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老爷抽了抽嘴角:确实照顾的好,那头一出事,人就被“照顾”的赶了出去。
这确实是一个把柄。乔大老爷将信捏到了手里。
方家不慈。
可乔苒到底不是方大夫人的亲生女儿,隔了辈的,光不慈,也分不到那些嫁妆。
“我们也不是为了要赢,只要拖,所以乔大老爷也不要做别的,借我一个最会“拖”的管事,乔大老爷手下谈生意的管事那么多,这种会“拖”的管事一定有。你让这管事出面,将事情捅到官府那里,告方家不慈,你们替我仗义出面便好。”女孩子正色道,“这件事乔大老爷出面最适合了。反正到时候官府一旦接了这个案子,姨母的嫁妆方家就别想动了。乔大老爷无所谓那些嫁妆,可方家却是离不得那些嫁妆的。”
言情书网、清高什么的,谁都会说。可人生了一张嘴,还是要吃喝拉撒的。没了钱,日子有多难熬,乔大老爷心里清楚的很。
“我还当你转性了?”乔大老爷回过神来,挑眉看着乔苒冷笑,“原来还是一个样啊!”
于方家,这真的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了。
对付方家,她比对付他还狠。
不过,有一句话她确实说到他心里了。看着方家日子不好过,他便高兴了。
“我就帮你这一回。”乔大老爷说着站了起来,“也让方家那群自命不凡的妇人明白明白手伸的太长不好,别将所有人都当傻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方家背后恐怕也没有那么干净。
而眼前笑的温和的女孩子会就此罢手?怎么可能?乔大老爷摇了摇头:正常女孩子遇到今日这样的事,被人绑走,还险些被送给一个傻子,不是愤怒的声嘶力竭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就是吓的面无人色了吧!
又或者能忍一些的,面上再如何镇定,心里到底也要生出惧意的。
她倒好,还笑的出来。不止如此,还不动声色的找他过来同他合作坑方家一把。
这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也不知道她和方家那群人哪个更恶了。
“你不怕吗?”临走时,乔大老爷忍不住问了她一句。
女孩子摇了摇头。
恶人那么凶,她若是怕了,对方一定会变本加厉,所以她不能怕,非但不能怕,还要还手打回去。
乔大老爷盯着她看了片刻,留了一句“等消息吧”便离开了。
这件事总要分个胜负来的。只是回想自己今日的举动,乔苒还是后悔了。眼下再想起自己脱险的过程,真要感慨自己天大的运气了。
这其中若是行差一步……乔苒自己也忍不住摇了摇头。眼底含霜:她记住了今日这个教训,却不代表会怕他们。恶人是不能怕的,一旦退缩,对方可不会放过她,只会欺压上来,将她踩得更深,所以,她不能怕。
今日这笔账,她是真的记下了,和乔大老爷合作只是第一步。
那个吃素念佛的慈悲菩萨,是不是真吃人,就掀开对方的真面目,让她看一看吧!
……
这件事并不会因为乔苒被找到就此结束,事情才刚刚开始。
“封了河道寻人……”刘继泽连同几个京官坐在屋内意外深长的向过来复述事情经过的黎兆看来,眼中多了几分笑意,“无妨,无妨。”
再怎么滴水不漏的年轻人,原来也有弱点啊!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众人松了一口气。他们不会同黎兆这个年轻的后辈来计较,毕竟要同他计较的人委实太多了。家长里短的琐事也足够人喝一壶了。
黎兆施礼道了声“知错了”,正在此时,有小厮在门外探了探。
刘继泽认出那是黎兆身边的那个小厮,当即便笑着允他离去了:“今日这一番动静也闹的够大了,黎大人先回去歇着吧!”
黎兆再次道了声多谢大人便跟着人退了下去。
“黎家长辈不喜这个女子,偏他喜欢,是不是?”几个京官笑着说了起来,“我看黎大人这些天都不会过来了。”
上一回“有理有据”的将那个女子带到了黎家,结果被关了几日,那件事跟今日之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为了人封河道寻人,想也知道回到黎家之后,黎家上下怕是要翻天了!
