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咀嚼的动作都顿了顿,一时间都分不清这位郡主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要是真傻,那这可是个大杀器,两句话把女学给坑死了。
这要是假傻,那就不得不说,人家这段位还是高的,不仅把庙学给坑的陷泥潭了,还把她自己从庙学的出身上给摘出来了。
是的!叫庙学去管这个事,当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人各有志,对吧!别管啥年月,女人依附男人,弱者依附强者,这是自然法则,也是人性使然。你非得去约束这个东西,不招骂才见鬼了。
可要真去说了,庙学能不管吗?这是给你们机会叫你参与教化人心,多大的托付,你不干?你不干以后可就没你的事了,别管我有事不喊你。
用一个大麻烦,把坤部给拖住了。当然了,也许对方乐意呢,对吧!
但不得不说,这个手段高明。
孙安平没言语,倒是朝四爷那边看了一眼:当真是瞧了,自家这孙女婿今儿刚跟自己出了个主意,跟桐儿提的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四爷建议什么呢?
四爷建议说,关于长安城的修整建造,提议由从庙学抽调人手。然后关于各地的水利兴建、矿产的开发,包括地图的完善等等等等,都可以依仗庙学乾部,甚至提议叫孙重山那个嗣孙参与其中。
这些东西要紧吗?
很要紧!
事关百姓民生。
但对于朝局影响大吗?人家只是干活的,活干好了给赏就行,多高的荣誉都给,这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册封几个爵位都是小意思。但这不牵扯朝局。
这其实是在朝堂和庙学之间,寻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这主意他是越品越有滋味,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找到了天庙的正确使用方法。
他觉得只要乾部的事情解决的,坤部麻烦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毕竟,女人嘛,做到谢流云和归云那种程度的,当真是百年也不遇几个的。归云距离远,只要在她有需要的时候边关予以配合,给予她一些帮助,这就可以了。至于说谢流云,将其当做谋士用,未尝不可。他在军营里能容的下白面书生做军师,就能容的下内阁里出一个女子阁臣。可谁知道桐儿来说了这个主意!
好好好!妙妙妙!
教化天下女子,这才是根本!
教化成了,这是好事呀!女子孕育后代,教养后代,一个有能为有见识的母亲,就能养出不一样的子民。
教化不成,这也是好事!庙学自己把自己给玩脱了,自己省心了。
哪怕是教化的半成半不成,难道有多大的坏处?一样没有。这就跟撒种子似得,种子撒下去,肥沃的地上长的壮硕些能有些收成,贫瘠的地上没收成。但不管收了多少,但这总比叫地荒着好!这就跟种地一样嘛,多养些时候,许是地就养肥了呢。庙学教化之功,许是不在当下,许是百年之后,甚至许多更多的时间被人接受,但从长远来看,还是只有利的。
他从不小看女人,这世上除了男人便是女人,将女人当成和男人一样的人,国家财富就多出一倍。只是,他接受了还不行,现在的世情难容,且短时间内,推不动此事,才不得不限制甚至于将来将庙学束之高阁。这是不得不做的选择,抛弃它,不是它不好,而是不适合。在上面,他脑子清楚的很。
如今,越发品出点味儿了。果然治国跟打仗是一样的!只要计谋用的好,敌人也能用来跟自己打配合。对庙学也是如此,哪里会没用呢?端看怎么用了!束之高阁,确实可惜!
老头儿一个人思量的出神,林嘉锦却是看看女婿又看看闺女。问女婿的话是自家那位老岳父临时起意的,并不曾给对方时间准备。难道女婿回家后啥都得跟自家闺女汇报?
真没有!四爷其实是有汇报的习惯的,但那边晚上,在宫里多喝了点,回去就醉了,然后就忘了。这种事两人也不用商量吧,难道不该是这种思路吗?
不是这种思路才奇怪呢好吗?
这个发现,叫林嘉锦当天回去之后就看着小儿子跟孙氏商量大儿子的事,“不管哪个儿子,都不要往那条路上引。”
什么?
孙氏一时没明白这个话。
林嘉锦认真的看孙氏,“权儿的性子不适合那个位子!”
我知道!
孙氏看向小儿子,这个还小,看不出什么来。
“对!正因为还小,所以,不能去引导。”林嘉锦摸摸小儿子的脑袋,“桐儿那边许是最合适。”
说这个太早!
林嘉锦却严肃,“便是选儿子,也必是选桐儿的孩子。”
这么笃定!
