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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漫漫步归

时间:2021-08-20 09:05:14  作者:漫漫步归
  她对陛下的态度,那仿佛陛下欠了她一般的态度自然也解释的通了。当然,陛下对她的容忍似乎也能理解了。
  “所以陛下对李真真的态度如此复杂,明明厌恶其行径,却又容忍她。”乔苒说道,“即便用那道圣旨想将幕后黑手找出来,也未想过解决真真公主。”
  大天师偏过头来,声音中有些怅然:“幕后黑手手握这个消息,陛下若是解决了真真公主,这个消息很可能会传出来,到时候京城这些虎视眈眈的宗室中人怕是第一个会闹起来,所以真真公主不能死。”
  乔苒点头,又听大天师道:“当然,此事陛下自觉有亏于她,所以不管她做了什么……总会尽量保她。”说到这里,大天师停了下来,顿了片刻,对她道,“虽说天子杀伐果断是好事,可一个有些仁心的天子对于臣子而言是好事。”
  乔苒自然明白大天师的话:百年前那位英明果断的明昌帝诚然是一个明君,可在太师千金,那位本是真正的金枝玉叶的事上太过狠辣,以至于同皇后之间造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英年早逝。若是他活的久一些,调和了两人之间的矛盾,选出一个真正合适的储君继位,或许大楚盛世会远比现在更盛。
  至此,陛下对真真公主前后矛盾的态度也能说清楚了。
  不过……乔苒想了想,问大天师:“京城有个元亨钱庄,它的背后是什么人?”
  元亨钱庄?大天师微微挑眉,看向女孩子。
  女孩子说道:“我觉得这个钱庄挺有意思的,总觉得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而且,它拿到官府的批文是百年前,虽说还不能确定是否与百年前的事情有关,可我总觉得这个钱庄似乎无孔不入一般。”
  元亨钱庄啊……大天师垂眸,反问她:“你想问哪里的元亨钱庄?”
  哪里的元亨钱庄?这个反问一出,乔苒顿时懵了,愣愣的看着大天师久久没有回神,脑海中却有无数片段走马观花一般闪过。
  哪里的元亨钱庄……大天师这话什么意思?这天下间叫元亨钱庄的钱庄无数,大天师所言……当然,每一城都只有一个元亨钱庄,毕竟一城之间钱庄名字是不准重名的。让她觉得诡异的有京城的和洛阳的,若是以大天师的意思,将这元亨钱庄分开来看……
  想到曾经遇到的那个让她感觉到杀意的人以及后来突然出现的黎兆和谢承泽……她虽然不知道黎兆和谢承泽的出现是巧合还是别的,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人的出现救了她,也顺道改变了那个人的主意。毕竟以那人的身手,若是执意动手,便是她、黎兆和谢承泽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黎兆和谢承泽一出现便令他改变了主意……乔苒若有所思,想了片刻之后,开口道:“那京城的元亨钱庄是陛下的?”
  大天师看了她片刻之后缓缓摇了摇头:“你遗漏了一件事,先皇是突然薨逝的,而且薨逝前沉迷于长生不老的邪术……”
  乔苒:“……”自古为帝王者沉迷长生不老邪术的不计其数,她所知的秦皇汉武晚年都曾沉迷其中,毕竟是英明霸主,自然希望治下长盛不衰。只是没想到那位能力平平的先皇,先时被逆贼陈善欺压了一辈子的先皇也曾沉迷长生不老的邪术。
  那先皇还挺自信的啊!若是再让他在位子上呆上几十年,那真是百姓之苦了!
