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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反派黑化前——画七

时间:2021-09-13 09:15:35  作者:画七
  闻言,淞远伸手揉了下眼窝的位置,又含着笑揉了揉她的发,道:“皎皎,这话你别在君主面前提及,不然又要被发配着去干苦差事了。”
  “我就是趁着阿兄不在时说一说。”
  “我说的也是实话,阿兄每次都恼羞成怒,专逮着我罚。”她嘀咕。
  她拍了拍他的手掌,一下子跳得老远:“你别拍我,等下又将我拍回原身了。”
  没等他说话,皎皎便又噌的一下,松鼠一样蹦到湫十身边去了。
  湫十正在发愁。
  莫长恒自从听了这墓的消息,显得急不可耐,在宋昀诃提出队伍中的人该如何安置时,当即狠狠皱眉,不耐烦地开口:“让他们在上面等着,修为不够,强行带下去也是送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宋昀诃,你们再不下去,我就自己下去了。你不看重机缘,我可看重得很。”
  湫十听了这话,呵地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好脸色,她指了指背后平静无波的湖面,道:“来,你下,你第一个下。”
  “你不下我都看不起你。”
  莫长恒怒目而视,愤然转身的时候,被皱着眉的云玄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肩:“长恒,你太冲动了。”
  “这不是冲动,这叫没脑子。”湫十心情本就不好,一路行来,天族的人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出来,就各种唱反调来得厉害,特别是莫长恒,像个炸、药筒,令人烦不胜烦,“我真是搞不懂,你这样的性格,到底怎么当上的天族太子。”
  湫十真要刺起人来的时候,专往人伤口上扎。照她的话来说,他自己都不要脸了,她还给他留什么脸。
  莫长恒的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在他看来,宋湫十和莫软软是同样的人,从小到大,什么都不会,只会指使人捣乱,一旦出了什么事,不都是他和宋昀诃这个当哥哥的在前面顶着受处罚吗,现在好了,长大了,一言不合便想着顶替兄长的位置了。
  天族内部的事都传到妖族去了,若说莫软软半点不知情,他根本不信。
  但凡莫软软说句不,或是直接将骆瀛送走,他还觉得自己这个兄长,这么多年的付出不算全被辜负,可如今,再看她那副懵懂的样子,他只觉得讽刺,莫大的讽刺。
  连带着看宋昀诃和宋湫十这对兄妹,都没什么好语气,特别是宋湫十的背后有个秦冬霖,她自身的修为和情况也比莫软软好,日后若是获得妖月琴认主,宋昀诃的地位岌岌可危,到那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吗?
  兄妹情深的戏码,他还演得出来?
  云玄敛眉,看了眼天色,扭头对湫十说:“罢了,也别多说了,我们先下去探探情况。只要小秘境里的东西全搬出来了,多少都会分到每个人手上,不下去,反而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湫十点头。
  莫软软没进去,她修为才只到大宗师境,为保险起见,留在了上面,去的是天族另外一位嫡系,前几日才踏入金丹境,算是勉强踩在了合格线上。
  片刻后,七道身影从湖岸边一跃而下,悄无声息的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在湖边看不出来,可入了水,湫十才意识到其中另有乾坤。湖□□,颜色是淡而温柔的浅绿,越往下探,便越能感受到一股极其强大的生命灵浪,等她潜入湖底,脚落在青铜浇筑的地面上时,那股灵气波动,已经强到了令人心悸的地步。
  即使湫十在灵脉的中心挖灵源石时,也没感受过如此蓬勃而浓郁的生机,像是将整个世界的活力都汇聚到了一口泉眼中,就连咕噜噜冒出的小气泡,都带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灵力威压。
  湫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恨不得将自身化为一滩水,雀跃欢呼着汇聚到主流中去。
  她悟的琴便是生息之道,春日万物复苏,夏日葳蕤花木,秋日霜红一片,冬日皑皑雪色中的一抹翠绿,皆是她走过的道路,这样的生机,对她而言,比什么大补的灵药都管用。
  湫十甚至觉得,若是能在这样的地方正儿八经修上千年,抵得上她在外面拼死拼活感悟万载。
  “哥。”湫十看着轻飘飘落在身边的宋昀诃,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襟,等后者看过来的时候,顿时愣了一下。
  宋昀诃敛着眉,一副毫无所觉,严阵以待的警惕模样。
  再看其他人,也是如此。
  他们感受不到这股生机?
  湫十想了想,对宋昀诃传音:“哥,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
  宋昀诃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绷着声音道:“闯那么快做什么,遇到危险怎么办。”
  而后才问:“感受什么?”
