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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反派黑化前——画七

时间:2021-09-13 09:15:35  作者:画七
  “我?”湫十反应过来,一双脉脉泪眸在眼前的书柜上扫了一圈,有些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道:“在主城的藏书阁里待着,翻了半天的远古史籍,提到过鹿原秘境的都对不上。”
  “一刻钟后。”秦冬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上去。”
  没等湫十回味过来,手掌心里躺着的留音玉已经没有动静了。
  白棠院外,明月看着不远处挺拔如青竹的男子背影,身体僵得跟石头一样。
  秦冬霖难得穿了一身白衣,人如陌上玉,肩窄腰痩,萧萧肃肃,人站在那,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天地间的一柄剑。
  妖族重血脉,高位者的威压对低位者来说,无异于压了一座大山在两边肩膀上。
  明月腿都在打颤。
  秦冬霖不常来主城府,作为流岐山的少君,他每天要忙的事情绝对不比宋昀诃少,该接手的一样也逃不过,同时还得兼顾修炼,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来过,见了湫十就头疼,主动现身到她跟前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秦冬霖悄无声息出现在白棠院院门口,明月将他往里迎,他淡漠地摇了下头,目光凝着,落向西南方。
  明月顺着他的目光一望,眼瞳微微一凝,不敢言语。
  那是已经被夷为平地,这几日正在重修的东蘅院。
  血脉低微者感觉不到残留着空气中的极淡的一股气息,秦冬霖却能清楚的捕捉到。
  那条黑龙的气息,宛若跗骨之蛆一般缠绕在附近,久久不散。
  半晌,秦冬霖瘦削分明,颜色寡白的长指不紧不慢抬起,点至半空,一股无形的气浪将他的衣衫袖摆吹得荡起。
  须臾,他收回手指,一步踏出,转身朝着藏书阁的方向去了。
  明月怔然松了一口气,肩膀往下压了压,再看西南方的时候,感受到的是跟之前截然不同的气息,那股气息纯正,醇和,充荡着皇族的威压,将之前残留的那股雪一样清冽干净的气息彻底碾散。
  秦冬霖作为流岐山的少君主,主城唯一一位小公主的未来夫婿,在出示了身份令牌后,在主城府一路畅通,不到一刻钟,就进了藏书阁的第三层。
  他的脚步声很轻,在广阔而清冷的藏书阁中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没有惊起半分动静。
  湫十换了张书柜靠着,长长的裙摆在雪白的脚踝上轻扫,蜻蜓点水一样稍触即离,天鹅般的长颈微折,乌黑的长发垂下来,落到手中捧着的书页上。
  安静又温婉,看着很乖。
  每次只要她专注着做一件事,不开口说话时,秦冬霖总会有种错觉,觉得她仿佛就是这样,优雅端庄,大方自然,跟那面那些世族贵女一样。不会像小兽一样哼哼唧唧缠得人脱不开身,不会为了一件宝贝磨磨蹭蹭在他身边念叨许久。
  然而,她一开口,这种娴静的氛围便如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来了?”湫十察觉到身边的动静,视线从手中的书册转到秦冬霖那张好看的俊脸上,她轻轻眨了眨眼,往他身后瞅了瞅,很轻地“咦”了一声,语气轻快地问:“伍斐呢?被你甩下了?”
  秦冬霖不置可否,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古籍上,眉骨微抬,问:“看的什么书?”
  “远古时期的一些战史。”湫十将书合上,十根纤细的手指落在旧黄的扉页上,被衬得嫩生生,青葱一样,给人一种将折就断的错觉。
  “怎么突然来了?”湫十问。
  “不是跟你说了,往远古之前,洪荒时期查?”秦冬霖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情,突然来主城府,肯定是有事。
  知道他来之后,湫十就猜到他是因为什么事来的。
  “等着。”湫十将手里的书往他手掌上一放,转身去了最后一排书柜,没过多久,抱着三四本古籍回来,将它们堆到秦冬霖怀里,下巴抬高了些,道:“整个藏书阁,就这四本提到了洪荒,你自己看。”
  秦冬霖捻起其中一本,随意翻开一页,深邃的目光凝了一瞬。
  “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就是你。”湫十拿眼瞅他,手指往书页上随意指了指,“翻到了有什么用,根本看不懂。”
  “你看得懂的话,就换你来看。”湫十抱怨似地小声嘟囔:“光是远古的这些,我辨认起来都十分费劲,洪荒神语晦涩古怪,许多字符已经不可考据,我看得脑袋疼。”
  洪荒是最神秘的时期,许多六界不解之谜都藏匿在那个时代,中洲的覆灭,妖帝的陨落,大陆的分裂,通通都覆盖着一层阴云,许多事件,到现在也没个具体的说法,而这种神秘,甚至也体现在了文字上。
  扭曲得像蛇群盘踞,如杂乱的藤蔓交缠的字符或间隔很大,或排得密密麻麻,一眼扫下来,跟鬼画符没什么差别。
  湫十伸手召来一张小凳,再从空间戒里翻出那块遗迹图将它平平整整摊上去,除却中间被斩开的那一团像个字,其他的黑线简直像是一朵朵开得诡异的乱魔花。
  “对着这个字找找看,把有可能符合的都记下来。”湫十歪头,与秦冬霖对视片刻,道:“要是真能查出来,等鹿原秘境一开,我们就直接带人去遗迹图标注的位置,把里面的东西一锅端,连棵草都不给他们留。”
  湫十的性格,很大一部分,跟秦冬霖长年累月的潜移默化有关。
  所以她说的这些话,秦冬霖觉得完全没问题。
  他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接下来的三个半时辰,从傍晚到深夜,两人凝着眉看着书,时不时瞅一眼图上的字对比。
  看到最后,湫十索性将书一合,顿了顿,认真地提议:“鹿原秘境中,各族弟子生死由天,不论发生何事,各族各界不得干预。我们要不提前部署一下,一进去就将他们的图抢过来?”
