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一瞧,竟然是半斤猪油。
她拎着追出去,就见张寡妇脚下生风的走了,而四爷正夹着行礼,往对面的饲养场去。那被窝也太薄了!
林雨桐心里琢磨着从哪弄棉花,压根就搭理远走的张寡妇。钱老师却觉得坏了,“那就是个大嘴巴!”撵着去了。
张寡妇是跑了一路,说了一路,逢人就说。到巷子里时候,又听见林家的俭俭正跟自家小美吵着呢。
俭俭出来倒脏水,倒在了门口偏金家一点。反正林家不朝里走,水结冰爱滑死哪个老不死的就滑死算逑,她不在乎。于是,这用完的脏水就朝金家那边泼。可这门对门的房子,其实不是完全的门对着门,因为门对门不符合风水讲究,因此都能偏一点。这个对门,大致张家的门开的方向就正对着林家和金家的隔间墙。这么一偏,其实那脏水是正对着张家的门的。
张小美就不乐意,“林爱俭你是故意的吧?什么毛病呀你?脏水往哪泼的?”
“我泼我家门口了,碍着你什么事了?”林爱俭也不怕她,虽然缺德了一点,但还是在我家的范围之内,你管的着吗?这就是结冰了,在我们这边,也不妨碍你们家出行,对不?“看上人家的儿子,连蹲在人家茅厕的门口吃饭都是香的。”
谁都知道,张小美看上金元福了,张寡妇死活不乐意。两人这么呛呛起来,越骂越难听,林爱俭是见不得金家的任何人,“什么脏的臭得,粪坑里拉屎的东西,你还当成宝了?那话咋说的,果然还是乌龟才配王八,一路的货色。”
张小美能气死,“你说谁臭呢?”
“说谁谁知道?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就别怪人家指摘!”这话本是说张小美和金元福背后那些事的,可寡妇人家最怕人说什么脏的臭的这样的话。当年张寡妇想找大牛,没找成。后来没找到合适的,这女人也是硬气,就没找,一个人带着俩闺女,枕头下放菜刀,手边随时有砍刀招呼,泼辣的谁也不敢招惹。反正别管怎么着,人家把俩闺女养大了。但那话怎么说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呀。饶是张寡妇这样的人,背后也有讲究的呢。张寡妇也最听不得这个,当时站在巷子里就骂开了:“谁臭谁香大家伙知道!谁干的是缺德事,谁心里也明白。有那自觉的了不得的,看着是个慈悲人,那谁知那心最毒。头一回男人不要你了,那是男人的问题。这二回,人家男人也喊着要跟你离婚,这总不会也是男人的问题……”
谁离婚?谁跟谁要离婚?!
林姥姥撩开帘子出来,“她张婶,俩孩子在门口吵几句,你怎么还搭腔了。她们是属狗的,今儿好了明儿恼了,大人跟着掺和什么……”
“那可不是俩孩子了,这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啥不知道呀?这是屎壳郎不自觉地自家臭,自己搂的都是粪蛋蛋,也当被人跟她一样。”
说的也太难听了!林美琴出来说林爱俭,“进来!狗汪汪你叫她汪汪,人跟疯狗置什么气!没的沾染上了晦气!”
是说张寡妇死了男人,克夫!晦气!
张寡妇能气死,“我再晦气,我男人没不要我。不想有些人,这个不要了那个也不要……”
谁不要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家大牛,要跟你离婚!”
“胡说八道!”
张寡妇呵呵一笑,朝看热闹的郭庆芬看了一眼,“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问去呀?你家四丫亲口说的,能有错?逼的男人宁肯住破窑洞也不跟你过了,你多能耐呀!上回是说有贱人勾搭的,这回呢?”
四丫?
四丫!
“是她亲口说的?”林美琴白着一张脸,只觉得在郭庆芬的面前把面子都丢尽了。她疾走几步,“你告诉我,是不是四丫亲口说的!”
是啊!怎么了?“可千万别赖着不离,叫人瞧不上你!当初看不上,现在又舍不得?!不知道谁犯贱!”
林美琴没说别的,转身拿了靠在门边的砍刀,拎着砍刀就朝村口去。
林雨桐是不知道有人来找她的,她是知道这一片将来就是宅院,这会子把门口的花坛和种树的位置都留下来了,正在跟林大牛在那比划呢,又说哪里建厕所比较合理,那边林美琴就来了。
林雨桐是没看见的,她背对大路,蹲在路边用树枝画图呢,林大牛倒是看见了,他皱眉也没在意,却没想到林美琴人还没到跟前呢,那手里的砍刀直接就冲着父女二人扔了过来。过来挑水的路过的,一片惊呼声。林大牛先退林雨桐,但林雨桐听声不对,几乎本能的拉着林大牛就地一滚,那把砍刀就准准的落在林雨桐刚刚蹲过的地方,插在她遗留的两个脚印中间。
你疯了!!
