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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松庭

时间:2021-08-24 10:32:49  作者:松庭
  见谢无歧看过来,沈黛唇边绽开一个笑容,冲他招了招手。
  “二师兄早呀。”
  谢无歧:?
  早个屁早。
  谢无歧看她那模样,便知道她趴在哪儿不知看了许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不悦,总之见楼上那个满脸写着八卦,连一丁点芥蒂也无的沈黛,他便十分在意。
  于是他弯唇一笑,冲沈黛勾了勾手指,语调温柔地叫她:
  “师妹,下来。”
  宿檀略带诧异地抬头看向沈黛。
  她知道阆风巅还有一个小师妹,不过因为沈黛来昆吾道宫时日尚短,来了没两天又赴常山除祟,宿檀从没亲眼见过沈黛,只隐隐约约听过些关于她的传闻。
  听说这位小师妹当初是纯陵十三宗的弟子,当着仙门五首的面与师门决裂之后,转头便拜入了阆风巅门下。
  后又参与了神仙塚一役,功绩斐然,还赴常山查明了佛子明寂一案,修真界许多比她年长的修士都没有她这样的成就。
  宿檀只听传闻,还以为沈黛应该是个高瘦利落,沉稳冷漠的剑修。
  却没想到——
  竟是个看上去容色妍丽,灵气逼人的小姑娘。
  沈黛同宫泠月打了个招呼便老老实实地从楼上下来,她也瞧了一眼宿檀,似乎是在担心自己是否打扰了他们的谈话。
  “二师兄,今天一早上怎么都没见到你?”
  沈黛原本只是随口问问,不料谢无歧眼尾弯弯,抬手替她将黏在唇边的几根头发拨开。
  他的嗓音凉飕飕的:
  “没见到我,也没看你找找我啊。”
  沈黛:……
  怎、怎么听上去还有点阴阳怪气的呢?
  沈黛的直女脑回路根本想不通为何二师兄不高兴,但她看了看宿檀,又看了看不怎么高兴的谢无歧,想到方才二人聊到一半,沈黛却
  啊。
  二师兄是觉得她,打扰了他们?
  沈黛忍不住又多看了宿檀一眼。
  十八岁的少女正是初初绽放丽色的年华,大家同样是穿着一身飘逸白纱,有些人像是被紧紧包裹的白粽子,而宿檀则恍若九天缥缈而来的神境仙姝,清丽绝俗,的确当得起修真界第一美人的称号。
  这样一个熠熠生辉的美人,就连沈黛看了都觉得挪不开眼,更何况男人。
  ——哦,前世那个见了宿檀这一张脸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一手捏碎了她脑袋的魔君,大概不能被算在这里面。
  如果是平时,除了跟着多看两眼,沈黛不会有什么别的感觉。
  但此刻,想到这个“挪不开眼”的人是谢无歧,她就觉得好像咬了一口酸柠檬一样,舌尖酸酸涩涩,一路蔓延到心口。
  ……她方才明明是在楼上瞧,又没出声,也没有故意要打扰他们的意思。
  ……怎么就嫌弃她打扰他们了呢。
  沈黛低头看着鞋尖,小声嘀咕:
  “你看起来,也不想被人找呀。”
  原本她还想着早上同他和大师兄一起来食舍吃早饭,没想到等了好久也没等来人。
  上午摇光仙子的课结束以后,她还去谢无歧平日常去的地方找他,没想到又碰上一群想找她指点一二的弟子,若不是宫泠月帮她脱身,只怕她现在已经被拉去演武台跟人切磋了。
  明明连传讯仙符都联系不上,怎么能说她没去找他呢。
  谢无歧见她嘟嘟囔囔,正要开口,便听宿檀先一步道:
  “这位便是阆风巅的小师妹?”
  沈黛点点头,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直视宿檀。
  “我是宿檀。”她言简意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沈黛几眼,“方应许是我表哥,他跟我提过你。”
  沈黛不太能分辨这是客套话还是方应许真的提过,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沈黛也不能说自己这是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
  于是她便也礼尚往来的回敬:
  “嗯,我师兄也……提过你。”
  说完,沈黛就见谢无歧忍不住弯唇笑了,就连宿檀也露出了几分微妙表情。
  沈黛:?
