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真的不容易混。
将军府的女儿都能被折腾,可真的是惨。
恰好这时他们也已经快到院子了,婉月便在前方等着,刚好听了这问话,迎接上去,苦笑道:“夫人昨天说少夫人身体好了,就让她不要忘记请安,今早就忙着服侍夫人用朝食,可能时间久了点,身体没受住……”
许大夫眼睛一瞪:“你们府里这么多丫鬟婆子不用,非得让一个病人伺候用餐?这什么规矩?”
婉月笑容越发苦涩,嘴上还坚持道:“夫人说过,儿媳妇服侍婆婆理所当然的!”
许大夫震惊了,他最看不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正要再怼两句,就被身后王大夫扯了扯袖子,他回头就见对方正对他挤眉弄眼,楞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
哪里是规矩啊,不过是做婆婆的想折腾儿媳妇。
他将怼人的话咽回去,绷着脸进屋,隔着帐子给人把脉,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比想象中好多了,他道:“看来这两天是好好养着的,不过调养身体是长时间的事,可不能才几天就迫不及待受累了!”
“许大夫说的是。”婉月听了,又对另外三位大夫说道:“奴婢之前看见少夫人又晕了,慌了神,将几位大夫也请来了,还劳烦也给咱少夫人把把脉。”
“好说好说。”大夫们和善的点头,上门看诊一趟费用不少,他们并不介意这样。
于是四位大夫每个人都给青璃把了脉,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的,就得好好养着,长期养着。
青璃隔着帐子对几人道谢,然后说:“婉月,送几位大夫出去。”
“是。”婉月应下,拿着钱袋送他们出去,眉头还是皱着,将一个担心主子情况的忠心丫鬟表现得淋漓尽致,又面对大夫们嘱咐的好生休养一遍遍苦笑,“我家少夫人嫁过来五年,不论下雨下雪下冰雹,请安从未间断的,这次才一好就迫不及待过去,我这做奴婢的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也得将人留在自己屋里,再不好好养着,真的要落下病根,哭都哭不好的。”许大夫知道得多一点,苦口婆心的教训道。
“是是,您说的是。”婉月点头,下一秒又是一声为难的叹息。
等见人离开府里,婉月脸上的为难却瞬间消失,脚步轻快的往回赶,跑回来后才一脸高兴的说:“少夫人,都按照您说的做了,几位大夫都带了药童,其中王大夫是最喜欢跟病人唠嗑的,李大夫的药童也特别感兴趣,您被夫人折腾晕了的事,肯定会人尽皆知。”
“嗯,很好。”青璃满意的点头,“辛苦了,去将阿武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是。”婉月得了夸奖,笑容更加灿烂,心弦松开,多嘴问了一句:“少夫人,您找阿武做什么呀?”
“给我抓药呀。”青璃轻声道。
她没说真话,季家没有内斗,季家本身也不纳妾,以至于原主和婉月一样,被养出了一个单纯的性子,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也不以最坏的打算对待那些人。
这才从未怀疑过前几天张氏突然反转的态度,真以为她失去儿子,想通了,也感动于儿媳妇的真心,开始为她好。
婉月好奇心得到满足,立马出去:“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阿武过来。
青璃直接将药方和一张纸条给他,让他按照纸上的东西抓药,然后嘱咐一句:“不要在一家买,分开几家药房购买。”
阿武是季家下人,对季家忠心耿耿,又被训练过,完全没有好奇心,拿着东西确认任务,转头就离开了。
*
八卦这东西传播速度总是很快。
尤其是前几天才闹腾了一场,如今还有后续,感兴趣的人自然很多。
王大夫像是被郑家下人随手抓过去的大夫,走了个过长拿了五两银子回来继续看诊。
但他听了满耳朵的东西想要和人说,因此当他回到医馆,重新看诊时就被病人问起刚刚做什么去了,他是一点没迟疑,直接说了:“郑家大少少夫人被气病了!”
此时看病的刚好是那天看见季青璃吐血的一个中年女人,再次听见相关的事,咂舌许久,摇头感叹:
“季家小姐真的是命苦,摊上这样一个婆婆,病还没好,她婆婆就急着让她伺候用朝食,丈夫还是个一心纳妾的,真不知道嫁过去做什么,季家不是很霸道吗?咋不让她和离算了?”
