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李铭叹息说:“容伽太小就开始打强化针了,他似乎十岁就开始打强化针,但那时候没有过量使用,不严重。但在帝国……他父亲战亡之后,他背负着复国和复仇,不得不加大加快强化,改变体质成为ALPHA,所以那几年里,他过量使用强化剂和止痛剂,损毁了他的部分触感、痛感、温感,以及情感感知。”
乔纱恍然大悟,这个bug出在这里啊。
李铭看着她,委婉的说:“他未成年之前吃了许多常人无法忍受的苦,他的这具身体已经被摧毁的差不多了,所以他很需要这个……”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他很需要一个孩子,所以还请乔纱夫人尽可能的照顾好他。”
他又叹气:“他这个人因为情感缺失,脾气怪的很,又不知冷热,这个也让我很头痛。”
乔纱想起来昨晚来,可他在情动期的时候,格外敏感,对抚摸、温度、亲吻,都很敏感,简直敏感到夸张,摸一摸就融化。
和平时的他,两个极端。
“我可以看看他之前的强化病例吗?”乔纱问道:“如果不合规矩就算了,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再对症去照顾他。”
李铭想了想,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她的,给她看曾经他未成年时的强化病例就好了,不会泄露现在的。
他点了点头:“你方便来一趟医院吗?你现在在纯白之殿?我让人去接你。”
“不,我在厉鄞这里。”乔纱说:“邵翼副将似乎还没有接到指令来接我去上班。”
李铭一愣,立刻明白过来,容伽肯定又去忙国事公事了,他就是个帝国机器!怀孕也无休!
------
李铭派人去接乔纱,又给容伽打通讯,这次他倒是接了,却是在洗手间里干呕。
那声音让李铭替他疼,他一天只吃营养剂,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李铭无奈的劝他,“你就该好好休息,怀孕前三个月,严重孕吐的都该卧床休息,不然容易……”
容易流产,四个字没说完,视讯就被容伽挂了。
李铭气的靠在椅背里,又长长叹了口气,容伽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复仇,为了帝国,从来不是为了他自己。
他把自己打造成了一架坚硬的帝国机甲。
有人敲门。
门打开,乔纱笑吟吟的站在门外,她穿着收身包臀的连衣裙,裙子包到她的膝盖之上一点点,细细的腰,让她看起来,像一支美丽的郁金香。
她走进来,将手里的一束花放在了李铭的桌子上:“那天就到李医生的花瓶空了,路边顺手买了一束,我猜你喜欢郁金香。”
李铭看向那束被包裹在黑丝绸之中的紫色郁金香,神情一松的笑了,真漂亮,真温柔的花束。
像乔纱夫人这个人。
他真的很难憎恶起这位乔纱夫人,亡国之下,美丽的花儿就该全部殉葬吗?
这是个难以争论出结果的命题。
他想容伽恨的也不是,她没有为国为他的父亲守贞殉葬,而是她丢下了他,他当初太依赖她了。
“乔纱夫人,连颜色也猜对了。”李铭笑着感谢她,将容伽曾经的病例递给她,又起身去插花。
乔纱坐在桌子前大致翻了一下,其实她看不太懂,只看得出当初真的用了很多强化剂,以及止痛剂。
病例上,当初容伽十二岁。
这些计量,对一个小孩儿来说,真的太多了。
那些病例里还夹杂着容伽的心理评估测试,她看到有许多页,日记的内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个名字——乔纱。
一个乔纱,叠压着一个乔纱,写的又密又狠,几乎透过纸背。
她没有数多少页,“这是容伽写的?”
李铭看了过来,“恩”了一声,尽量委婉的说:“当初是我的父亲秘密负责为容伽强化基因,他那时候……精神状态很糟糕,加上强化的痛苦,不是止痛剂可以消除的,我父亲就给了他笔记本让他记录,他出现的异常和不适症状。”
但他写了满满一本的[乔纱]。
李铭走过来,翻了心理评估给她看,“我父亲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写你的名字。”
恨她吗?
乔纱低头看见,那上面记录的,容伽的回答——不知道还能写什么。
“他说,痛苦的时候除了写[乔纱],不知道还能写什么。”李铭看着她,她脸上没有一丝动容,或者其他神色,她平静的看着,听着。
她对容伽这个继子,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真感情吗?
