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詹淑贤却没这个时间,“下晌,你再把他叫过来,咱们这般……”
她说完,俞姝脸都有点红了,“大小姐,您……真想好了?那到底是您的……”
“贞洁么?”詹淑贤无所谓地笑起来,“这东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全看同什么相比了。”
她越发无所谓起来。
“这些不过是男人加之于女人的罢了,他们让女人离开自家,去婆家度日,让女子困在内宅,生儿育女,需要联姻便用来联姻,需要和亲便送去和亲,便是丈夫死了,还要守寡挣个贞节牌坊。女人为什么要按照他们说得做?为什么不能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这些想法可把俞姝惊住了。
但细细想来,也并不惊人。
或许千千万万女人都不能,但眼前这位,是老定国公唯一的血脉,她本就是最尊贵的存在。
俞姝依照她所言一一应了下来,便退下去准备了。
詹淑贤懒洋洋地支了胳膊在桌边。
她幽幽道着,“人生在世,不去牺牲旁人,便会被旁人牺牲……人啊,总得为自己多谋划。”
……
穆行州下晌过来的时候,亲自带了一盆大红色的金边菊花。
大小姐向来是喜欢这等热闹颜色的,只是因为身子不好,总要静养罢了。
可他来了,院子竟然静到无人。
他正奇怪,听到了厢房里淅淅沥沥的水声。
穆行州讶然,但又不便走上前去,刚要抱着花盆在廊下等待,忽然听见厢房里的水声一停。
接着,惊呼咣当声传了出来。
“啊!快来人!”是詹淑贤的声音。
可院子里的人竟一时都不知到了那里去。
穆行州顾不得许多了,两步走到了厢房门前。
那门只轻轻一推就打开了去。穆行州听到里面痛呼的声音,找起来。
“我进来了?”
他说着,大步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詹淑贤。
她只穿了一层纱衣,隐约可见纱衣里面的白皙肌肤。
穆行州惊了一大跳,连忙转过脸去。
可詹淑贤叫住了他。
“行州,我脚崴了!痛得厉害,你能把我扶到床上吗?”
穆行州一听她痛得厉害,连忙走上前去,他让自己不要乱看,试着将她扶起来,可惜她一直呼痛站不起来。
“要不,你抱我过去吧?”
詹淑贤见他脑子笨,不懂变通,只能帮他变通了。
穆行州脸色都红了起来,但已经到了这般情况,还是大小姐的脚比较要紧。
她说好,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将她抱在怀里那一瞬,穆行州心跳的飞快,连詹淑贤都明确地感受到了。
她心下好笑不已,只觉今日之事,必然要成了。
有了一回,之后便好办许。
约莫用不了多久,她便要怀孕了。
到时候,谁还能把她撵出定国公府?
很快,穆行州将她抱到了床上。
她凑准机会,扯开了自己那轻薄的纱衣。
纱衣落下,温热湿润的刚出浴的肌肤,几乎贴在了穆行州掌心。
她朝着他看过去,心想若非是柳下惠在世,今朝她必然要成事。
当下不必细看穆行州,也能瞧出他从耳根红到了脸上。
她刚要再加一把火,学着话本子上地,叫一声男子的名字。
不想下一息,她还没在床上坐实,穆行州忽的将她放了下来。
她被咣当了一下,再抬头向他看去,脸红心跳的穆行州,竟然一转头,飞也似地向外而去。
“我去叫丫鬟和大夫!”
“叫什么大夫?”詹淑贤愕然,再要喊他回来,他人已经跑没影了。
俞姝赶紧赶了过来,见詹淑贤衣裳褪了大半,而穆行州人跑没了,愕然半晌。
“大小姐……”
詹淑贤脸色红白不定,气得将床上枕头扔到了地上。
“他是个呆子吗?!”
是穆行州是呆子,还是自己年纪长了,竟还能让他做一次柳下惠?!
詹淑贤头晕目眩,差点犯了喘症。
俞姝连忙过来安慰她,“穆将军是那等心思纯善的人,越是这般,越说明他爱重大小姐。”
“哪有什么用?”詹淑贤气青了脸,“我要的是他的人,可不是什么爱重!”
