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鸽:你高兴就好。
舞台有点受打击:【别人听见我的话都会哆嗦,你为什么不怕我?】
宁鸽无奈: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最多也就是让我死而已,还能干什么?
舞台:【……】
宁鸽已经走到了裴寒的办公桌前。
“魏总,您要的调查结果送过来了,说是查到了当年救您的人的下落。”
宁鸽指指办公桌上的文件夹。
裴寒拿起文件夹翻了翻,怔住了。
“怎么可能?”他啪地合上文件夹。
他半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头,喃喃自语,“当初救我的人竟然是小念?”
这段的剧情很简单,宁鸽站在他的办公桌旁,心想,这位大哥你就别抒情了,快快快,快点把剧情走完。大家都忙。
舞台上只有两个人,裴寒要想台词走剧情,脑子不能不动,宁鸽就必须要做他坚强后盾,牢牢控制住脑中的念头,不要和他的撞上。
控制想法这件事,对喜欢瞎想八想的人极度不友好。
宁鸽很想给自己的脑子栓根狗链,安上开关,让它不要自己往不该去的地方溜达。
她一边分出一只耳朵听着裴寒的台词,以防他突然需要她搭戏,一边在脑中狂背乘法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二三得六……”
只见裴寒起身离开座位,来回踱了几步,拿起手机,假装开始打电话。
欧文捏细了嗓子的声音从后台传来:“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裴寒又拨了几遍,仍然打不通。
按理说,关键剧情至此走完了,手环却没收到完成的提示。
宁鸽瞄了一眼台下。
一整排评审全都面无表情地端坐着,没有任何反应。
舞台又出声了,幸灾乐祸:【不太行噢,一个肯给你们通过的评审都没有。啧啧。】
裴寒只得继续发挥。
他转身吩咐:“鸽秘书,你去帮我给石小姐打个电话……”
鸽秘书?还狮子总裁呢。
宁鸽脑子一滑,立刻拉回来,幸好裴寒没在想狮子。
“鸽秘书”这个称呼和“石小姐”一样,也没出问题,大概因为是角色名。
“鸽秘书”一脸为难:“魏总,上次试过了,石小姐那边不接陌生号码。”
裴寒绷着脸,又踱了两步,忽然提起长腿,咣地一声踹上办公桌,“怎么会是她!”
不用欧文配音效,他这脚很重,道具办公桌都被他踹出一个大洞。
一个评审终于微笑了一下,然而多数仍然没有反应。
裴寒把手撑在桌子上,开始独白。
“我为什么会没早发现那就是小念呢?那明明就是小念,我早该想到的。记得当初车祸的时候……”
他的话猛然顿住。
宁鸽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靠靠靠靠靠。
裴寒你车什么车。
舞台后面布景的地方,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要车得车。
一辆造型无比夸张的超大型载重大货车,用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轰隆一声撞破布景。
它车灯大亮,巨无霸的车头呲牙咧嘴,丝毫没有刹车的意思,呼啸着直奔宁鸽和裴寒而来。
宁鸽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一带,天旋地转,连翻了不知道几圈。
再回过神时,已经和裴寒一起滚到舞台的侧边。
那辆重型货车几乎用轮子紧擦着宁鸽他们,疯狂地直冲台下,却在离开舞台范围的一瞬间消失了。
幸好裴寒反应快。
裴寒刚才随口说了个“车祸”,让两个人同时想到车,舞台就恶意满满地把一辆恐怖的大货车送上台来了。
舞台上突然冒出辆大货车,评审席终于有了动静,他们并没觉得有多奇怪,反而响起一片欢快的笑声。
舞台得意非凡:【靠你们两个一辈子都过不了关,你们不懂,大家真正想看的是我三米高的大货车!】
宁鸽在脑中跟它对线:卧室里有棵树不合理,办公室开车就很合理哈?