乔纱看着那一页页,后来他就没有再写过了,因为后来他适应了强化,越来越强大,情感也缺失了。
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乔纱抬起眼,撞上了李铭的眼。
李铭先不好意思起来,忙说:“抱歉,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你当初丢下容伽,是一种什么情感?我相信你对容伽也是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的,不然容伽不会那么依赖你,或许你当初丢下容伽,投靠厉鄞,是被他逼迫无奈吧。”
房门外,一个脚步停了住。
门没有关严,容伽清晰的听到里面的对话,他看向了坐在沙发里的那个女人,她今天穿了裙子,微微垂着头,纤细的脖颈苍白优美。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开了口:“李医生,我并非被厉鄞逼迫,当初是我自愿选择了他,他对我很好。”
李铭愣在了那里。
101慌忙说:“宿主,容伽在门外。”
她知道,她早就闻到了他甜美的味道,她就是要清楚的告诉他。
“李医生。”她笑了笑,将碎发拨到耳后说:“你以为当初帝国的军队会救我吗?不,不会的,战火之下,仅存的帝国军队只会奋力去救容伽,帝国的希望,而不是生在贫民窟里的野草皇后,他们本就认为我不配成为他们的皇后,我应当为帝国殉葬。”
她将病例放下,动作轻柔,笑容也轻柔,“野草生在贫瘠地里,她们要想尽办法努力活下来,所以她们知道活下来有多可贵。”
她说:“李医生,我从不为任何人而活,更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死,因为活下来真的很难。”
她笑了笑:“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李铭说不出话来,他无法批判她的自私,就像他无法称赞容伽变态的“无私”一样。
他有时候倒希望容伽为自己,活着试一下。
容伽走了?
乔纱闻不到他的气味了。
“是,他刚刚走了。”101回答她。
但很快,李铭的通讯器就响了,接通是容伽。
他说让李铭再给他一些管用的止吐药,另外他要抑制剂。
李铭立刻反对,止吐药不能加计量,抑制剂更不可能给,他又无奈又气恼的跟容伽说:“你到底还想不想要这么孩子了?就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就可以结束痛苦,你哪怕找个理由去其他星球出差,养胎也得给我忍三个月!你……”
“我已经无法抑制情动期了。”容伽打断了他的话,“晚上的时候。”
李铭顿了一下,又说:“你昨晚又进入情动期了?但你……不是好好度过了吗?”
容伽的目光似乎看向了他的身后,声音哑又倦的说:“人工度过的。”
乔纱险些笑了,人工度过,这个词用得好啊。
“什么意思?”李铭不懂。
乔纱等着容伽怎么回答,只听容伽依旧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说:“我的女佣,爱抚我度过的。”
李铭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险些以头抢地,什、什么?
女佣?爱抚?
李铭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了乔纱,这个女佣是不是他继母……
乔纱神色平常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李铭头疼,这两个太难揣测了,他捂着额头对容伽说:“既然……既然你可以人工度过,那就……就让你的女佣再帮帮你,死活忍过三个月行吗?”
容伽没说话,他似乎在思考,在衡量——保下孩子换来新的身体和被厌恶的继母触碰。
哪个更重要。
------
再次回到纯白之殿,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乔纱又一次站在了容伽的卧室,容伽已经洗了澡,穿着灰白色的睡衣靠在沙发里,湿漉漉的头发将沙发打湿了一片。
他的头发竟然长了许多,昨晚还是短短的头发,今天头发就已经垂在了两耳边,看起来像个妹妹头。
这也是顶级o的原因吗?
“今晚要我留下来吗?”乔纱问他。
他靠在沙发上,用那双狭长柔媚的眼睛看她。
一天不见,他似乎比昨天更加美丽了。
他还没回答,通讯器就亮了,是邵翼。
他点开来,邵翼的脸出现对他说:“陛下,上将厉鄞在纯白之殿外,来接乔纱夫人。”
哦?她的老公来接她回家了。
他看向她,对邵翼说:“告诉厉上将,乔纱夫人今晚留宿,不回家。”
第37章 [摧毁杰克苏需要几步] [VIP]
“告诉厉上将, 乔纱夫人今晚留宿,不回去。”
对面的邵翼略微一顿,随后立刻应是。
他在看着她, 灰色的眼睛里没什么光, 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 无声的渗进雪白的沙发里。
乔纱知道,他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不悦、或者挣扎, 哪怕是羞辱,但她此刻心情非常愉悦。
他开始忍不住的“作弄”她了, 窥视她,留下她。
乔纱在他挂断通讯之前开了口, “让我去和厉鄞说一声,可以吗?”