  她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见她顿时浑身紧绷,谢无歧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师兄跟这位宿檀仙君关系可没那么好,她知道你,是她自己主动问的,你说师兄跟你提过她,她一听便知道是假话了。”
  沈黛:……
  沈黛:“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怎么能不来?你来得可正是时候呢。”
  沈黛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
  算了,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谢无歧知道沈黛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也就没有再多留,对宿檀道:
  “既没什么事,那我们就走了。”
  沈黛有点意外:“你们不再多聊聊吗?”
  不会是她真的妨碍了他们吧。
  谢无歧瞥她一眼:“你很想让我跟她再多聊聊?”
  沈黛认真沉思半响。
  嗯……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的。
  她悄悄看了眼谢无歧的侧脸,少年目不斜视,一双桃花眼便是不笑也带着几分潋滟春光,如兰越所言,生来就是一副轻佻风流的模样。
  似乎察觉到沈黛在看他,谢无歧眸光流转,望着她笑道: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沈黛不是心里能藏住话的人,谢无歧问了,她便老老实实道:
  “刚刚宫姐姐跟我说,昆吾道宫里有流言,说宿檀对你心生爱慕,颇有好感。”
  谢无歧没想到宫泠月会跟她说这个,更没想到沈黛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正要为自己辩解一二,视线却忽然落在了沈黛垂首时露出的一截脖颈上。
  平日里,她总是背脊挺得笔直,难得见她走路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谢无歧忽然就不想说那些原本想好的话了。
  “嗯,确实有人这么说。”
  他没有否认。
  “……那二师兄,你也对宿檀有好感吗?”
  “你猜?”
  谢无歧忽然停下脚步,扬起的狐狸眼似笑非笑,藏着试探的光。
  “师妹,你怎么对我的感情状况这么关心?”
  “……”
  沈黛抿着唇,半响才答:
  “上次师尊跟我说,修真界鱼龙混杂,我们年纪尚轻,容易被骗上当,叫我们不要想着道侣的事,要专心修炼。”
  谢无歧没说话。
  十五岁……也不算小了吧?若是在凡人界,十五岁的女子都可以出阁嫁人了。
  不过想到沈黛这好骗又容易相信别人的性格,师尊嘱咐她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于是他并没有多言,只点点头:
  “师尊说得没错,但他说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也是师尊的弟子啊,这规矩又不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要是你真的想与宿檀结契做道侣,我就……”
  沈黛的声音被一旁路过的蓬丘洞府弟子的大嗓门盖过,听不太清,谢无歧俯身凑近了些,侧耳倾听。
  她忽然而见他长睫近在咫尺,阳光穿过他长睫落在眼底,明晃晃的,在发着光。
  “你就怎样?”
  于是到了嘴边的那句“我就替你帮师尊瞒着”,被沈黛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脱口而出的是——
  “我就和师尊告状。”
  谢无歧:?
  沈黛自己说完也愣住了,刚要找补几句,却听谢无歧低低笑了几声道:
  “好。”
  沈黛一愣。
  少年的声音悠悠飘来,并不恼怒,带着几分轻飘飘的愉悦:
  “我可不能给你告状的机会,所以——”
  “师妹,你以后可要好好管住我。”
  *
  沈黛事后回想起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比如二师兄好像到最后也没说自己喜不喜欢宿檀,又比如他为什么要叫她来管着他。
  ……难道说她长了一张棒打鸳鸯的教导主任脸吗?
  “沈施主。”
  下午刚上完鉴衍大师的佛理课,众人皆昏昏欲睡之时,沈黛一抬头,却见鉴衍大师不知何时已到了她面前。
  他垂眸看着沈黛桌上摊开的笔记,见上面字虽写得拙劣,但密密麻麻,记录得详实又认真,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意。
  “沈施主课听得很认真,可知‘十方’作何解释?”
