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是想要挨着岳丈居住?
曹彰道:“我和阿瑛彼此熟悉,最是要好。若是我成亲以后,挨着她住也很不错,毕竟阿瑛聪颖,最会那些新奇的吃食,到时有什么好的都能够先给我尝一尝。”
说到这里,曹彰看了一眼曹操,发现阿父的神情有所转变,远没了方才时候那般的好心情。
曹彰小心翼翼地补上一句:“当然,最重要的是要从阿瑛那里取了吃食回来,孝敬给阿父和阿母多尝尝。”
曹操蹙眉。
事情发展不大对,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啊!
曹操清了清嗓子,对着曹彰严肃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日后阿瑛也是要嫁人的,不能长住在景园了。”
“有道理,还是阿父思虑周祥。”曹彰道,“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您也说了,现在暂时还不给我们另置宅子。等到她成婚以后,我再选了宅子同她更近一些也是好的。对了,我看您也是打心里头喜欢阿瑛的,总让阿母请她过来咱们府上做客,对她说话比我几个姊妹都要和气呢,要不……我就认她作义妹吧?
若是思齐成了曹彰的义妹,那不等于说,也成了曹植曹冲的义妹了吗?既然成了义妹,那的确是再无婚嫁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曹操瞪了曹彰一眼,不满道:“你打小就是这样,总想起一出是一处,不能多为家里头兄弟们着想。阿植比你还小呢,从前家里头烧肉你就抢了他的来吃,先夫人看不过眼,另给他做了蛋粥,你也又吃了他半碗。”
“还有阿冲,从前一直住在彭城,前年才接到了许都。孤看你像是有个兄长样子的人,叫你带一带他,你倒好,只顾着自己贪玩,带他出门踏青。他当日就累着了,回来就发起了烧。你都这么大了,日后行事,切不可只为着自己的性子,要多为家里人考虑才好!”
曹彰心中大喊冤枉。
和曹植抢饭吃的那件事情发生的时,他也只有三岁,如今早就不记得了,还是身边伺候他的乳母告诉他了。再说了,子建从小就不爱吃肉也不爱吃蛋,当时是他吃不完请自己帮忙吃掉也未可知。
总不好白白浪费了那好饭吧?
还有曹冲,带他出门骑马的那天天气着实晴好,还是三月里的温暖天气,他们兄弟在曹冲这个年纪早就开始学着骑马了。当日一起出门的比曹冲还小的两个兄弟都没什么事,就他自己体弱,回去就累倒了,怎么又能赖到自己头上?
曹彰劈头盖脸地挨了阿父的一顿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究竟又说错了什么?竟让阿父恼火至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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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彰被曹操无缘无故地怼了一顿又被赶了出来,直到走出曹操营帐老远后还有些莫名其妙。
曹彰一个人低头走着,迎面撞上了也在帐外散步消食的曹丕。
曹丕也听说了曹操传召曹彰之事,他叫住了曹彰,对着他问道:“你去见过阿父了?”
曹彰闷闷地应了声“嗯”。
曹丕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方才又在曹操那里吃挂落了:“阿父方才骂你了?”
曹彰又应了一声。
在众多兄弟当中,曹丕和曹彰两人关系最是要好。两人同母兄弟,年纪相差最小,境遇也相当。
父亲愿意用他们,但不是从心里多么宠爱他们他们,至少不是像对曹冲和曹植那样的喜欢。
看着这样的曹彰,曹丕有些无奈,摆出来长兄架势询问道:“你这又哪里惹着父亲生气了?”
曹彰把事情大体一说。
原本好好的商议要相看女郎的事情,因为他想要住在思齐的旁边,就这么对他!
明明父亲也没少吃人家的东西,认个义女怎么了,人家思齐这么好的女郎,还能埋汰了他们家不成!
曹丕听完曹彰叙述后,脸上换上了满满的无奈神情。
这个弟弟真是不开窍啊!
父亲和母亲的心思都在脸上,认定了思齐这个儿媳。
虽然父亲似乎更是倾向于子建一些,但是也说不准,如果阿彰和思齐相互喜欢,阿父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想来也愿意成全她两人的一番情谊。
但是现在看来,曹彰对思齐是单纯的玩伴心态,没有任何其他的歪心思。
这么一说,依着父亲的想法,多半就是曹植了。
相比曹彰而言,曹植对思齐的喜欢,的确是更加明显直白一些……
想到这里,曹丕对着曹彰问道:“阿父不是说要给你相看女郎么?你就没考虑一下阿瑛?”
曹彰愣了一下,继而诚实道:“这个真没有。”
曹丕奇道:“为何?”
“她可是荀先生的外甥女儿,郭先生的女弟子啊!”
曹彰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他哪里就敢娶这样的女郎?
