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占了本王那么多便宜,就这么扯平了?”
“我会还给你的!虞家虽不比王府财大气粗,但宝贝也有不少,你尽管开口,绝不吝啬。”
看她一脸阔气的样子,沈却轻哂,忽俯身垂头,高挺的鼻梁将将停在眼前,距离近到每一个字都是滚烫的,“绝不吝啬?”
在虞锦逐渐放大的瞳孔里,沈却瞥了眼她淡粉色的唇瓣。他靠近动作尤为缓慢,那一寸的距离被拉得无比漫长,长到虞锦全然有时间能推开他。
可虞锦没有,她只屏息看她,瞪大的美眸里有惊慌也有无措,整个人愣愣的。
沈却动作忽停,指腹蹭上她嘴角,嗓音很低道:“为什么不推开我?”
“……什么?”虞锦微怔。
“为什么要替我挡箭?”
“为什么看到那些画像要生气?”
虞锦叫他一连三问问得耳畔嗡嗡响,呼吸也不由急促,开始胡言乱语道:“什么画像……?我没有生气,……我何时替你挡过箭?”
“阿锦。”
沈却目光深邃地看她一眼,眉宇也跟着蹙起,薄唇蜻蜓点水一般落在她嘴角,虞锦随之僵了下。
四目相对一眼,沈却才含住那两瓣柔软的唇。
停顿片刻,虞锦才从那灼热的触感里惊醒,反应过来方才沈却说了甚做了甚,手脚下意识挣扎起来,复又被紧紧摁住。
似安抚一般,他摸到虞锦后颈,上下摩挲片刻,唇上的厮磨也很轻很慢,齿间逸出的声音仿佛是刻意蛊惑人,虞锦推拒的力道渐小。
且在这亲昵之间,她竟还无师自通地仰起了脖颈。
直至唇齿被抵开,舌尖传来一阵酥麻之感,虞锦一个激灵,“呜呜”两声奋力抵抗,在这瞬间她脑中闪过万千想法。
……她这是在作甚?
眼下她清醒无比,既未醉酒也未入眠,一会儿该如何应对?且她为何还主动迎合起来?天爷!她现在晕过去还来得及么?
胡思乱想之际,沈却退开半分距离,气息紊乱,低头看着虞锦走神发呆。
“现在晕过去的话,我抱你回房。”微顿,沈却又缓声说:“悄悄的,不会让人发现。”
……?
虞锦回过神,眉心微蹙,他怎的这样气定神闲悠然自得,做这种事难道不该害羞到无地自容?
那她若是真晕过去,岂非显得懦弱无能?不知为何,那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再次涌上心头,虞锦稍稍挺直背脊,瞪他。
沈却笑了声。
虞锦蓦地一滞,心中一边想着沈却将她当成什么随随便便就能亲能抱的女子么,一边又懊恼自己眼下腿软腰软实在有些起不来身,顺带思量一会儿说什么能助长气势。
输人不输阵,人已经输了,阵仗上需得赢回来。
但沈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男人抬手,拇指指腹蹭去她嘴角的一抹湿意,笑意尽敛,声如冷玉,沉稳道:“前几日得知你父亲平安凯旋,我便让人去灵州递信一封,只是行至半路就撞上你父兄南下,时间过于仓促,白叔还未列完礼单,上京那边,祖母也尚未收到信。”
说罢,他口吻带着些哄骗意味,恳求道:“阿锦,帮我拖几日。”
沈却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虞锦听得一愣一愣,但每个字她都识得,只是串在一块,竟是半点不通。
她沉默片刻,歪头道:“……什么礼单?”
“聘礼。”
……?!!!
良久、良久、良久的沉寂。
聘礼……
他说聘礼……
虞锦惊愕的眸子亮晶晶的,才沉寂不久的心脏又咚咚乱跳,她面无神色地看他,一骨碌坐了起来,语气拿捏地十分冷静,道:“我何时要嫁给王爷了?南祁王府身负圣恩,可也不能如此强取豪夺,不讲道理吧?”
她又补充一句:“我们灵州虞家也很厉害。”
说这话时,虞锦矜傲地抬了抬下巴,只是头发丝刚被金丝被褥摩擦过,乌发杂乱,再合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娇憨尽显。
“嗯。”沈却点了下头,说:“你不是说,未来的王妃要与王府家世相当,才算得上天作之合?”
虞锦错愕。
“模样也不得含糊,细眉大眼,还得是桃瓣眼,笑起来还要有一对若隐若现的梨涡?”
沈却说着,看了眼虞锦梨涡的位置。
话音落地,如一记重锤落在虞锦脑袋上,她懵了少顷,他果然听到了!