  秦冬霖从善如流地跟着摁下自己手里的古籍,一直皱着的眉松了松,他道:“也不是不行。”
  说完,他像是终于记起来什么,慢条斯理地道:“对了,那条救过你的黑龙,在今日晌午,也救了莫软软一次。”
 
 
第20章 鬼话
  空旷的藏书阁里,松香味袅袅绕绕,琉璃灯静静地点着,柔和的光亮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秦冬霖的声音不疾不徐,用的是平常的陈述事实的语气,只有在吐出“程翌”两个字的时候,他才稍微顿了顿,露出一种不以为意的讥嘲来。
  四海八荒,六界九州,各宗圣女、仙子、公主等数不胜数,但若论最引人注目,湫十和莫软软称第二,就没人敢说是第一。
  两个都是被捧在手心的明珠,平常受尽宠爱,出入都有暗卫保护,千万年不会出那么一次意外,怎么好巧不巧的,两次意外,都让同一个人救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可避免会往另一方面想。
  秦冬霖说完,湫十愣了一下。
  程翌给人的印象实在太好,是像初雪一样温柔而干净的人,谈吐不凡,风度翩然,哪怕身受重伤,寄人篱下,也没显出一丁点狼狈和落魄来。
  重伤……
  伤!
  湫十两条细细的眉凝着,问:“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前两日尚且下不了床,怎么突然就能救下莫软软了?骆瀛呢?”
  就算骆瀛不在,莫软软身为天族公主,修习的同样是天族秘笈,绝非任人宰割的软柿子,不说名震四海,自保的能力绝对有,除非也遇到跟湫十当年差不多的情况。
  但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又哪来的那么多特殊情况全让程翌遇到了。
  若是从前,湫十饶是觉得不正常,最终也还是会相信,但自从做了那个梦,得知了梦中自己的结局后再深想现在所发生的事,不往别处想都不行。
  “邺都的人到了。”秦冬霖言简意赅,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两边起了点冲突,骆瀛失控了。”
  湫十脊背靠在坚硬冰凉的书柜上,听到这里,她眉目微凝,身子朝前倾了些,问:“在主城失控了?”
  秦冬霖颔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修长的食指在书脊上点了一下,声线懒散:“宋昀诃已经过去处理了,骆瀛失控,天族和邺都在场的人都受到了波及,现在驿站一团糟。”
  湫十将手里的孤本放回书柜上,一边转身一边道:“我去看看。”
  她知道骆瀛失控是个怎样的情形。
  骆瀛原本只是天族数百个支系小种族中十分不起眼的一个,莫软软将弱小孱弱的他带回天宫,只是一念之间,举手之劳,但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孩在仙法一途展现出了令人称叹的天赋。
  但他当时的基础实在是太差,身体又弱,修炼一途坎坷重重。
  在成为小仙王之后,他更是兵行险招,修习了最危险的雷系术法。
  雷电至阳至刚,别人一想到渡劫就痛苦得不行,骆瀛却天天得跟那种神魂被撕裂的滋味作伴,情绪波动一旦过大,就会失控。
  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就得付出比常人更大的代价,古来如此。
  只是天族和邺都的人都被安排在主城最大的驿站歇息,驿站坐落在主城的中心位置,周围居住着许多原住民,骆瀛一失控,那一片地域估计都得遭殃。
  宋昀诃这会肯定忙得脚不沾地,作为主城的管事人之一,湫十有闲暇的话,也得管些事。
  湫十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一看,秦冬霖眼皮都没动一下,神情懒散又冷淡,根本没打算挪脚。
  “你不跟我一起去?”