“不过这郑家老太婆可真厉害,将军府的小姐都敢折腾,看样子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大夫语速飞快将女人的病情说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是宫寒,说完这个,他等待下一个病患的空档,才说:“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从成婚开始一直如此的!”
“听说风雨无阻,而且这次季家小姐身体刚好一点,那郑夫人就迫不及待去催她了,这不是没办法吗?谁家媳妇不怕婆婆?”
下一个病人都没来得及将手搁上去让人把脉,只顾着感叹:“这婆婆厉害了,嫁过去就是倒霉,就算是将军家的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躲不过婆媳关系?可怜咯。”
“就是啊……”
众说纷纭,但口径统一,李大夫的书童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郑家大少夫人被婆婆立规矩立到晕倒的事众所周知了,再联系前几天大少夫人吐血的事,一个个全都同情季青璃。
浑然不知的郑翊涵刚下朝,正和几个同僚打算去茶楼坐坐。
半年前郑翊涵在自己父亲和岳家的帮助下,仕途顺畅,甚至因为当时人手不足,破格提拔他为钦差大臣。
奈何他出事了,失踪半年,被人以为他死了。
皇帝给了郑家不少嘉奖,就连他庶弟都升官了,然而他没死,回来后位置被人顶替,又一回来便气晕苦苦等待的妻子,那妻子还是武将之首的将军府小姐,于是他不只是没地方发挥,还不停被针对。
此时岳家是不能依靠了,他也没脸去妻子面前诉苦,只能和以前的好友叙叙旧,看他们能不能帮忙。
一行人刚到茶馆,正要上二楼包间,就听隔得最近的一个客人在说:“你说这郑家人怎么这嚣张啊?是不是因为大将军不在京城?但他又不是不回来了,郑夫人居然敢这样蹉跎大将军的闺女,可真是……”
另一人小声附和:“胆大妄为!”
郑翊涵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懵,这人说的话他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让他怀疑人生。
说的是他娘和他夫人吗?
旁边的一个同僚也听见了,好奇的往那边看,一边小声在郑翊涵耳边道:“郑兄,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家胆子可真大!”
普通老百姓不认识他们,那人见他看过来,还以为他感兴趣,忙说:“真的!就大半个时辰前的事,都知道了,郑夫人真的是狠啊,大儿媳妇前几天才被她儿子气吐血,今儿又被她弄晕了,这季家小姐怕是跟他们家反冲?”
同僚们都震惊了:“哇!!!”
郑翊涵:“……”
有些慌了~
第6章
郑翊涵待不下去了,匆匆和几位同僚告辞。
等他走了,茶楼里才有人反应过来:“咦,这人好像就是郑家大少爷?”
“是吗?”
“真的是郑家大少爷,我不会认错的!”有人信誓旦旦的说。
然而吃瓜群众:“……他是谁跟我们有关系吗?”
众人:“没有。”
于是大家继续吃瓜,好了,这下又多了一个素材,郑家大少爷知道郑夫人将自己妻子折腾晕了后,飞快往回跑。
由此可见,他还是顾忌季家了。
就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茶楼又有了新八卦:“刚刚我看见郑家大少爷在路上被一伙人拖到巷子里打了!”
茶楼客人:“!!!”
“刺激!”
“太狠了吧?这算是殴打朝廷命官吧?季家真厉害。”
“你胡说什么?”一个维护大将军的青年义正言辞道:“你们谁看见是季家人?大将军人远在边关保家卫国,家里就一个柔弱书生,哪里能干这种事?”
之前直说是季家的人羞愧低头:“兄台说的是,不可能是季家。”
过来传八卦的人也道:“对对,我当时看见了,就一群黑衣人,也不知道是谁,估摸着是之前郑家大公子结仇的人听说他活着回来了,来报仇的。”
“就是这样!”
众人很快找到说法,便认定了这个事,楼上被郑翊涵邀约而来,却又临时被鸽子的几个青年官员还没走,听了一耳朵,原本还顾忌同僚不好意思笑,到最后却真的被逗得哈哈哈直乐。
笑毕,一留着小胡子的官员摇头道:“这回季家做得过分了。”
“我到不这么觉得。”另一蓝色衣袍的官员端起茶杯:“就像他们说的,谁能证明是季家?更别说郑家这回是太过分了,人家父母兄弟皆在边关为了我们百姓浴血杀敌,这头咱们安安稳稳还要欺负他家闺女,可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对,张兄说的是。”另外两人忙点头附和:“我们不参他一本就已经是好了,不过明天肯定有人参他。”
“这就是后院起火殃及池鱼啊。”
*
而那边,被打了的郑翊涵在贴身侍从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回到了郑家。
还没进院子,他就被张氏拦着。
张氏看见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腿还崴了,心肝那叫一个疼啊,大儿子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了,陪着她吃过苦,听话懂事,哪怕后来有了小儿子也抵不过他的分量。
她当即捶胸顿足,哭爹喊娘的骂:“季家太霸道了!这叫什么事啊!殴打朝廷命官,他就不怕咱们告御状?”
