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没等他说话，沈声默又笑眯眯的邀功说：“爸爸，我今天干了了不得的大事哦。你想不想夸我？”
“……”沈槐沉默了一会儿，问：“什么大事”
沈声默打开鸡笼，露出里面正在下蛋的母鸡：“我上山抓了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回来。”
沈槐：“……”
这可真的是了不得的大事！
谁能随随便便上山一抓就抓回一只下单的母鸡啊？
沈槐忙小跑过来，蹲下来看一眼。
和母鸡大眼瞪小眼。
还真是母鸡。
沈槐抬头看向沈声默：“怎么抓到的？”
“它就自己撞我怀里了。”
沈声默理直气壮：“没办法，我运气好。爸爸你还记得，以前你带我去求签，我总是能抽中上上签吗？我从小就是一个运气特别特别好的孩子啊。”
沈槐无话可反驳。
他选择相信女儿的话，因为总不会是偷的。
若是偷的，村子里这个时候早就闹起来了，丢了一只母鸡，不管是哪家人都是头等大事，要从村头找到村尾的。
沈槐夸赞道：“不错，你做得很好。只是山里很危险，以后不要去了。”
沈声默选择没听见这句话，又仰起头来，乖巧的问他：“爸爸，今天的圆场步我练了很久，我觉得走得很好，你要不要看看？”
话是这么说，但是沈声默可没给沈槐说“不”的机会，一说完，自顾走起来。
她自我感觉良好，走完了一圈，还得意洋洋回过头来问沈槐：“爸爸，我走得好不好？你想不想夸我？”
心心念念她还没完成的第二个可选任务。
沈槐：“……”
如果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他只想打她，不想夸她。
但对方是他的女儿，所以沈槐不能打她，但也不想夸她。
他含糊的“嗯”了一声，然后才道：“错了，不是这样走的。”
“诶？”沈声默怔了一下，感觉晴天霹雳。
感情她忙活一天，全白练了？全是错的吗？！
看到沈声默睁大的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沈槐不由得好笑。
本是打定主意不教她的，可是一触及到自己的老本行，沈槐一叭叭起来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看好了，应该是这样走的。”沈槐不自觉的开始进入角色，全把自己之前决定的事情忘记了。
只见他左手叉腰，右手单山膀①，目光投向前方，略偏左，随后右踏步，走了出去。
他的步伐由慢到快，步伐虽小，却很均匀。体态优雅轻盈，走起来游若轻鸿，极为富有美感。
沈声默：“……”
感受到了专业和瞎几把练的差距。那她刚才练的是个傻？
沈槐收势，站定，此时的他虽然没有扮上，没有身穿华服，头戴锦冠，但气度自有风流。仿佛看透了沈声默的疑惑，他解释道：“圆场步分为男步和女步，你练的那个是男步，动作也是错的。端拳走女步，不伦不类，四不像。”
说完，又换了一种不同的姿势走起来。
这一次，沈槐换了个步伐和姿势。
左手握拳端起，右手单山膀，脚下的步伐是丁宇步②，也是从慢到快，步伐均匀。只不过和刚才的女步比起来，多了几分阳刚威猛的气势，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这两种步伐的区别。
沈声默也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看沈槐唱戏的记忆模模糊糊，不是很明朗，原主的记忆只记了一点，没记全。余下的那部分，则是被沈声默通过她现代看的各种影像资料影响了，看过男性圆场步端拳，她也端拳，组合起来，可不就是四不像么？
“可看好了？”沈槐偏过头看她，问道。
此时的沈槐和平时死气沉沉的样子全然不同，每当他起范儿，摆起架势的时候，身板总是不由自主的板正，骨子里的气质和做派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此时的沈声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拍起手来：“看好了看好了，爸爸你真好看。”
听见了掌声，沈槐才猛的回过神来，仿佛听见在戏堂子里唱戏时，观众给他的掌声。沈槐目光从刚才充满亮光的状态，变得黯淡，整个人的状态也如同惊弓之鸟一样。
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沈槐才放下心来，再度看向沈声默时，目光充满了复杂之色。
沈声默则是再次摆起了架势，左手叉腰，右手单山膀，走起了圆场步。
这一次，终于不是四不像了。
她的天赋本就极高，又有了沈槐的现场言传身教，加上一个成年大人的理解力。
第一次，只是第一次，她就全走对了。
全对了！
沈槐猛地站起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
多好的孩子。
多好的料子。
这真真是祖师爷赏饭吃了。
沈声默回过头来看他，又笑问：“爸爸，我走对了么？你要不要夸夸我呀？我累了一整天呢。”
