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不住气。”蒋措评价。
宁思音正要辩解,他放下书,朝鹦鹉伸手。鹦鹉立刻跳到他手臂上。
蒋措看着鹦鹉,慢悠悠地念到:“是非之人,是非事,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对宁思音爱答不理的鹦鹉扇扇翅膀,从他手上飞起,钻过专为它设置的小窗口飞了出去。
很快,宁思音就听到外面响起亚里士多德·铁蛋中气十足的嗓音。
“搬弄是非!说三道四!口吐芬芳!”
以Luna为首的几个女人从宴会厅出来透气,顺嘴说几句闲话,也跟没想到隔墙有两双耳,还是当事人的耳。
叽叽喳喳的几个女人立刻停住,看着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会说人话的鹦鹉,一时面面相觑。
她们都没反应,亚里士多德对这个效果非常不满意,怀疑她们没文化听不懂,抖了抖翅膀,决定换一种她们听得懂的语言。
“长舌妇!嚼舌根!呸!”
几人女人:“……”
一墙之隔的宁思音:“噗哈哈哈哈。”
-
被鹦鹉大骂一通的几个女人尴尬地走了,宁思音神清气爽,铁蛋飞回来时,宁思音逮住她,表扬地抚摸它的脑袋。
“干得漂亮。”
鹦鹉不堪其扰,往她手上啄了一口趁机逃脱,回到自己华贵的纯金站架上继续做造型。
此时佣人来叫,宁思音愉快地站起来。
蒋措放下书起身,将西装的第一颗扣子系上,随即微微弯起手臂。
宁思音看了一眼,将左手放了上去。
他们并肩而行,穿过走廊,进入灯光璀璨觥筹交错的大厅。喧嚣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一道一道的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
有人神色愕然,有人窃窃私语。
宁思音的步伐已经习惯和蒋措一样的慢,甚至学会了几分他泰山崩于前也波澜不惊的平静。
转眼数月时间已去,和蒋昭野相看两厌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折腾来算计去,终于走到这一步,一时心中还有几分感慨。
她侧眸瞄蒋措。他的侧颜还是那么优秀,从容平淡。
察觉她的目光,他不曾转头看她,慢慢悠悠地说:“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
宁思音把眼睛转回正前方,保持着端庄典雅的微笑,低着声回:“我不反悔。你别后悔就行了。”
“我为什么会后悔?”他慢条斯理地问。
“等下一宣布,你就跑不了了,以后遗产都是我的。”
搞不好她真的走大运,不用费心踹,还能继承一笔遗产,人生三大幸事她就占了俩。
蒋措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调子,轻轻牵动唇角:“你可以尽情期待。”
人群自动让开道路,蒋宗林站在主席台的立式话筒前,双手握住拐杖立于身前。宁光启负手站在他身旁。
两个老头儿肃穆庄重地注视着盛装走来的两个孩子,眼中有着相似的欣慰。
宁思音和蒋措走过去,一左一右站到两人身旁。
蒋宗林在所有人已经不约而同聚起的注意下,用浑厚的声音说:“感谢各位赏面,在今晚来到我蒋家。今天既是小孙昭野的生日,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我蒋家和宁家多年深厚情谊,互相扶持,今日有幸亲上加亲,犬子蒋措和宁董的孙女思音相识相知,情投意合,实在是一桩美事。如此美好姻缘,我老头子深感欣慰,也请各位做个见证,犬子蒋措与思音今日在此订立婚约,结琴瑟之好,白首同心,风雨共济。”
作者有话说:
下章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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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那张万恶的嘴啊,再配上随心所欲的舌头,就是万恶之源。”——收藏于网络,不确定出处。
“看到搬弄是非的人,不必非得去扇耳光。”——刘同《你的孤独,虽败犹荣》
“是非之人,是非事,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增广贤文》
第21章 我爱谁 [VIP]
