏瞧着这后悔莫及,发现她不如嫡姐那么美好就想要收回那些龌龊之心,道貌岸然的承恩公不由咯咯地笑了。
她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可笑的承恩公,阴冷地说道,“我是为人恶毒,可你呢?太后呢?你说大姐姐到死都深爱你,那我问你,大姐姐临死之前,管你叫什么?叫公爷。”
“这又有什么不对。”看着宁氏笃定的样子,哪怕笃定妻子不会厌恶自己,可承恩公还是心里慌张起来。
他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你们表兄妹青梅竹马长大,她一向唤你表哥。就算是你们成亲之后,她一开始唤的,不也是表哥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表哥”这样亲昵的称呼成了冷冰冰,循规蹈矩的“公爷”?
宁氏的话,哪怕承恩公半分都不想听,可这一瞬间,他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他想着发妻那低眉浅笑,温柔地对自己微笑的亲切,不愿去相信宁氏,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质问他。
是了。
妻子什么时候开始,叫他“公爷”了?
“是她有孕以后。”宁氏突然笑了起来,看着承恩公不敢去相信,却慢慢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用力地抓着黑乎乎的木栏,恶毒地说道,“你口口声声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有孕了,你安排在书房里那两个美貌的丫鬟又算什么?”
“我没有扶她们做通房,不过是,不过是纾解的工具。我没有给她们名分,也不许她们出现在你姐姐面前。你姐姐知道!她没有不答应!”
承恩公没想到宁氏记得当年的事那么真切,想到自己对刚刚有孕,惊喜莫名的妻子说,不过是两个纾解欲/望的工具,等妻子能服侍他了,他就把那两个打发了,妻子脸上也依旧是浅浅地微笑着而已。
更何况,那两个丫鬟被他安置在书房。
他从不允许她们出现在妻子的面前让妻子碍眼。
也从不睡在她们的身边。
他纾解过后,总是会回到妻子的床上陪着她一块儿安睡。
妻子也是知道的。
那不过是两个玩意儿罢了。
“两个女人,分了她大半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玩意儿。难道你没有与她们肌肤相亲,没有与她们水乳/交融?”
宁氏嗤笑了一声,看着这个自私的,总是给自己很多冠冕堂皇理由的男人,因自己都要死了,不介意撕破脸,扒下他最难看的那层虚伪的面皮,也不介意用自己死去的姐姐伤害他,挑眉幸灾乐祸地说道,“其实我知道她那样的下场,高兴极了。天天睡在身边的夫君身上带着别的女人的香味儿,他的手拥抱别的女人,亲吻别的女人的嘴唇,她还得若无其事,做你口中贤惠的妻子,我看见她那么委屈,多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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