他没有犹豫,替她打开了房门,因为他也想知道,她会怎么跟她丈夫说要留宿在曾经的继子房间里。
“谢谢。”她仍然礼貌温柔,转过身迎上了门外的邵翼, 笑着和他说:“晚上好, 邵翼副将。”
容伽挑了挑眉,她和邵翼说晚上好时的语气, 比和他说话时热情真诚的多。
邵翼看了他一眼,只是点点头,他摸不透陛下对这位乔纱夫人的心思,是拿她当犯人俘虏?还是……有点别的什么?
乔纱从他身边走过, 带过来一阵清清淡淡的香, 不像是信息素的味道, 普通的beta是没有信息素的。
这香味有一点果香和木质香, 是非常明显的洗发水或沐浴乳味道。
邵翼跟在她身后,送她走出走廊,那股香味令他放松又新奇,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人的身上闻到信息素以外的味道了,大家习惯性认为身为A或o是一件血统尊贵的时,从来不会用别的气味来盖过信息素的味道。
甚至连普通的beta也会用特质的香水来伪装成a或o,免得被歧视。
这位夫人,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
外面又在下雨,夏日的临海都城总是会下雨。
邵翼想了想,从储物器中取出了一把伞,撑开了递给她,“我在这里等候乔纱夫人,陛下只给了你五分钟的时间。”
乔纱抬头看着头顶黑色的雨伞,扭过头对他笑了,“您是个善良绅士的人,我不会连累副将。”她伸手接过他的伞,走入了雨中。
邵翼站在回廊下,看着她撑着伞的纤细背影,雨蒙蒙灯蒙蒙,她像一幅温柔的水墨画。
真的很难去怪这样一个女人。
如果他是厉鄞,恐怕当初这样一个女人求他相救,战火之下,不救她就会死、会沦为人人可玩乐的俘虏,他也一定会心软救她。
------
寂静的卧房中,容伽托腮在看着监控画面,画面里乔纱撑着伞,朝大殿门口的厉鄞快步跑了两下,笑着叫了他一声:“厉鄞。”
厉鄞回过头来,快步迎上了她,一面接过她手里的伞,一面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圈进怀里,那么的自然。
画面里厉鄞略带混血,一向坚毅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温柔,“冷吗?可以走了?”
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她光洁的手臂。
她没有丝毫抵触,反而像个柔软少女一样,依进了他的怀里,轻轻对他摇头,玩笑一般说:“走不了,今晚我要留在这里做女佣。”
厉鄞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容伽什么意思?”
他似乎想说出什么话,又忍了住,只是说:“纯白之殿就没有女佣吗?需要我的妻子做他的女佣?”
乔纱却看不出丝毫委屈,轻轻整理着他的领口说:“我是你的妻子,也是他曾经的继母,现在的俘虏呀。”
厉鄞便再说不出什么话。
她拉起了他的手,在他的手掌里写了什么。
容伽看不清,只看到她莹白的手指一下下划过他的手掌,最后握住他的手,对他笑着说:“厉上将,回去好好睡觉。”
大雨中,厉鄞皱着眉,低头亲吻了她的手指,无比温柔的说:“明天我来接你。”
她要将伞给他,他却执意塞回她手里,“进去吧,等你进去我再走。”
多么甜蜜幸福的一对璧人。
容伽看着监视器里深情的厉鄞,压了压胸口那股恶心,恶心令他嘴唇发麻。
他起身走进浴室,俯在洗手台前干呕了起来,胃里空空,整个胸前里都是空的。
他想起曾经那个幼稚的他来,十几岁的他,曾经在痛苦不堪的夜里,一遍一遍写她的名字,每一遍都在心里想——她一定也过的不好,她这样卖国求荣的女人,这样背叛的女人,怎么会得到真正的爱?怎么会有人像他一样把她当成唯一的月亮。
厉鄞也许只的图个新鲜,或者是想羞辱银刃帝国,在占有她之后,就会抛弃她。
这样的想法曾经是他恨的出口。
后来他已经什么也不在意了,她活着死了他都不在意。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这么多年,只有他在受苦,她得到荣华富贵,得到温柔,得到爱。
42/155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