蒋宁两家婚讯公布, 这场耗时多月的联姻资格之争落下帷幕,火遍苏城的豪门多角爱情连续剧也终于迎来ending。
从财经板块到娱乐频道,各个平台的热门都被这场世纪联姻占据。有直呼“好配好配”的;有阴谋论宁家小公主为何最后被一个病秧子打发的;还有瞅准时机买入蒋氏与光启集团股票, 趁机大赚一笔的。
两个人的婚事, 变成了一场全城人参与的盛举。
总体上, 宁思音和蒋措的结合并不被群众看好。
小三爷虽然因为极受宠而被整个蒋家供着,但在家产争夺之中存在感稀薄。
蒋宗林早年为他置办大量产业的行为, 被视为老爷子亲手排除他继承资格,要他做个“闲散王爷”的讯号。久病、孱弱的身体素质, 更是让人怀疑他根本不具有争斗的能力。
原本以为是两大家族的强强联手,谁都没有想到最后蒋家竟派了一个完全没有机会继承家业的病秧子来“和亲”, 由此可见,蒋家对与宁家合作的态度,也并没有多少重视嘛。
神秘冒出的宁小公主随即被挖出身世:私生女、流落在外十八年、独孙病逝后被接回——嗨呀,怪不得蒋家不看重,原来只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啊。
蒋宁两家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了足足半年份的瓜,媒体平台也趁机赚足流量。
听说因为行业不景气连续数年亏损濒临关停的《苏城新鲜事》借着蒋宁联姻咸鱼大翻身, 当期报纸十三次加印, 一个月销量赶超上年总和。
而无论外界如何唱衰、如何喧闹,这对未婚小两口从未在公开场合发表过任何言论, 也未回应过任何言论,始终保持低调作风。
八月下旬,由苏城商会主席牵头的慈善组织WarmHeart举办慈善晚宴,蒋家和宁家作为WarmHeart连续三年捐助最多的企业, 此种盛会自然少不了他们两家的代表。
今年的代表毫不意外是刚刚宣布婚讯的宁思音和蒋措。
自订婚之后, 这是两人头次合体公开露面。
宁思音对这样的场合总是缺乏耐性, 她的耐心只够维持半个小时的社交能量。
之后再有人前来攀谈, 话明显变少,端着一副微笑全程应付。
好在蒋措从不主动去与人应酬,他比宁思音还要懒,立在一处便不挪地方,若有人上前打招呼,便随意地应付一番。
又应付完一位趁机结交的太太,人一走,宁思音维持的笑容一秒垮台,往墙上一靠。
“你们上流社会为什么这么爱社交?”
蒋措认真而缓慢地回答:“社交是获取信息和资源的渠道。”
“现在社会这么发达,信息或资源通过其他途径不也获取得到。”
“一切信息、资源的终点都是人脉,人脉的核心是人。”蒋措说。
宁思音听不懂,歪着头看他。
蒋措从进来时拿了一杯香槟,应酬的过程碰过许多次,但始终一口没动,纯粹被他当做社交道具。
他的视线落到宁思音脸上,她正在打呵欠,打到一半被他看到,抬起手把嘴捂上。
“困了。”她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八卦,说来听一下,让我醒醒神。”
蒋措忽然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圆圆胖胖的男人:“认识吗?”
宁思音顺着看过去:“不认识。”
“王总,做食品生意的。原本身材很瘦,被人评价:瘦子做的食物怎么可能好吃,一怒之下通过暴食高油高盐高热量食物来增肥,发胖之后,生意就好了。”
听起来很离奇,但离奇中又透出一丝可信,因为消费者的观点确实就是如此奇特,而时运这玩意真的是个玄学。
宁思音眼睛瞪大了一圈,盯着胖胖的王总研究。“厉害了,那这到底算实力还是算运气?”
蒋措不答。
宁思音又问:“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编的。”蒋措说。
“……”
“醒了吗?”蒋措问。
宁思音:“谢谢,醒了。”
就在此时,一个地中海发型的矮个男人走过来,脸上堆着比花还灿烂的笑容,热情问候:“哎呦,三爷!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宁小姐也好久不见,还是这么漂亮啊!”
宁思音和蒋措同时看去,尽管此人长得颇有特色,但她的记忆中确实没有他存在过的篇幅。
倒是他身后一起走来的人,她认得。
Luna。
总在背后说她闲话的Luna。
上次当面碰到,还是在拍卖行的洗手间。
背地的毒舌犀利,和当面完全是两幅面孔,Luna对她挤出一个笑容。
宁思音挑眉,唇角讥诮地勾了勾。
蒋措的目光从来人脸上漫不经心地滑过:“我们见过?”
