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哼哼地想。
那边,郭胜已围到了耳机少年的耳旁。出了ktv之后,他对他的兴趣大大提升,时时刻刻围着他,喋喋不休地问问题。
“嗷嗷,怪不得你天天戴着个耳机,原来真有用啊!”郭胜声音激动,眼冒星星,“所以你平时不怎么说话,就都是在听歌是吧?”
少年轻轻嗯了声。
短发女生也好奇地凑到旁边,小声赞叹:“你刚唱得可真好,除了谢愁愁姐姐以外,你是我见过的最会唱歌的人了。”
郭胜沉默了会儿,伸手弹了下小姑娘的脑袋:“喂我说崔秀秀,我不阻止你拍马屁,但你也得尊重事实吧,刚刚大哥的确很英勇聪慧,但——她唱歌好听这话,就算昧着良心也不该说啊!她和咱们有什么区别吗,完全就是借歌词自己谱曲啊,除了歌词外和原版哪有半点关联。”
短发女生,也就是崔秀秀,抱着脑袋气哼哼看他一眼:“我不管,愁愁姐唱的歌就是最好听的。”
谢愁愁感动不已,就差当场流出激动的泪水。
这俩人说话的时候,少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难得开口,竟然也是一声称赞。
“她的确……很厉害。”说话的时候语气没太大起伏,可对他的性格来说,完全可以说是头等褒奖。
郭胜来了精神,迅速跟上拍马屁节奏:“何止是意外,简直是惊喜,你是不知道——我大哥,过去的骚操作可多了呢,次次救我们于危难之中,跟着她啊,我是从头躺赢到尾,嘿嘿嘿。”
这一夜,玩家们又歇在了楼道里。
没吃的,没喝的,一夜过去已经是饥肠辘辘。
早上醒来的时候,谢愁愁还没睁眼,便感觉手上沉甸甸的,似乎提着个东西。
有了之前的楼道过夜经验,她自然知道,“游戏道具”只会在楼道里刷新,刷新的时候,都是直接出现在玩家的手中。
第一次全员拿道具,她当非酋,与游戏道具错身而过。
第二次,只有郭胜一人拿到道具,她再次错过。
这之后,没再进过楼道,就更别说拿游戏道具了。
至于这一次——
感知到重量的时候,谢愁愁的心脏就激动了起来,她终于要拜托“非酋”称号了吗?
激动的同时,睁开眼,向手中看过去,却发现,手中拎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个——白白的塑料袋子。
余光可以看到,坐在左边的郭胜,和坐在右边的崔秀秀的手指中都提着个白白的塑料袋。他们睡得有些沉,还未醒来,外套被当作枕头盖在地上,睡着的时候,手就随意搭在地上,塑料袋就勾在他俩的手指上。
她拧了下眉头,再朝其他人望过去,紧接着发现,所有人手中都有这么一个袋子。
有人醒来,打开袋中的东西,惊喜一声:“呀!居然是早餐。”
谢愁愁:“……哦。”
可能是怕他们饿死,游戏总算送来了食物。打开袋子,袋中装着一瓶矿泉水,和一个方形的小盒子,盒子中有三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和几只黄澄澄的煎饺。
别说,还挺香。
没能摆脱非酋称号的悲伤,很快便被这菜肴的香味吹散,谢愁愁掰开一次性筷子,拧眉饮了口矿泉水,漱了口,将之吐入垃圾袋中,然后才开始吃东西。
这一次的世界没有卫生间,也没有洗漱用具,不仅没法漱口,也没法洗澡,这日子过得很是艰苦。
好在她身体偏凉,很少出汗,忍忍也能过去。
吃东西的时候,心情还算愉快。大家拿到的都是食物,也就是说,这一次同样没人刷到道具——这样一看,她其实也没那么惨。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谢愁愁就听到身后某处又传来一人的声音。
“卧槽!我拿到道具了!”
谢愁愁:“……”
行吧。
她不羡慕,一点都不。
拿到道具的,是个穿黄色夹克衫的男人,他的神色写满了激动,脸颊微微红。似乎是想起之前拿到道具轻松混过一关的郭胜,他这会儿说话的时候,呼吸都在打颤,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轻松混过一关的未来。
其他玩家围上去,艳羡不已。
“快看看是什么,快看看是什么。”
他拿到的是东西,黑乎乎,圆柱状,长长的一条。
饶是饱观电视剧,谢愁愁也没认出这是什么玩意。
她不认识没关系,其他人认识,有人疑惑着道:“在好像是个望远镜?”
