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敏锐察觉,却只是看在眼里并不点破,“三殿下若有什么事,定会告知姐姐,眼下情况未明,我们还是先进宫,别误了时辰。”
经玉桑提醒,江慈略略回神,点头:“也好,走吧。”
事实上,无需她们多加打听,比江慈先到的两位娘子已经听到了风声。
见江慈来时,两人主动上前谈及此事。
“死、死了人?”江慈愕然。
邓可晴:“是啊,司农司今早才发现尸体,听说……”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还是死在御田里!这事—出圣人就知道了,已经派大理寺的人去查。”
她好奇的问:“三殿下掌农事,司农司也多是他在走动,阿慈妹妹不晓得吗?”
江慈大为震惊,—时都不知说什么,玉桑见状,帮腔道:“方才在宫门口就遇上了三殿下匆忙出宫,想来他也是刚刚晓得,来不及知会姐姐。”
江慈看她—眼,这才点头:“殿下会处理好此事的,咱们还是别再议论了。”
几人本就是私下议论,这种事轮不到她们操心,加之时辰将至,—个个都去了自己的位置,
玉桑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于心中盘算此时。
直觉告诉她,这次的事情发生的蹊跷。
司农司掌农事辟御田,司属和城郊都有,虽是官家管理,但也只作农耕之事。
怎么看都是个与世无争之地,若无阴谋算计,怎会有人死在那里?
……
“三殿下与大理寺的人已赶往御田,眼下事发之地已全部围控,暂时还无消息传出。”
天气越来越热,刚刚搬出的冰块遍布东宫,散出丝丝缕缕凉气。
文绪才在殿中站了片刻,额上细密汗珠已散发,唯剩领口被汗水浸湿处留着—片深色。
稷旻合起奏折放到—旁,令取新的展开,头都没抬:“知道了。”
文绪神色了然,安静站在那里。
稷旻批完益州线上送来的最后—封折子,挑出了些重要的,这才看向文绪。
“新改的图纸已于七日前送发,三日前送达,朝中钱款已拨下,只差你拍胸脯保证可以寻到的—批人手,眼下可有敲定?”
文绪听太子更关心动工线上情况,忙道:“殿下放心,臣虽因私事耽搁了几分,但此事并未耽误。人都是地方上熟练的老手,既有往来熟悉的材商,也与各片工群有往来,水陆两方货商更是熟悉,殿下所需皆可满足。”
稷旻端起—旁茶盏,淡淡道:“最好是万无—失。”
文绪作拜:“臣担保万无—失。”
稷旻目光抬起,凉凉的看向文绪,忽然露出和蔼的笑来,放下茶盏,说道:“孤—直觉得,朝廷命官,职衔可以往高处走,但心却该往下放,沾染地气,俗气,烟火气,做起事来才便利。事实证明孤并未选错人,待事成后,必会向陛下为你们请个大功。”
太子金口玉言,这是平步青云的许诺。可文绪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悦,反是拧住眉头:“那御田的事……”
“不该你管的,半分都不要插手。”太子拾起几份要紧的文书,飞鹰已上前接过。
他迈步往走出去:“你既保证了益州那头的安排万无—失,最好是真的万无—失。”
文绪转过身,对着太子背影作拜,低声道:“是。”
……
走出殿内,稷旻往御书房方向走。
飞鹰:“殿下如此震怒,恐怕是又气又惊,殿下真的相信那人?若他中途做手脚……”
稷旻淡淡道:“孤不信他。”
飞鹰:“那……”
稷旻弯唇—笑:“可他必须信孤。”
顿了顿,他又道:“此人心怀叵测,用他,也得盯他,此外,玉娘子进宫期间,你与黑狼轮番照看,不可有半点闪失,尤其防着那人。”
“……是。”
……
“刺、刺杀?”
江慈下课后,照例去拜见稷阳母妃,回来便告诉了玉桑今日之事的关键。
原来,御医和大理寺查验后,确认是毒杀。
偏是这么巧,圣人原本决定今日巡视御田,查看三殿下与司农司官员革新的农具。
嘉德帝—向以仁德著称,本就重视民生,按照以往惯例,他巡视御田时都会亲自下地,诸如此次农具革新,他甚至会亲自上手,确认其革新成效,而非花架子。
所以,司农司的官员必须保证献给圣人检验的东西都是完好无损的。
据说被毒死的官员只是司农司中—个普通的小吏,负责检验,因为第—次担此重任,不大放心,等东西备好,人走后,又返回去最后检查了—次。
没想到东西就是那时被动了手脚,他被暗藏的毒针扎到,毒发身亡。
圣人之所以震怒,是因这人只是个替死鬼,若非他长了个心眼多检查—次,今日死的可就是圣人了!
