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诤悲催分析自己的处境,又自闭了。
大少爷像斗败的公鸡,脑袋一低,蔫哒哒地挨着她,“你说,老子改,改改还不成吗?别、别解除婚约,行吗?”他的易感期早就结束了,可现在他仍旧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恐慌与不安,难受得他想哭。
他怎么会变成这么个懦弱的软蛋了呢?
“那我要做1!”
般弱兴致勃勃地提议。
“你他妈在做梦!”
群架一哥被触及了原则,忍无可忍,这回真把人摁床上,用枕头捂住她的脸,恨恨地说,“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般弱活得好好的,才不愿意跟他搞什么殉情,立即转了口风,“不做1也行,这样,你把你的毛毛染成粉色,向我,向我们的长辈,证明你的决心,嗯,咱们就继续在一起!”
她还搬出了龙诤那天类似表白的话,“我上首府,你就上隔壁那间技校,咱们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异校恋!”
龙诤的手顿住,“真的?”
“我发誓!”
般弱大方跟他勾了勾手指头,“拉钩上吊!”
大少爷嫌弃拧过脸,“幼稚。”
可到底也跟她做到了底,认真摁了大拇指,眉眼飞扬,笑得快活。
星期六,西餐厅,两方会谈。
钟家父母被一团粉毛精镇住了,呆滞看人落座。而龙家父母洗眼了一路,已经不想说话了。
硬汉少年第一次干这种蠢事,别扭极了,但双眼亮晶晶的,忍不住朝般弱看去,满脸都是“老子说到做到你要夸夸老子哦”的骄傲样子。
“咳,那个,关于婚约,你们有没有想说的?”
粉毛摇晃着脑袋,耳朵红透了。
他在长辈面前坦率承认自己的感情,“我喜欢般弱,即使她是Alpha,我也喜欢,我要跟她在一起,永远的。”
众人惊得发愣。
“哇哦。”
被表白的当事人眉眼弯弯。
“可是龙诤,我不喜欢同性啊,你这样说,让我很恶心的。”
第69章 学霸白月光(19)
龙诤为星期六这一天做了很久的准备。
他紧张到嗓子干痒,半夜失眠, 凌晨三点爬起来照镜子。
他染粉毛是不是蠢爆了?
又娘又骚, 没有一点儿男子气概。
龙诤自暴自弃,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蹲了一个光线最好的地儿, 咔嚓数声,五连拍,发上群。
【L:怎么样】
【L:快夸(滴血的小刀)】
硬核五连拍炸出了半夜水群的夜猫子兄弟。
照片的背景是一间小型健身房,墙面漆成灰黑两色,角落里堆放折叠的跑步机跟单车,贴着一溜大小哑铃, 黑色冲浪板随意挂着两只发旧的血红拳套, 从使用的程度可以看出主人对拳击的热爱。
王帅同学特别喜欢在龙哥的健身房里凹造型, 随便一举哑铃就是满满的荷尔蒙,完全满足了他的少男心。
所以, 这颗粉嘟嘟的头颅是怎么回事?!
王帅同学一看碍眼睛,二看辣眼睛, 三看伤眼睛。
他拒绝承认这个顶了骚粉毛的家伙是他们桀骜洒脱霸天霸地的龙哥!!!
【我家房子天天塌:噗】
【帅死了:哥你别想不开吓得我跟我手机都傻了(暴风哭泣)】
【戴上眼镜人畜不分:小嫂子让染的?】
【我家房子天天塌:学霸就是学霸,刀刀致命】
【L:啧, 她审美土爆了】
龙诤跟兄弟们毫不客气吐槽般弱的审美,又略带炫耀秀了一通恩爱。
【L:明天见家长,要公开了】
【L:老子不搞基, 她就老哭, 离不开老子, 老子能有什么办法】
【L:老子打算好好学习考首府那间技校!】
【L:彰子你学习好记得奶我一口】
【L:事先声明,老子对你们的菊花没有半点兴趣!!!】
兄弟们被这一波深夜告白惊呆了。
这是来真的?
龙哥要为Alpha小嫂子转了他的性向吗?