“望远镜有啥用?能做什么?”
黄夹克似乎也不太明白,他将望远镜拿到眼睛前,举着环视一圈四周,口中喃喃:“这上面好像没说,我也不知道这做什么用的……”
有人伸手,跃跃欲试:“让我试试看。”
黄夹克将东望远镜塞到口袋里:“算了算了,说不定进了游戏才能发挥作用,咱们先进去吧,到时间了。”
穿过白雾缭绕的墙壁,众人上了七楼。
和之前的大多数时候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只不过这次,走廊两侧墙壁上都挂了画。
有的是人物画,有的是风景画,有的是偏梦幻色彩的油画,有的是意蕴浓厚的水墨画,也有的是简简单单几笔素描。
画框木质上乘,纹路流畅,呈暗红色,将各式各样的画,用最精美的方式包装起来,即使隔着空气,玩家们似乎都能闻到淡淡的木香气味。
这应该是一条……画廊?
第72章
每一幅画之间隔着约两米远的距离,风格各异,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人小声喃喃:“这些东西……看上去好诡异。”
有前面几层楼的经验在,大家不用说都知道,这些画肯定就是这层楼的核心所在。
只是——
“画要怎么闯关?”
有人打了个哆嗦:“该不会是让我们现场作画吧。”
儿童画倒是没问题,若是要求他们照着墙上的这些名画来仿个一模一样的,那大家真的可以提前自尽去排队投胎了。
走廊蜿蜒绵长,粗略数下来,这条长廊约莫有20幅画。到尽头处,是一扇微掩着的门。
门上刷了白漆,连门框都是白的,镶嵌在墙面,和白墙不分你我,若非中间有一条黑色的缝隙,玩家甚至看不出这是门。
推开门,谢愁愁清晰地听到身后有人松了口气。
“呼——还好还好,都在一块。”
显然是被上一层楼的ktv吓出了阴影。
门内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里几乎可以说是除了墙壁什么都没有。正中间的位置摆着两座椅,一排五个。
座椅正前方,是个高高的水泥台,台上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上立着一排被白布蒙住的东西,距离有些远,视线模糊,猜测不出白布之下的究竟是什么。
等到走近了些,眼尖的郭胜立刻道:“不会是画吧?”
一人笃定道:“肯定是画。”
此话一落,就像是为了证明他所说无误,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那风打着卷儿,一口气儿将长长的白布条吹开,白布之下的东西终于出现在了面前。
被蒙在下面的,果然是一排画。
和屋外的一样,20幅画,每一幅都能同外面的画对应上。
丰盈夫人,娇俏少女,戴帽少年,一望无际的田野,高楼大厦,抽条嫩芽……
但是,放这么多幅画的用意是什么?
npc呢?
等了半天都没人出来讲解,只有玩家们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同那20幅画大眼瞪小眼。
约莫等了两三分钟,npc才姗姗来迟。
那是个戴帽子的小女孩,个子矮小,只比桌子高那么一点点。
年龄不大,帽子却很大,圆乎乎的大草帽,将整张脸都盖住。身上穿着厚实的棉服,里三层外三层,将自己包裹成了个大粽子,脖子上又围了一圈红色的针织围巾,谢愁愁望了半天都没望到她的下巴。
不光是下巴,其他的身体部位同样看不到,就连手上也戴了双针织手套。
说这次的npc是一套衣服,谢愁愁也会相信。
不过,她是有声音的。
草帽小女孩蹦蹦跳跳走上水泥台,一边将凌乱的白布收起来,一边叨叨说话:“哎呀哎呀,怎么提前泄题了呢?这个破天气,天天刮大风,真是太讨厌了。”
白布被她绕着胳膊缠了一圈,这样看上去,她不仅像个粽子,还像个木乃伊。
收拾好白布,她面朝向玩家:“好了好了,同学们不要讲话了,乖乖坐上座位,本次美术现场答题考试,还有一分钟就要开始了。先说好哦,别怪老师严格,为了考场纪律,一分钟之后,没坐回座位上的同学,都会被老师扔出考场。考试途中,离开考场,可是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哦~”
这话很有效,话音还没落,教室里便鸦雀无声,两排座位整整齐齐坐着十个玩家。
在惊悚游戏里,除非不想活,不然没有人想违逆npc所说的话。
“很好。”她小大人似的用竹条戳戳木桌,“大家都很乖,那么我现在就要开始说考试规则了——本场考试,相信大家来的时候,都看到了走廊上的那二十幅画,也看到了这长桌上摆着的二十幅画。”
“本次考试的主题是‘真假名画’,外面走廊贴着的呢,都是假的,但是它们是高仿画,从肉眼看,和真画没有任何区别,至于这桌上摆着的,则有一部分是真的,有一部分是假的。屋内的假画呢,和真画会有一点点出入,比如说——画上的田野里多了根草,房间角落里多了只猫,或者是美人多了个首饰。”