  湫十看他那神情,便懂了,她笑着伸手点了点前面那扇紧闭的门,无声给他做口型:“宋昀诃,里面有好东西!”
  她的脸小小的,眼睛却睁得圆溜溜的,像一只猫,一只嗅到了鱼味的猫。
  宋昀诃示意她紧跟着,等其他几个人都到了,才慢慢朝着前方百米处那扇巨大的青铜门潜去。
  湫十原本以为那是道加持了禁制和封印的青铜门,需要费些心思轰开,可走近了才发现只是道水墙。见状,天族的四人先走一步,过了水墙,便消失在眼中。
  湫十跟在宋昀诃身后,是最后一个通过的。
  一进去,宋昀诃和伍斐就都不见了,身边安安静静,连细小的水流声都听不见。
  这样的情形,跟他们才进秘境,她被单独传送到一座偏僻古城城墙时的情况格外相似。
  湫十抱着琴,并不显得惊慌失措,她抬眸,环视周围。
  第一反应便是,她之前在水墙外感受到的那股灵力源泉,就在这里。
  生机太浓郁了,甚至已经到了要将人压垮的程度。
  湫十需要为自己撑起防护罩,才能不受影响地朝前走。
  周围很黑,哪怕她掌心燃起了一团火,也没能将前方照出一条路来,在这里,黑暗成了宛若实质的另一种东西。
  她不敢贸然攻击,只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朝前走。
  没过多久,她渐渐能看清些东西,路也已经到了尽头。
  微弱的光源下,一棵不高不大的树从一口小井中生长出来,有些像湫十种在门前的小枣树。唯一的奇异之处,是这树上成千上万片绿叶上呈现出了一种湫十从未见过的青翠,没有任何一片是蔫了尖,泛了黄的,青翠欲滴,朝气蓬勃,像是才焕生机。
  所有的灵力波动,都是从眼前这棵笔直的小树上散发出来的。
  湫十却抱着琴,蓦的退了两步,眼神警惕,身子绷得像根一触即发的弦。
  她看见树身,树冠上,慢慢地爬上了一些蠕动的红线,一条两条,上千上百条,极致的红,鲜艳得像是从指尖溢出的鲜血,跟那满目的翠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对比。
  随着那些红线的增多,小树旁,慢慢浮现出一道身影。
  僵硬的,残缺的,拖着满地的红线。
  湫十一眼认出,这是星冕。
  妖月口中的旧友,传说中那位脾气不太好的镜城城主。
  上次在谷雨城,湫十第一次见他时,他的脸尚是好的,相隔不过十几日,如今再看,他那张脸,像是被摔碎的瓷器一样,从下巴口裂出无数条小缝,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阴森而骇人。
  “殿下。”星冕朝她走了一步,声音很轻,带着一点点无措的,想要靠近的意味。
  那种眼神。
  湫十不知道怎么形容。
  复杂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朝她走一步,湫十便抵着黑暗中的水浪退一步。
  如此两次之后,星冕停下了脚步,他唇色一下变得惨白,看着缠绕在手掌掌骨上的红线,又伸出根本没有血肉的手掌,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声音轻得令湫十毛骨悚然:“殿下在怕我。”
  谁看到这幅场景能不怕。
  而几乎是在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湫十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星冕一步步行来,最后停在她跟前,将那张艳若芙蕖的小脸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很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声似呢喃:“已经很久了。”
  这张脸,他不知多久没见了。成为这副模样后,就连大梦一场,也成了奢求。
  岁月如流水,一晃不知多少个春秋。
  “星冕。”湫十侧首,那块在古城拿到的令牌贴着她的胸膛,微不可见地发着光,催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她吐字如珠玉,脸上神情冷若冰霜:“你放肆。”
  星冕这才终于从她身上,找到了和当初那道倩影相似的某种风情。
  他还来不及多看两眼,来不及感慨回忆些什么。
  变故横生。
  一道足以撕裂整座海底的剑意自苍穹而起,带着万钧的力道,从皎皎和淞远紧缩的瞳孔中掠过,朝着湖面重重斩下,径直荡开重重的水浪,如过无人之境般闯进了这片空间,惊起的飓风和漩涡,让那棵小树都左右摇摆着簌簌而动。
  星冕反应极快地抬眸,侧身,但还是被那股剑气斩断了半截小指。
  他低头看着滚落下来的红线团和雪白的骨节,想,这东西,还能被称为手指吗。
  他没有去管那截断指,而是回头,温和地问她:“殿下可有受伤?”