林嘉锦点头,“我笃定。一个站在权利中心打太极人,你觉得养出来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孙氏久久不语。
林嘉锦叹气,“我不适合,我有谋而无断,擅行而不擅言。你手段不缺,可性情却硬。看着柔和,可碰着却邦邦硬。宁肯直中取,不肯曲中求,坐在那个位子上,那就不算是优点。在这一点上,你甚至不如桐儿。”
你觉得你家闺女能软!
何止能软?软上来那就是一觞水,没有她不能扭转的弧度。
孙氏觉得林嘉锦未免有些夸大其实,你是忘了你闺女抡着狼牙锤砸宫门了吗?
但紧跟着,孙氏就见识了。
因为她娘家那个嫂子张氏来了。
她不喜欢张氏,早前还觉得本本分分的,有些小户人家的小心思也不是大事,可随后那些个事,她都没法说。对这样的人,她懒的费心思,虚与委蛇什么的,犯得着吗?
她是觉得犯不着,可她发现她闺女还真能。两人见了面,拉着手。一个亲热的喊‘舅妈’,一个欢喜的叫‘桐儿’,不知道怎么亲热才好。
“雪这么大,怎么来了?”林雨桐将人让进来,“赶紧坐!”又是给塞手炉,又是把暖烘烘的脚墩子往过挪,像是至亲上门了。
孙氏心里知道,真亲热不这样。就像是范学监,进来不给桐儿好脸,桐儿也阴阳怪气,但却把人给摁在炕上坐了,多余的废话却没有。
这会子又是问这个问那个,什么表弟没过来,表妹没来吗?所有的话叫她一个人给说完了。
张氏对着孙氏,一脸的羞愧。在林雨桐去茶房泡茶的时候,眼泪都下来了,“妹妹,我是糊涂的。错过了桐儿……”
孙氏:“……”嘴角抽抽,你是够糊涂的!如今比以前更甚。
以前她对你不亲热,但未必没有看在自己面上,对你们有几分真心。可这些你看不见!
如今她对你亲热,却半点不走心,然后你却往心里去了。
二百五一个,她要不是怕没见人家外面不定会怎么传,她当真是懒的见的。
张氏觉得孙氏的面色不对,赶紧道:“你哥哥和重山都不叫我说这事了,这是最后一回。只咱们姑嫂两人,再不跟人提。”
行吧!你高兴就好。
孙氏要么不接触什么人,要么接触的都不是一般人。像是庙学出身的那些,在一起坐而论道的时间多些。便是家里的妯娌,在外面的事上不成,但至少都是讲理通透,且雅致的人。在一块说说家事,说说外面的趣闻轶事,好歹有共同话题。可是跟这位,这两年基本都不碰面了,有什么共同话题。
她说是养病呢,但其实脑子一点也没歇着。一天一天的事挺多的。
就像是庙学,人家递了信过来了,你不见人,总得回复一二。这有些话怎么回复才能不叫人产生歧义的理解,都得斟酌的。
一天天的忙不完,真忘了怎么跟人扯闲篇了。
幸好,桐儿进来的很快。端着茶笑吟吟的,“舅母,您尝尝看,味道如何?”
张氏哪里懂,喝了一口就忙道,“怕是宫里拿的,好喝。”
孙氏皱眉,真像想她!知道的说你没心眼,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话里有话,觉得我们家能从宫里拿东西,你们家却不能。有这么说话的吗?
林雨桐却像是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还是笑呵呵的,“宫里我可不好进去,更不敢随便拿东西。这玩意是一个亲戚家送来的,说是南边的庄子上产的。庄子上有一棵千年老茶树,一年就产那么十几斤顶级茶叶,给我送来了两斤,您要觉得好,回头给您包些。”
张氏又问是谁家,什么亲戚,做什么生意的,家里有什么人,那话题扯的远了。这一来一去,两人竟是能扯大半个时辰。张氏你到底是来干啥的,你还记得吗?
孙氏轻咳一声,提醒两人:差不多得了,有话说话,有事说事。
林雨桐先给孙氏添茶,才不好意思的跟张氏笑,“我娘嫌弃我话唠,这不是,说我耽搁您说正事了。”
“没有没有!不耽搁。”张氏又开始各种夸桐桐。
然后一个夸一个谦虚,又是一盏茶时间。
孙氏有点小暴躁,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简直奇葩!她十分生硬的转移话题,“嫂子只管说事,不用理她。她太聒噪了!”
张氏总觉得小姑子在说她。但说起正事了,确实得开口了:“我是为了重山的婚事来的。”
孙氏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示意对方只管说,她在听。
张氏那脸上瞬间就挂上了苦相,“永安公主和咱们家重山的婚事,既然公爹应下了,这就不好反悔!”