郭胜小声:“所以这是大家来找茬吗?根据屋外的高仿画,分辨出屋内的哪些画是真的,哪些画是假的。”
“恭喜这位同学。”听到他的声音,草帽女孩朝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充斥着赞赏,“你的回答是错误的。”
郭胜:“……哦。”
“准确来说,他的回答对了一半,咱们的任务的确是分辨真假名画,但考题却不是这个,而是——请辨认哪些画里藏有‘鬼’。”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便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崔秀秀只觉得脖子都僵硬成了石块,她稍稍动了动眼珠子,朝桌上的那二十幅画看了一眼,视线刚触碰到,又触电般收回,不敢再看。
即使知晓这是惊悚游戏,她的内心也……还是对鬼怪有着莫名的惧怕之意。
草莓女孩挥着竹条,隔空点点画:“当然,咱们的问题没那么难,考题和主题‘真假名画’相结合,大家通过辨别真假名画,便能判断正确,每一幅假画里都藏有一只鬼,至于真画中,则没有。”
“大家每个人会分到两幅不同的画,若画中有鬼,你回答没有,这只鬼便会从画中跳出来,杀了你。”
“若回答有,你便能活下来。”
“若画中无鬼,你回答有鬼——当然,没鬼的画,自然也没鬼出来伤人。”说到这里,似乎是觉察到了台下的骚动,草帽女孩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一些,“回答错了的话,当时你或许不会死,但是在你两个问题都回答结束之后,考场系统监测到你回答错误,悬在你头上的灯,便会闪现红光,你便会——直接死亡。”
似乎是见没有道具供她演示,她停顿片刻后,用带笑的声音道:“算啦,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现下考场总共只剩下10个人。从最初的30,到现在的10,死了三分之二的人。
能活下来的,大多心中都残存着侥幸,遇上这种问题,不由心生忐忑。
“怎么办怎么办?这要怎么分辨真假名画?你们还记得外面的画长什么样子吗?”
在走廊上,谁也没有想到当初大家要考的是这样的问题,浏览画的时候,也只是匆匆一眼扫过,能记得个大致的模样都算了不得,哪里能记住它们的细节?
这类对比不同的问题,不同之处,往往都在不易被人发现的边边角角。往常,就算是将两张画同时放在面前,也未必能迅速找到它们的不同。
这会儿,可供对比的对象全在走廊上摆着,要怎么看?
一人战战兢兢举手:“老师,咱们考试开始之后,还能去走廊上吗?”
草帽女孩轻唔了一声,思忖片刻后,有些不大情愿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要让你们全回去看的话,这考试可不就乱套了吗?”
听出了她话中的言外之意,率先提问的那位玩家身子开始蠢蠢欲动,屁股当场离座位半尺远。
除他之外,也有其他人直起了身子,似乎等一声令下,便如离弦之箭冲回走廊。
“但是不许你们回去看的话,又太过不近人情,人家可不想被人说是个冷酷的老师,所以呢——我允许你们当中的一人回去看,至于其他的人,很遗憾,就只能乖乖坐在原位上了。”
那率先提问的人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座位,他听到这话后,连忙喊着:“我我我我!我去我去!”
可惜,由于位置不佳,他没有把握好最佳时机,在他声音出来的那一瞬间,就有个坐在第二排的玩家,从座位上跳出来,一边在口中叫嚷着:“我去我去。”
一边跌跌撞撞朝门口飞奔而去。
漆白的木门没有关严实,开了一半。这个狂奔的玩家,是之前吃胖几人中的一员,跑步的时候,浑身肌肉跳动着不规则的舞蹈,颤抖着,如同一圈一圈荡开的波纹。
只不过,这些一点儿都影响不了他的速度。
他跑得极快,其他几个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的瘦子,一点儿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就在第二人冲上去,即将赶上他的时候,那胖男人的脑袋和左腿,右手,以及前半边身躯,已经成功抵达门外。
为什么在跑步的过程中还能区分得这么清楚呢?因为在他那一半身子探出门外的时候,那半边身子,便永远地留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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