  秦冬霖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柜,道:“我不爱多管闲事。”
  这个时候,他这样的神情,俨然任谁来请都没用,说不掺和就是不掺和。
  湫十想了一下,道:“也好,那你继续留在这找,看看能不能翻到什么线索。”
  秦冬霖看着才被自己放回书柜的古籍,那些鬼画符一样的线条和黑团线,食指不可抑制地顿了一瞬。
  在他开口之前,湫十又道:“或者,我这里有好几块生精铜块,你喊上伍斐帮我炼制一个炉鼎吧。”
  半年前,伍斐和湫十打赌,拉上了秦冬霖,结果一输输两个,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湫十有时间了帮她锻造一个炉鼎出来。
  他们一个灵修,一个剑修,锻造炉鼎这样需要千锤百炼的活,实在是太考验人的心境。锻造出来的炉鼎还得要好的,质量稍逊都不行,湫十根本看不上。
  她话音落下,眼眸弯弯,含着笑撒娇一样,让人生不出半分火气。
  秦冬霖与她对视片刻,半晌,长指点着眉心,“嗬”地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凉:“行。去看看。”
  在看书和锻造炉鼎面前,强大如秦冬霖也做出了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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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湫十和秦冬霖到的时候,正是深夜,驿站周围却亮堂一片,灯火不歇,飞鱼卫将整个驿站围得水泄不通,陆珏站在外面,冷着一张脸设置结界,隔绝外界或探究或看热闹的眼神。
  空间裂缝凭空出现,正正好落在驿站的大门前,在飞鱼卫们冷凝的注视中,湫十和秦冬霖一前一后降落到地上。
  “姑娘。”陆珏身着绯色的飞鱼卫官服,朝着湫十抱拳,在看见秦冬霖后,又补了一礼,“秦少君。”
  “里面是什么情况?”湫十朝里看了看,探入的灵力碰触到结界中断了开来,她侧目,问守着门的陆珏。
  说起这事,陆珏想起来都只有苦笑。
  今日晌午,他并不当值,正在家中修习功法,在驿站值守的守卫匆匆忙忙跑进来,气喘吁吁禀告说驿站出事了。
  他起身就走,衣裳都没换。
  驿站里现在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论是天族的三位小天王,还是今日才到的邺都少君公子们,亦或者那些修真门派的圣子圣女,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一旦出事,就是令人焦头烂额的麻烦事。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他到的时候,半个驿站都处在狂暴的雷霆中,驿站里外一团糟,里面不断有面色铁青的人顶着灵宝出来,对着同样处于被攻击状态下的天族发飙,问他们明面上笑嘻嘻,暗地里下死手唱的是哪一出戏,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族自己这边,也是手忙脚乱。
  莫软软离骆瀛最近,首当其冲受了雷霆的攻击,那样的威力,无异于渡雷劫,她毫无防备,直接就受了伤。
  莫长恒和云玄恰好跟着几位长老外出,留在驿站的人有心想上去救人,但哪里顶得住骆瀛的狂轰滥炸,一时之间,只好一边掏出留音玉上蹿下跳地让人赶紧回来,一边梗着脖子让那群面色铁青要说法的人闭嘴。
  这个时候,一身白衣的程翌出现了。
  他像是在对面的酒楼里喝茶,见到这样的情况,将手中茶杯一掷,手中泛出一圈奇异的灵力光圈,催动了某种威力不俗的灵宝,将在雷霆中心的莫软软扯了出来。
  失去理智的骆瀛一看有人敢抢莫软软,一指点下,宛若天神临世。即使有灵宝护着,程翌也还是受到了波及,更何况他原本就身受重伤。
  几道雷龙猛地蹿出,朝着他们两人袭来,就在这个时候,在匆匆赶回来的莫长恒和云玄震惊的视线中,程翌将那位不断发抖的天族小公主护在前方,自己用背挡住了后面的雷霆之怒。
  他面色苍白如纸,跟炮弹一样弹出去,最后在莫软软的怀里晕了过去。
  当时那个场景,莫软软红着眼圈让长老上去制止骆瀛,让从侍将程翌抬进去医治,自己则冲上去,给了邺都小鬼王一鞭子,现场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陆珏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形,几乎傻了眼,他急忙上去,该劝的劝,该安抚的安抚。
  可他毕竟只是个小将军,这群人个个出身不凡,性子上头谁的话都听不进,气氛剑拔弩张,又乱又闹。
  直到宋昀诃来。
  但也没好多少,现在还在上面吵着呢。
  大致将事情讲了一遍,陆珏看了眼后面灯火通明的驿站,有些无奈地道:“现在的情况是,小天女一口咬定是邺都小鬼王说了什么刺激到了骆瀛,才让他突然失控,邺都的人呢,则反指她血口喷人,并且率先动手,在找天族要说法呢。”
  “驿站里其他受了波及的人现在心情也都不是很好,少君重新设置了灵境,安排他们休息去了。”
  湫十点了点头,大概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她点了点后面的驿站,轻声道:“我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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