大家打字都异常艰难。
【帅死了:哥你别一时冲动你再冷静冷静思考】
【L:挺冷静的,老子不就喜欢个A嘛,你们怕成这样干什么,都说了老子不搞兄弟】
【我家房子天天塌:不是啊哥,龙王龙母会剥了你的皮】
【L:正好,很久没蜕皮了】
【戴上眼镜人畜不分:哥,双A同性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首先是你们自己矛盾,信息素对抗,身体的应激反应,真的,这种生理因素很难克服,之前咱们去的那K酒吧,我查过了,里边有三分之一是伪装成A的O或者B,上床就原形毕露了,不过是搞个AA的噱头,寻求刺激】
【戴上眼镜人畜不分:OO恋还好说,他们信息素全弱性,排斥不强,真正的AA恋少之又少】
【戴上眼镜人畜不分:就算克服了信息素的对抗性,还有家庭压力,学校压力,社会环境压力,仅我身边而言,没一对双A情侣能走到结婚的,出柜后一个月不到都吹了】
【戴上眼镜人畜不分:南墙不好撞,真没必要用十几年去赌一场青春】
韩彰用语音发了一大段话,语重心长,兄弟们听得格外沉重。
【L:彰子,谢了,老子知道你好意】
【L:是不是南墙,老子撞了才知道】
【L;老子就不信这南墙比老子的头还硬!!!】
于是他撞了。
撞到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龙诤绝望发现,这南墙真他妈的比他头还硬!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龙诤面前的桌子被他底下的长腿敲得咔咔响。
Alpha出了名的长手长脚,龙诤高二体检身高就一米八五,现在个子一米九,还有往上狂拔的势头。
相较而言,般弱的奶猫身高就不够看了,转化为Alpha之后,除了信息素跟武力值的变化,她的个头好像没有任何再发育的迹象,以致于男主仗着腿长伸过来,绞住她膝盖的时候,她一时没能挣脱开来。
主要是他大腿太结实了,又有劲儿,像大螃蟹的钳子一样夹住她。
之前楼胳膊也一样,般弱都是被他夹着走,双脚离地晃悠。
这姿态威胁意味甚浓。
家长们压根没想到龙诤会这么胆大包天,当着他们一众长辈的面儿,不但说要公开出柜谈AA恋,还在私底下对着般弱耍流氓。
“我说——”
般弱半点没被他的夹腿架势吓唬到,双手交叉在小腹前,冷静开口,“关于婚约,现在只是口头承诺,要解除很容易,只要随便办个什么宴会,公开我的Alpha身份,亲戚们大多数都能理解不办婚礼的理由,也不存在什么丢脸不丢脸的问题。”
“而且,借着这个机会,我们两家的合作可以收到更大的关注,为新的项目造势,不也一举两得吗?”般弱用龙诤最讨厌的商人语气,将这桩无法完成的甜蜜婚礼拆成了一个个冷酷无情的利益点。
她将感情当筹码,放上了可利用、可交换的天平。
在这冰冷的交换关系面前,他的心意就如同一件货物,成了她可以拿捏的谈判条件。
骗人,都是骗人的。
龙诤空前愤怒。
她既然早就选择了要解除婚约,为什么昨天晚上还跟他说那些话!
是想捉弄他?看他在长辈面前出丑吗?
“伯父,伯母,很遗憾,我未来不能叫你们爸爸妈妈,但您们在般弱心中,始终是可靠宽厚的长辈。”此时的般弱在长辈面前显得知书达理,“当然,我会也把龙诤哥当成我的哥哥,他坦率、真诚、勇敢、可靠,有很多方面值得我去学习。”
般弱握住他的手,语气高扬,慷慨激昂,“龙哥,做不了夫妻,咱们还是可以做兄弟姐妹的,日后咱们携手共进,砥砺前行,共同谱写无怨无悔的青春之歌!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业,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必将赴汤蹈火,为你排除万难,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龙诤冷笑,反将她的手掐得更紧。
“好大方啊你。”他咬字咬出一股血腥味,“也包括解决心理需求和生理需求?”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两家长辈的脸色分外怪异。
般弱心道,这条暴龙自从打开了双A同性的新世界,骚话一套套的,专属名词更是用得飞起。
她内心觉得很刺激,脸上卖力出演震惊的表情,像是大多数Alpha那样,面对同性的表白,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厌恶和反感。
“龙哥,我之前强调过了,我不喜欢同性,将来也不会和同性一起生活,那会让我感到恶心的。请你尊重一下我的意愿,这种伤感情的玩笑,少开为妙。”
“哈……”
龙诤低笑,“恶心,我今天第二次听见这个词了,你性转Alpha长出那玩意儿的时候,你当老子他妈的不恶心吗?老子花了多大的勇气,多大的决心,强迫自己接受你的同性特征。”
“你以为老子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吗?你断定这感情不合时宜背离世俗,所以就很廉价很恶心吗?”