  “总之他深信自己能够长生不老,羽化登仙,另外,你也知陛下为女子,从未被当成储君培养过,是以很多君王本该知晓的事情她并不知情。”大天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乔苒,“护龙卫知晓的真真公主那一脉如此,这元亨钱庄的事情亦是如此。”
  这个解释倒是合理的,毕竟陛下登位突然,此前又不曾被立为皇太女,关于皇室秘闻,不知者自然不少。
  “这元亨钱庄的批文最早是永昌帝所下,”大天师道,“你先前猜测中的那批永昌九年的官银就被存放在元亨钱庄。”
  所以,先前那位永昌帝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清楚明昌帝非自己子嗣,却在血脉和贤才中选了贤才这一点得到了证实。
  只是即便准备将位子让给贤才,就如乔苒先前所言的那样,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子,永昌帝思前想后还是留下了一手。这一手便是元亨钱庄,官银被留在元亨钱庄,外加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大理寺留下这等卷宗便是不希望这等秘密被永远埋于地下。
  “便是再厉害的开国之君也不能保证后世子嗣个个人中龙凤。”大天师道,“秦皇一统中原,号称祖龙,也免不了二世而亡,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血脉传承无法保证皆是明君。”
  乔苒神情肃穆,看着面前说话的女子,既惊讶又敬佩。她来自现代社会,天性之中对皇权血脉之说并不信任,毕竟好竹出歹笋的事情可不在少数,可眼前这位大天师是不折不扣的大楚人,没想到也对皇权血脉天定之说并不信任。
  “永昌帝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明昌帝贤明,他愿意让贤,可明昌帝之子就未必贤明了,所以这位朝政功绩平平的帝王便立了元亨钱庄,留下了这批官银就是为有朝一日明昌帝之后万一昏庸糊涂以可以名正言顺的推翻他。”大天师道,“当然这批官银虽是物证,可若是没有知晓事情原委的人,这批物证自也没什么用处。”
  原来如此,真相之上的迷雾总算被拨开了一些,乔苒一面将大天师所言与往日里见到的那些线索串联起来,一面认真听大天师继续说下去。
  “因是创立之初便是为了以防不测,所以,他首要做的便是让元亨钱庄不属于任何一派,甚至不必惧怕天子。是以永昌帝不仅给元亨钱庄留了诏书诉明原委,甚至给了元亨钱庄不必向任何一派朝中官员低头屈服的权力和人手。”
  所以,永昌帝所做的,等同于在京城各部衙门之外另立了一个不属于任何一派的“衙门”,当然,这个“衙门”的形式是以钱庄形式存在而已。
  如此,这元亨钱庄长盛不衰似乎便有了解释,而且被如此“委以重任”的元亨钱庄当年所拨发的人手也必然不是一般人,皆是极厉害的人物,毕竟随时有可能要同当朝帝王对上,时时准备“反帝”的职责自然非一般人能够胜任。
  乔苒听罢若有所思:“永昌帝此举自有自己的考量,当然不能说错,可如明昌帝这般难得一见的明君智者怕是也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吧!”
  “不错。”大天师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果真是解哥儿看中的女孩子,这般复杂的事情一点就透。
  “可永昌帝之于他不仅是君,更是贤明让位的父皇,他对于永昌帝是感激的,自然不会当真下狠手解决永昌帝创立的元亨钱庄。”大天师说道,“人有七情六欲,自然不可能一味纯善也不可能一味狠辣,就如陛下对于真真公主,下狠手解决太师千金的明昌帝对于永昌帝却是明知父皇所为在防着自己,可在永昌帝死后,在他大权独掌之时还是没有选择以绝后患,而是留下了元亨钱庄。”
  这便是人。人性善恶两面往往是矛盾的,君主也是人,自然不可能免俗。
  “只是虽然没有忤逆永昌帝,可以他当时的手段和魄力还是将天子脚下的元亨钱庄收为了己有。”大天师道,“所以长安的元亨钱庄是‘忠于陛下’的。”
  当然,因着不是作为皇太女登上的帝位,仓促为帝的女帝也是之后才知的此事。同护龙卫一样,长安的元亨钱庄在女帝无令时也会做一些他们所认为“忠于陛下”之举,但要想知晓他们做了什么,追本溯源便能分辨的出哪些是他们做的,哪些不是。
  “洛阳的不是吧!”乔苒想了想,道。
  所以难怪她先前一直觉得元亨钱庄正邪难辨,终究是落了自然而然的想法,将所有的元亨钱庄看做是同一势力,却没想到一样的皮之下却也能有不同的主人。
  更有甚者,如今这各地的元亨钱庄已经不能以一句简单的“不同主人”代称了,甚至可以说是隐隐有敌对之势了。
  “当年永昌帝因着是为‘反帝’建的元亨钱庄,能入其中的自然皆非寻常人。”大天师说道,“个个乃是万里挑一的智者,可就如古话所言的那样‘卧龙凤雏得一而安天下’,若是皆得,反而可能失了天下。”
  便是因为个个都是智者,为智者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又不是傀儡,只会听从。长安的元亨钱庄选择了服从,那洛阳的元亨钱庄自然也有可能不服从,甚至觉得如今本就血脉不正的陛下不适合为帝。
  “这种想法因当还要早于陛下登基之前,你知晓十三年前陈善谋反一事吧!”大天师说道,“先皇平庸,以至陈善谋反,先皇的先皇也就是当时明昌帝暴毙之后被群臣拥立的储君又糊涂,一手将陈善养大养虎为患,轮到陛下虽说勤勉却又是个女子,再接下来的大殿下……诶!不说也罢。如洛阳这样的元亨钱庄并不看好明昌帝这支本就不正的血脉,自然起了另立他人的心思。”
  “那他们准备立谁?”乔苒蹙眉,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真真公主么?”
  若当真让真真公主登上帝位,那才是要惹来生灵涂炭的事,如此偏执的人怎能成为一介帝王?