开始撒娇卖萌，试图蒙混过关。
这一次，沈槐没法说她一句不好。
他点点头，沉声道：“你做得很不错。”
是很不错，不管是今天她干的这些事情，补房顶、抓母鸡，还是刚刚那一场圆场步，都很不错。
【叮咚——恭喜宿主完成可选任务2，系统已经为您发放奖励，请注意查收~~】
脑海里听到系统的声音，沈声默笑得更加开心了。
她拉着沈槐坐下，十分殷勤狗腿的给他捏捏肩膀，大献殷勤。
沈槐也不说话，任由她狗腿，只是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声默也不说话了。
她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今天的进展已经令人欣喜，要是没了分寸，继续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可能要挨打了。
今天沈槐愿意教她这些，已经是一个令人欣喜的开端了，沈声默相信，只要她足够有耐心，就一定能让他当自己的师父。
父女两人各怀心事，一时间房间里十分安静，没有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沈槐终于说话了。
他说：“小默，明天起，你跟着我学戏，我找个时间教你吊嗓子。”
诶？？
第76章 国粹
“我找时间带你学戏, 从吊嗓子开始。”沈槐再次道。
喜从天降把沈声默给砸懵了。
刚才她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之前沈槐那么坚决，一点也不愿松口的样子，怎么这一会儿态度直接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不管了, 拜了再说, 傻子才问为什么。
沈声默喜道：“谢谢爸爸，不, 谢谢师父！”
沈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板起了面孔，一副训斥的口吻：“虽然我答应了要教你, 但你要记住, 我们得约法三章。”
“约法十章都行！”
沈槐开始给她立起规矩来。
“第一, 在人前不能显露你在学戏, 亦不能叫我师父。”
“第二，我虽是你父亲, 但如今成为你的师父，便要严格的监督你，培养你，试图蒙混过关是没有用的。学戏是苦活, 不可半途而废, 切记要持之以恒。”
“第三, 没想好。”
没想好可还行。
沈声默扑哧一笑, 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爸爸，我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
听闻她这么说，沈槐才放心的点点头, 觉得女儿这么乖巧, 能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只是转念一想, 忽然想到那天她躺在地上撒泼的样子, 面色顿时一僵。
会……做到的吧？
沈槐看向沈声默再次道：“你真能做到？你要是做不到，我们两个的身家性命，可要全交代在这里了。”
这句话半是吓唬，半是认真，他得让女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行。
沈声默用力点点头，说：“爸爸我知道，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也不会说我正在学戏。”
交代完毕，沈槐才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知道女儿真的听进去了。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沈槐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不是脑子一热做的决定。
学戏是苦，更加没有前途。可如今……再没前途，还能没前途到哪儿去呢？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眼看着他余下一生都将在这个地方度过，连个消遣都没有，日子清苦又无聊，精神若是没有个寄托，很难坚持下去。
既然女儿有心想学，他又有力可以教，为什么不满足她？
即便不能登台唱戏，自娱自乐也是好的。
而且他也就这个本事傍身了，不教这个，还能教女儿干苦力？干苦力是不用教的。
沈槐已经找不到拒绝沈声默的理由，反而找到了很多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这件事便这么敲定下来。
沈槐说：“我会找时间带你进山，我知道有个山坳，很安静，平时没有人在，我们去那儿练功吊嗓子。”
“好！”
等沈槐睡了之后，沈声默才抽空看了眼系统刚刚给她的奖励。
