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是为了这个。
四爷很坦诚的将家里的想法说了,“族里会告知一声,但家父的意思,一切求稳为要。”
这不挺好吗?不就是看着你们家滑,啥境况都能活下去,才把闺女许给你们家的吗?如今也不是为这个的,那你能为了什么?
四爷问了林嘉锦一句,“岳父,如今京城里是再没有偷盗之事了,然为了阻止这事,朝廷是家家户户的人都用上了,至今每家都有人在夜里巡逻。面上很少有议论,但私下,对天庙已经颇有微词了。”
这个是必然的!对方这么偷盗,求财的可能性不大,目的就是为了毁了天庙的名声的。如今没能继续偷,府衙这应对也不错。但其实只是从两方受损变成一方受损。原本,是大家失了钱财,天庙失去名声。如今,大家的钱财没有受到孙氏,但天庙的名声受了影响了。
如今是捕风捉影,可传着传着,就传的不像个样子了。
但这跟营州的事有什么关系?
四爷就道:“这天下哪有没有关系的事。天庙在乎名声,名声与他们而言是最重要的资本。可怎么能阻止大家继续议论这种明显叫天庙无法辩解的事?堵大家的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怎么可能堵的住?既然堵不住……”
林嘉锦明白了,“除非有更大的话题!”
对!
四爷点头,“可怎么能有更大的话题?刻意的制造?为了掩盖留言而制造更大的留言?不是不行,是这办法太没品。天庙凡事都将就个‘理直气壮’,他得站在理上!因此,借势利导,顺势干一件可干可不干,又偏在它们合理的能做决定的范围内的事,就是首选。第一,咱们都知道的,天庙一直追查的某件事,恰到去年在营州发生了一起。第二,营州地处边塞,朝堂的精力被转移了,那么边塞的摩擦必然频繁。下一步,天庙会插手营州事宜……比如,会促使朝廷给营州增兵……”
林嘉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深深的看了这女婿一眼,问说,“你跟国公爷私下还见过面?”
“那倒是不曾。”四爷很坦然,“但金家交往的多是镖局商号,每年朝廷运往西北的军饷和粮饷几乎占了所有军需开支的七成,哪怕这些军饷粮饷都是从各地抽调零散运过去的,但只要用心留意,就不难发现。”
可谁没事能从这些贩夫走卒谁也瞧不上的力巴身上瞧出这样的端倪。
林嘉锦越发的正视这女婿。
“所说西北有宿敌,这些年一直没有消停过。但是,这开支也太大了。之前听祖父去看望了几位故交,都是御史台下来的老大人,据说是弹劾西北总兵有倒卖军粮军需之嫌,不仅没有将对方给治罪,皇上反而罢免了这些老大人们。于是,这些年,朝廷中对西北之事人人心中有数,却个个闭口不谈。西北总兵是老国公的属下,人人都说陛下对国公爷恩厚,从不相疑,但其实,我想,岳父您一定知道,西北所耗不正常。有很大一笔支出是借着军需支过去的,可其实,不管是补充人员还是所耗钱粮,不完全是用于军中了!”
林嘉锦左右看看:“西北之事,不可窥探!”
四爷也没诚心窥探,不过是皇帝这一行干的吧,业务太熟练了。脑子分析他有惯性呀,看似闲聊的问题过滤后总有所获。就像是他猜出朝廷这些年一直在西北建造什么大工程一样。
猜出这个有什么用呢?
用处大了!
娶桐桐,说服岳父这不是就用到了吗?
“这些年,朝廷一直有征募士兵,可这些人员都补充到哪里去了?都去了西北!可若是营州要起战事,西北便更不能松懈。营州要增兵,朝臣只能提议由西北抽调……而实际上,西北真正入伍的将士人数,只怕是朝廷对外宣称的两成上下……想从西北征调,做不到!此事上,朝廷为难,国公爷也为难。这些年,国公爷一直做的是皇上和皇家的挡箭牌。”
说什么国公爷的下属倒霉军粮吃空饷,皇帝因为对国公爷的信重,对这样的行为也颇为放纵。可实际上,十个人里有两个人在打仗,八个人在给朝廷修某个工程。这个工程闹不好跟飞行器有关。
人来了,那些飞行器不可能消失了。为了叫这个东西再返回,或者只是单纯的去研究这个东西,这个朝廷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当然了,这是四爷猜的。但笨想,人都逮住了,地方都知道了,除了自己和桐桐沉下去的一号机,其他的可都着陆了。便是毁了,残骸呢?为何吆五喝六的抓人,却从不曾提这个东西。只能说,朝廷低调的处理了,送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四爷的想法就是,有条件有机会不暴露的情况下,他不介意将其都毁了。但现在,他没有参与这个可能。只是能从这里明白朝廷的困境在什么地方。
“没有兵可增,但不得不增。如今,只怕是已经到了征无可征的地步了。再要是强制施压,百姓只怕不乐意。这要是内乱起了,比外患还可怕。而庙学在此时就有了用处了。”四爷就道,“庙学主张女子独立,庙学也一直有坤部女卫……”
林嘉锦面色一变,“你是说,庙学可能会提议朝廷征募女卫?”