不是一个人这么对这林美琴喊的,什么事也不能这么抡刀呀!更何况是对着亲生女儿!
林雨桐都怒了,可人还没到跟前,林美琴白眼一翻,直挺挺的晕过去了。林姥姥追在后面,“赶紧的!这是被张寡妇气迷障了!快救人呀!”
就见林美琪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周围人一边吆喝着救人,一边说着,“还真是迷障了?!”
那可不!要不然亲妈能对着亲闺女抡刀吗?
第236章 百味人生(5)
迷障了是吧?
谁不会!
林雨桐一点犹豫都没有, 直接把插在地上的刀拔了起来,而后大喊一声,朝围拢的人群跑去。这阵仗谁不怕?本能的就是先让开。
里面林姥姥抱着林美琴, 一声声的叫‘宝儿’。林雨桐对着那边就砍, 刀到跟前了林姥姥才瞧见,连叫也叫不出声响。林雨桐手起到落, 林美琴散落的散在地上的头发被直接砍成了狗啃的。可这一刀吓人呀, 只偏一点就砍在脑袋了。周围一片惊呼声, 这个喊着‘拦住她’,那个喊着‘把刀抢了’,可除了林大牛急着,真过来拦她, 别人也不敢上前的。而林大牛又没林雨桐的巧劲儿,哪里抓的住?就见林雨桐一刀下去林美琴也不抽搐了, 眼睛闭得紧紧的, 张着嘴不住的尖叫。就见林雨桐左一刀, 左边的袖子被剁开了;右一刀,右边的裤腿被砍烂了,棉花都露出来了。朝着脚的方向削一刀,棉布鞋的鞋帮子被削下来一个薄片下来。
周围人吓的都反应不过来,这个时候林雨桐才没再躲林大牛, 叫他抱住自己, 然后自己掐了穴位,晕了!
众人就看着这姑娘刚才还凶悍的很,紧跟着人就软了, 倒在她爸怀里,人事不知。
老关就在边上, 翻了眼睑给看了,然后给了答案,“痰迷心窍,晕了。”
真迷障了!
那边林姥姥终于哭出来了,林美琴也真给吓住了,吓的躺在那里都不会动了。
林姥姥掐在女儿的人中上,“美琴呀!命苦的闺女呀!你别吓唬妈呀!”
这又哭又嚎的把林美琴的理智给唤回来了,她喉咙里呜呜呜的,然后一嗓子给嚎出来了,“叫我去死,我的亲闺女要杀我,叫我去死……”
边上的人就说,“那是亲闺女,怎么会杀你?孩子那不是迷障了吗?你是当妈的,怎么这么不懂事。”
“可不是!她砍孩子的时候咋不觉得孩子命苦?孩子明明是吓的迷障了,她倒是又了不得了!”
“就是这个话!照她这么说,叫四丫站着别的,想砍就砍,想杀就叫杀,她就满意了?”
……
议论声一声接着一声,林大牛眼珠子都红了。拿了砍刀往林姥姥手上递,“我林叔当年给了我半个窝头一碗热水,我卖给你们家半辈子。要咋还!你说要咋还!这半辈子还的要是不够,你说还欠多少。当着大家伙的面,你给个数。要是觉得我给不起……给你刀!你砍!你怎么砍都行!给!”他一步一步的紧逼,把刀往林姥姥手里塞,“给!砍啊!你要不砍,那就是两清了。从今往后,两不相干!跟林美琴,我离定了!”
林大牛给林姥姥手里塞的是刀刃那头,她敢拿吗?
老太太的手直接背到身后,一个劲儿的朝后躲,“大牛啊!妈不是……”林大牛是聋子,又听不见。你爱怎么辩解怎么辩解,反正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单方面宣布了两清了。
不听你说,也听不见你说,你爱说就去说,他拎着刀回身抱着闺女进去了,边走边喊老关,“要送医院不?能扎醒不!”
能能能!
一针下去,醒了。门口乱糟糟的都是议论的人,锁子婶和钱老师几个人还进来了看林雨桐,也跟着叹气,觉得可怜。锁子婶还道:“你这孩子,再大的气不敢往窄处想。你妈就那么一人,谁让咱遇上了呢。”
“我妈……怎么了?”她一副迷茫的样子,“我妈拿着刀扔过来了,我爸挡了一下……对了!我爸呢!”
一副完全不知道她砍过人的架势。
那俩对视了一眼,也就不说了,“你爸没事,你好好歇着。”
外面围着那么些人,锁子婶摇头,“孩子真迷障了!”
看着也是!要是不迷障,谁敢干那事呀!
那边林美琴吓的动不了了,林爱勤和林爱俭听到信儿才跑过来,这边已经闹完了。就见自家妈的头发跟狗啃的似得,这会子落在地上的头发被吹的到处都是,然后袖子被划破了,胳膊露着。腿上倒是没露出来,可棉裤里发黄的棉花这会子正被风吹的迎风飘呢。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裤子都湿了!”