他猛地扯住她的衣领,两人额头撞着额头,鼻子抵着鼻子。
他呼吸汹涌,眼睛发红。
“你觉得老子犯贱喜欢同性的你……是一件恶心的事吗?”
她依旧扎着他最中意的马尾,露出两片细薄圆润的小耳垂,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像杏仁儿,薄薄内双,有一股天真的清纯。
自从他发觉自己可能喜欢上这个人,他认为她什么都是好的,比例是完美的,声音是完美的,她彻底改变了他未来伴侣的模样。
真好,他喜欢的样子长成了她。
但她却笑意盈盈地说——
不好意思,对我来说,这的确是一件蛮恶心的事,我想大部分Alpha,都不会想要被同性表白吧?
龙诤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逃脱这场泥潭。他当时大脑似乎一片空白,好像还失控了,摔了一地的瓷盘,他跌跌撞撞,从西餐厅跑出来,跑了很多条巷子,撞了很多人,他将他们的骂骂咧咧丢在脑后,不管不顾地迎着风疯狂往前跑。
像是做了一场大汗淋漓、醒来还是很可怕的噩梦。
直到跑进了一场大雪里。
G省下雪了。
这场年前的雪姗姗来迟,又冰冷刺骨,龙诤想死在其中,让姓名不被任何人知晓。
龙诤失踪了。
失踪了两天两夜。
钟家跟龙家齐齐出动人手,兄弟们也请了假,发疯似找他,从襄关地区寻到了弘阳地区,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最让大家刮目相看的是姚淼,这人本来在医院里躺着的,一听龙诤出事了,强撑着病体,硬要跟兄弟们一起找。
“对不起,姚淼,我之前,对你态度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王帅表情凝重。
“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好,嫉妒心强,一时想岔了。”姚妙妙笑容苍白,更让兄弟愧疚,“现在要紧的事,是要把龙哥快点找回来,这天气那么冷,他身上又没带手机……”
待在医院那么多天,姚妙妙也把自己的感情想通了,她喜欢上了龙诤,所以才会对他的未来未婚妻那么反感。现在好了,他未婚妻转成Alpha同性了,俩人没有发展的可能姓了,龙哥被拒绝,又是正受伤的时候,不正好是趁虚而入的时机吗?
虽然这么做有点不光彩,但姚妙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爱情不就是卑鄙的吗?
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嘭——”
房伟哲一拳打在树上,雪沫纷纷而落,“龙哥现在不知所踪,钟家那个,竟然还关心她的保送有没有成功,龙哥一腔真心全喂了狗!”
“前面,”
韩彰低声地说,“我好像看见龙哥的影子了。”
前面是什么?
废弃的小学操场上,男生蜷缩在篮球杆下,双手抱膝,眼神呆滞,那头光鲜亮丽的粉毛脏兮兮的,蹭着好几块黑灰。
偶尔走过几个路人,冲着他发出窃窃私语,和暧昧不清的笑意。
“龙哥!”
兄弟们眼眶蓄泪,纷纷跑上去。
对方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拉扯。
“龙哥,龙哥,咱们回家好不好?”姚妙妙咬着唇,“你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你为她出走,可她在干什么?钟般弱在冲刺她的全国高考,也不请假来找你,她心里只有学习,只有她的首府,她一点儿也不关心你,你清醒点啊!”
龙诤穿着赴约西餐厅那天的冲锋衣,薄薄一件,被雪水浸透,冻得嘴唇发青。
他喉咙嘶哑,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字。
“滚。”
滚,都滚。
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清醒。
姚妙妙见他这样子,心里难受,干脆豁出去了,“龙哥,我喜欢你,比她一万倍喜欢你,她豁不出去,我豁得出去,不就是同性恋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龙诤的眼珠子迟钝地眨动,转到表白者的脸上。
他久久盯着她。
姚妙妙的小脸飞上一抹红晕,“我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恶心的,只要两个人是相爱的——”
“呕。”
龙诤当着她的面干呕起来,
那是一种黏腻的恶心感,从胃部直接汹涌出来,身体完全控制不住本能的呕吐欲望。
恶心。
原来被同性表白,真是挺恶心的。
尤其表白者还是他以前的兄弟,睡在一个宿舍的,用同一个冲凉房的,天天勾肩搭背的兄弟,龙诤没有感到喜悦,而是铺天盖地的排斥与憎恶。一想到同住同吃的兄弟对自己图谋不怪,还怀着异样的心思看待他,跟他相处,龙诤就忍不住想将姚妙妙暴打成猪头。
他从没像现在这一刻,如此的厌恶Alpha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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