【无趣才是原罪,一切都要为效果让路,】舞台分辩,【可惜没能把你俩碾成泥,否则舞台效果就更理想了!】
它说得对,评审那里确实全员通过。
【关键剧情(3/5)】
下台后,宁鸽就说:“好像剧情要越来越夸张才行。”
“没错,”裴寒很赞同,“评审们一定要有反应。”
舞台说得对,要怎么刺激怎么来。
宁鸽拍板,“它想要夸张,我们就主动给它夸张的东西。”
自己主动给出夸张的东西,让一切都在控制中,反而更安全。
下一场的关键剧情是:男主在暴雨中坚决地等在女主家外面,女主始终没有下楼。
裴寒望着舞台,“既然是在雨里,就下大暴雨吧。”
“裴寒,我还发现一件事,”宁鸽说,“舞台能同时和我们两个人说话,却没利用这个诱导我们一起去想危险的东西。”
否则舞台随口对两人说个“火山爆发,满地岩浆”,引导他俩一起想岩浆,两个人立刻完蛋。
裴寒很同意,“它那么想杀人,却没有这么做,肯定不是它不想,而是它不能。”
估计舞台也有它自己的限制。
欧文的旁白快说完了,台上自动变成下一幕街道的场景,街道一头多出一个建筑的布景,还有扇窗,权做女主的房间。
宁鸽走到布景后站好,裴寒来到舞台正中“街道”的路灯下。
帷幕一拉开,裴寒就和宁鸽交换了一下目光。
两个人一起起心动念,舞台上立刻真的下起了大暴雨。
暴雨大到夸张,雨水白茫茫连成一片,好像有人在往下一盆一盆兢兢业业地往下泼水。
舞台正中的裴寒瞬间被大雨浇透。
他的头发垂在额前,衣服全湿了,贴在身上,显出宽肩细腰的好身材。
立刻有个评审低头打勾。
舞台琢磨:【好像效果还不错,要是让他彻底脱了,说不定立刻就能过。】
这句肯定又是群发的,因为宁鸽看见裴寒满脸无语。
一个评审打勾并不够,多数人都没有反应。
宁鸽站的地方是“室内”,并没有雨。她在窗后看看他,又看看台下的评审们,心里琢磨:下暴雨好像还不太行,还要再加码。
宁鸽对着裴寒悄悄做了一个波浪起伏的手势。
裴寒微微点头,下一秒,一大波洪水呼地从布景后涌出来,朝他扑过去。
裴寒伸手牢牢攥住旁边的灯柱,湍急的洪水漫过了他的腰。
宁鸽心想:裴寒的猜测是对的,舞台确实不能主动动手脚杀人,比如让灯柱突然松动,比如变出一条洪水中的鳄鱼把他吃了之类,只能靠他俩自己冒出念头杀自己。
舞台的声音忽然传来,语气幽怨:【你在想鳄鱼啊,为什么他就没在想鳄鱼呢?你们两个主角都没有默契。】
这种默契还是没有的好。
大洪水登场,总算又有一个评审低头打勾。
可其他评审仍然端坐着岿然不动。
宁鸽心想,他都惨成这样了,还不通过吗?
正想着,忽然听到后台有人说话。
好像是青头皮的声音,“都下这么大雨了还不行啊?非得下刀子吗?”
台上明明风大雨大,这句低声的抱怨却奇怪地穿过呼啸的风雨声,清晰地钻进宁鸽的耳朵里。
第12章 念生12
这毫无疑问是舞台搞的鬼。
它不能主动引导宁鸽他们的念头,就想办法用别人的声音来引导。
宁鸽能控制住自己不想,但是耳朵听到的东西却没法控制。
裴寒一定也听到了,因为下一秒,他就松开灯柱,一个猛子扎进滔滔洪水里。
与此同时,无数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刀尖向下,从天而降,如同雨点一样冲进水中。
宁鸽他们“下刀子”的念头一起,舞台就立刻获得了生成“刀子”和调整“刀子”性状的权力,它把每一把匕首都变得锋利无比。
台上下了一场真正的刀子雨。
密密麻麻的匕首中,完全看不到裴寒的影子,宁鸽不能无视剧情打开窗,只得贴着“窗玻璃”往外看。
台上的宁鸽和台下的评审全都在紧张地盯着裴寒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洪水翻滚的旋涡。
不知过了多久,宁鸽的窗下,水流不那么急的地方,水面突然一动。
裴寒像一条鱼一样从水里钻了出来。
湍急的洪水减缓了掉下来的匕首的速度,不过他右边的小臂还是被划出一道口子,见了血。
宁鸽的“房间”有一道“屋檐”,他像在练攀岩一样,用手指扒住“墙”,整个人都贴到墙上,尽力躲避着噼里啪啦往下掉的刀子。
台下一片欢声笑语,评审们纷纷低头打勾。
只有舞台很遗憾:
【活着有什么意思?你们对活着这件事也太执着了。男主身上插满匕首,顺着水流渐渐漂远,只留下水面上长长的一道血痕,女主躲在窗帘后痛哭失声,这种舞台效果不是好多了吗?】
宁鸽:好你的头。
手环终于震了。【关键剧情(4/5)】
宁鸽他们一下台,青头皮就嗫喏着蹭过来请罪:“刚才都是我,胡说什么下刀子……”
“没事。本来应该听不到,是舞台搞的鬼。”裴寒随口答,并没放在心上。
青头皮保证:“下面一场戏,我们几个在后面绝对一声都不出。”
只剩下最后一场戏,就是大结局。
大纲上说:男主淋雨后生病了,女主来看他,终于原谅了他,两人重归于好。
他全身湿透,流下来的水在脚边淌成小水洼,胳膊上见血,却依然很淡定,好像身上的衣服天生就该那么湿一样。
宁鸽看得不太忍心,“下一场我来做效果吧。”
“你做应该是没用,”裴寒说,“想都知道,这种戏,评审当然只想看渣男倒霉。”
他思索,“要怎么倒霉?”