  大天师摇了摇头,道:“不知。不过他们若是秉持永昌帝的想法的话,不会立真真公主。”
  “所以若他们之间没有分歧又没有第三方势力的话,真真公主只是个改立的借口。”乔苒道,“他们心中另有明君人选。”
 
 
第816章 确认
  “李氏宗室族中人不在少数,此时人人都带着面具示人,是以也无法令人看清楚哪个合适哪个不合适。”大天师道。
  乔苒沉默了一刻,顿了顿,又道:“也不是没有第三方势力的可能,长安的元亨钱庄与洛阳的元亨钱庄都能各怀心思,焉知别地的元亨钱庄不会又同洛阳的元亨钱庄一般起了心思。毕竟都是聪明人……”
  剩余的话乔苒没有说下去,智者自会有自己的看法,不是傀儡,便是都反对陛下,焉知选的人选会不会有所不同。
  永昌帝百年前那一招为有朝一日“反帝”埋下的棋子经过百年的休养生息也早已不受控制了。
  就如简简单单的护龙卫一般,一心为了陛下,十多年间就能因为“忠于陛下”这个理由出现李真真,况且,李真真还不止一个。
  而更早的元亨钱庄已然百年,棋子早已不是棋子,而衍化成了下棋的手。
  自此,一些原先看起来匪夷所思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那份当年的官银在长安的元亨钱庄手中,我想之后明昌帝还是做了什么,所以将最重要的物证交给了已经认可明昌帝一脉的长安元亨钱庄,”乔苒缓缓推断着自己的想法,“若是各地元亨钱庄看法不同,没有这个重要物证,这也使得有另立新君之想法的别地元亨钱庄不能大张旗鼓的嚷嚷,必须徐徐为之。”
  大天师没有打断她的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不会觉得这是造反,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是在肃正皇室血脉。只要成了,他们便会成为正血脉的英雄,从幕后站到台前来,成为真正的人臣。”乔苒说道。
  自古以来处于幕后之人都是要忍受一些事情的,这种所做无人知,甚至一辈子无法正名的事情不是谁都能坚持的下去的。
  或许当年领命建立元亨钱庄的人没有私心,可之后的接替者,以及因为各种各样的变故而生出私心等等这些可能性不在少数。
  “于公于私,他们都会觉得自己没有错。”乔苒说道。
  “也确实说不得错。”大天师淡淡的回应她道,“成王败寇便是如此,只是我等身为大楚臣子希望看到的是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战火纷扰,自然是想尽可能的免去纷争,更何况以陛下的年岁确实还不到考虑储君的地步。”
  只是陛下身体有损,可能无后的消息总是会引得不少人有所想法。
  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久不立储。
  “储君人选若是没有选好,战祸便不可避免。”大天师一语说中了如今朝政不稳的关键。
  乔苒心中一动,想到那个病弱偏执甚少见过外事的孩子,脱口而出:“大天师以为大殿下可为储君?”
  “他还小,陛下的年岁也不急于一时。”大天师看了她一眼,难得的没有给她一个准话,接着说道,“只是陛下如今突然昏迷,有些人便动了心思。”
  乔苒没有多言。关于陛下昏迷的原因,大天师不能透露,她也自不便刨根究底的追问,当然,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今日得大天师这番透露倒是叫她不少萦绕在心头的疑问有了答案,女孩子松了口气。
  见她这般举动,大天师开口道:“既没什么想问的,我就……”
  “对了,”却在此时,乔苒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开口打断了大天师准备‘收口’的话语,道,“京城那位镇南王妃走丢的世子,大天师可知晓?”
  听她这般问来,大天师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摇头叹道:“你还当真是过时不候啊!”
  乔苒抿了抿唇,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心中疑问无数,想再问一问。”
  今日这个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可惜,此事我并不知晓。”大天师敛了笑,正色道,“我掌管阴阳司,自有主职,对职外之事知晓不多。更何况,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乔苒:“……”
  这句话委实耳熟,甄仕远都对着她不知说过多少回了。
  “不过若非有这一股子好奇心在,你也没有那般大的查案动力。”大天师说道。
  万事皆有两面,端看人怎么看了。
  “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待你知晓的线索够多了,心中应当也早对事情真相有了猜测。就如今日你能问我元亨钱庄、问百年前旧事一样。”大天师道。
  这些事即便她不曾告知面前这个女孩子,她也已猜到了七八分,剩余的不过是她的补充而已。
  “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与你在这殿中说的话,出了这个殿自也只当没说过这等话一样。”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大天师笑容温和了不少,“让你知晓这些,只是好叫你不用在这些事上费心。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再聪慧,也是如此。我可不想待到解哥儿回来之后,交给他的是一个累到心力交瘁的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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