为什么不?
四爷就道:“不用女卫去应敌,只要将各个地方的城防抽调出一半发往营州,空额由女卫补齐,能出的了多大的差错?”
不出差错的前提得是确实得有人领的了兵。
林嘉锦原地转了两圈,不得不说,这个猜测是合理的。这是一个几方获利的事。
庙学愿意,因为庙学可以用新的大事遮挡之前的流言,可以扩大它的影响力,可以推它所坚持的理念,只有利没有弊。
朝廷会愿意,皇上正在为难的时候,别管靠谱不靠谱,这个解决方案完美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没人会盯着西北不停的咬着不放。
便是宫里的女眷,像是太后皇后也会一力的促成此事,因为一旦真叫做成了,她们指不定又是一个可以左右天下的天母娘娘。
朝臣里少不了反对的声音,但支持的声音会更强劲。哪怕是国公爷,只怕这次也不会反对天庙的提议。要不然,西北的那点事叫捏破了,他是非治罪不可的。
四爷就道:“各方从中取利,连国公爷也不得不支持。可一旦支持,彼时朝廷和庙学要征桐桐,您说这是去还是不去!”
“桐儿没那么大的能耐!”
“但她身后有您和郡主。宫里不用的人,庙学未必不用。况且,宫里这主意一向是变的快。与其到时候推脱,又起争执,咱们何不把事情坐在前头。”
林嘉锦就看着背着手站在院子侃侃而谈的姑爷,叹了一声,“你若为臣,那便是大奸似忠之臣……”四爷:“……”有理!糊弄个把皇帝,这本事还是有的。做奸臣那也一定是最牛的那一个。
可林嘉锦心里补充的那一句四爷不知道,人家说:此人若为君,那是要累死臣下的。
林嘉锦心里吐槽完了,念了一声罪过。这种事想都不能想的,君臣本分不能乱呀!他忍着尴尬咳嗽一声,“这就是你要说的?”
那要不然呢?
林嘉锦袖手而站,再一次打量这个女婿,一时间没法评价。好家伙!你这天下大势,朝堂内外,前朝后宫,都被你放在棋盘上摆弄的明明白白,他们往后怎么走,一步一步的,你是算计的清清楚楚。甚至不惜把皇家隐秘都扒拉出来了。
你扒拉这些没问题,这是你的能耐。可你把你这能耐不用在正事上,就为了娶个媳妇,北燕国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啥玩意都被你掏干净了。
问说:扒拉这些干啥?
答曰:娶媳妇!
你这弄的我都含混,我家闺女值这个价儿?
第179章
客从何来(46)
翁婿俩这话, 是不能叫第三个人听见的话。
林嘉锦正想叮嘱几句呢,管家过来催了,“老太爷叫问问,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说别管出什么事, 只管进去说,别瞒着。”
林嘉锦看了姑爷一眼, 率先往里面去了。四爷跟着进去, 一进去林老大人就问了, “我是老了,可没糊涂。有事就说……”
四爷脸上不见丝毫违和,只道:“过来帮伯爷问个信儿,虽说他的婚事宫里过问, 但三媒六聘的,总不好劳烦别人。问说, 请了郑王来做这个大媒, 可还合适?”请郑王做大媒还不合适?这就不是个需要问的事。
必是有瞒着的呢。
林嘉锦就不明白自己这姑爷了, 他那嘴啥话都会说,怎么张嘴说的谎都编不圆呢?他才要开口解释,就见自家这姑爷又一脸赧然的开口了,“实在是不会诚心瞒哄,是有些话说出来怪尴尬的, 再误会了……”
林老大人就故作恼色, “你这个孩子,就是太实诚。我这把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谁扯谎了, 谁说的是实话,只一打眼, 我就分的出来。说吧,别为难,咱家就是把啥都摆在明面上的性子。”林嘉锦就见自家那姑爷一副不得不说的样子,“……伯爷也是为难,宫里说要操持婚事,可这三媒六聘就都得宫里出。若是一般什么时候,这也就罢了。可如今正赶上多事之秋,宫里的银钱只怕也不凑手。又赶上大皇子也大了,永安公主也要指婚,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花的都是银钱。若是他心安理得的受用了宫里的,这也不是做人臣子的本分。何况,也叫经手人为难。操办的好吧,抛费大。操办的不像样吧,又不足以彰显皇家恩德。因此,伯爷的意思,他想借着大盗的风波未平,进宫请旨,从简操办婚礼。哪怕节省下的银钱,偷偷的孝敬宫里呢,但面上不能抛费,如此才是与君上同甘共苦,为君分忧……”
林老打人不住的点头,“伯爷年纪虽轻,但却思虑周全。只这为君分忧一点,便已足够了。况且,大盗并未归案,钱财露白也是平白招人眼,很是不必!”