虞锦想也不想,当即反驳道:“我没说。”
说罢,她又匆匆改口:“我说的不是我。”
沈却又点头“嗯”了声,忽然善解人意道:“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我说的真的、真的不是我。”
“我知道。”
“……”
虞锦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外方向走,一脸欲言又止,还妄图解释。可沈却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方才摁着她亲的人此时却覆衾而卧,由着虞锦一人满心焦急、七上八下。
不知怎的,适才她分明占据上风,眼下却还莫名落了下乘。
门扉“吱呀”一声阖上,榻上传来一声清冷的笑,男人掌心覆盖在眼前,唇角高高扬起。
第51章 偷听 且他板起脸时,也别有一番姿色。……
深夜, 廊下月色清朗,夜风浅浅。
虞锦神色恍惚地站在紧闭的门扉前,兀自陷入无尽的尴尬之中,她仔细一想那夜自己絮絮叨叨之言, 一颗心又往下坠了坠。
一时也不知要如何做才能挽回自己那端庄矜持的贵女形象。
“三姑娘?”
身后传来段荣诧异的声音。
虞锦吓得一颤, 捂住胸口回看过去。
段荣已知晓来龙去脉, 此时不由尴尬一笑, 改口道:“虞、二姑娘, 您可是寻王爷?容属下通报一声。”
“喔, 不用了,我走错了。”
段荣望着虞锦慌乱的背影, 摸着腰间的佩剑沉思。
他本是沈却接手垚南之后挑选出来的近卫,对上京沈家的族谱一概不知, 众人喊她三姑娘,王爷又从未反驳,他当真以为这便是上京来的三姑娘。
眼下真相揭露,段荣惊讶之余,又深觉庆幸。好在不是亲兄妹,否则他都要以为王爷……咳。
另一边, 虞锦故技重施,偷摸爬窗回了房。
烛火燃起的一瞬,男人轻哑低沉的嗓音犹在耳畔,一个字一个字, 敲得虞锦耳膜发痒。
“为什么不推开我?”
“为什么要替我挡箭?”
“为什么看到那些画像要生气。”
……
“聘礼。”
“阿锦,帮我拖几日。”
虞锦耳根发烫,面露红晕,心脏扑通直跳。
她捂着脸将自己裹进被褥里, 来回翻滚一阵,吓飞了窗棂上停歇的鸟儿后,才乌发凌乱地拥衾而坐。
再有几个月,过了生辰后,她便要十七了。
倘若虞家没出这档子事,年初时她便早该相看人家,兴许眼下挑选到如意郎君也说不准。
其实,虞锦并不愿远离灵州,她见过太多远嫁之女,哪怕娘家家境再好,终究远水解不了近渴,受尽委屈的不在少数,是以她从前的择婿范围只在灵州内。如此一来,无论嫁给谁,都是下嫁。
诚然,只要夫婿合她心意,身份什么,降一降也并无不可。
只是平白耽搁了这么些日子,当初她勉强看上的那些青年才俊,不知是不是早已娶妻。
想着想着,虞锦脑中便浮出那张冷俊的脸。
南祁王身份显赫自不必说,不止是在垚南,在上京亦是声势烜赫,已故的老王爷与当今圣上还是过命的交情。仔细盘点下来,父亲实则还差了他分毫。
且他相貌非凡,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分明是个练武之人,身姿还颇为俊逸。最重要的是,他非耽于美色之人,府上也并无通房姬妾……除了寡言少语、有时过于严苛之外,一切都好。
但话说回来,寡言少语也有寡言少语的好处,至少不似她见过的那些公子哥那般油嘴滑舌,惯会哄骗女子。再是他身为武将,统领一方,严苛些也无可厚非。
且他板起脸时,也别有一番姿色……
基于以上种种,小小牺牲一些,远嫁垚南也未尝不可。
思及此,虞锦倏地暗自颔首,对自己这一番逻辑严谨的想法深感认同。
倏地,红烛“呲呲”响了两声,剧烈颤动。
虞锦回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琢磨些什么,呼吸都浅了几分。
这夜到底是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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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别院。
父子二人不约而同推门而出,只是虞时也的脸色依旧如昨日一样难看,就像被谁算计走了百八十万似的,且还难以言喻。
行至琅苑,虞时也去了虞锦的厢房,虞广江则转头去了正房。
除了来与南祁王道别外,还有一件要事。
虞家于王府,还有个天大的恩情要还。虞广江也琢磨了一夜,垚南的短处众人皆知,年年上报朝廷要马要粮,却无济于补,以至于周边各州粮价哄抬,且还供不应求。
这些,朝廷给不了,灵州却能给。
只是灵州也地处边境,兵马粮草皆乃刚需,从未长期给哪个州府供过粮马。倘若是在半年前,虞广江定是不应,但……
正如元钰清最初所料,虞广江是个重情义之人。
然,正步入廊下,恰逢白管家端着药碗踏出房门。
虞广江微顿,道:“王爷他——”
白管家叹气道:“王爷他伤势加重,眼下发了高热,用过药后便睡下了,虞大人可有要事?”