你个二货!话是这么说的吗?那是旨意,反悔个屁!再说了,当时你们上赶的吗?
如今了,你便是不乐意,也不能这么说呀!
林雨桐一脸真诚的提醒,“舅母,话不能这么说的。”
张氏点头,“舅母知道,这不是没外人吗?出了门我就说你表哥跟那位公主两情相悦,出门的时候你表哥叮嘱过了。”
孙氏:“……”咱是外人!特别外的人知道吗?不仅是外,闹不好还是敌人。你能跟外人说这话,你都不能跟我说这话!
心累!谁知道自家闺女那边却一脸认可的点头,“是啊!咱一家人关起门来说的话,往后不能叫人家知道。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便是您娘家,您也得忌讳着些。”
“哎哟!我的儿!”张氏忙拉住桐桐,“你舅舅和你表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就说,你这孩子心肠最好。待人和气,肚量又宽,厚道端正,真是舅母有眼无珠了!”
孙氏:“……”就‘有眼无珠’这话说对了。
实在不愿意跟这人耽搁时间,她点头就应下,“回头我去问问,定下来叫人告诉嫂子。今儿就不留嫂子了,回去你告诉重山一声,得闲了去趟庙学,见见那位贵妃。”
好!行!我这就回去说去。
然后把人给搓走了!
看这笑盈盈的把人往出送的小闺女,孙氏有些挠头:我怎么能生出这么一个东西呢?你说她硬,她是真硬。敢用脑袋撞大钟的那种硬!你说她软吧,那真是面团捏的一样。老王妃也不这样呀!要不然不能生生给气死了!
这话过后跟老头儿学,老头儿把胸脯拍的邦邦响,“像你老资,你像你娘!”
孙氏侧目:这老头儿,很少提自家娘的。近来,倒是提的多了起来!
第214章 客从何来(81)
“我娘……”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你娘了?”孙安平轻咳一声, 清了清嗓子,“那个……”
这个那个的,不是你这个老头先提起我娘的吗?
是吗?年纪大了, 说话爱颠三倒四的, 没法子呀!
孙安平揭过这个话茬,转移话题, “你进宫带啥了?桐儿没回来, 还知道给我做顿饭呢!你说说你, 你给老资带啥了?”
孙氏伸手把什么东西咚的往桌子上一放,“带了!”
孙安平一脸嫌弃,又是这种瓷瓶,里面装的是药。那个味道呀, 要了老命了,“又是桐儿做的?怎么回回都叫你转交。”
“她说要改良, 我说不用。”就给你拿来了!
这个混账呀!
不过这药是不错, 把人养的龙精虎猛的。除了味道叫人一言难尽之外, 别的尚可。他给收了,揣怀里,“你等闲不进宫,这回大摇大摆的进宫,有正事?”
“孙重山的婚事。”孙氏有些小烦躁, “赶紧叫把婚事办了才好。”
孙安平咕哝, “我这不是等着杨氏那边反悔呢吗?如今看,那姑娘果然是个傻的,一点也没桐儿机灵。”
路是自己选的, 人家愿意。
那成吧!愿意就愿意,“那就赶在年前, 把婚事给办了就完了。聘礼我不管,但这个嫁妆咱们出。”
“早前婚事就准备了,找内务司怕是能找到嫁妆单子。”
事原本人家的亲爹娘给定下的,必不会薄待,我原封不动的给你陪嫁了,也不算亏待。
最后想了想,孙安平也有些唏嘘,“罢了,给她双倍的嫁妆。别叫人指摘!”
仁至义尽了!
等永安拿到单子,顺手将单子撇到一边,“虚伪!”
乌云低头,“要拒吗?”
“为什么要拒?”永安一身白衣,眼里无限的伤感,“从今往后,除了你们,只这些东西能给我依仗了。”
乌云突然有些艰涩,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永安拉着乌云的衣襟,“你别离开我,我害怕。我爹没了,我娘……之前你也跟我去了,她见了我不是打就是骂,我弟弟入了庙学深处,说是受教,可我觉得八成还是被囚禁了。我这好似是心想事成,嫁给自己愿意嫁的人了。可乌云姐姐,人都是现实的。曾经,我煊赫,孙公子不如我,而今,打了个颠倒,他成了金枝玉叶,我高攀甚至得拖累他。我这还没嫁人,但却也已看到了,我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身边伺候之人,最近走的走,逃的逃,我竟是不能辖制。这种感觉,姐姐懂吗?”
乌云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像是又回答了那个火海地窖之中,那个小姑娘拉着她,抱着她的胳膊,吓的浑身发抖,一声一声的叫姐姐。
她抬头慢慢的抚摸永安的头,“不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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