裤裆里湿了一片,吓尿了。
两人觉得丢人,过来扶了人就往回走。不知道谁在后面说了一句,“你说人迷障了,还知道害怕呀?”
是啊!真迷障了啥也不记得才对!她那迷障了,还知道害怕?
有些人就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然后笑笑,各自散开了。
不散开老支书也赶人了,什么迷障不迷障的,这不是大搞封建迷信吗?没听老关说吗?四丫这是痰迷心窍了。
等人都散了,老支书和老关对视一眼,两人看看林美琴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看这窑洞,给了两个字:“能人!”
不知道是讽刺林美琴有歪办法邪心眼呢?还是说林大牛和林雨桐算的上是真能人。
这一遭,当真是把林大牛给吓坏了。
有两件事正式被提上日程,一件事是离婚,另一件事就是院墙,必须把院墙都赶紧建起来。
现在这离婚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见闺女没事,林大牛就搬了桌子,放在灶膛口,从林雨桐的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张纸,拿了笔正儿八经的写离婚申请。这离婚申请写好了之后,要送到煤矿上,要领导批的。在这个审批之前,工会以及相关的工作人员要来了解情况和调解的。
得!又得抓紧时间递交这个去。
写好了林大牛就走,一天都不耽搁。正好锁子叔要去煤矿,赶着驴车,两人搭伴去了。走的时候林大牛千叮咛万嘱咐的,叫闺女去学校,跟钱老师作伴。
成吧!您说啥是啥!
这个时间出去也不合适,正好内衣没做,之前的小鱼还没收拾完,她有的忙呢。
那边林姥姥回去坐在炕上一边给林美琴补衣裳一边抹眼泪,“我早说了,收着你的脾气。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着。你要这么着,咱家德子怎么娶媳妇?谁家敢嫁闺女上咱家来?有个动不动就上刀子的婆婆,啥样的闺女能看的上咱家?你不是能由着你的性子来的年纪了……”
这话林美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嘴里一个劲嘀嘀咕咕的。
林尚德能听见,自家妈在那念叨呢:白养了!那死丫头是真想砍我的!白生了!当年我就说不要,果然就不该要!
他的眉头皱的狠狠的,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了。
生四丫的时候他小,但大姐已经记事了。他们几个私下嘀咕的时候大姐说过,当年妈不想生四丫,说是生了四丫大牛叔就有了私心了,就不会对他们好了。后来姥说,不给大牛生个孩子,拴不住男人的心。孩子在家,男人想跑也跑不了,这才生了四丫的。
但别管当年是咋想的,都生下来了,亲的!养了这么些年了,四丫自小都乖的很,打从记事起就不哭不闹的,给多少吃多少,从来不张口要的。早前不是挺好的!便是吵了一次,可也不至于就闹到这个份上。
你都差点砍到四丫身上,把人都气成那样了,你还不足兴?又在这里念叨。
离婚吗?
离!
他就劝说,“离吧!”这些年把人家挂累的也够呛了,“别把最后一点情分给折腾没了。”
林爱俭从外面撩帘子进来,靠在门边上,歪着头就道:“大牛叔坐着驴车去矿上了,我提水的时候听见他跟锁子叔说要递离婚申请。”
林美琴蹭的一下站起来了,“要离婚也是我先申请,他算什么东西!要离也是我要离的!是我不要他,不是他不要我!”说着,就从炕上跳下去,就要出去。
林爱俭一把把人抱出,“妈,现在可不能离。当然了,我也支持你们离。离了大家都解脱了。可现在一旦离了,我明春当兵的事咋办?我知道,叔和四丫不会使坏的,他们心眼好,不会干这事。可你一旦离婚,这就问题家庭了,人家想不要我,理由都是现成的。所以啊,您不仅不能离婚,你还得去跟四丫认个错,跟我叔认的错,拖几个月!”
林美琴一把将林爱俭推开,“没出息的东西!都这会子了你不说护着你妈,还想着叫你妈去低声下气的,为你的前程你是啥都舍的出去呀!今儿这事,要不是你跟对门那死丫头,能闹起来?惹祸的根苗就是你!当初生下你来就该掐死了事!”
林爱俭被推的头撞在门边上,她捂住后脑勺,哼笑一声,“啥意思呀?嫌弃我当年不是个儿子呗。我要是儿子,隔壁那人就不会跟人家过日子不要你,是不?先是四丫的错,再是我的错?就您没错!”她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您这一辈子,心里除了您和您儿子,还有谁呀!是,对我姐能好点,因为生我姐的时候你过的正顺心的时候……”两口子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生的头一个孩子,感情不一样。生了自己就出了那事了,她当时一定恨呢,要是老二是个小子,啥事不是都没有了吗?可生来是男是女,我自己定的了吗?“你这辈子为我没干过啥,就这一件事!您忍忍,三五个月,只三五个月,成吗?”
265/698 首页 上一页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