第125章 理由
他的理由有很多。
黎兆说着,看向面前的乔大老爷:“所以,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并不全然是为了乔小姐。”
黎大老爷皱着眉,沉思了片刻,正要说话,一道尖锐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你骗人!”黎大小姐从门外走了进来,双目哭的通红,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救那个扫把星……”
“她不是扫把星。”黎兆打断了她的话,“你别忘了,这件事是府衙早有定论,凶手另有其人,同她没有什么关系。”
“你还护着她?”黎大小姐气的浑身发抖,“三郎,你敢说你救她不是为了私心?”
“大姐,我等现在在说正事,你怎的总惦记着这些小事?”大姐总是如此,他说到正事时,她总能要紧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黎兆心中有些不悦。
这件事他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
“不错。”黎大老爷缓缓点了点头,显然认同了他的解释,“三郎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我方才也细想过了,左右又没有聘书,空口一提,要揭过此事也容易的很,素问,你不要闹了。”
“爹,你被他骗了!”黎大小姐气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三郎,你敢发誓你对她没有半点心思?那女人有什么好,你要好看的,以你的品貌什么好看的寻不到……”
“我为什么要以此为誓?”黎兆声音加重了几分,脸色也沉了下来,“大姐,我先前只是不提。你将我每一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查的清清楚楚,到底要做什么?”
“你是我亲弟弟,我做姐姐的关心你有何不可?”黎大小姐被他这一声训斥更是哭的梨花带雨,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我是为了你好!”
听到这一句,就连黎大老爷也忍不住咳了一声,道:“素问,你管得委实太多了。”
这一点,作为男人的他忍不住要为三郎说上一句了,就连夫人将他每一日的行踪都摸得清清楚楚,他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阿姐?
男人将来总要娶妻生子的,素问也是要嫁人的,难道嫁了人还要眼睛时时刻刻盯着自家弟弟不成?
将心比心,哪个人愿意被人这么管着看着?又不是吃奶的娃娃!
“爹!”黎大老爷的质问似乎激起了黎大小姐的不满,她怒道,“咱们三郎如此人才,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女子自然要惦记,我当然要小心替三郎看着了。喏,你看今日那个丧门星不就……”
“啪——”案几上的茶盏被人拂到了地上,落地开花。
正愤怒说话的黎大小姐仿佛被人一下子扼住了喉咙,剩余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有七情六欲,自然都有发脾气的时候,发脾气时,茶盏这等手边顺手也不怎么值钱的事物自然是最好的发泄口。
一个月之内,黎家被主子发脾气摔碎的茶盏不知凡几,这没什么奇怪的。可今日,这只摔碎的茶盏是从三公子手里摔出来的。
他没有如黎大老爷那般发怒,也没有如黎大小姐那般哭喊委屈,更不是黎大夫人那样的明赞实贬的将人说的一文不值。
他什么都没说,扔了一只茶盏。
堂中立时便安静了下来,外头的文竹吓的浑身发抖。
从来不生气的三公子生气了。
这个认知不仅让外头等候的奴仆惊惧不敢置信,更是吓到了堂中的几个主子。
黎大老爷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拍了两下,手便一僵:他……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被自己的儿子吓到了,更何况,今日儿子这火也不是冲他来的。
“三郎……”黎大老爷咳了咳,道,“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黎兆朝他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一阵静默之后,抽噎声响了起来。
“爹,你看三郎为了那个女子竟朝我发脾气……”黎大小姐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就是先前被裴家的人嘲笑,也只是哭了一场,而不是今日这般钝痛席卷全身。
黎大老爷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头疼:“他不是为了那个女子,你不懂。”有些道理,妇孺之辈就是不懂。
连他都不想解释了,黎大老爷说这便大步走了出去。
“三郎心中自有主张,你便不要胡乱操心了。”
“我不懂?我乱操心?”黎大小姐喃喃着摇了摇头,“不,明明是爹你不懂!”
从上一次茶话宴上见到女子开始,她便知道不是这样的,才不是像三郎说的那样。她的弟弟,她最引以为傲的弟弟,也是她今后最大的倚仗,今日为了一个女子,一个低贱到如污泥一般的女子朝她发火。
她讨厌那个女子,她恨那个女子。怎么老天就这么不长眼呢?为什么那个丧门星被人绑了都能回来?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头?