曹丕懂了曹彰的逻辑,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欣赏,只是因为阿瑛是实实在在的“文化人”,和曹彰不是一路。
曹彰和曹植不同,从小读书就头疼。对先生们尤其是郭先生和荀彧先生,那是又敬又怕,若是让阿瑛日后同他一处,的确有些压力太大。
想到这里,曹丕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声气。
曹彰这脑子,一心都在骑射征战上,现如今不开窍,放走了思齐,以后很可能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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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齐还不知道曹彰这边因为她而发生的官司,她留在帐内,取了这几日在河安城中摘了花朵做好的花茶,给自己煮了一壶。
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思齐感觉就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但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也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世界和她之前所属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了,是真正的动荡年代,战争的动乱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但好在这次的事情有惊无险,等到日后再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更加小心行事,必要时培养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配上最先进的铠甲和武器,才能保护自己和所爱的人。
又过了大半个月后,曹操彻底扫平了附近一带袁绍的势力,准备班师回朝。
回到许都景园后,章氏一看到思齐就疼惜地搂在了怀里。
之前有曹操送信的人提前回到了许都,也给她和常王妃两人都报了平安。
但他们听了姜河围城的事情经过后都吓坏了,再没想到河安城中曾经经历了那样的劫难。
又过了不久后,刘协也从张然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情。
刘协弄清事情的经过后表示十分痛心,不管曹操平常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但他这次的确是救了阿瑛和两位王叔。
若是他们都倒头向了曹操,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又能倚仗谁?
说起来如今宗室当中导向曹操的原就不在少数,光武帝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人刘晔如今都成了曹操旗下得力谋臣。
一想到这事,刘协都快愁死了。
等到他借着由头召唤了刘赟和刘维两位王叔,见对方都没表现什么不对,心里才稍稍放心了些。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思齐过来给刘协送几样成平带来的地方特产时,刘协依然没有从懊恼的思维当中走出来,一见到同辈的小阿妹就急于表现道:“朕听了那件事情后,在英华殿中寝食难安。朕是困在宫中身不由己,所以才没有带兵去河安城中救你和王叔,才让曹操抢了先机!”
但求你们万万不要跟朕离心啊!那朕不就真的众叛亲离了吗!
思齐摸不太准刘协的脉,还以为对方是因为兵权不在自己手上,亲人被困,只能看着别人去搭救,所以太难过了。
思齐对着刘协柔声安慰:“行军打仗的确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万千将士的性命都担在主将一人的身上,稍有差池便会悔恨终生。当初遇上了那样的事情,我都吓坏了呢,恨不能日后都不出门了才好。依着我说,陛下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您是皇帝,这些辛苦自然有人替您担着,您只管在宫中珍重自身便是。”
刘协就是没有现代人思维,没做过社畜,就不知道咸鱼的宝贵。客观来说,曹操对他还算过得去,虽然没有臣下对皇帝那实打实的敬重,但从不缺衣少食,在物质方面刻意为难,后来还把三个女儿都打包嫁给了他。
她不是不能理解刘协的想法,作为一个自幼受封建礼制熏陶出来的皇帝,混成这样实在不该,心中有大大的不甘。
但现如今情势如此,刘协再是不甘也没办法。
如今汉室气数已尽,接下来是群雄逐鹿的时代,距离完成大一统又要过去好多年。刘协既然玩硬的干不过曹操,那也只能顺应时代潮流,让自己活得更舒坦一些。
作为一个堂兄,皇帝对自己还算不错。思齐还是希望刘协可以要想得开,毕竟路还很长,总这么自苦下去就过得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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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赟和思齐回到景园后,章氏想起来他们曾在途中经历的那些事情就有些后怕,生怕这只是一个团圆的梦,实际上刘赟和思齐已经遭遇不测。