  沈黛一个激灵,瞬间感觉到了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但自己却答不上来的慌张。
  “这个……”
  沈黛快速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没回想起来,又试图翻翻笔记,还没翻两页,便被鉴衍大师含笑打断:
  “沈施主不必惊慌,这不是我上课时讲过的内容,是你托怀祯给我的典籍名单里所记载的。”
  患有九年义务教育后遗症的沈黛松了口气。
  她的确是让怀祯将那份名单交给了鉴衍大师,这还是兰越告诉她的,这份当年纯陵十三宗藏书阁失窃的名单里,除了一些纯陵心法之外,还有一些禅宗典籍。
  当初并不知道失窃一事与魔族有关,只以为是什么邪修鬼迷心窍来夺纯陵心法,顺手偷走了写记载着禅宗秘宝的几本典籍。
  如今宋月桃内奸身份被拆穿,知道了这是魔族处心积虑要偷走的东西,那么这条线索就很值得深究下去了。
  “十方……是什么?”沈黛想不到这与魔族会有什么关系。
  鉴衍大师徐徐解释:
  “十方指宇宙洪荒中,十个不同的方位,即上天、下地、东、西、南、北、生门、死位、过去、未来,上古神祇从日升月落中参悟佛理,以十方天位,定乾坤五行,破生死天机——”
  生死,过去,未来。
  这朦朦胧胧之间,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雾中渐渐清晰,沈黛似乎隐约窥见了一些端倪,但又不完全清晰。
  “这就是魔族冒着这么大风险要窃走的东西?”
  鉴衍大师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本陈旧泛黄的典籍,递给了沈黛。
  她接过展开,见第一行第一列,便用雅正的笔锋清楚写着一行字:
  十方绘卷。
  “沈施主应当知道,修真界法器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阶,皆由炼器师打造,但是十方绘卷却并不属于这几个品阶之列,而是具有上古神力的仙阶法器。”
  这本典籍并不厚,其中记载的只有十方绘卷这个名字,还有“以十方天位,定乾坤五行,破生死天机”这句话。
  名单上其他的典籍,虽说也都是些禅宗秘宝,但都是当世所存,所持者不是梵音禅宗的长老,就是天资出众的佛子,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录得清楚,反而没什么问题。
  唯有这十方绘卷,只有寥寥数语,且百年前便下落不明,显得格外可疑。
  沈黛又有些疑惑:
  “您的意思是,魔族意在这仙阶法器十方绘卷?可他们不去偷绘卷,来偷一本记录了十方绘卷的典籍做什么?要不是他们窃走了这典籍,说不定都没人知道还有这种东西……”
  鉴衍大师:“寻常人不知道,但我们这些仙门五首的掌门和长老们却知道。”
  沈黛并不笨,听他这样说,恍然了悟:
  “您的意思是,他窃走典籍,是因为……这十方绘卷,本就在魔族手中?”
  所以,他们不寻十方绘卷,却冒险偷走记录十方绘卷的典籍。
  “贫僧也是这样猜测的。”
  鉴衍大师掏出沈黛给他的名单,指着其中一本《博古灵器录》道:
  “这本《博古灵器录》是百年前的一位炼器宗师所撰,其中记录了众多法器的来历和破解之法,因其中提及了一些禁术,所以被前代修真界所焚毁,成了禁书被封存,几十年来只剩下纯陵十三宗的藏书阁有一本残卷。”
  虽不知道魔族是否真的有这十方绘卷,也并不清楚这从未示人的仙阶法器有何等威力,但鉴衍大师想到常山昭觉寺的惨案,难免有些沉痛不安。
  佛子明寂是他门下的弟子。
  昭觉寺酿成如此惨案,既是他心性不坚,也是敌人精心筹谋。
  如果再这样事事被动下去,迟早又会重蹈覆辙。
  沈黛沉思片刻,问:
  “《博古灵气录》已成孤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里面的内容了吗?”
  鉴衍大师面含淡笑,徐徐道:
  “或许有。”
  “谁?”
  真武堂外有人大步走来,鉴衍大师回头望去。
  “就是这位方施主的母族,十洲修真界的炼器世家,长洲宿家。”
  方应许拿着锦盒走到沈黛面前的时候,鉴衍大师已经告辞。
  他奇怪地看了看鉴衍大师的背影,问沈黛:
  “那是鉴衍大师?他来找你做什么?”
  沈黛刚要解释,忽然又顿住。
  她从没听过方应许提过他的母亲,上次打听他与重霄君关系时,方应许一提起往事,便已经流露出几分戾气。
  这个话题,总觉得是不能在这样的场合随口问出来的。
  还是私下有空的时候,先向师尊或者二师兄旁敲侧击地问问吧。
  于是沈黛迟疑几秒,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方才上课的事情而已……师兄手里的是什么?”
  沈黛看向方应许手中的锦盒。
  那盒子小巧精致,纹样清雅,周围散发着灵气充沛的淡淡金光。
  说起这个,方应许眉头紧拧,不太在意地将锦盒在手里掂了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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