闻言,虞广江粗眉轻蹙,那臭小子不是信誓旦旦说那伤口并不深?
他迟疑道:“怎会伤势加重?”
“大人有所不知,王爷军务繁重,又爱亲力亲为,就连教导虞姑娘练箭一事,都不肯交与旁人……唉,加之前些日子过于操劳,身子本就疲惫,不过王爷平素里身子十分健朗,只那一剑将多年未发的风寒给引了出来,您瞧这……太不巧了。”
虞广江迟缓地点了下头,颇为尴尬地咳嗽一声,“既如此,那老夫改日再来。”
白管家弯了弯眼尾,“欸,大人歇两日再来。虞大人还未领略过垚南的风土人情吧?不若老奴遣个伶俐的小厮给大人领路如何?”
虞广江客套应下,只是一边走一边心想:啧,南祁王竟还教阿锦练箭……不对,她在府中连几步路都不肯多走,平日顶多绣几朵中看不中用的花样,何时都肯练箭了?
送走虞广江后,白管家笑容陡然一敛,抚着心口,脚步匆匆道:“去命人再找一找那对玉如意搁哪了,分明就收在库房,如何会找不到?还有,再核对核对那礼单,愣着作甚都给我赶紧的!”
如此一来,楚澜很快便得知了此事。
她这两日被虞锦的身份惊得神不思属,但讶异过后,想来虞锦要离开王府,又深觉遗憾,于是便去寻白管家要些便于收藏的宝贝当作临别赠礼。
然,几次三番,俱被白管家敷衍打发回来。
楚澜费尽心思、再三打听,才窥得那份厚厚的礼单,走出库房时,险些一脚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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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不愿虞锦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左不过再耽搁两日,虞广江并未强要虞锦搬出琅苑,虞时也亦将房外两个惹人瞩目的侍卫给撤了。
但也不知怎的,虞锦这两日安分得很,即便是无人看管,也坚决不迈出寝屋门槛,仿佛外头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倒让虞时也很是省心,脸色都好看了些许,见虞锦身侧无人伺候,便将她的贴身侍婢生莲从驿站接了来。
时隔半年,主仆二人皆是红了眼。
在虞锦被塞进花轿之前,蒋淑月便将府里的忠仆发卖了个干净,尤其是那些护着虞锦的丫鬟嬷嬷,其中便有生莲。
一番痛哭之后,生莲才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牙婆子将她们这些奴籍之人发卖到各家当丫鬟,有的主人家凶残,重则打轻则骂,但她算得上幸运,主家虽待人不算亲厚,可也算宽和。可没想到,虞大人和虞公子回府后,竟派人将他们重新赎了回来。
生莲红着眼道:“故而奴婢才能再与姑娘一见,当初都是奴婢无用,没能护住姑娘,姑娘受委屈了,小脸都——”
她想道一句小脸都瘦了,但话却生生卡在了喉间,因无论是粗看还是细看,她家姑娘非但没瘦,反而养得愈发水灵,脸颊上的肉都嘟起来了些许。
“小脸都黑了。”生莲心疼地说。
“……”约莫是练箭时晒的。
这么一打岔,那点久别重逢的主仆情谊也瞬间消失无余。生莲絮絮叨叨问着虞锦的近况,问着问着,便感慨起南祁王如何如何乐于助人,又顺便感叹一句他如何如何才貌双绝……
虞锦听着听着略感不对,打断她道:“你如何知晓他的容貌?”
生莲道:“奴婢方才来时,正见王爷从小径走过。他身侧还有个白胡子管家,在说什么礼单之事,瞧着步履匆匆,似是要去会客。姑娘,南祁王竟如此顾家,连府中庶务都亲自过问么?”
虞锦呼吸一窒,会客,礼单……
生莲又接连抛出好些问题,正絮叨时,却见虞锦腾地一下从圆凳上弹了起来,呆滞一瞬,提裙推门而出。
“欸,姑娘?”生莲追了出去。
虞锦疾步去往前厅,一路上,她先是惊讶于竟真有礼单这个东西,沈却并非随口说说,那莫非他眼下是要向父亲提亲么?如此匆忙,她、她还没答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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