  “我受个鬼的伤。”湫十借助古牌的力量,蓦的挣脱了某种禁锢,她急速往后退,因为怒气,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声音清脆得很:“你是什么鬼东西。”
  被结界限制着不能入内的淞远和皎皎顺着剑气往云层中看,执剑而立的男子紧抿着唇,模样有些狼狈,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流出的血有些已经干了,有些还没有,湿哒哒地黏在衣裳上,洇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湿痕。那双深色黑瞳里藏着的阴翳之色,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浓重。
  “我说了吧。”皎皎整个人往淞远身后一躲,“我说了吧,肯定是这个反应。”
  “皎皎。”淞远扶额,“你听话,少说两句。”
  “还有,躲远一些。”
  看秦冬霖明显失控了的神情,今日若不拦着,这里站着的这些小崽子,都得成为剑下亡魂。
  岂料,秦冬霖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提着剑,径直入了湖底。
  “这是要做什么?”皎皎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不解:“阿兄提着剑,去找阿嫂?”
  久别重逢,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打一场?
 
 
第74章 世界树
  湖底,灵活的游鱼早已四散逃窜开,水草和游藻顺着浪的方向左右柔柔地招摆,湖底那座青铜门大开,一道极光般的剑影掠过,黑色的衣角仅仅停留了一瞬,下一瞬便已远去了好一段距离。
  秦冬霖如鬼魅般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湫十愣了一下,目光在他伤痕累累的身躯上扫了一圈,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湫十反应迅速地去拉他,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先出去,这地方有点邪门。”
  主要是星冕这个人,那满身的红线,颠三倒四的言语,给人的感觉太怪异了。
  虽说湫十和秦冬霖身份听上去牛逼哄哄,可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修为也没多大的提升。星冕不承认他们,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能成为一城之主,中州时排名前几的存在,即使岁月流逝,光阴如梭,星冕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隐隐间透出的气息波动,还有刚刚那道静止术,明显不是现在的他们能够抗衡的。
  更何况,秦冬霖还受了不轻的伤。
  秦冬霖看着站在跟前的宋湫十,小小的脸,圆而亮的眼睛,尖尖的下巴,透着些稚气。
  很让人心软的样子。
  跟记忆中的那张脸不一样,可重合起来,又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他伸手,将人拉到身侧,声音带着些才睡醒的沙哑之意:“站远些。”
  “你傻了啊。”湫十一听,先是瞥了眼站回到树影下不言不语的星冕,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道:“这怎么打?”
  说话间,淞远和皎皎,涑日也都一路跟着过来了。
  等看到那口井,那棵树,还有树下那个瘦骨嶙峋,一言不发的人。
  氛围便陡然间凝滞下来。
  湫十看他们到了,先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再接着,也发现了不对。
  这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氛围,不像是要大打出手,也不像是要坐下来握手言和。
  “星冕,你好大的胆子。”皎皎气得笑了一声,道:“剑冢都敢深潜,来送死的不成?”
  仗着世界树能瞬间挪移,遮蔽气息,他还真是什么事都敢做。
  在树影边垂首的男子扯动着唇角笑了笑,声音沙哑:“前些年,我感应到你到了水晶宫,只是当时状态虚弱,未能现身相迎。”
  “今日相见,你的状态比当年,好上了不少。”星冕说话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好听,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扼住了似的,一个字比一个字紧绷,到后面,吐字已经算得上艰难:“中州,也该苏醒了吧。”
  在他最后一个字眼落下的瞬间,世界树摇曳着,所有的嫩绿叶片舞动了起来,那些红线被它们缠着越收越紧,星冕整个人被红线扯了起来,挂在半空中,此时此刻,支撑他骨骼的东西已经不能够被称为红线,而是铺天盖地挪动着身躯挣扎的血色长虫。
  它们挣扎着想逃,发出一阵接一阵又被一股金色的光圈隔绝,被死死地钉在那具身躯里,任由自身力量被小树蚕食。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刻钟。
  小树意犹未尽,将星冕“啪嗒”一声放了下来,后者捂着脸,狼狈而剧烈地咳了起来。
  再抬眼时,湫十注意到,他脸上的裂缝更深更密了。
  皎皎冷眼看着这一幕,半晌,道:“你的时日所剩无几,即使中州再现,你也看不到了。”
  “都退下去。”秦冬霖开口。
  许是因为拿回了自己曾经的剑道,他身上气息锋利如刀刃剑尖,声线凛如冰霜,言出即是命令。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调,其余三人再熟悉不过。
  三人踟躇犹豫着。
  察觉到皎皎连着示意了数十回的眼色,涑日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朝着伤痕累累但气势岿然若山的男子道:“君上,星冕作为世界树的养料,暂时还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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