奶奶灰说:“最好是舞台效果很夸张,其实却没什么实际伤害的那种。”
柜姐在旁边出主意,“跪榴莲?跪键盘?”
套装小姐姐建议:“冰天雪地求原谅?”
这也是个主意,可是裴寒现在全身都湿着,突然扔进冰窖里,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
欧文的幕间旁白已经开始胡编乱造,连男主发烧烧到四十一度七,私人病房配三个护士都说了,眼看就要词穷。
时间紧迫,裴寒拍板,“就先冰天雪地吧,然后我们在台上见机行事。”
裴寒对欧文打了个准备好了的手势,欧文松了口气,用旁白就报出医院的场景,舞台上瞬间变成了病房。
宁鸽和裴寒上场。
舞台正中间是张病床,裴寒坐上去,整个人仍然湿漉漉的。
帷幕还没拉开,宁鸽低声对裴寒说:“浴巾。”
舞台不肯给:【这是病房诶,哪来的浴巾?】
宁鸽跟它争:你家私人病房都没有浴室的吗?
舞台抬杠:【问题是这里又不是浴室。】
浴巾迟迟不出现,裴寒知道她没能要来,一定是正在脑中跟舞台吵架。
“算了,没关系。”
裴寒自己拉过病床上的一床薄毯子,随便擦了几下头发,然后把被子推到床头,在床上半躺下。
舞台恶魔低语:【最后一幕了,死之前,你们确实需要整理遗容。】
裴寒闭上眼睛,宁鸽在他床边坐下。
帷幕一拉开,宁鸽坐在病床前的场景刚出现,台下的评审席就有声音。
有人说:“就这?这就算原谅他了?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这样效果不够,并不能过关。
宁鸽叹了口气,站起来,做出转身想走的样子。
手被人握住了。
他刚泡过水,手指冰凉。
“小念,别走。”
他睁开眼睛,低声说,情真意切。
宁鸽心想:这位兄台,你这是看过多少这种剧啊?
宁鸽毫不犹豫地甩开他的手,“尔生,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一边在心中吐槽自己瞎编的台词:会不会有点狗血?
然后一激灵,看看四周。
还好,并没有一大盆狗血泼下来,看来裴寒没有往狗血的方向想。
裴寒挣了挣,好像想从病床上起来,一边对宁鸽微微点了一下头。
宁鸽心想:要来了。
念头刚要起,就听到台下一个评审大声说:“这追妻火葬场不太过关啊!”
这。
追妻火葬场。
不太过关啊。
宁鸽耳边响起了舞台咯咯的轻笑声。
好像嗜血的魔鬼终于找到了下嘴的地方。
裴寒身下躺着的那张病床突然奇迹般地改变了形状,变宽了,也拉长了。
它像被拉开一样延伸出去,成了一个陡峭光滑的滑道,伸向斜下方,一直延伸到舞台内部。
与此同时,舞台突然变成了透明的,人人都能看到,就在舞台内部,错综复杂的基架间,陡峭的滑道尽头,连着一个巨大的火炉。
炉门大敞,里面火焰熊熊,烧得正旺,热气逼人。
大火炉上方立着一个粗壮高耸的大烟囱,从下面钻出来,在舞台上顶天立地。
宁鸽:这该不会是……火葬场烧人的烟囱吧?
评审大声说出“追妻火葬场”这个词,宁鸽和裴寒都听到了,两个人的念头撞到一起。
结果火葬场就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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