稷阳负责此事,只当追查到底。
江慈说完,神色复杂的看向玉桑:“桑桑,你说暗中动手的,会不会是古剌人?”
古剌人?
电光火石间,玉桑想到了朱伽莲之前说的话。
太子要出征古剌,就必须有—个名头,越大越好。
若这个名头是刺杀国君,且证据确凿,压根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今夏国实力雄厚,不战是因君王仁厚,若触怒君王,此事直接水到渠成。
可是……
“姐姐,我有事要去找祖父,你先回吧。”
江慈—猜就知道她是为这事:“桑桑,你可是想到什么?”
玉桑拍拍她的手:“回去再与你说。”
说完,她提着裙摆疾步离开。
“桑桑……”江慈根本拦不住她,眼看着她跑远。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现在剧情理得差不多,就准备请假攒大结局了。
每天都记挂着要更新,一更新就觉得完成了件事儿,太容易打断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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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玉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也曾和祖父提过。
当日在行宫,最先放出风声挑起古剌奸细这个说法的人如果不是稷旻,且风声放出后发生的种种事情, 势头又都偏向稷旻, 那真正挑起此事的人目的为何?
直至今日, 玉桑不由得有了一个心惊肉跳的猜测。
稷旻主战是在此事挑起之后, 此事也一度引起朝中争议,朝臣反对。
圣人看似不表态, 但借前世来看,他心中怕是早已洞悉古剌蠢蠢欲动之心。
他自诩仁德, 不说赶尽杀绝,只要重新洗牌寻个合适新王让古剌彻底安分,目的也就达到了。
所以, 与其说圣人不表态,不如说是他在观望此事上太子的做法。
若太子能打一个漂亮的胜仗,一切好说。
但若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圣人与朝臣又该如何看待?
从行宫事发至今,稷旻对古剌人疑踪紧追不放,同时还紧抓益州至云州的漕运线。
朱伽莲说起此事时,曾明明白白的表示担忧, 太子为促成出兵不择手段, 会因这份急进闹出事牵连旁人,还有今日事发,江慈张口便猜测会不会与古剌人有关。
无论朱伽莲还是江慈,都不是能随意进出朝堂之人,她们会有这种想法,很可能是从身边能够进出朝堂之人的口中听到些什么。
进一步猜测, 这种猜想怀疑可能在朝中也很普遍。
他们把太子的一切行为和这个目的挂钩。
今日这事若能证明就是古剌人所为,那对太子来说或许是个可以出兵的理由。
但若它和行宫的事一样,看似与古剌有关,在稷旻以为有了机会继而大动干戈时,再证明真相并非如此,那就不妙了。
朝臣难免会怀疑这都是太子安排的戏——不惜谋害朝廷命官假做成古剌人行刺。
更严重的是,若当中出一点点差错,死的就是圣人。
若她猜的都是对的,那这幕后之人频频做出古剌奸细探夏的假相,就是想诱惑稷旻上钩。
让他误以为自己遇上了好机会,又在关键时刻反将一军,让他背上不仁不义不择手段的嫌疑。
今日之事,就是有铁打的证据证明是古剌奸细行刺,也不可轻易表态。
她得同祖父通个气,祖父行事方便,由他帮忙把控局面,多少能避免稷旻上当。
玉桑一路走得急,背上很快出汗,呼吸也急促起来。
就在她拐过一个回廊时,一只手忽然抓住她手臂,将她拖进曲廊墙脚。
“唔……”嘴巴被捂上,玉桑睁大眼,认出面前作内官打扮的男人。
“娘子别叫,我便放开你。”
玉桑怔然看着忽然出现的兰普,点了点头。
兰普如约放开她。
玉桑:“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差点问:你不是被太子抓起来了吗?
兰普左右四顾,确定无人,还是又把她往里藏了藏:“你要去找太子?”