为了证明自己所处的世界是现实而不是做梦,章氏一大早起床,让人熬了一大锅粥,叫刘赟和思齐一起过来用早餐。
这几日思齐不在家中,章氏的早餐也还是之前的老花样,虽然没什么新意,但胜在亲切,一家人在一起,一顿家常菜也吃得有滋有味。
席间,章氏宣布,为了感念上天让他两个平安回来,她决定行善积德,去城郊施粥并出钱修缮接纳流民的瓦棚,并给田庄农户再行减赋……多做好事,让神明好好保佑他们父女两个长命百岁。
这个年代百姓们过得实在是苦了些,汉室王侯也不值钱,若是刘赟没有当年搬离南宫时得了的大批家财,怕是也过得甚为拮据。
刘赟和思齐都同意了章氏的提议。
章氏心里高兴,对着刘赟道:“你迟迟不再成婚,景园里头也没个夫人,我年纪大了,精神短,阿瑛还小,不好总在外奔波忙碌,既如此,那就让后头阿姚帮着筹办罢,在你后头那些人力,我瞧着还是那孩子最是靠谱儿。”
章氏一句“阿姚”把思齐给弄蒙了,并不知道这又是哪位。
刘赟略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章氏解释道:“是年初荆州刘表送来的侧室,你平日里不多见的。”
思齐和刘赟后院的女人们几乎没有接触,这是因为曾经的一个历史遗留问题。
三国时期有趣的人很多,又是魏晋风流的起始时期,刘赟在外交了不少朋友,在家中弄了菜地,还要帮着曹操协调宗室关系,应对刘协时不时到来的小情绪,故而对后宅那些侍妾们兴趣不大,膝下也只有两个郎君和一个女郎。
而刘协后宅育有子嗣的侍妾也只有两个,长子刘衡的生母还过逝了,这么僧多肉少,导致大家都生了其他心思。
其中有一个侍妾潘氏,出身也相比其他侍妾更好一些。潘氏见过世面,心气儿也高,看刘赟对她们不怎么上心,便想着要抚养府上唯一的女郎思齐,到时老了有个依靠。
潘氏家里都是文化人,看不上字都认不全的章太夫人,没有想到要过来跟她商议此事,而是自作聪明想了一个计策。
先故意制造意外,让思齐置于处于落水、即将被假山滚落石块砸中等危险处境内,自己再舍身相救,弄出这样一处戏码来,让刘赟看到她对女郎的心意,再吹一吹枕边风,好让刘赟将思齐交给她抚养。
潘氏起了这心思时候,思齐虽然只有四岁,但毕竟是穿越而来,一早就开了挂的,不光没被潘氏算计成功,反而将了她一军,只是动用了一点小手段戳破了她的心思。
就如今府上的情况来看,想要打思齐主意的人肯定并不止潘氏一个,章氏是早先年跟董太后斗了多年的人,自然明白这其中关窍。
从那时候起,章氏就把思齐看得越发紧了,也将刘赟的那些妾侍们都一并拘在了后头,不叫思齐和他们轻易见面。
只是这次她和刘赟出门后,姚氏就不知怎的冒了出来。
思齐觉得这事有些古怪,等章氏用饭完毕去园子里散步消食的时候,找了章氏身边使唤女官当中资历最深的赵氏来问。
赵氏似乎对姚氏印象并不算好,不等思齐多问什么,她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
因为刘赟和思齐不在家,两位小郎君还在读书,章氏在家中无聊,难免就跟她们有所接触。
姚氏就是这时候入了章氏的眼的。
章太夫人在家太闲了,闲得有些无事生非,直嫌今年衣裳穿着有些厚重,不舒服,可她又喜欢繁复一些的花纹,那些轻柔的锦缎基本都是素面,又不足以满足她的这些要求。
姚氏绣工很好,心思也巧妙,便用了两种质地不同的布料给章氏重新缝制了衣裳。那衣裳很合章氏的要求,既轻薄又不单调,叫她很是很喜欢。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章氏觉得姚氏是个妥帖的贤良人儿,平日里也能帮着自己把府中那些琐事安排得很好,对她也逐渐信任起来。
如今刘衡的生母不在了,刘城的生母范氏也一直低调,因为范氏知道,只要她有这个儿子在,就算她再是默默不争,章氏看重孙子,她也是后院地位也会稳固。
可如今来了个姚氏,压过了她的风头,把持了府中诸多事情,范氏心中不服,原本沉寂的她也开始不安起来。
听赵氏的意思,姚氏是个很会说话的,已经让章氏把她完全放在了眼里,这造成了刘赟后宅的极大失衡。
思齐有些头疼。
府上这些事情还好说,后宅女人争的那些东西,除了在府里的脸面、主君的宠爱之外就是子嗣,想要安抚住范氏并不难。
姚氏的来历才是大问题,毕竟她是刘表送来的人。
刘表也是东汉末年逐鹿群雄的割据诸侯当中较为闪亮的一颗星,他出身皇室,年少成名,早先年还曾参与太学生运动,后来中年得志,占据荆州数年。
刘表一向同刘赟交好,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每到了逢年过节,刘表还会派人送来重礼,这样让章氏把刘表当成了实在亲戚。姚氏是刘表送来的,所以章氏就不太设防,还愿意高看一眼,而在思齐眼里,这恰恰是危险所在。
就在从河上回京城的路上,曹彰曾跟她聊起过荆州的形势。
平定荆南之后,刘表与交州牧张津关系越发紧张,张津对刘表连年用兵,但终归不敌。刘表的算盘打得很好,想要在灭掉张津势力后在朝廷任命官员前占有交州。
而曹操这边也注意到了交州的异动,打算在两方激战过后,再派人前赴交州任命,从而取得交州实际控制权。
就在今年年初,刘表和曹操的关系也变得更加紧张,曹操开始出手打压刘表,而此时刘表将姚氏送到了景园,可能目的并非想送堂弟一个侍妾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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