【一双软底舒适的练功鞋。说明：可以帮助宿主更好的练习，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沈声默脚底上的这双鞋是沈槐托人给她做的，已经穿了两年。
做的时候，考虑到要常穿，耐用，所以鞋底纳得很厚，长度不适合当时的她，而是偏长的，预留出来的长度就是为的就是她长大后还能穿，不必再做一双新，可以说非常节省和经济。鞋子也由一开始的松松垮垮到现在长度大小都很合适，只不过鞋底都快被沈声默穿烂了，舒适度什么的自然是没有的。
穿着这样的一双鞋走路，有多难受自不必说。若是还要穿着去练功，只怕脚会经常受伤，不好受。
今天走了许久的圆场步，沈声默正觉得脚板酸痛难当，想按摩按摩缓解时，系统就给她送来一双新鞋。
这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系统给的新鞋看上去并不新，和沈声默脚上的这一双一模一样。
沈声默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来，试了新鞋子才发现内有乾坤。
鞋子表面上虽然是一样的，可穿上去后，沈声默发现新鞋子和她的旧鞋子完全不同。
鞋底特别软，但又不薄。走起路特别省劲儿，别说是穿着练功了，哪怕是穿着去翻山越岭都不会难受。
沈声默把旧的鞋子扔进系统空间里，外面放着新鞋子，决定以后就穿这双了，而且外面看着一模一样，没人发现她换了新鞋子。
统子真是个好统子，居然会自己思考，面面周到的安排了，真不错。
沈声默在心里夸夸它。
-
一夜过去。
次日，母鸡下了两颗蛋。
沈声默全煮了，一颗给沈槐送去，一颗给自己吃。
吃这么多天的面饼面饼，沈声默都快吐了，此时哪怕只是一颗水煮蛋对她来说，都是难得的美味，更是从中品出了其他山珍海味不曾有的味道。
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拿上润喉水和鸡蛋，沈声默蹦蹦跳跳往田垄间走去。
沈槐正给玉米浇水，手里拿着一个葫芦瓢舀水，时不时擦一擦脸上掉落的汗珠。
“爸！”沈声默叫他，然后小跑过去，把还温热的鸡蛋递给他，以及一碗冰凉的润喉水。
这一次沈槐没有推辞，因为他知道家里有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刚刚心里还想着，回去的时候要抓几个蚂蚱喂鸡，蛋才能下得多一点。
沈槐说：“今天我把这片田垄干完就可以回去，一会儿……我们去山里。”
他对沈声默眨眨眼，眼中别有深意。
父女两人经过昨天晚上的交谈，如今已经建立起心照不宣的默契，沈声默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点头：“好！”
交谈完毕，沈声默没有回家，而是留下来帮沈槐干活。
吃完了蛋，喝完了水，沈槐有劲儿了，干起活来更加利索。
父女两人配合得很好，一个挖坑，一个埋土；一个播种子，一个浇水；速度比田间任何一个种田的老把式都要快得多。
天上的日头正毒，天正热，别说说小孩子，就是大人都有点受不了。
有些人家会让孩子来帮忙干活，可是这么热的天，就是大人舍得了，孩子也受不住。
可沈声默一个小女孩，顶着那么大的太阳，干起活那么利索，没有撂担子不干。
这一比，可把所有的熊孩子都给比下去了。
见沈声默这么乖巧听话，顶着这么热的天气还愿意帮忙干活，其他的人忍不住夸奖道：“小沈家的闺女，手脚就是勤快，哪像我家那个臭小子，一点也不知道干活，一天恨不得打他八顿。”
这个家长口中的臭小子说的就是小胖。
沈声默心想，对，没错，你说得真没错。小胖除了天天打架惹事上蹿下跳，拽她辫子，还真一件好事都没做过。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口上却应得很谦虚。
把沈槐负责的的田垄种完，领了饭，记了工分，沈槐就带着沈声默进山去了。
他们现在要找一处没有人的地方吊嗓子。
-
山坳里的清幽地是沈槐一次劳作中无意发现的。
这里地处偏远，鲜少有人过来。这是一次他被派了最难的活，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已经算是半深山。
山坳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人。
沈槐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时就知道，这是个极好排遣寂寞的地方。他要是得空了，爬上来唱上两嗓子，应当是极好的。
只是他胆子小，从来不敢付出行动。总是害怕被人抓了小辫子，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做事总是缩手缩脚，畏首畏尾的。
今天为了教沈声默练嗓子，便带她来了。
“站好。”沈槐秒变脸，让沈声默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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