林大老爷就点头,“你只管告诉他,这都是小事。林家向来在这种事上不讲究的!礼数到了即可,至于其他的……和时宜就是最好的。”
“是!”四爷一副悉心聆听的样子,倒是叫林嘉锦不知道他这番说辞是真的还是假的。
然而四爷轻轻的就把整个话题揭过去了,感谢起二老爷为金家操心,又说了许多营州的事务。跟四老爷也有来有往,说起哪里哪里走商路,一样说的头头是道。
说到最后,为啥叫他来的反倒是忘了。一个个酒醉半酣,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四爷啥时候告辞的他们都不知道。
四爷出了林家没去别的地方,去嵇康伯府找戚国忠了。
戚国忠压根就不知道他自己将要找郑王做媒人的事,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大婚要提前。
反正就是跟金嗣况聊呗,聊着聊着觉得不对味了,金嗣况说:“……永安公主择婿,贵妃娘娘却不满意孙重山,之前有意寿年兄,可惜长公主没答应……”
戚国忠觉得金嗣冶的话不会无的放矢,难不成这边没走婚礼流程,婚事还能出变故。要是照着贵妃娘娘的择婿标准,自己这边难道不合适?
好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再合适没有了吧!
可他并不想娶公主!把公主当妹妹疼,这个可以有!但是娶回来供着,对不住,受不起!这位公主跟别的公主还不一样,野心大呀!他就更要不起了!翻看史书看看,驸马被公主拖累死的少了吗?
金家好歹有途径勾连到皇后,说不定真有这些消息也未可知。
因此,他觉得,他这婚事是得提前。
可宫里操持婚事,哪里有你说办就能办的。你要的急,下面的不敢为难皇上,可小本本得算到自己身上。
这可怎么办?婚事真挺急的,但是宫里又快不起来。
戚国忠觉得,跟金嗣冶还是坦诚一点好,这个人的主意多呀!他就说这个难处,去宫里表示要催婚的意思,这个得讲究个技巧和方法的吧。
四爷等着他问呢,可算问出来了。然后四爷把早想好的一套说辞往出扔,大致就是不能抛费,再说了,咱们要的是礼数周全,不是金银无数才是隆重的。聘礼一定得是几箱子金子几箱子银子吗?不一定吧!咱们弄几筐子粮食,白的是米,黄的谷,这些也一样是黄白之物,但是寓意不同呀!五谷丰登,六畜兴旺难道不好?
戚国忠双手一拍:“妙!”
四爷还特仗义,“回头我去林家,岳家那边我去说。”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你呢,最好去郑王府,这事还得有人在边上敲边鼓,要不然……”
对!要的这么简薄,皇上的面子上下不来。必要退让几次,得有人在边上接着这个话才行。
“顺便请郑王做个大媒,什么都有了!”
还是你有主意,明儿我就进宫!
戚国忠真就进宫去说这个事了,他除了表达了四爷表达的意思,人家还添了自己的想法,“……教化百姓,移风易俗,该重礼而轻利……”
对嘛!婚礼不用奢华,这也是移风易俗嘛!
从我这里开头,宫里省了不说,往后朝臣家婚丧嫁娶,宫里也不用想着这个那个赏赐,一袋五谷,啥体面都有了。
话都这么说了,郑王又在边上帮腔,“孩子说的有道理,也难为他处处想着宫里的难处。若是皇兄想赏,以后换个名目再赏便是了。只为了这孩子说的几宗好处,这次都得‘简薄’!”
北燕帝皱眉又叹气,“就怕林家看轻了咱们国忠。”
戚国忠忙表示,“臣正想叫王爷为媒,去看看林家的说辞。若是有半分不愉,这亲不结也罢。臣不能为君分忧,但却绝不敢给您添负担。”
然后郑王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媒人了,上林家这么一说那么一说的。林家之前就知道这事,一点也不意外,对皇上的这个决定,那是极力的响应。只有林嘉锦面色古怪了一瞬,全程他都没说话。
等把郑亲王送走了,他就急匆匆的回了郡主府。孙氏正抱着孩子在厅里来回的晃呢,就有见孩子爹回来,那种表情吧,说不上来。像是便秘又像是吃了耗子肉……“怎么了?郑王爷有事?”
不是!
林嘉锦一脸的一言难尽,把昨儿的事跟今儿的事都说给孙氏听,问她:“觉出什么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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