……
……
“什么?未婚妻?”回去的路上,从红豆忐忑的声音中知晓了黎兆封河道寻人说出的缘由,乔苒忍不住吓了一跳。
“空口无凭的东西,无媒无聘的,不必太过担忧。”
乔苒还未说话,有人就已先她一步将她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她看向一旁的张解,张解正朝她望来,笑了笑,道:“那张河道图我会给交给他。”
乔苒听的一阵惊讶:河道图的价值张解不会不知道,放在谁手里都是大功一件。她虽然未必全然看得懂张解他们与那些京中官员之间的关系,但其中微妙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份河道图给了黎兆就相当于送到了那些京官的手里,乔苒忍不住问他:“你要不要再想想?”
她自己同利万民的大功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啊!
“不用,他这一次封河道救人帮了大忙。”
这话一出,红豆和乔书便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次真的要多谢黎三公子了。
“虽然到底比我慢了一步,”张解又道,“但总是帮了忙的。”
正在点头的红豆和乔书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先说黎三公子帮忙,又来了一句慢了一步,这到底算是帮上了还是没帮上。
“河道图这份功劳足以抵得上这个忙了。”张解说着看向乔苒,“不用再想了,我觉得正合适。”
这样吗?乔苒迟疑的看了他一眼。真不用再想想吗?
这一眼,似乎倒让张解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又道:“黎家不适合你,这句话我不会骗你。”
第126章 外头的日子
金陵这段时日不太平。
“老祖宗,老祖宗……”男人冲进正堂。
正在堂中说话的几个老者抬起头来,一见是他,眉头便本能的皱了起来。
“又有什么事?”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你要做什么?对我等这些老骨头不满吗?”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男人脸色一僵,强压着心中的恼意闷声道:“金陵出事了。”
老者看着他不说话。
这几个老东西……男人心中暗骂了一句,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这才道:“易召南死了。”
先前那个女人一死,所幸易召南已去了前往金陵的路上,他这才松了口气。结果才到金陵没多久,易召南又死了。
“十几年了都没发生什么事,自从她离开方家之后,那边便祸事不断,我看就是她一个人搞出的幺蛾子……”男人气的咬牙切齿。
去一个,死一个,还真是邪门了。
“你是说她一个人能把金陵搅和成这样?”有老者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那神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有这般厉害?”
男人讪讪道:“没准还真是扫把星转世……”
“胡闹!”最年长的那位老者猛地呵斥了一声,“她是不是扫把星你还不知道?”
男人脸色一僵。
老者冷笑了一声:“我早说过不必折腾这么多幺蛾子,你对娇娇既有厚望,便更该放手让她出去面对才是。咱们那位大天师不也是这般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偏你自以为是跟唱大戏的弄出一出又一出的戏,很有意思?嗯?”
男人垂头沮丧不已:“我这也是为了娇娇好,那些不必要的折损有人挡一挡不是更好?”
“那等往后她真坐上了那个位置,你也帮她再找个人挡一挡?”老者冷笑着顿了一顿,漫不经心的开口了,“对了,你不在的这段时日,娇娇去金陵了。”
什么?男人脸色大变,当即也顾不得旁的,转头便奔了出去。
就知道这几个老东西不安好心,若是他们想拦,娇娇连长安都出不去,怎么可能去得了金陵?分明是故意的!
“他这是去追了?”隐隐听到外头一阵嘈杂喝骂,最先开口的老者忍不住啧了啧嘴,“我是真看不惯他,如此看来,就连娇娇那个孩子都比他看得清。”
“你也糊涂了。”被唤作老祖宗的老者叹了口气,道,“不是看得清,孩子哪懂这些?是日子看起来总是旁人的好罢了!”
“那我们不管?”最先开口的老者道。
“孩子们的折腾我们就不要管了。”老祖宗摇了摇头,逗弄着手里的乌龟,“谋定而后动,他们自己还是一团乱麻,我们便不要乱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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