郑翊涵被哭得头疼,有心安慰两句,见张氏还哭喊着,身体本就疼痛,如今更是心烦意乱,忍不住道:“娘,阿璃是怎么回事?”
还在哭嚎的张氏声音一顿,像是被摁住喉咙的鸭子,还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真的没怎么着她,不就是跟以前一样吃个饭伺候一下,谁知道她现在身体这么柔弱,一下子就晕了。”
“还伺候你吃饭?”郑翊涵胸口哽得慌,完全弄不懂母亲非要季青璃伺候的原因,问道:“家里婆子丫鬟不够用吗?”
张氏委屈极了:“怎么了?媳妇伺候婆婆不是天经地义?当初我伺候你奶奶还不是这样……”
说起这个,郑翊涵又气弱了,无奈道:“娘,不是说你,只是情况不同,阿璃毕竟是季家掌上明珠,现在边关还在打仗,咱们这不是给人拿话柄吗?儿子前几天还被言官奏了!”
提起儿子的仕途,张氏理智回归了一些,虽然还是不甘心,为何她当初能被婆婆折腾无处伸冤,到了儿媳妇这里,就得小心翼翼?
尤其是之前五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但她还是憋回去了,只红着眼看着儿子,不甘心道:“那你这伤怎么说?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郑翊涵温声安慰:“没事的,不疼,再说打我的也不一定是季家,那些人蒙着脸——”
“就是季家!”张氏一口咬定,面露凶光:“等季氏好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娘!”郑翊涵低吼道。
但此时张氏也知道,没有足够的证据,说了也白说,再加上这一回季青璃晕倒,他们理亏在前,只能黑着脸放弃,越发对季氏恨的牙牙痒了。
她一定要让儿子纳妾,让季氏知道,她儿子可不是没她不行的,想要好好的,就得尊夫重孝!
郑翊涵又哄了一会儿张氏,好不容易将人哄走,立马前往主院,脸色也不太好,他再愧对妻子,在被打了之后这愧疚消了很多,甚至有些怀疑妻子是不是故意晕的。
但等到了那,他却闻到一股难闻的药味,原本找茬的气势弱了一筹,心头越发烦闷,跛着脚进屋。
婉月端着空碗出来,脸色不太好的行礼:“大少爷。”
“嗯,夫人怎么样了?”郑翊涵挤出一抹浅笑。
婉月本不想理会,但见他脸上的伤,忽然福至心灵,猜到是怎么回事,心情一下子愉快了,勉强回答道:“少夫人喝了药,精神还不错,不过大夫说要长期养着,不能劳累。”
郑翊涵点点头:“辛苦你了,下去吧。”
他说完又继续往里,到了内间,就看见妻子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婢女细声细气的念书。
他的到来让念书声断了。
青璃睁开眼眸,就见神色微沉的郑翊涵,她稍稍撑起身,丫鬟伶俐的拿着软枕放在她身后靠着。
靠舒服了,她才开口:“夫君这是来寻仇的?”
郑翊涵面色一滞,找了个位置坐下,扯了扯唇角:“怎会?”这一下就扯痛了破相的地方,他痛得五官一阵扭曲,深呼吸好几下才缓过来。
青璃看笑了,原本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郑翊涵忽然觉得妻子有些陌生,但再一看,还是那张脸,两人青梅竹马,又称为夫妻五年,感情到底比一般夫妻深很多。
他见妻子没安慰自己,有些委屈:“阿璃,你都不问问我身上的伤吗?小舅子打人真疼……”
别人不知道,他还是在被打的时候认出其中一人的眉眼。
正是季书辛!
但他不能说,这血泪只能自己咽下。
青璃敷衍的点头:“嗯,很疼吧?”
“疼……”郑翊涵用力点头,但他拉着青璃的手,柔声道:“但看见阿璃,我就不疼了。”
青璃一笑:“可我还在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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