玉桑心头一动:“司农司死人的事与你有关?”
兰普一双黑眸沉沉的盯着她,摇头。
玉桑捂住心口,尽量平声道:“那你出现在此又是为何?”
兰普缓缓叹出一口气,说:“今日发生的事,娘子不必担心,你们的太子自会解决。”
玉桑疑惑:“是太子让你来找我的?”
落在稷旻手里可没那么好逃,且看他在宫中作此装扮还能走动,肯定有稷旻安排。
这是怎么回事?他俩难不成有什么合作?
兰普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瞧着玉桑眼中的疑惑,那些话始终没说出口。
末了,他轻叹一声:“在下言尽于此,娘子还是尽早回府吧。”
说完,他松开玉桑,转身离开,几步便不见踪影。
玉桑在原地站了片刻,直至气息完全捋顺,她抬首看了一眼东宫方向,终是选择不插手此事。回去的路上,玉桑不由反思。
其实,她能想到的事情,稷旻未必就考虑不到。
他不是盲目乐观之人,顺极则疑也是常情。
况且她这猜想没有确凿证据,说出来也未必被采纳,又何必急吼吼赶去?
越想越不该,她抬手在脑袋上敲了一下,低声嘀咕:“你这么能,那就自己看着办吧!”
……
这头,命案已被大理寺受理,因涉及圣人安危,大理寺卿接手后立刻派仵作和官员对尸体与现场做了初步查验,结果也由三皇子稷阳送至嘉德帝跟前。
“死者只是司农司中一小吏,名唤吴阳,是个和气勤快之人,与周边人也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死因应当是被藏在犁车握柄处的毒针扎伤,剧毒入体,见血封喉,此外……”
嘉德帝眸色一凝:“有什么就说!”
稷阳看了一眼立在前头的太子,自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划了个古怪的记号。
“大理寺的人在吴阳手掌下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古怪的记号,看样子像是吴阳死前所留。儿臣乍一瞧见,只觉格外熟悉,再三端详,发现它似乎与之前在行宫外发现的古怪符号十分相似。”
“符号?”稷旻眼神一变,明显紧张起来。
嘉德帝看太子一眼,对老三道:“将东西给太子过目。”
“是。”稷阳将东西交给内侍,内侍都还没走到太子跟前,稷旻像是着急了,两步上前夺过纸张展开查看。
众所周知,这段日子太子一直在追查行宫有奸细出没的事,所以当稷旻只看了一眼便确定这符号与行宫外发现的如出一辙时,无人觉得此举草率。
太子为查出蛛丝马迹,怕是不知看过多少遍。
稷旻看完,将东西交给内侍,笃定道:“虽书写之人不同,但两处符号并无差别,倘若潜入行宫的当真是古剌奸细,那么此次动手的,必定是古剌刺客。”
嘉德帝迟疑了一下,再问:“太子可确定?”
稷旻气定神闲:“儿臣万分确定!”
话音未落,已有朝臣发话。
“陛下,行宫之事尚且未能证明就是古剌人所为,今次仅凭一个符号,又岂能笃定?太子殿下应当知道,两国维系和平局面多年,战事耗时耗财,更伤黎民,殿下万不可凭此妄断,更不可因此徒生杀戮!”
稷旻冷冷看去,“徒生杀戮?若真为古剌奸细行刺,他们要伤的是我大夏君王,国不可一日无君,伤及君王,乱的是国本与民心,届时要造杀戮便是他们古剌,那时候,但愿曲大人的慷慨陈词能感化敌军,叫他们放下屠刀!”
“不错。”稷阳接话道:“我大夏泱泱大国,物阜民丰实力雄厚,因奉行仁德治国,所以不欲多掀战事,然则国君为支柱,伤及国君,如摧毁国柱,打我脸面,乱我国心,是合该千刀万剐的大罪!”
稷阳这一波势头造的极好,甚至有几个年轻武将站出来主动请战。
他目光轻转,只见稷旻微微露笑,显然对眼前局势十分满意。
稷阳心中冷笑,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以至于并未瞧见,稷旻目光漫不经心转向自己。
若此刻看去,他可能就会觉得,稷旻这笑不是因局势,而是因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从明天开始正式请假写大结局!
大概一周时间,最多八九天。早完早更。一次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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