*
俞姝病了两三日,渐渐好了一些。
五爷寻了些逗趣的话本子,坐在窗下给俞姝念书,有时俞姝笑起来,暮哥儿也傻呵呵地跟着乐。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这会暮哥儿睡着了,五爷刚要跟俞姝说两句悄悄话,穆行州突然来了。
他不似平日里来同他说消息的样子,反而有些羞赧。
他见俞姝也在,还有些张不开口。
但韩姨娘从前在詹淑慧的事情上帮了他好几次,他心生感激,并不把她当作外人。
他羞赧半天,还是开了口。
“五爷,我想求亲大小姐,您看行吗?”
话音落地,五爷拿着话本子的手顿住了。
俞姝也眨了眨眼睛。
五爷抬头瞧过去,见穆行州已红了脸。
他有什么心思,五爷早就看出来了,只是詹淑贤不表态,谁都不好说什么
眼下,他也听说两日最近走的近。
“大小姐可知你心意?”
穆行州想到那日厢房的事情,两人就算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可似乎也有了肌肤之亲,大小姐没有排斥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该负责?
他深吸一气点了点头。
“大小姐知道。”
五爷在这话里,呵呵笑了起来。
“若是这般,自然最好不过了。下晌,我带你去重华苑,看看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吧。”
他说着,还跟俞姝说了一句。
“等和离之后,你我成亲,淑贤若能嫁给行州,我也放心。”
穆行州脸红的要滴血,跟五爷说定了时间,便跑开了。
只是俞姝默了一默。
詹大小姐,真的喜欢穆行州这般纯良少年?
*
老夫人听说了五爷和穆行州的来意,大吃一惊,但转念一想,连声“阿弥陀佛”。
“我从前竟没想过这一桩姻缘,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专詹淑贤年长穆行州六七岁。
老夫人从前也想,女儿离府之后再嫁人,多半要给人做续弦了。
但没想到穆行州有这心思。
她看向穆行州,越看越觉得好。
也是在她眼皮子地下长大的孩子,她再没什么不放心。
她说着,就让人把詹淑贤请了过来,五爷和穆行州先行离去了。
詹淑贤来时,还不知所为何事。
但老夫人把话说了,“行州是个好孩子,又是在咱们家长大的,你以后正儿八经嫁给他做发妻,再没有更好的了。”
老夫人道。“你这些日子先别急着见他了,等和离之后,娘会想办法让你们早日成亲。”
她的婚事是老夫人心头的结,一直不知该怎么解。
如今竟然突然解了。
老夫人都激动起来。
“你们早日成亲,早日有了孩子,我也成外祖母了。咱们明日就去别院继续住着,便是皇帝来了,也直言就要和离了,万不要再拖了!”
重华苑莫名喜庆,可詹淑贤离开的时候,脸色难看的不行。
她当然想要尽快怀孕生子,却根本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等到那时候,她还有什么?
詹淑贤只觉一股恼怒冲上心头。
她想借精生子,突然怀孕以保住国公夫人的位置,但穆行州竟然不按照她的意思来,竟然敢去五爷和她娘那里提亲!
现在好了,他们反而更着急催促她和离!
这算什么?
连俞姝都不敢说话了。
她之前便觉得穆将军的性格,不太能成大小姐所想之事,眼下看来,大小姐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叹气,“那您怎么办?”
这是个好问题,把詹淑贤问住了。
来回耽误了这么久,她再想要怀孕,也来不及了。
穆行州真是坏她好事!
难道真的就嫁给那呆笨小子?
他算什么,五爷的副将而已……
不只是他,这天下除了宫里便是定国公府,她嫁给谁都一样要跌落凡尘。
她不可能下嫁,要么留在定国公府,要么……
詹淑贤心头一跳,朝着皇城看了过去。
皇城之中勾心斗角,关系纷乱复杂,她一直都没有想过要去。
那皇宫哪里如定国公府安逸自在?