“哎呀,我可是久仰您的大名,早就想见见您了。我跟蒋六先生,哦,就是您的六侄子,很熟哒。”对方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笑呵呵地从四面八方套近乎,“我姓福,五福四海的福。”
这口音。
宁思音头回见f、h不分的活人。
Luna的脸色有些尴尬,笑都险些挤不出来:“我爸爸有点口音,不好意思。”
“没关系啊,挺可爱的。”宁思音又问她爸爸,“□□,您是湖南人吗?”
“对啊,我福南滴。”□□故意使用夸张的方言腔调,他的笑容在Luna僵硬表情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谄媚。
“这是我女儿,福丽雅。”
“胡丽雅。”Luna抿唇纠正。
从此刻她的脸色来看,如果这不是她亲爹,现在都要甩脸走人了。
宁思音慢条斯理地说:“啊,见过。”
□□有些惊讶:“你们见过啊?丽雅你什么时候认识宁小姐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宁思音微笑看着Luna。
后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含糊其辞:“之前见过一面。”
“那太好了。我们建升跟蒋氏是合作伙伴,以后你也多和宁小姐走动走动。”
“建升。”蒋措重复。
“对对,我们建升是蒋氏实业的建材提供商,合作好多年啦,都是老伙伴了。”
□□滔滔不绝说起来就没个头儿,蒋措很有耐心地听着——也可能是压根就没听。
直到□□叽叽喳喳将建升跟蒋氏实业历年来合作的项目都细数一通,终于停下话头。蒋措随口应付,可能是气质太好,连应付都显得彬彬有礼:
“原来如此。我回去会告诉伯尧,好好照顾建升的生意。”
□□立刻笑靥如花:“哎哟哎哟,三爷您真是太地道了。我们建升的材料那绝对是行业内最过硬的……”
Luna的脸色却微微变了。
蒋措和宁思音双双离开时,□□还在笑呵呵地目送他们的背影。
宁思音走在蒋措身侧,偏头瞧他:“还说我小气,你也很会夹带私仇嘛。”
“夹带私仇?”蒋措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淡然,“有吗。”
“你刚才不是在恐吓Luna,会‘好好’照顾他们家的生意。”
“误会。”蒋措慢悠悠地迈着步子,“那是真心话。”
宁思音给他一个“我信你才有鬼”的眼神。接着又好奇:“你怎么知道她……从她的声音认出来的?她的声音有这么有辨识度吗?你只听了一次就记住了?”
蒋措轻声笑,转过身,微微垂下眼:“如果这是吃醋,那么我可以回答。”
宁思音舔了舔牙齿。
又来了,自恋爷。
-
宁思音去洗手间时,Luna跟随而来。
“宁小姐!”她叫住宁思音,快步走到跟前。
既然她吃醋的对象追过来了,焉有不理之理。
宁思音转过身,优雅地询问:“有事吗,福小姐?”
Luna抿了下唇,说:“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在背后说你的是非。只是姐妹之间说话没顾忌,她们提起你的事,所以我多说了几句,但我没有恶意的。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宁思音微微歪头,一脸真诚的茫然:“你在背后说过我的是非吗?我这个人只有是没有非呀。”
“……”
Luna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毕竟她能过上现在优渥的生活,全靠家里的生意。而他们家的生意,可以说全部仰仗蒋家。
蒋措的威胁她听得出来,虽然就算失去蒋家这个大客户,也可以再寻找新客户,但假若蒋家存心使绊子,让建升破产只需要动动嘴皮子。
“你说得对,是我说话没过脑子,真对不住。”Luna拉下脸来赔罪,“我那些姐妹平时也是没规矩惯了,说话有些难听,我也代表她们说声对不起。改天我和她们组个局,当面向你道歉,你看可以吗?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把我们当做朋友,以后一起逛街做美容什么的,我很欢迎你的。”
看到她忍气吞声、不得不低头的模样,确实蛮解气。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好,事不过三,光是被宁思音亲耳听到的,她已经在背后嚼过三次舌根了,积极嘲讽之能事。
宁思音自问,在Luna第一回 在名媛裙出言讽刺她之前,她压根不认识此人,何谈得罪。
对一个并无交集的人口出恶言,一次可以说无心之过,两次给你算个童言无忌,三次,那就只能说明,这个人就是单纯的恶毒。
宁思音特别优雅大方地笑一笑:“好呀。我们家鹦鹉应该挺喜欢你的,有时间欢迎来做客。”
对那只会说成语的鹦鹉印象深刻的Luna很快意识到:原来那天在蒋家,她们说的话也被宁思音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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