可现在……
*
虞城。
俞厉收到了俞姝亲笔书信。
妹妹同意招安了。
从知道封林被斩杀之后,俞厉便料到了。
他拿着信在书房坐着,被刺伤还没有好利索的腿,时不时隐隐作疼。
妹妹到底是心疼他了。
就如同他心疼妹妹一样。
他默然想着,卫泽言什么时候来,他竟没有察觉。
等他察觉,卫泽言也看到了他手上的信。
“阿姝的信?”
俞厉点头。
“劝你归降?”
俞厉没说话,瞧了他一眼。
但卫泽言哼了一声,“阿姝有了男人孩子,自然想要归降,但你不是她一个人的王,你是俞地多少百姓的王,你觉得,他们心里可愿意你被朝廷招安?”
俞厉在这话里皱了眉。
他不由想起了之前,俞地突然传播俞厉五族被诛的事情,那些天,话本子满天飞,茶馆说书的,紧着此事来回地讲。
俞厉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出身,但也没有这般宣扬。
当下,他问向卫泽言。
“是你授意那些说书的写书的,去渲染我家五族被灭之悲惨?”
他问了,卫泽言并不否认。
“王需要百姓同你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地反朝廷。
不过卫泽言那时也没有想到,朝廷居然彻查了此事,抓到了更名改姓的封林,推出午门斩首。
俞地的民愤平息下去许多,当时卫泽言便有不妙的预感。
当下他直接问了俞厉。
“王要同意招安吗?”
俞厉看过去,“封林一事,让我觉得朝廷与我从前所想并不那么一样。”
坚定如妹妹,也在信中告诉他,她以为家族大仇已报,如今只盼哥哥平安。
俞厉这么说了,只看到卫泽言带着讽刺的笑。
他皱了眉,“我想归降,不可以吗?”
卫泽言在这话里笑出了声。
“当然可以。毕竟,你才是俞地的王。”
第78章 招安
紫禁城。
皇上赵炳与老国公在上今日的课,讲的是《通鉴》,说得是前朝的兴亡,皇帝都该引以为鉴。
这一课,老国公正讲到要处,赵炳突然站了起来。
老国公看过去,赵炳抱歉笑道,“首辅莫急,朕实在是渴得不成了。这两日不知怎地,太监服侍还要朕来提醒。”
他说着,不悦叫道,“封林,给朕上茶来!”
话音落地,有人应声,接着急急忙忙来上了茶。
来的是个小太监,并不是赵炳叫的那个人。
赵炳一愣,瞬间想到了什么。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门外零星鸟雀的叫声响起。
“哦,封林死了。”赵炳低语一句。
小太监可不敢接这话,哆嗦地跪了下来。
老国公皱了皱眉,看向皇帝,问了一个问题。
“皇上可惜封林之死吗?”
赵炳笑起来,一脸地不可思议。
“首辅在问什么?封林是该死,朕为何要可惜?”
首辅在这话里默了默。
“封林这样的人,只会让天下亡,而定国公这般忠臣,却可以让天下兴。兴亡之间,都在君主。”
赵炳听得连连点头。
“首辅说得是啊,朕总是知道的,这天下少不了定国公。”
老国公在这话里,许久没说话,半晌才道。
“定国公不容易……”
话没说完,便叫了皇上。
“皇上还是继续读《通鉴》吧,明白兴亡之道理,才知明日之方向。”
皇上笑起来,翻了书。
“首辅放心,朕从前懒些,但如今年岁渐长,也懂得这朝堂这天下都该上心打理,励精图治方是朕之本职要务,首辅说是不是?”
首辅说是。
赵炳又感叹道,“封林这事可是提醒了朕了,万不能随便相信一个人,总要靠朕自己来识人认人用人,这般才能长久。”
他说得情真意切,还叫了老国公。
“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首辅在这话里恍惚了一下,再看皇帝,仿佛看到从前黄发稚童一点一点长了起来,长成如今的束发少年。
有什么变了,又有什么没变。
老国公半垂了眼眸,“皇上最好真正明白了这般道理。”
“那是自然。这些年得您教导,您亦辛苦了!”
……
那一场《通鉴》课上了许久,翌日稍作休歇,钱太妃又寻了赵炳提及选妃之事,赵炳翻了翻那些名门闺秀的画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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